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小番茄
小番茄。
kami在衆多魔法中選擇了紙魔法進行學習。
當魔法學徒的過程很艱難，因為人類對魔法的學習能力一直很低，所幸kami的悟性很高，但就算有超高的悟性，作為人類，kami練習魔法也難免磕磕絆絆。
因此，kami平常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魔法課沒有完成指标，被錢婆婆抽手板。
那段時間前婆婆對他說過最多的話就是：
你是一個人類，只有付出成倍的努力，才能比肩神明。
但就算錢婆婆會抽她手板，她也還是很喜歡錢婆婆，平常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一邊剪紙，一邊和錢婆婆吐槽人類。
“老師，說實話我一直不明白，如果你真的這麽讨厭人類的話，為什麽不選擇支持海洋淹沒陸地上的人類呢？”kami趴在草地上晃蕩着腿，身上是錢婆婆給她紡織的白色麻布連衣短裙。
錢婆婆垂眸：“因為那些做壞事的只是地球上的少部分人類啊，除了那少部分人以外，還有很多人想要拯救這個滿目瘡痍的世界。”
kami：“比如？”
“比如……”錢婆婆轉頭看向她：“比如你祖母所在的國家。”
“啊……”kami微微一怔，連腿都忘了搖晃，爬起來追問道：“我的祖母？”
“嗯。”錢婆婆顯然不想提及kami的過去，立馬不動聲色轉移話題道：“她所在國家的沿海女神名號媽祖，曾在少部分人類将欲望傾注于海洋的時候使用‘孽力回饋’，讓摻雜着欲望的海水倒灌回這彈丸之地。”
“唉——”錢婆婆嘆了口氣，說：“有時候我就在想，富士山山神什麽時候能蘇醒，讓火山灰徹底掩埋那少部分人類。”
kami看看錢婆婆，好像在想着什麽，轉頭又躺倒在草地上，看着天上一朵像鯨魚一樣的雲朵，說：“我明白了，一袋米裏面總有那麽幾只米蟲，不可能把整袋米都給倒掉，要是淨化之源可以規避好人就好了。”
錢婆婆只是笑：“kami，世界上沒有完全的好事，總要有生命為此受傷，我們不是救世主，只能把傷害降到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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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kami看着漸暗的天色，突然跳起來：“我要帶小番茄去散步了。”
錢婆婆頭也不擡道：“去吧。”
“老師再見。”
說完，kami就跑回錢婆婆宅邸，提上裝着八爪魚的水桶，沿着林間小路跑到海邊。
他們沿着海岸線走了很久，直到走累了，kami坐在沙灘上，雙腿圈着水桶，捧起水桶裏的八爪魚貼貼：“誰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八爪魚！是你！小番茄！”
番茄紅的底色加上泛白的花紋，小番茄就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八爪魚。
小番茄顫巍巍伸出一只觸手抵開kami嬰兒肥的臉，雖然動作帶着點嫌棄，但實際上根本不敢用力，也不敢讓吸盤在她的臉上留下任何痕跡。
kami抱着小番茄在沙灘上看日落，這是她最喜歡做的事情了，因為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感覺心裏很寧靜、安穩。
等到太陽完全消失，只在天邊留有一絲餘晖，kami才把小番茄放回水桶，然後提着水桶回去。
等她回去的時候錢婆婆已經鋪好了被褥，還給小番茄準備好了新的鹽水。
kami抱着錢婆婆蹭了蹭：“謝謝老師，我最愛你了！”
錢婆婆只是淡笑着給小番茄換了水，然後從一旁書架上拿了本故事書。
kami換好深藍色的棉布睡裙躲進柔軟的被褥裏，等着錢婆婆講故事。
今天晚上的故事很簡單：
在一個政權分裂的國家裏，住着小黃人和藍精靈兩個種族，他們互看不順眼，總是發生摩擦。
直到，有一天藍精靈群體中有人發明了火藥，這件事情在還處于石器時代的國家發生了巨大的轟動，也加速了戰争的開始。
正當藍精靈們沾沾自喜的時候，他們卻在戰争開始之前發現，發明火藥的藍精靈是反戰主義，已經在他們提出發起戰争的時候帶着火藥配方隐瞞身份移居到了小黃人領地。
這一行為很好地控制住了兩方陣營——
小黃人顧忌藍精靈手中有火藥，藍精靈顧忌小黃人會不會已經拿到□□，黃藍大戰就這樣懸了起來，雙方保持着鋼絲線上的平衡。
這樣的平常很保持了很久，久到小黃人和藍精靈開始懷疑火藥的真實性。
因為這份懷疑，雙方陣營又開始暗戳戳的準備戰争……
“kami，如果你是那個發明火藥的藍精靈，你會怎麽做呢？”錢婆婆問。
“……”kami沉默了很久，才說：“我會帶着火藥成立第三方陣營，或許這樣他們就能一致對外停止戰争了。”
錢婆婆笑着搖了搖頭：“不會哦，他們只會在解決你之後繼續戰争。”
