第28章 拜師

拜師

雖然她看起來是一位姑娘, 卻難掩身上屬于那人的氣質。

“宋...知書?”

“作甚?”他沒好氣的睨了她一眼。

慕楠強忍心中笑意,因此雙肩控制不住的抖動起來,小鹿般靈動的眸子彎成月牙狀,磕磕巴巴, “你、你怎麽, 變成姑娘了?”

她本來還驚訝自己的邋遢模樣, 現今見到宋知書的模樣, 忽然覺得她也不算什麽了,至少沒有讓她變成男子。

“很好笑嗎?”

少年已經有了隐隐發怒的模樣。

慕楠見好就收, 搖撥浪鼓似的搖頭,“不好笑!哪裏好笑了!”

“我不是姑娘, 她是男扮女裝的。”宋知書摸了摸自己的辮子,煩躁的都想直接剪下來,“這裏是往生境。”

“往生境?那我們要怎麽出去啊?”

慕楠苦着臉, 但又有些慶幸,起碼沒有再一次穿書。

“殺了往生境裏執念最深的人。”

他眼神微涼, “是憐炎的過去。”

“昭昭姑娘,小弟,你們快來!”

少年乞丐見他們遲遲沒有動靜, 又蹦了出來, 二話不說便要扯着慕楠的胳膊進去。

慕楠偏過頭去想聽宋知書的意見, 卻見他緊盯着乞丐, 神色不明。

她微愣,透過少年乞丐雜亂的黑發與黑黢黢的灰塵,她好像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

“憐...炎?”她小聲喚。

少年乞丐撩了撩眼前的碎發, 含着淡淡的威脅,“誰允許你直呼大哥姓名的?”

說着他還打算舉起手敲她的腦袋, 卻在落下時被人攔住。

二人同時看去,只見宋知書攔住他,但又嫌棄他手腕上肮髒的痕跡,勉勉強強用食指和拇指吊着他的手腕,對上少年憐炎不解的眼神,他又松開手指,“看路。”

憐炎憨笑一聲,大步跨過門檻,嗓門洪亮,“師父,我又回來了!”

只有慕楠沉下了臉,不為別的,方才宋知書居然把手放在她的衣裳上擦拭,她完全可以想象那兩抹烏黑的痕跡黏在衣裳上的樣子。

她胡思亂想着,渾然忘記了自己的衣裳也并不幹爽。

“嗯...坐吧。”

四方石桌之後,玄衣男人放下手中書冊,溫潤俊朗的臉上含着笑意,“這位便是你的生死好友?”

憐炎将慕楠牽到前頭,“這是小花。”

“嗯,拜師吧。”

“啊?”慕楠一臉迷惑,此時的萬俟生還未衰老,兩鬓皆是黑發,多了幾分肅殺氣息。

“拜師呀!”他按着她的肩,将她往地上帶去,一步步引導,“只要拜師,我們以後就有能力打得過驅趕我們的那些人了!”

“這兩杯茶你們喝了,從今日起你們便是我萬俟生的徒弟,我會的東西将全部都交給你們。”

萬俟生呷茶,神色不改。

兩個小蘿蔔頭相互攙扶之下稀裏糊塗的便拜了師,一齊留在這破爛的小院子裏。

直到晚膳過後,她被分配打掃院子時,還是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少年憐炎打掃的那麽賣力,她悄悄放下手中的掃帚,挪到拱門邊上靠着的少年旁。

“現在是個什麽事,你殺了萬俟生,結果你成了他的女兒,我成了憐炎的玩伴,不對,現在應當是同門師兄妹。”

實在是玄幻。

宋知書多的這幾分女氣恰巧讓他變得易交談許多,只不過他很是嫌棄自己的這層身份,一整日都臭着臉。

“到底是誰的執念讓往生境出現的!”幾乎是咬牙切齒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

慕楠聳聳肩,壓低嗓音,“為什麽萬俟生要你男扮女裝啊?”

但還別說,柳葉眉桃花眼,婀娜多姿,面若芙蓉,怎麽看他長得都是頂尖好看,甚至她都有些妒忌了。

有些人無論男女都是好看的。

“他想讓我嫁入城主府。”宋知書面無表情,就好似此事與他無關一般。

慕楠又是一驚,小臉皺起,“為何他要你嫁進去?你可是個男子,這、這像什麽樣子?”

