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徐裴開車,把顏言和瞿光送到酒店,路上李栖問顏言這次來東城幹什麽,待多久。
顏言說來度假,待多久還不确定。
至于瞿光,他八成是跟着顏言來的,并沒得到顏言的同意。
瞿光年輕、任性,追着顏言的時候根本不管自己的前途。
顏言眉眼有些疲憊,瞿光不說話,隐在陰影裏,神态有些冷硬。
李栖沒有多問,靠着座椅用一雙貓兒似的眼睛看着顏言。
顏言看着他,笑起來,道:“一會兒出去喝酒啊。”
李栖點點頭。
對于李栖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換了新男朋友,并且男朋友還是前任好友的情況,顏言接受的很快。
他并未發表看法,連問一句也沒有。
顏言到了酒店,放下行李箱,他下來的時候看見李栖和徐裴坐在酒店大堂裏,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見顏言過來,徐裴就提出要先走,他倒是很清楚,接下來的時間屬于李栖和顏言。
李栖點頭說好,徐裴用手指蹭了蹭李栖的側臉,有點說不出來的親昵。
夜風又熱又燥,人聲嘈雜喧嚣,顏言和李栖随便找了家露天的燒烤攤,煙味、酒味和燒烤味粗糙又霸道,勾引來往的每一個人。
燒烤攤上菜挺快,兩大盤小龍蝦、一大把燒烤串、幾碟涼菜和啤酒堆滿了不大的一張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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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言開了兩瓶冰鎮啤酒,一瓶給了李栖,跟他碰了碰,“今年夏天最後一頓小龍蝦,我特地來找你吃,夠意思吧。”
李栖拎着牛肉串,牛肉串又燙又辣,滋滋冒油,李栖吃的龇牙咧嘴,他很久沒來這裏吃過燒烤了。
顏言看着他,心裏有點不是滋味,“怎麽搞的,李栖,你連個陪你吃燒烤的人都找不到嗎?”
他知道李栖經常出入高檔場所,但是穿着整齊的西裝端着洋酒應酬是一回事,在夏天的夜晚吃熱辣重口的路邊攤又是另一回事。
他其實想問的是,李栖,你怎麽還是有點孤單的李栖呢。
李栖帶着一次性手套剝小龍蝦,道:“這不是有你陪我嘛。”
顏言笑起來,燒烤簽子指了指他,“徐裴的事情,交代交代吧。”
李栖丢下龍蝦殼,喝了口啤酒,先跟顏言說起了顧成川的事情。
他談起顧成川,不知道該用什麽樣的語言來描述,幾句話,喝了半瓶酒。
顏言對他跟顧成川分手的事情不驚訝。
“顧成川可真不是個東西,”顏言罵了一句,道:“分手了也好,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但你怎麽會這麽快就跟徐裴在一起了?”顏言問道,按照李栖的性格,顧成川這件事他得有段時間走不出來。
“因為,”李栖拿着剝好的龍蝦肉,“因為......”
他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拿着龍蝦肉,也不知道吃,就笑。
到這個份上,顏言還能說什麽。
李栖從小到大喜歡的都是這樣的人,他追着高中的學長進大學,因為沒考上東大而葬送朦胧的少年情絲。大學裏喜歡大他兩級的師兄,師兄跟他暧昧了一段時間後出國留學,于是初次戀愛慘淡收場。
後來他遇見顧成川,毋庸置疑,顧成川是精英教育的佼佼者,可是冷漠和自私也是嵌在他骨子裏的東西。
他們身上吸引李栖的東西大都差不多,抛棄李栖的原因也都一樣,徐裴會是例外嗎。
看着傻樂呵的李栖,顏言氣不打一處來,“你就吃一塹又一塹,永遠不長記性。”
“徐裴跟他們不一樣的。”李栖咬着龍蝦肉含含糊糊地說。
“哪兒不一樣?”
夜風變涼了,吹過來有點涼爽,李栖一只腳搭在凳子橫梁上,搖晃了兩下。
“徐裴在意的東西跟他們不一樣。”
在遇見徐裴之前,李栖跟顧成川的矛盾就發酵了很久,很長一段時間李栖陷在掙紮和糾結裏,生活無聊無趣,他進不了退不了,眼看着自己慢慢發黴。
“徐裴這個人,我最開始真嫉妒他,”李栖道:“你能想象嗎,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自己想做才去做的,任何他不願意做的事情都可以不做。跟他一比,我多尴尬。相形見绌。”
“我還有點怕他,”李栖道:“他那個人,眼睛毒嘴巴毒。我本來覺得我的生活挺美好的。但是在他眼裏,我維持的平靜生活在他眼裏是一潭死水,我認為的我和顧成川的完美戀愛破綻百出,自欺欺人。”
李栖夾了個鹽水花生豆,“事實證明他說的是對的,所謂生活美好八成是加了十好幾層的濾鏡。”
“誰會願意跟這種人玩,”顏言不理解,“好像有讀心術一樣,一眼就看透人心裏最不好的地方,這種人一定沒朋友。”
“你不覺得他對生活的那種譏诮而嘲諷的态度很迷人嘛?”李栖手揮舞着,像是強調什麽,“大哲學家,大藝術家。”
顏言撐着頭哭笑不得,比起他描述的徐裴,還是眼前李栖的模樣比較可愛。
夜色漸深,桌上的小龍蝦變成一堆蝦殼,燒烤簽子亂七八糟地堆在桌子上,旁邊一桌的老哥開始唱歌,撕心裂肺的。
李栖和顏言肩并肩往江邊走,手裏各自拎着一瓶啤酒。
江邊長階上這會兒人已經不多了,江面還是光影斑駁。
李栖一屁股坐下來,搭着顏言發呆。
顏言搭着李栖的肩膀,忽然道:“李栖,我辭職好不好,從星城過來陪你。”
李栖回神,“什麽?”
