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大火
大火
從艾莉的傀儡父母的身體上開始，擴散到了那一根根洞穿者艾莉身體的麻繩上，再到艾莉真正的父母屍身上。
一根生日蠟燭上的火苗瘋狂地吞噬着這裏的一切，滾燙的熱浪覆蓋住了秦羽的視線。
秦羽想起昨日問到孟暄的工作內容，孟暄說，游戲工程師。
“這個游戲世界，是你設計的吧。”
這句話不是在問孟暄，而是一個陳述。秦羽也解釋不清楚，但是就是覺得，只有孟暄才會制造出艾莉這樣的世界。
孟暄沒有說話，秦羽也沒有強求，她只是突然感覺自己中午吃的那份三文魚全餐，過于涼了，從嘴涼到了胃。
“工程師小姐，作為玩家，我能提一個小小的改進建議嗎？”
雖說是詢問，但是秦羽并沒有給孟暄拒絕留下時間：“能不能把游戲世界的餐食設置成和玩家國籍一致的呀？我明天中午想吃老幹媽炒飯了。”
“好。”
當時的孟暄答應的很幹脆，幹脆到秦羽都有些微微震驚，她沒有想到她随口的鬧騷，居然被對方如此正經地接住了，并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不過這頓老幹媽炒飯，秦羽還是沒有吃到嘴。
想到這裏，秦羽像是喃喃自語，又像是對着某個已經離開的工程師：“現在好了，我燒了你的游戲，整個世界都暖和起來了……”
在大火之中，秦羽聽到了久違的機械提示音：
“《傀儡之家》游戲結束，恭喜玩家秦羽、白萌萌、張宇、宋……時、時……”
機械音一陣卡頓，在滋滋電流改過後，重新通暢。
“恭喜玩家秦羽、白萌萌、張宇通關。即将送至休息空間。”
曾經被陳久占據的屬于三人小組的房間內，杜詩意已經有些僵硬的身體上遍布傷痕。
曾今如花似玉的臉上，爬滿了被抽打至皮下出血的印記，致命傷來自頭部的凹陷，不知道應該對應着屋子裏的哪一個桌角或是椅子角。
宋時剛剛腦死亡，太陽穴上插着一支筆，是他第一次對杜詩意示好的時候送出去的那一支。
他的脊柱神經連接還沒有完全壞死，導致身體就像是已經被剖了腹的魚，在下鍋之前，還非要撲騰兩下，展示一下自己神經系統的活力。
然而這樣的活力并沒有支撐多久，在迅猛蔓延的火勢之中，宋時的身體終于是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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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暄，你親手制作的第一個世界被她燒毀了，還打算修複嗎？”
會議室中，孟暄獨自一個人坐在會議桌前，手邊屬于老幹部的陶瓷杯內，被她略帶叛逆地盛上了冰美式。
會議室內并沒有喇叭，也沒有攝像頭，說話者的聲音卻沒有任何阻礙地從四面八方傳來。
孟暄早已習慣了這樣的“會議”方式，她擡手喝了一口冰美式，按下鼠标，關閉面前屏幕上的畫面——正在火焰之中坍塌的游戲世界。
“不用，這個世界早就已經過時了，一直沉湎與過去的人，是不可能取得進展的。倒是你，”孟暄的指節在桌面上輕輕敲擊着，嗤笑一聲，“對她還是那麽的不放心。”
“孟暄，你僭越了。”
孟暄低頭不語，覆蓋着一層薄繭的指尖掃過左手中指，還算是細膩的手背皮膚，感受到了薄繭的粗糙。那個位置曾經有着一個戒指，而現在，戒指引已經快看不見了。
還好她沒有嫌棄自己現在的手。
被睫毛遮蓋住的眼眸中，潛藏着無盡的溫柔。
“孟暄，我需要你為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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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姐，你終于醒啦！”
秦羽有些吃力地睜開雙眼，入眼是一片模糊純白，随後純白中闖進了一個熟悉的面孔，是白萌萌。
“這是……”秦羽感覺自己的嗓子很幹，像是很久沒有使用過了一樣。
白萌萌解釋：“聽這裏的人說，這裏是休息空間，每一次成功通關一場游戲，就能夠在休息空間中安全地生活一段時間。我們這一次有一個星期的假期呢，雖然……你已經昏迷了三天了。”
秦羽沉默了。
“不過不過，這個休息空間，是可以連通現實世界的，只是不會給現實世界的人留下任何的記憶。我和小張甚至還回了一趟醫學院呢。來，秦姐。”
白萌萌将秦羽的病床搖了起來，順便接來了一杯水。幾口水下去，秦羽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蘇醒。
“小白，你和張宇，在進入游戲之前，經歷了什麽？”
“我們……”一向嘻嘻哈哈的白萌萌提起這件事，臉上少見地露出了一些哀傷，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苞，花瓣尖上出現了一點枯敗。
“我和小張都是正在規培的醫學生，然後那天，醫院發生了醫.鬧。小張擋在了我的面前，但最終我還是沒有躲過那把尖刀。”
