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相見不如不見
相見不如不見。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kami時常會想,殺死小番茄的到底是什麽呢?
是欲望,海洋的欲望。
知道為什麽曾經海洋與陸地可以和平共處嗎?
因為那個時候海洋沒有欲望,只有陸地有欲望。
知道為什麽現在海洋與陸地相看兩生厭嗎?
因為現在海洋也有了欲望。
kami一如往常一樣拎着裝着水桶,只是水桶裏已經沒有裝着八爪魚了,沿着漆黑的海水邊散步回到錢婆婆家,就見平常平平無奇的小破房子裏擠着一堆神明。
錢婆婆身邊的是陸地陣營中幾個身份尊貴的神明與妖怪,而與他們對面的則是海洋陣營中身份尊貴的神明與妖怪,其中就有她的老熟人——千曲川。
此時距上次他送她來到這裏已經過了不知道多久,kami已經記不清了。
她像是根本沒注意到雙方的對峙,如以往一般道:“我回來了。”
于是乎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似乎有人認出了她,但是不敢确定,轉頭問千曲川:“這是當年那個人類嗎?”
千曲川看了她一眼,斬釘截鐵地說:“不是。”
kami:“……”溜個彎回來,我就不是我了?
“那個,千曲川先生,你眼瞎了嗎?”kami揚着一個甜膩膩的笑容:“雖然很久沒見了,但你也不至于認不出來我吧。”
聞言,千曲川才睜大了眼睛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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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mi原本的煙灰色短發公主切長長了幾公分,她一直以為她那頭煙灰色短發是染的,結果事實告訴她那是真發。
她身上穿着來時那件青色衛衣和白色休閑褲,脖子上也依舊挂着黃色的頭戴式耳機,只不過是紅色高幫鞋換成了防水的木屐,耳朵上多了一對青色流蘇耳墜。
千曲川一時間不可置信,那眼神就好像看見kami從山頂洞人變成了瑪麗蓮·夢露一樣驚駭。
錢婆婆和kami對視一眼後,突然笑了:“你們不是來打聽淨化之源的嗎?”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的眼神忽然定定地看向kami。
為什麽kami能減輕千曲川的污染程度,為什麽kami一離開湯屋來到錢婆婆這裏,外界就開始瘋傳錢婆婆拿到了淨化之源——
有的神明手比腦子快,還沒想清楚就伸手要去抓kami,沒成想下一秒,kami打了個響指,虛空中忽然出現一排白色小紙鳥帶起迅風在房間裏斬首幾個神明。
“上來就動手動腳的,多不禮貌。”kami歪頭笑起來。
身處旋風之中的千曲川看到她這個笑,愣了一下,眼中閃現驚豔:“kami?”
kami并不管他,徑直走到錢婆婆身邊。
錢婆婆看着她,說:“時候好像到了。”
kami淡淡一笑:“那就來吧。”
滋刷——
kami那只漆黑的右眼被錢婆婆剜了下來,血液濺在她們的臉上,以及周圍高速飛旋的紙片上。
被紙片與風囚禁在房屋中間的海洋陣營神明,也明顯看到了這一幕,千曲川直接大喊:“kami!”
“他好吵啊……”kami捂住自己還在冒血的右眼,笑:“淨化之源還你們了,我的自我與名字能還我了嗎?”
錢婆婆悲憫地看着她,說:“你不能繼續待在陸地陣營了,海洋陣營也會有人記恨你。”
“去千曲川身邊吧。”錢婆婆輕聲說着,便伸出手推了她一把,将她推進那紙片與風的囚籠中:“去休養生息蟄伏起來,直到你可以創立第三方陣營。”
“不要害怕。”明明親手将她推開,錢婆婆卻還是笑着安慰:“神明如紙,一撕就碎了。”
kami跌落囚籠暈倒,空中飛旋的紙片變成廢紙,清醒前最後一秒看到的是千曲川扶起倒下的她。
—
kami再次醒來已經是在千曲川府邸了。
她躺在床上還能聽見門外千曲川的罵聲:“說什麽錢婆婆是好人!明明和湯婆婆一樣就是只愚蠢的老天狗!”