她小了幾歲,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堪堪到他的肩膀,還未長開的小臉洗去了污漬,但隐約間有了幾分以後的影子,不笑的時候乖巧可人,但做出表情以及誇大表情時,更加的生動靈氣。

臉頰兩側的梨渦深淺不一。

讓人忍不住想要将捏上一捏,這般想着他也是這樣做了,手中觸感正如他所想的一般,滑如玉石,柔如棉絮,愛不釋手。

“嘶!”他的力道未控制的好,惹得慕楠倒吸一口涼氣,下意識從他的指尖退開,一臉防備的盯着他,“不準動手不動,好好說話。”

手中柔軟消失,宋知書也緩過神,像是看傻子一般看着慕楠,“當然是貪慕城主府的權勢。”

慕楠揉着臉,埋怨的看着他,“那你要嫁過去嗎?”

宋知書斜睨一眼,“把你嫁過去!”

“不要,我才不要嫁過去。”慕楠擺擺手,“不過,這裏執念最深的人是誰啊?憐炎,萬俟生?”

“你覺得呢?”他反問。

“我覺得應該是憐炎,畢竟他的執念一直是對殷槐清的愧疚。”她道,視線不自覺t的落在不遠處掃着院門口落下的瘦弱少年。

此時的憐炎還沒有以後上位者的威嚴氣息,反倒是有些不正經的淘氣,無法讓人将他與十幾年後叱咤風月城的憐炎使者聯系起來。

不像,極其不像。

見宋知書一言不發,她又添一嘴,“但是,我總不可能直接給憐炎來個一下吧?萬一他不是呢。”

“不急,先找到轉魂燈。”宋知書啓唇,并不擔憂現今的處境。

因為比起找到往生境的執念者,他更想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時候找到仙草的,或許他可以捷足先登,收入囊中。

“那我們如果找不到轉魂燈怎麽辦?”她問。

“那就一直在往生境中,直至死亡。”

無非便是一個死字,他倒是不害怕。

“這...”慕楠眼前一亮,“那如果我們一直待着,是不是可以見到往生境中的我們?”

這樣一來,她豈不是能見到一模一樣的自己?

宋知書冷笑一聲,“你五年後就會死,而我六年後就會死,你可以不着急找突破口,反正我比你晚死一年。”

“意思是你我是真的存在過的,只不過死的早?”

“嗯。”他點頭。

慕楠心口緊了緊,原以為自己是偶然的存在,但不曾想原來憐炎還真是有一個玩伴名喚小花。

“小花!你怎麽又偷懶?”憐炎蹙眉,佯裝生氣的将掃帚放置在地,疾步而來,“你們在聊些什麽?”

慕楠還未适應小花這個名字,總覺得他是在喊一只小貓,但反觀宋知書,對昭昭這個身份已經完全融合,應對自如。

“憐炎,你怎麽會找到師父拜師的?”她實在好奇。

當年萬俟生乃天下第一劍客,怎麽會看上他這一個小乞丐,甚至還能将小乞丐的朋友小花也收為徒弟。

怎麽想都覺得其中有陰謀,也就只有呆呆的憐炎察覺不出。

正如她所說,憐炎并未想太多,只是道,“師父說我身上有靈根,若是不修煉實在可惜。”

但有靈根者千千萬,又怎會挑選他呢?

“這樣啊。”她別有深意的看了眼宋知書,見而圓月明亮,但夜色已晚,困意來襲,她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的問,“我今天晚上睡哪裏?”

憐炎并沒有多想,沖她二人傻笑,“你與昭昭姐姐睡在一起。”

“我!”慕楠吓的困意頓時全無,不可置信的盯着二人,又問一次,“我和你?”

宋知書深吸一氣,“一共三間卧房,我自然和你一間,畢竟我們都是姑娘...”

“哎呀小弟,平日裏我們都是睡街上的,這好不容易有床榻可歇息,你還嫌棄這嫌棄那的,像什麽樣子?”他擺出一副老成模樣,對着她便是一頓數落,說的頭頭是道。

“姑娘?”她咀嚼二字,眼巴巴的看着宋知書,呼之欲出的便是疑問。

宋知書眼不見心不煩幹脆轉過臉,“愛睡不睡,不睡睡院子裏。”

憐炎以為她是山豬吃不來細糠,象征性的勸道,“又不是讓你睡街上,小弟,你這就不對了。”

他随手撿起她放在地上的掃帚,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反正我累了,明早還得起來操練,你可早些休息,記得不能尿床啊,這裏不比街上,你要是尿了師父一個不快把我們逐出師門就糟糕了。”

“謝邀,不會尿。”她幹笑兩聲。

庭前有兩株柳樹,枝丫繁茂,低垂至地,月色之下綽影模糊,搖曳而起多了幾分詭谲之氣,再者這院子實在破爛,屋頂的磚瓦亂飛,勉強有一擋雨遮風地罷了。

但這屋子出奇的小,除了一張木床,一張圓桌過後便沒了其他東西,甚至連個坐的地方沒有,真乃家徒四壁。

“這床這麽小,這可怎麽睡?”

