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雨下大了,徐裴開車載李栖去杭迎一的別墅。
別墅在雨幕中亮着燈,李栖走進去,發現別墅的布置和上次來的時候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地上鋪滿了地毯,沙發換成了布藝的,桌椅包了邊。
李栖換了一雙柔軟的拖鞋,跟着徐裴走進別墅。
“杭迎一呢?”徐裴問從陽臺走回來的章從致。
“還在睡。”章從致輕聲道。
杭迎一已經失眠好幾天了,今天好不容易趁着下雨天睡着了,章從致不敢吵醒他,動作和聲音都盡量得輕。
“我已經醒了。”杭迎一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睡意,長袖長褲,一張臉蒼白的沒有任何血色,但是黑眼圈很重,站在樓梯拐角,神似吸血鬼。
章從致道:“睡着了嗎?”
“可能睡了一會兒吧。”杭迎一狀态很不好,經常半夜不睡覺像幽魂一樣游蕩在別墅裏。
他的畫室被徐裴鎖了,最近不能畫畫,着重調理身體。
杭迎一從樓上走下來,一眼就看見徐裴身後的李栖。
“李栖!”他激動地叫李栖,快步走到李栖身邊,“你可算來了。”
李栖被他這個狀态吓了一跳,杭迎一不理章從致也不理徐裴,但是偏偏對李栖情有獨鐘,神态欣喜而歡快。
徐裴把杭迎一拉開,“去洗把臉,如果不困了,就過來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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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迎一去了,李栖問道:“他這是怎麽了?”
“他這會兒腦袋不清醒,眼裏只有作品。而你的那幅畫還沒完成,出于一些移情作用,你現在是他的寶貝了。”徐裴在一張扶手椅裏坐下來,李栖坐在他身邊。
章從致握着手機跟人發消息,“他以前也這樣,別見怪。”
杭迎一很快跑回來,他洗了臉,臉頰邊的頭發還沾着水。
章從致問他想不想吃點什麽,杭迎一沒理,走到徐裴身邊,把他拽起來,自己挨着李栖坐下。
徐裴被拉起來,索性走到水吧,問他們,“要喝什麽?”
杭迎一說要喝酒。
“今天不喝酒。”徐裴道,
杭迎一有些難耐,“咖啡,茶。”
徐裴沒理,給杭迎一倒了杯酸奶,章從致要的檸檬茶,李栖是薄荷水,他自己是咖啡。
章從致笑着對杭迎一道:“為了你,徐裴都放棄他的特調了。”
杭迎一不理,也不喝酸奶,把他搭在李栖肩頭,說想喝他的薄荷水。
李栖看向徐裴,徐裴搖頭。
杭迎一委頓下去,額頭抵着李栖的肩膀,朝他尋求安慰。
李栖拍了拍他的肩,道:“這個樣子不用幹涉嗎?”
“他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徐裴道:“當然,如果你覺得不舒服,可以直接拒絕他。”
李栖沒拒絕,陷入情緒旋渦的杭迎一可能很痛苦,能幫忙的地方李栖可以幫一把。
他們坐在落地窗邊,窗外下着大雨,大雨沖刷着玻璃,只能聽到嘩嘩的聲音。
四個人一邊玩牌一邊閑聊,杭迎一和李栖談論畫作,雖然李栖不太懂,但是杭迎一興致很高,說激動了,嘴裏的話夾雜着法語和意大利語。
章從致和徐裴談論前段時間顧家晚宴的事情,主要談論顧家小兒子明嘉玉。
“明嘉玉上面的哥哥姐姐不少,只有他進了公司,其他人能願意?”章從致道:“我看顧家別墅這幾天就沒消停過,昨天,顧家老五進公司了,跟明嘉玉對上,那可是一點臉面也沒給人留。”
他邊說邊感嘆:“我還以為這個明嘉玉能是個人物,結果照面就跪,虛張聲勢。”
徐裴端着咖啡,“年紀小,勢單力薄,成川都不用直接出面,其他的顧家人就足夠他焦頭爛額了。”
章從致放下檸檬茶,道:“我說呢,顧老五怎麽敢進公司,原來是顧成川授意的。”
他看了看牌面,出兩張對,立刻被杭迎一截住,把那一手牌都出光了。
杭迎一嘲笑他,說他投資失敗,牌運也不濟。章從致倒還很淡定,撂下牌說最近确實不順,大大小小的事都不如意。
他提起徐裴的倒黴學生,實驗失敗,在實驗室求神拜佛。
“要不,咱們也搞點迷信活動?”章從致道:“杭迎一年初不是在一個寺廟裏休養嗎,哪天有空咱們去燒燒香,求個轉運珠什麽的。”
李栖想想自己倒黴的工作,又想想堂弟受傷的腿,覺得很有必要。
正說着,顧成川到了。
他是來接李栖的,走進別墅,西裝還穿的很筆挺。
“外面雨還沒停,一塊坐會兒吧。”章從致道。
顧成川沒拒絕,他在李栖身邊坐下。
“在聊什麽?”顧成川問。
章從致說想去燒香。
顧成川嗤之以鼻,“求神拜佛要有用,還要人幹什麽。”
這話讓杭迎一很不高興,他手上到現在還有一串佛珠呢。
他把椅子挪了挪,靠着李栖的肩膀,拿着李栖的手把玩他的手指。
顧成川啧了一聲,“又發瘋。”
杭迎一挑釁似的,低頭親了親李栖的手指。
顧成川還沒發作,杭迎一就被徐裴扯開了。
“別管他,他一會兒鬧起來你們都招架不住,”章從致道:“喝點什麽?”