“千曲川你冷靜些!現在當務之急是怎麽解決你床上那個!是她把淨化之源送到的陸地陣營,你又把她接回了自己的府邸,海洋陣營裏已經有人開始抗議了!”
“奪走淨化之源的是錢婆婆!關她是麽事?他們要撒野去找錢婆婆撒野去,別欺負打不過的就欺負打得過的。”
“可是——”
“可是什麽?誰不知道她kami是個弱小無辜又無助的人類女生,能有什麽危險。”
“千曲川你清醒一點!你說的那個弱小無辜又無助的人類女生在我們面前斬首了幾個神明!”
……
好吵。
kami這樣想着,睜開了眼。
她明顯感受到了右眼的異常,什麽也看不到,也不能算做黑暗,只是什麽也看不到而已。
她伸手輕輕捂上自己的右眼,只摸到一塊白色的紗布,紗布還微微凹陷下去——她的眼眶裏空無一物。
啊,是啊,她的眼睛被錢婆婆挖走了,因為淨化之源在她的眼睛裏。
原來是在右眼嗎?
“你醒了。”
千曲川的聲音出現在床邊。
原來在她空想的時候,千曲川就已經和利根川鬥嘴結束進了房間,坐在床頭的椅子邊看她:“感覺怎麽樣?”
kami沉默了兩秒,用完好的左眼看着千曲川和利根川,又用三秒鐘憋出眼淚,極致脆弱道:“我的右眼看不見了……”
剛剛還在Diss她斬首了幾個神明的利根川滿臉問號:“What?”
你斬殺神明的架勢呢?裝弱小無辜又無助給誰看!
就在他內心咆哮的間隙,千曲川緊緊地握住了kami的手,啞聲道:“沒事的……”
看見千曲川的反應,利根川臉上的問號更加重了顏色:“What!”
千曲川你在做什麽!你不是最不吃示弱這一套的嗎?
“可是,可是……”kami憋紅了眼眶和鼻頭。
她本身就是蘿莉甜奶長相,雖然矮,但是不瘦,臉上身上都很有肉感,加上皮膚白皙,憋紅了眼眶和鼻頭的樣子更加惹人憐惜。
“可是我這樣子……會被人欺負的。”kami說完這句話就捂着臉嗚嗚地哭。
“……”千曲川看着她,沉默了很久才說:“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
利根川被他們無視了個徹底,最後只能默默扯着嘴角冷笑:“呵呵。”
“你好好休息,不要擔心別的。”千曲川強擠出一個溫柔的笑,說:“我會解決好的。”
說着,他就拉上利根川離開了房間。
在他們離開房間後,kami就變了臉色,趴在床邊嘔吐——
她被剛剛自己的做作給演【lüě】了。
所以結果就是,自那天起,kami就在千曲川宅邸住下了,所有人都默認她成了千曲川養在家裏的情人。
kami并不介意他們們明裏暗裏的鄙視,因為她知道,想要達成目的必定要付出些什麽,就像沒有誰能挺直腰板走上王位,都是沾着滿手血一點點爬上去的,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小不忍則亂大謀。
值得慶幸的是,千曲川大概只是大男子主義作祟,不想被他劃為所有的女人受欺負,所以只是把她留在身邊,從來沒有動她,也不會管她去哪,使得她可以去湯屋找鍋爐爺爺和白狐。
剛開始千曲川還會給她送點禮物,比如直男癌的彩虹寶石義眼和青色龍鱗項鏈,但是到後面大概是厭煩了,開始對kami不冷不熱,不過倒也沒有曾經那般厭惡。
kami來到千曲川宅邸的第二個月,整個河神居的人都認識了她。
因為她一直在扮演一個溫柔小意、貌美解語花的角色,所以神明與妖怪都沒把她這個所謂菟絲子當回事兒。
今天她帶着剛做好的愛心便當來到海洋陣營總部,輕輕敲響會議室的門。
門內傳來千曲川的聲音:“進。”
kami踩着木屐款款進門,笑得溫柔恬靜:“午安。”
圓形會議室很大,通體是藍色的,中間有一張銀白色的圓環狀會議桌,所有參與會議的神明與妖怪都圍在那張會議桌旁休息。
千曲川淡淡瞥了kami一眼:“午安。”
一旁的利根川看看千曲川再看看kami,忽然笑了一聲,說:“唉,千曲川,你說為什麽這兩個月陸地陣營突然開始了解我們了呢?”