她站在榻邊,躊躇不定。

“你睡地上。”他理所當然道,不留一分掙紮餘地。

算着外邊的天,并不寒涼,但也算不上酷暑,但這地上多的是寒氣,就算鋪上幾層被褥也擋不住那滲透上來的冷意,而且又硌得慌。

但轉念一想,肯定指望不上宋知書能将床讓出來,屆時萬一要她一同擠在床上,那豈不是更令她咋舌。

思前想後不如歇在地上,起碼不用和宋知書同床共枕。

“好漢不吃眼前虧,君子不與小人鬥!”她輕聲抱怨,自顧自的去拿堆在角落的棉被。

轉身時便見到宋知書外袍褪去,白色裏衣大敞,束發朱釵卸下,墨發披散在肩頭,雙腳離地,撐着床榻坐着,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慕楠步子一頓,忽然覺得他這般美的窒息,不止是美豔,反倒是多了些許色氣。

“非禮勿視,我是好人。”

故意不去看他,将被褥疊在自己眼前,雙手死死的抱住。

心中已經将清心咒念了百八十遍。

見她這副避而不及的模樣,實在是令人恥笑,且他又不知她為何要這般避着,他既沒有将衣裳完全褪去,也不是以男子的模樣在她眼前出現。

“你夜裏會不會怕有毒蛇老鼠這類從你枕邊穿過?”他突然起了幾分逗弄她的意思,許久不見她一點就燃的模樣,還有些懷念呢。

慕楠凝滞在原處,思忖半晌擡眸看他,“不怕,你怕嗎?你怕的話我可以來陪你,我睡外邊,如果有東西進來可以先爬我這裏過,有東西咬人定然先咬我,怎麽樣,我替你擋災擋禍。”

不等他拒絕,她便将手中被褥放在他身側的空位上,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不怕,我幫你擋着,不用謝我,應該的。”

“拿走。”宋知書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手指輕輕點在棉被上。

“好。”慕楠雙手夾緊被褥,狀作讨好,“真不要我陪你嗎?”

宋知書冷笑,“求我。”

“求你。”她迅速接話,不帶一絲猶豫,清澈的眸中帶着星光,在昏暗的燈火搖曳下格外的勾人,“求求你。”

“上來。”

他仰面躺在榻的裏邊,緊貼着牆角,整個人縮在被褥之中。

“謝謝啊。”慕楠将棉被放下,扯出其中一角蓋在自己身上,剩下的便裹在身子四周,見沒有縫隙讓涼風入內時才緩緩歇下動作。

保不齊會有什麽老鼠從她臉上爬過,她寧可舍棄一些尊嚴爬上床,也不願意躺在地上擔驚受怕。

二人之間放了枕席隔開。夜晚冷清,除了些許鳥叫喧嚣便沒了別的聲響。

異常的安靜便放大了二人一呼一吸。

慕楠背對着宋知書,卻還是擋不住宋知書強勢氣息,如同一頂圓罩子将她緊緊圍困在其中。

她不禁放慢了呼吸,努力揣摩宋知書是否已經入眠,但她越是靜下來便越能聽見胸口不斷放大的跳動聲,一下又一下沖擊着她的冷靜。

鮮少的睡意使得她不由自主的來回翻轉,但又怕驚擾到身側之人,動做極輕極慢。

就在她再一次轉到裏邊時,一雙如狼般警覺的眸子仿佛發現獵物似的,死死盯着她。

“啊!”她輕呼一聲,将臉埋進被褥之中。

宋知書眉間有一絲不耐,但并未發怒,難得的有些好脾氣,“睡不着嗎?”

見他語氣還算溫柔,如同蠱惑人的毒藥,她下意識便點頭應答,“有點。”

“那就出去繞着院子跑上一個時辰,你便會有困意了。”

“......”

果然,宋知書嘴裏吐不出象牙。

她默默轉過身去,又覺得有些不對,快速翻身到他的眼前問,“修士也需要睡覺嗎?”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