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賭注與交易

賭注與交易

那天過後,陸地陣營中錢婆婆麾下的白狐被策反,成為頂替白龍的“白女士”。

為了不引人懷疑,一直呆在鍋爐房裏的人類女生也被解除了監禁狀态,成為了湯屋裏最低賤的女仆。

白狐看着人類女生,目光複雜,最後只說:“沒有自我也挺好的,至少你感覺不到難過。”

“……”人類女生看着她,問:“你原本的計劃是什麽?”

“讓你向往自我,接觸千曲川,通過他将你送到錢婆婆那裏。”白狐望向遠處:“但是現在……我很懷疑,我當初的選擇,真的是正确的嗎,人類真的值得嗎?”

人類女生垂眸。

人類真的值得嗎?

白狐不明白,她也不明白。

後來千曲川還是會隔一段時間就來找她,而她再次面對千曲川的時候,也終于明白了他眼中的厭惡是因何。

因為她是人類,因為人類污染了海洋,因為千曲川是河神。

因為吊橋效應所産生的愛,在愧疚的加持下變得愈發深沉,她甚至還因此去和千曲川表白。

“千曲川大人,我喜歡你,能和我在一起嗎?”人類女生顫顫巍巍地遞出情書,眼睛也不敢看着千曲川,只是一直盯着情書上那粉紅色的愛心貼紙。

所以她看不到,千曲川看着她的眼神很晦澀,以及說“好”時臉上勉強的表情。

他們兩個對彼此,都是虛假的愛。

人類女生沒有自我,僅憑着那虛假的愛,對千曲川百依百順,哪怕千曲川常在大庭廣衆之下對她惡語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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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給我滾!”千曲川把手上的酒杯一摔,陶瓷酒杯四分五裂,碎片飛濺,沒喝完的酒瞬間濺到了人類女生身上。

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不止一次了。

人類女生鞠了一躬,轉身灰溜溜地離開了滿是神明廂房。

包廂裏的神明大肆嘲笑:“卑賤人類,竟然還敢索求神明的愛,不可理喻。”

在神明的嘲笑裏,人類女生回到了鍋爐房裏,鍋爐爺爺看着她滿身狼狽,嘆了口氣:“你這又是何必呢?”

一旁來送飯的白狐也道:“是呀,何必呢?”

“……我不知道。”人類女生眼前茫然。

“算了,她沒有自我,不會感到難過的。”鍋爐爺爺轉頭不去看她,好像眼不見心不煩一樣。

白狐卻一直定定地看着人類女生,問:“你真的愛他嗎?”

人類女生猶豫了一瞬才點頭:“愛。”

白狐:“那你覺得他愛你嗎?”

“……”這次人類女生沉默了很久:“是喜歡的吧,不然他為什麽要和我在一起,他私下裏找我的時候都很溫柔……”

“你……算了。”白狐也把臉撇到一邊,和鍋爐爺爺一樣,最後只是說:“身處苦海,唯有自渡。”

鍋爐爺爺這時才開口補了一句:“她連自我都沒有,如何自渡。”

鍋爐房裏一下子陷入沉默。

人類女生大半夜被白狐叫起來,去給一個廂房送酒。

“現在不是我值班呀。”人類女生套上外套,眯蒙着眼睛問白狐:“為什麽是我去?”

白狐那雙細長的眼睛看了她片刻,才說:“你會知道的。”

人類女生端着酒走到那間廂房外,還沒敲門,就聽屋裏有人說:“千曲川,我看那個人類挺癡情的,要不然你把她帶走吧,湯屋畢竟也不是什麽好地方。”

“利根川,你不了解千曲川嗎?他此生最厭惡的就是人類了。”

“不是,千曲川,我看你挺喜歡那個人類的啊,不然按照你的性子,早把她給宰了。”利根川說。

門外,人類女生的心跳瞬間加速,甚至帶着她有些顫抖,她迫切的想知道千曲川的回答。

只聽下一秒,屋裏傳來一句:“呵,喜歡?”

千曲川搖晃着酒杯,冷嗤一聲:“就憑她也配,如果不是和她在一起時能減輕我的污染程度,在第一次見面時我就會殺了她。”

“能減輕你的污染程度?難道外面的傳言是真的,湯婆婆手裏真的有淨化之源。”

“很大可能那個人類是因為接觸過淨化之源,所以才能減輕千曲川的污染程度的!”

“但問題是,如果有的話為什麽不直接淨化我們呢,湯婆婆不是海洋陣營的嗎?”