“是不是……”
“我們內部出現了奸細。”
kami對這些話沒有半點反應,如往常一般将便當放在千曲川面前的桌上,甚至看都不看大說話的利根川一眼。
她知道這是對她的試探,只要她的反應有一點點不對,恐怕都能當場人頭落地。
在場都是精明的,都明白利根川話中的意思,一雙雙眼睛都盯着kami,那些視線幾乎壓得她喘不過氣。
“kami,你有什麽想法?”千曲川握住她的手把她往下拉,讓她俯身擡頭看着自己:“你覺得我們內部出現了奸細嗎?”
“……”kami深吸一口氣,甩開他的手,直起身,然後……
擡手就給了他一巴掌。
衆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給幹蒙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打了千曲川!”利根川尖聲怪叫。
所有人都圍了上來,驚疑不定地看着kami。
“我都裝得那麽溫柔賢淑了你還要怎麽樣?”kami拿起桌上的資料随手撕成一把刀的形狀一甩,一把匕首出現在她的手上。
她這段時間從來沒有使用過魔法,使得這些神明與妖怪都忘了,kami可是錢婆婆手底下出來的、正經簽過女巫契約的女巫。
她把刀架在千曲川的脖子上:“我都裝得那麽溫柔賢淑你還要怎麽樣!每天早中晚餐便當我哪天少你的了?夾着嗓子跟你說話我嗓子都快冒煙了你非要讨罵是不是?外頭傳我給你當情人我都沒生氣你倒先懷疑起我了?看我今天不給你剁八瓣!”
“冷靜冷靜,kami你先冷靜!”
“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你先把刀放下!”
“不是不是,都一個被窩裏出來的,別一言不合就動手啊。”
kami一施展魔法,在場的神明與妖怪才回想起之前被她斬首的那幾個神明,紛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連上前阻攔都不敢有太大動作。
但也是kami這一舉動,讓在場神明與妖怪對她的懷疑都收斂了許多。
因為kami的反應沒有半點心虛,還有種被誤解後的憤恨和委屈。
瞧,被氣得裝都不裝了,直接上去就給千曲川一個大逼兜。
kami被勸到一旁坐下,冷笑着說:“懷疑我,你還懷疑我。”
“我有必要嗎我?”她指着自己帶着七彩寶石義眼的右眼:“錢婆婆挖了我的眼睛,我還上趕着給他們遞情報?你瘋了還我瘋了。”
kami一邊罵一邊氣不過地撸起袖子。
她今天穿了一件淺藍色燈籠袖長連衣裙,袖子一撸露出皙白微豐的手臂,手臂內側是一節節竹鞭抽打的痕跡。
那是曾經錢婆婆教她魔法時抽的手板,因為被打多了,到現在都還有淡淡的痕跡。
此時利根川出來打圓場:“哎呀!我們這不是關心則亂嘛,對不住對不住,我在這兒給嫂子賠禮了。”
“對對對,我也給嫂子陪禮,對不住。”
“哎呀哎呀,就是,對不住對不住。”
……
在衆神與妖的陪禮聲裏,千曲川忽然輕笑一聲:“對不住,作為賠禮,我下午帶你去逛街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