“白蘭地。”顧成川道。
“今天是不喝酒的局。”章從致從冰箱拿了瓶蘇打水給顧成川。
顧成川問李栖,“你想去嗎?”
李栖點點頭,顧成川眉頭舒展,“那就去。”
李栖朝他笑,神情很柔軟。
桌子底下,一只腳探過來,挨着李栖的腳踝,輕輕蹭了一下。
皮膚的溫度毫無阻礙的相互傳染。李栖看了眼徐裴,徐裴抓着牌,還在跟別人說話。
李栖挪開腳,低下頭喝薄荷水。
章從致拉着顧成川打聽明嘉玉的事情,“你那個弟弟,他才十九歲是吧,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
“什麽弟弟不弟弟的,他根本都不算顧家人,”顧成川道:“戶口都還沒動呢。”
“你家老爺子不是挺喜歡他的嗎?”章從致道。
“喜歡歸喜歡,戶口歸戶口,兩碼事。”顧成川喝了口蘇打水,忽然看向徐裴,“上次v:p/t/b/t/246酒會的邀請函,你給明嘉玉的?”
徐裴點點頭,神色坦然,“你跟明嘉玉聊過天嗎,我覺得他還挺有意思的,照我說,敲打敲打,可以把他收歸麾下。”
顧成川搖頭,“不摁死他算我手下留情。”
徐裴笑道:“那也太無趣了些。”
“這話說的真叫人想揍你,”顧成川道:“你家裏的産業,老爺子就等着你接手,只要你松口,他馬上就能退休。”
顧成川笑着,說不上來是嫉妒多一點還是奚落多一點,“在大學當老師有意思嗎,不如早點回家繼承家業。”
他這話說的,倒和徐父的口吻如出一轍。
“當大學老師,比繼承家業有意思。”徐裴道:“人到咱們這個程度,既然已經不為錢發愁,當然是要做點自己想做的。”
顧成川拍手鼓掌,“高境界。”
李栖弄好了紙牌,放在桌子中間。
徐裴發牌,這次加上一個顧成川,紙牌很快分好。
顧成川問起章從致的趙小姐,說有段時間沒見了。
章從致面色瞬間變得有些意興闌珊,“她走了,離開東城了。”
章從致唏噓兩句,抱怨說:“我實在不理解她在想什麽,兩個人在一塊,開心快活就夠了。她不,心思百轉千回的,我問她在東城不開心嗎,她說現在開心,以後可能會不開心。這是什麽話,我真是不明白。”
顧成川笑着說,“這說法是新鮮,大概也只是想脫身的借口。”
章從致搖頭,“她考慮的太多了,為以後的事情把現在否決了。”
徐裴端着咖啡,靠近扶手椅裏,“一切都有原因,也許只是你沒發現呢。”
顧成川不同意,“有些人的心就是亂七八糟,忽上忽下的,要琢磨出個緣由,那可太難了。”
他看了眼身邊的李栖,“李栖考慮的就很多,都是我覺得沒有必要的事情。”
李栖看了眼顧成川,想笑又想嘆氣。
你都不問問我,就覺得沒必要了嗎?李栖想,但我要是細說,又難免換來一頓嘲笑。
章從致跟李栖說了趙小姐的事情,問他,“你怎麽想?”
李栖沉思片刻,道:“對于你,肯定是沒關系的,怎麽開心怎麽來。可能趙小姐為這份開心付出的代價會大一些,所以她不能不慎重。”
章從致道:“我自認是個大方的人,就算之後大家一拍兩散,我也不會虧待她。”
“你以錢來彌補感情,不怪人家把跟你的感情當成一場錢貨交易。”李栖道。
章從致眉頭皺的死緊,李栖覺得有些悶。
顧成川沒說話,只搖搖頭,表示不贊同。
徐裴也沒說話,李栖沒去看徐裴的神情,他心裏認定徐裴居心不良,對于他說的話,因為要保持警惕,所以不管對不對都不會信的。
李栖最後只能看杭迎一,“你怎麽想呢?”
杭迎一道:“我不喜歡人,我只喜歡畫。”
章從致組織好了語言要繼續,徐裴敲了敲桌子,“好了,再說下去,要吵起來了。”
雨一直沒有停,天色卻漸漸暗下來了,在路燈下,雨水照見一點行跡,又緊又密。
顧成川帶着李栖離開別墅,雨幕裏,李栖回頭看了眼。
徐裴站在落地窗前,身影是模糊的,李栖看不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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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有一點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