“那我該怎麽辦？”kami問。
“在利益沖突的情況下，只要有欲望，戰争就無法避免。”錢婆婆合上那本空白的故事書，道：“你可以成立第三方陣營制約他們，卻無法真正熄滅戰争的引線。”
“kami，我們不是救世主，我們能做的僅僅是維持鋼絲線上的平衡。”
“你明白嗎？”
“……”kami沉默了很久，問：“老師，我會死嗎？”
“你怕死嗎？”錢婆婆問。
kami點點頭，拉起被子蓋過自己的下巴，說：“我舍不得你和小番茄。”
“嗯……”錢婆婆想了好久，才下定決心一般說：“我不會讓你死的。”
kami笑着：“嗯。”
—
嗚嗚——
樹林中心又刮起了一陣白色龍卷風，風聲穿過叢林時與障礙物摩擦産生嗚嗚的風嘯聲。
kami站在龍卷風前，煙灰色公主切短發被吹得淩亂，頭頂的卡其色草帽也被卷進風裏，身上的白色海軍領法式小禮裙也被風吹的掀起。
白色龍卷風越刮越大，越刮越高，就在天地為之變色時，突然，屋裏錢婆婆叫她：“kami，請進來一下。”
“來啦！”kami聽到錢婆婆的聲音立刻赤着腳跑進屋。
屋外如刀鋒利刃般的白色龍卷風慢慢停下，變成一地碎紙，卡其色草帽也落在的碎紙上。
屋裏，湯婆婆坐在紡織機旁，手上拿了一對青色流蘇耳墜。
“老師，這是什麽？”kami走上前。
“這是我給你的禮物。”錢婆婆笑着讓她彎腰。
kami順從地彎腰讓錢婆婆給她戴上了那對耳墜。
帶好耳墜後，錢婆婆打了個響指，kami的面前就出現了一面鏡子，她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笑着說：“老師今天怎麽這麽好？”
錢婆婆只是笑，不說話。
kami欣賞夠了自己的美貌，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又抱着錢婆婆的手撒嬌：“老師，我想出去玩。”
“可以。”錢婆婆點頭：“就是晚點可能要下雨，記得早些回來。”
“好！”說着，kami提起裝着小番茄的水桶就往外跑，還撿起了碎紙堆裏的草帽戴上。
灰蒙蒙的天空醞釀着暴雨，打算将所有升騰的欲望還給海洋，空氣中彌漫着悶熱的鹽水味，連紅蜻蜓都被蒸了個半熟，趴在沙灘旁的水杉樹葉上。
今天的天氣有些陰，看不到夕陽了。
kami想着，打算繞着海岸線走一圈就回去。
水桶裏的小番茄也被這個悶熱的天氣真熟得焉焉的。
“小番茄想回家了嗎？”kami抱着水桶對小番茄問。
小番茄暈暈地點了點頭。
“那我們回家吧。”
kami哼着小曲轉身往回走，只是剛走沒幾步路天就黑了下來。
要下雨了。
kami皺起眉，把頭上的草帽摘下蓋在水桶上：“操，早不下晚不下，偏偏這時候來。”
噠——
一滴雨落在了草帽上。
kami罵了一聲，随即抱起水桶開始狂奔。
她被雨淋沒關系，但是小番茄不行！
雨越來越大，濺在她身上有一種無法忽視的刺痛，明明是水，偏偏像是被火焰灼燒。
不知是不是錯覺，水桶裏的小番茄似乎也很難受，開始撞水桶的邊緣。
嗵——
小番茄從水桶裏一躍而出，掉在沙灘上以後，沖向了黑色的海洋。
“小番茄！”
kami大喊着就沖向黑色的海。
但是下一秒，一塊巨大的陰影破水而出，籠罩住她。
那是一只巨大的畸形八爪魚，長着上百雙觸手和橙黃色的眼睛，身上帶着白色的疤痕——
那是之前被千曲川分屍的克蘇魯降臨産物。
薩爾娜迦。
kami顫抖着想要後退，她害怕了。
不是害怕薩爾娜迦，而是……
薩爾娜迦身上的白色疤痕，太像小番茄身上的白色花紋了。
kami試探性的喊出了那個名字：
“……小番茄？”
原本一直向kami逼近的巨大陰影頓住，繼而開始顫抖，爆發出尖銳的鳴叫。
那聲音極其尖銳，像要刺破人的耳膜。
kami眼淚瞬間落下，搖着頭想要往前走。
結果她僅是靠近了一步，薩爾娜迦就往後栽倒進黑色的海水中。
“小番茄！”
回應她的是從深海中發出來的尖銳鳴叫。
kami本不應該聽懂的，但她就是聽懂了，聽懂了小番茄留下的那句話：
【不必哀傷，我的靈魂早已葬于海洋，那是我靈魂誕生的地方。】
自此世上再無小番茄，唯餘薩爾娜迦。
kami看着水裏的那片陰影游像一望無際的黑色，心髒像是被挖出來，放進鹽水中，疼得撕心裂肺。
那天沒有日落夕陽，長久以來的寧靜被打破，木桶裏的鹽水泛着波紋。
直到後來再次見到小番茄，又或者說是薩爾娜迦，看見它因為污染的疼痛無數次自殺，在身上留下無數白色花紋。
kami的心再次被撕開放入鹽水。
污染真的好痛苦好痛苦吧……
她親手斬殺了薩爾娜迦。
在滿地銀藍色的血液裏，屬于小番茄的屍體一點點腐敗成泥。
但這一切都是後話了。
現下kami回到錢婆婆家，錢婆婆看着空了的水桶，什麽也沒問，只是說：“kami，一個人只有強大起來，才能保護想要保護的人，而不是被人保護。”
從那之後，kami努力的廢寝忘食，再也不需要錢婆婆的鞭策。
因為她想要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哪怕小番茄已經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