“你都結束你覺得難受的關系了,”顏言抱着酒瓶,“我是不是也應該做出點改變。”
李栖喝了酒,腦袋懵懵的,他記得徐裴說過的話,“改變好,有改變是好事。”
顏言翻白眼,“你被徐裴洗腦了,徐裴想要你分手,所以跟你說有改變是好事,道理那麽多,他只挑對他有用的。”
“才不是。”李栖道。
顏言哼了一聲,喝了口酒,又道:“你跟顧成川分手,會有點難過嗎?”
李栖愣了愣,他想起顧成川,心裏還覺得堵,那些話像是刀子一樣往他心上捅。
他喝醉了,防禦機制薄弱,沒法說服自己不在意那些話,就捂着心口,想暖一暖。
暖了半天心裏還覺得難受,他摸出手機,給徐裴打電話。
“徐裴,”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起來了,“你在幹什麽?”
徐裴聽見了電話那邊呼嘯的風和身邊酒鬼含糊不清的呓語。
“我在給喜喜梳毛,剛剛給他喂過吃的,一會兒要把喜喜送進房間睡覺。”徐裴問:“你呢,你在幹什麽。”
“我在喝酒。”李栖眯着眼,一只手撐着頭,“喝的我有點難受。”
他說話帶着哭腔,但是他自己沒發覺。
“是胃裏難受,”徐裴輕聲問,“還是心裏難受啊。”
李栖跟朋友見面,會談論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尤其是顧成川。他現在這番情緒,八成也是因為顧成川。
李栖沒說話,電話那邊只傳來李栖輕微的呼吸聲。
徐裴對李栖的緘默嗤之以鼻。
“那怎麽辦,”徐裴說:“你為前男友難受,總不能找現男友求安慰吧。”
電話那邊安靜了片刻,李栖小聲說,“徐裴,可以不用反問嗎?”
徐裴一愣,他靠着沙發坐下來,忽然覺得心有點軟。
“你在哪兒,”徐裴道:“我想見你了。”
“我在,”李栖還沒回答,就道:“我們才剛分開啊。”
“但我現在就是想見你了。”徐裴道。
李栖笑起來,道:“那你來接我吧。”
他貼着手機,小聲的像是分享一個秘密,“我也有點想見你了。”
徐裴從江邊接到李栖,李栖身上的味道快被風吹散完了,手裏還僅僅攥着一瓶啤酒。
他和顏言坐在江邊,頭靠着頭,肩靠着肩。
徐裴眼皮跳了一下。
他走過去,扶起李栖。
李栖迷迷糊糊睡了一會兒,被人叫醒,他的眼睛微紅,年輕的鮮活的面容安靜而舒展。
他聞到徐裴身上的味道,在徐裴的手腕處嗅了嗅,睜開眼看着他。
徐裴摸了摸他的額頭,“怎麽了?”
李栖搖搖頭,輕輕呼出一口氣,覺得自己的身體變得很輕盈。
他和最好的朋友喝酒聊天,想見的、喜歡的人很快很快就出現在他面前。他的快樂壓過了對于世界的困惑,這一刻他的心髒撲通撲通的跳,生動有力。
顏言站起來,身上酒氣很重,但是目光清明。
徐裴低頭和李栖說了什麽,才擡眼看向顏言,“我來接他回去,路邊還有一輛車,可以送你回酒店。”
“謝謝。”顏言點點頭。
徐裴帶着李栖要走,顏言猶豫了一下,“李栖他,”
徐裴回頭看顏言。
“李栖是不能受委屈的人。”顏言抓着酒瓶,他不打算在徐裴和李栖之間摻和太多,斟酌了一會兒才道:“你看顧成川就知道了。”
徐裴不動聲色地打量着顏言,顏言知道顧成川和李栖的事,但放任李栖裝聾作啞。他現在知道了自己和李栖的事情,懷疑和不安藏都藏不住,但還是一句阻攔都沒有。
徐裴由此察覺到一點顏言對于李栖的溺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