“嗯……”秦羽想說，一切都過去了，但是怎麽都開不了口。
“沒事，都過去了，說起來如果不是這個游戲，我和小張可能墳頭都開始長草了。雖然我倆也不知道現在這個狀态算不算是真的活着。秦姐你呢，你是遇到了什麽事？”
秦羽的眼前再次出現了一片大火，她閉上眼，将這片火焰隔絕在外。
“在酒吧的時候，看見隔壁gay吧着火了，順手去幫了個忙。”
秦羽至今還記得，當時她一身大衣加毛衣裙，散着長發，蹬着小貓跟抄起滅火器沖進去的時候，邊上一個披着彩虹皮草的男生驚愕的樣子。
當時他嘴裏好像說的是：“不是姐們，你鐵T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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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院後，秦羽婉拒了白張二人一起住的邀約，選擇回到了熟悉的街市。
那天的gay吧已經開始重新裝修了，旁邊的拉吧還沒到營業時間，正在閉店休息。
在馬路對岸看着gay吧裝修了一會兒，秦羽轉身離開，回到自己的公寓。很快，一輛低調的黑色汽車，飛馳在了高速公路上。
江岸。
秦羽的車停在了濱江大道旁，江風将秦羽的長發吹起，也吹迷了秦羽的雙眼。
在秦羽模糊的童年記憶中，有一場大火，将這裏的一個屋子燒成了灰燼，然後一個龐大的工廠，在廢墟之上拔地而起。
再接着……秦羽想不出來了。
也許印象中的江岸，還有個溫暖的懷抱，抱着她的人輕聲叫着“姐姐”。
這一夜，秦羽在車中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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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的時間轉瞬即逝，秦羽并沒有做出什麽樣的大舉動，除了江邊的那一晚，其他時間都宅在了家裏。
在離開現實世界之前，秦羽查看了一下銀行卡，發現幾天前，自己的銀行卡餘額上面多了一個0，而很久不看的郵箱中，多了一封郵件：特權。
不用思考，秦羽就知道是誰。
“可惜咯，這次躺完了假期，沒有用上，下次休息時，再狠狠花上一筆。”
随着手腕上的小方表的指針走向了12，秦羽閉上眼，等待着第二個游戲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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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吱呀——嗚……”
秦羽再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坐在一輛晃晃悠悠的皮卡上，身邊一陣比上次還要清晰的檀木香飄散開來。
秦羽感應一樣地抓住了身邊人的手，嗯，和上次的手感一致，扭頭一看，果真是孟暄。
這一次孟暄不是卡其工裝了，而是一個米色日系風衣，不是工裝，但是一股子收不住的工程氣息，只是在此之上，平添了幾分風.騷。
嗯，乍一看，和她身上的灰色外套還真搭配。
“懲罰？”
不知道為什麽，秦羽一見到孟暄，就忍不住地主動想要挑動起她的情緒。
然而話才剛剛說出口，秦羽就想起來了自己一周前，才剛将人家的游戲世界燒成灰燼的惡劣行徑，開始感到心虛。
“嗯。懲罰。”
懲罰秦羽的那場大火，也是懲罰自己褒藏私心的那塊手表。
“這一場游戲，我将作為你的全程監管者陪同在側，去完成一場，我從未參與過任何設計、開發、測試環節的游戲。”
“陪同在側，聽起來像是責任監護人才會用的詞。”秦羽輕笑着，松開了對方已經僵硬住的手指。
“到咯——”
司機吆喝一聲，皮卡剎車。秦羽的身體順着慣性向前傾倒，就在秦羽準備用手撐住的時候，她感受到一只有力的手摟住了她的肩膀，将她的身體扶正。
“謝謝。”
孟暄沒有回應，只是耳尖泛紅。
下車之後，秦羽也順勢看清了這一次的同行玩家，除了自己和監管者孟暄，還有6個人，全部都是陌生面孔。
有幾個人頗有些好奇地看了緊跟着秦羽的孟暄幾眼，但是只是幾眼，便已經收回了目光。
從這一場游戲開始，所有的玩家都已經至少經歷了一場生死，也就是說，已經沒有人是一竅不通、心地善良的新手小白兔了。
而下車點，是在一個村莊口。
“諸位，後會無期。”
皮卡司機的臉隐藏在黃昏之中，留下這句話，便開車離開，只留下一片被輪胎掀起的塵土。
“呸，這死老頭，居然詛咒我們。”
一個短發女人對着皮卡遠去的背影罵了一句，其餘幾個人，也皆是一臉的晦氣，但是也頗有些凝重。能被NPC直接留下“後會無期”的話，可見這次游戲的兇險。
游戲系統音适時響起：
“檢測到玩家已到齊，開啓游戲副本《七日村》，玩家任務：存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