……

門外的人類女生僵硬的保持這一個動作,幾秒後又突然情緒激動,像是要闖進去質問千曲川,但是她還沒有這麽做,就被一雙手拖到了角落。

“你明白了吧?”白狐在她耳邊對她說:“他不愛你,和你在一起只是為了減輕污染程度。”

人類女生的眼中源源不斷地湧出淚水,怎麽也忍不住,因為她身體裏的難過已經到達了頂峰,只能從眼睛裏湧出來。

沒有自我的人類女孩,在學會開心之前,先學會了難過。

曾經她可惜自己沒有自我,如今她慶幸自己沒有自我——

沒有自我的時候都覺得如此難過,擁有自我的話,豈不是要掏出自己的心髒,才能勉強安眠。

過了很久。

“白狐,淨化之源在我身上,是嗎?”人類女生問。

白狐看着她那雙烏黑明亮的眸子,沒有說話。

人類女生突然笑了:“愛是一種欲望,但只要我在他身邊他就能得到淨化,愛欲全部消散,他愛上我……是個悖論。”

白狐扶着人類女生回寝室,路過那間廂房的時候,還能聽到屋裏的交談。

“千曲川,要不咱倆打個賭。”

“賭什麽?”

“賭你什麽時候睡到那個人類,你應該還沒有睡到那個人類吧。”

“好,賭注是什麽。”

“蘿蔔神的血,雖然不能淨化,但至少能止住被污染的疼痛。”

……

“……”白狐看了一眼人類女生,以為她會很悲傷、很難過,卻發現她面容冷淡,除了臉上的淚痕,根本看不出她曾哭過。

“你還好嗎?”白狐問。

人類女生搖頭,帶着點淚痕的臉上露出一個甜蜜的笑,說:“我想清楚了,現在的我沒有自我,我對他的愛也是虛假的愛,我沒必要因為虛假的愛而難過。”

“我已經後悔了。”白狐說:“當初為什麽要讓你遇見他……”

“為了讓我去找錢婆婆……”人類女生頓了頓,突然問:“錢婆婆真的能幫我找回自我嗎?”

白狐眼睛撇向一邊:“當然可以。”

“哦。”人類女生目光沉沉:“那剛好,我現在可以毫無顧忌地利用他了。”

白狐沒有說話,她對于欲望的厭惡也是真的,但是曾經對于陸地的忠誠也是真的,連號稱無情無欲的神明都會搖擺不定,更何況像她這樣的妖怪。

“真想淹死那些不知死活往水裏扔垃圾的人類。”千曲川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走進鍋爐房。

鍋爐房裏,一個人類女生坐在臺階上似乎是在等他,見他來以後立馬站了起來。

千曲川:“你——”

在千曲川把話說完之前,人類女生打斷他繼續說話:“我們談談。”

千曲川挑眉,意思很明白:我們能談什麽。

“你和你的朋友不是打賭了嗎?”人類女生很平靜地敘述着:“賭你什麽時候能睡到我。”

千曲川:“……”

背後拿這些事情打賭被當事人發現,簡直不要太尴尬。

“我們做個交易吧。”人類女生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契約遞給千曲川,說:“我幫你贏得那個惡心的賭約,你幫我贖出湯屋。”

“我憑什麽幫你。”千曲川冷眼睨着她。

“被污染很痛苦吧,你不需要蘿蔔神的血嗎?”人類女生挑痛處一挑一個準:“我只能減輕你的污染程度,大概不能止痛吧。”

千曲川:“……”

他總感覺這個人類變得和以往不一樣了,但又不知道具體是哪裏不一樣。

“你應該同意的。”人類女生說:“你不想試試更進一步能不能徹底淨化你的污染嗎?”

千曲川沉默了很久,終于發現這個人類和以往有什麽不一樣了——

這個人類和他談話的語氣簡直公事公辦。

“你怎麽了?”千曲川問。

聽到這個問題,人類女生微挑一邊眉,“嗯”了一聲,意思是:什麽怎麽了?

千曲川問不下去了,最後只說:“我答應你。”

人類女生松了口氣,但是還沒送完就被拽住手臂,下一秒就出現在了一張床上,千曲川還壓在她身上。

人類女生:“……”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

千曲川扯她衣服,在混亂間,她問:“神明和人類是有生殖隔離的是吧?”

這是一個很掃興的問題,連千曲川都沉默了很久才說:“……是。”

人類女生:“好的,你繼續。”

粉色的仆役工作服和深藍色的肚兜被扔到地上,緊接着是青色狩衣和發冠,窗外的月色灑在他們的衣服上,像是潤了一層水光……

“啊呃——等等!”中途人類女生又問:“你看着玩得很花,年紀還挺大,沒有染病吧。”

看着玩得很花、年紀還挺大的千曲川忍得額角青筋暴起:“神明被污染之後才會産生欲望,被污染之前我不可能有女人,但是污染之後我根本沒有心情找女人。”

“那你——”

“閉嘴!”

咔噠一聲,人類女生只感覺下巴一痛,原來千曲川把她的下巴給卸了,她現在只能發出一些不成調的音節。

這樣的感覺很難受,她伸手推拒,結果千曲川又把她的胳膊給卸了:“別動,聽話。”

千曲川真的很殘暴,字面意義上的殘暴,不想讓人說話就把她的下巴給卸了,不想讓人反抗就把她的胳膊給卸了。

人類女生那天晚上唯一的感受就是疼,她一直在心裏罵千曲川:你怎麽能對一個女生動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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