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李栖回到家,倒頭就睡。
他剛洗過澡,熱氣騰騰地躺進被子裏,不一會兒就睡熟了。
李栖睡覺喜歡靠着邊,被子蓋過下巴,露出的眼睛下面有一圈不明顯的青黑。
徐裴坐在床邊,摸了摸他的臉,他的臉溫溫的,神情卻不算舒展。
徐裴拉上窗簾,把湊在李栖身邊嗅個不停的喜喜趕出卧室,自己也走出去,帶上了卧室的門。
李栖這一覺睡到了天黑,他扒拉着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走出卧室,客廳裏,徐裴在用電腦寫一些東西。
李栖走過來,半跪在地毯上,探頭往屏幕上看。
那些東西李栖看不懂,他拽了個抱枕,盤坐在地毯上。
徐裴把視線從電腦屏幕挪到李栖身上,伸手勾了勾他的下巴,那姿态跟逗貓也差不了多少。
“睡醒了?”徐裴笑着問。
李栖拍開他的手,大喇喇地舒展着手腳。
“回家這幾天都幹什麽了?”徐裴道:“看着比通宵加班還累。”
李栖看看他,“你猜。”
“我猜?”徐裴笑道:“我不猜,我要猜中了你該生氣了。”
李栖心裏一跳,他湊到徐裴跟前,“真不猜?”
徐裴看了眼李栖,道:“章從致昨天拉我交流戀愛經驗,說,談戀愛的時候,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不要管的太寬。”
“李栖,你覺得呢。”
李栖心虛死了,他盯着徐裴看了一會兒,身形一垮,把相親的事情跟他和盤托出。
“我真不知道那是相親,”李栖道:“那半個小時快要尴尬死我了。”
徐裴瞥了李栖一眼,站起來去倒熱水,李栖走一步跟一步,緊張地等着他的态度。
徐裴倚着吧臺,慢悠悠道:“既然你事先不知道,那當然不能算你的錯了。”
李栖看着他,“真不生氣?”
徐裴搖頭,“不生氣。”
李栖松口氣,道:“我為這事,戰戰兢兢好幾天呢。”
徐裴喝了口熱水,“這是你撒謊要付出的代價。”
李栖悻悻的,偷偷橫了徐裴一眼。
徐裴多厲害,什麽也不用說,什麽也不用做,就能讓李栖自己在心裏翻來覆去,害怕地不敢再犯。
徐裴看着他生動的表情,不由得笑起來,道:“廚房裏有裏脊肉條,去吃吧。”
李栖跑進廚房,端了一碟裏脊肉條出來,嘴裏還叼着一根。
喜喜用爪子拉着李栖的腿,李栖蹲下身,喜喜聞了聞李栖的肉條,确認不感興趣之後又跑開。
李栖蹲在地上擡頭,徐裴在看他,面上帶着笑。
李栖站起來,坐在徐裴對面,緩緩道:“我跟我爸媽出櫃了。”
徐裴看着李栖,李栖微微低頭,額頭碎頭發有些長了,快要覆蓋眼簾。
“這件事......”徐裴話還沒說完,李栖就道:“這件事我自己處理吧。”
他說:“畢竟是我爸媽,我自己可以處理好。”
徐裴頓了頓,道:“真不用我幫忙?”
李栖搖頭,卻不說原因。
徐裴神色稍淡,他撚了撚手指,端起水杯,回到電腦前,繼續敲敲打打。
李栖跟過去,端着裏脊肉條坐在徐裴旁邊發呆。
陽臺傳來撲騰一聲響,李栖不用看就知道又是喜喜弄掉了東西。
“徐裴,”李栖嚼着肉條,“你有被當做異類的時候嗎?”
“經常,”徐裴神色平靜,“小時候,沒有媽媽是異類,後來出國,膚色是異類。你能說我做錯了什麽嗎?事實上,偏見無處不在。”
李栖愣愣地看着徐裴,有些事情好像豁然開朗。
“徐裴,你好厲害。”李栖用腳踢了踢徐裴的小腿,徐裴看向李栖,李栖笑容燦爛,爬起來中氣十足地去訓斥喜喜。
徐裴失笑,看着他站在陽臺的背影,搖搖頭。
就這還什麽都不許徐裴過問呢。
下午六點多的時候,李栖走進咖啡廳,這時候已經是下班時間,天色昏沉,路上是忙着回家的上班族,還有一些人買了咖啡回去繼續加班。
李栖拉開凳子坐下,暖風吹得人有點幹燥,眼睛發酸。
他要了杯咖啡,剛坐下接到了應蘭的電話。
這段時間,應蘭在家裏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覺。因為李栖的事情,她看了很多書,查了很多資料。
有時候應蘭覺得社會是包容開放的,喜歡男人不算什麽,有時候她又覺得李栖會在謾罵白眼和不理解中孤獨地度過餘生。
怎麽辦,怎麽辦,李栖以後到底該怎麽辦呢。
“你怎麽就走上這條路了呢,”應蘭語氣心酸,“是不是以前給你的壓力太大了,是不是爸媽對你關心不夠?李栖,你覺得爸媽有做錯的地方你說,我們改。”
“這跟你們沒有關系,”李栖說:“這一直就不喜歡女孩子。”
李栖不知道該怎麽跟應蘭解釋,“這不是壓力太大,也不是遲來的叛逆。媽,我長大了,我不是個孩子了。我想喜歡自己喜歡的人,這有錯嗎?”
應蘭吶吶無言。
李栖是辯論贏了的那個,然而他不覺得很暢快。
窗外開始飄雪花了,并不大,是灰蒙蒙天空裏的浪漫。
顧成川在李栖對面坐下來,李栖剛回了個消息,看見他,神色很驚訝。
“剛剛在跟你媽媽打電話?”顧成川端起咖啡。
李栖看他一眼,“跟你有什麽關系。”
他站起來,走出門,站在門口等人。
顧成川跟在他身後,“面對父母都不容易,現在你知道我在我爸面前多為難了?”
“那又怎麽樣,”李栖心情不好,說話很不留情的,“你到底想說什麽?我跟你已經分手了,現在要求我共情你,說實話還真不一定能做到。”
李栖沒看顧成川,背對着他,他的身影顧成川很熟悉,只是不熟悉這種姿态。
顧成川忽然笑了,“李栖,我頭一次見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是個冷情的人,現在看來果然是這樣。”
李栖回過頭,怒視着顧成川。
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二位站在一起,這場面真是有點熟悉。”
飄着雪的傍晚,徐裴來接李栖,手插在大衣的兜裏,好整以暇地看着兩個人。
李栖頭皮發麻,立刻站在徐裴身邊。
顧成川目光掃視過徐裴,又落到李栖身上,道:“還是徐裴手段高,把你訓的跟狗一樣。”
李栖剜他一眼,顧成川徑自越過兩個人往外走。
他走了,李栖站在徐裴身邊,“你為什麽不反擊他。”
“需要反擊嗎?”徐裴說:“我還以為你們在打情罵俏呢。”
李栖頭好疼,感覺像被徐裴和顧成川兩個人敲了滿頭包。
回去的路上,李栖給爸爸回了個電話,讓李康平照顧好應蘭,應蘭總是想得很多,都憋在自己心裏,自己琢磨個沒完。
李康平說好,他對兒子的事沒有應蘭反應那麽大,但也絕對不輕松,只是不知道該以什麽為切入口,怎麽進行恰當的交談。
挂掉電話,李栖心裏的煩躁更重一層。他把窗戶打開,割臉的冷風混着雪花一起撲進來,很快就讓溫暖的車廂變得寒冷。
徐裴看了他一眼,把暖風開的更大。
李栖看他一眼,道:“不說點什麽?”
“這麽冷的天吹風,你可能要頭疼。”
李栖被冷風吹去了一些煩躁,他重新把窗戶合起來。
徐裴道:“不是你說的,不讓我插手嗎?”
“所以一個字都不說?”李栖想起徐裴從不評價杭迎一的畫,這時候他感到一點和杭迎一相近的憋悶。
徐裴目視前方,“你不讓我管這件事。我聽你的話,半點不幹預,怎麽又變成我的錯了?”
李栖抿了抿嘴,就是不高興。
徐裴說:“那你想要我的一些建議嗎?”
“不要,”李栖賭氣道:“我自己可以。”
“那好吧,”徐裴道:“我只希望你不要覺得太為難,然後幹脆放棄我。”
“徐裴!”李栖重重叫他的名字,一下子被觸怒。
前面路口紅燈,徐裴停了下來,轉頭看向李栖。
“你之前說跟我在一起很開心,但是現在有不開心的事情了,”徐裴道:“我難免有些不安。”
他用平靜而溫和的目光望着李栖,像是把李栖從裏到外都看透了,李栖在他的目光中別開眼。
“愛情就是有酸有甜,都是感受的一部分,”李栖強調,“我願意全盤接受。”
徐裴說過李栖是為了貪歡才跟他在一起,李栖很不服氣。他要告訴徐裴,自己不是一時貪歡,他喜歡和徐裴在一起的放松快樂,也絕對承擔得起這份壓力。
綠燈亮了,徐裴笑着誇獎李栖。
但是李栖覺得,這份誇獎不是真心的。
作者有話說:
明天有個重要的面試,可能也來不及更新。後來會把這幾天的字數盡量補一補,很抱歉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