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途中遇險情
途中遇險情
半人高的草叢裏突兀地竄出一群訓練有素的黑衣人,他們輕巧地落地,直奔柳雲則而去。
押送的衙役周少成看到這個陣仗,顧不上手裏拽着的幹糧,吓得一屁股癱坐在了地上,反倒是那位一路上沉默寡言的呂骁鎮定地伸手把他提了起來。
江意桦和林立反應過來,背對着把柳雲則圍在中間,利落地出手,同這群黑衣人打成一團。
江意桦手中的匕首和黑衣人的長劍對起來很吃虧,她只能勉強地應付着,一掌震退面前的人,又立即提起匕首,刀劍相接,擋住刺向面中的長劍。
和她比起來,林立手中的佩劍倒是方便許多,輕松地挑開一柄利刃,和幾個人對打還能不落下風。
然而對方畢竟人多,應付了一陣,林立也漸漸有些疲憊,不經意間挂了傷。
這些人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江意桦也不敢有一絲分心,也不知多少次刀劍交鋒後,她聽見柳雲則忽然開口,朝四周喊道:
“你們再不出手,便會壞了李拓的大事!你們雖然是監視,可危急時候難道還要等請示嗎?!”
回聲在空蕩的山谷裏回響,沒有別的身影,反倒是江意桦“噗嗤”一聲,止不住地朝後退跌坐在地上。
“阿桦!”
柳雲則吼叫的聲音幾乎要震透耳膜,江意桦看到他正拼了命地往這邊跑。
江意桦知道他為什麽這麽歇斯底裏,因為側過身,她能看到身後即将刺來的鋒利刀刃,但是她卻來不及閃躲。
所幸柳雲則的吼聲停止了,身後的鋒刃也沒有穿過她的身體。
竟然是被呂骁突然亮劍擋住了,他刀法淩厲,握拳震退黑衣人後,幾乎又毫不費力地接連震退三人。
正當江意桦還在震驚之際,他轉身吼道,“你們先走,我來拖住他!”
柳雲則反應很快,這個時候他們留在這裏只能是拖累,他迅速地伸手抹掉江意桦嘴角滲出的鮮血,俯下身背起她就往前跑。
然而,一個黑衣人卻突然掙脫攔截,擋在了他們面前,江意桦趴在柳雲則背上,用盡全力将匕首擲了出去。
匕首在空中飛速旋轉,恰如一只飛镖,刀尖狠狠地紮入黑衣人大腿,令他跪倒在地。
趁着這個時候,柳雲則背着她跑了很遠,迷迷糊糊裏,江意桦有點困了,她垂下頭,卻被柳雲則高聲叫醒。
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邊念叨,“阿桦,別睡。”
可是江意桦的眼皮很沉,怎麽都擡不起來。
于是,柳雲則又在她耳邊喘着氣問,“阿桦,你覺得他們是什麽人?”
涼風拍打在臉頰上,江意桦費力地轉着腦袋,是什麽人呢?
她想了一會兒,輕聲問,“不會是你朝中得罪了什麽人吧?”
柳雲則卻笑了,絮絮叨叨地同她講,“若在朝中……我都猜不出是誰了。我在朝中得罪了許多人,看不慣我的人太多……”
“不過,能派人千裏追殺,看來定是結了大梁子?”江意桦嘟囔道。
……
一路上,腳下是皎潔的月光,照在山石和溪澗上,柳雲則背着她跑了一天一夜,終于停在了山林中的一戶人家門前。
柳雲則飛快地叩門,裏面卻沒有應答。
直到他一遍又一遍地将門拍得哐哐響時,柴門終于打開了,江意桦只看到裏面走出來了一位披着單衣的老人,視線便徹底模糊成了一團黑色。
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裏,京城江府裏匆匆跑進一個全身都裹在黑袍裏的消瘦身影。
“表少爺,”沅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氣還沒喘勻,宋浔便一把抓住沅若,急忙問,“可是阿桦出事了?”
“姑娘暫且無恙。”宋浔眼中的警惕松懈了幾分,又問,“那到底是發生了何事?你怎麽回來了?”
“莫不是、阿桦的事情、洩露了?”宋浔握緊拳頭,一字一句謹慎着問。
沅若一垂下頭,宋浔便立刻明白了什麽。
“姑娘俞南遇到了六殿下……”
沅若認真解釋着,宋浔卻緩緩松開了緊握的掌心,果然是此事。
沅若說完,本以為宋浔會很驚訝,然而他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似乎早就已經有所預料了。
等到沅若将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逐一講述給他聽後,她終于說出了最關鍵的事——也是江意桦不能訴諸筆墨,一定要她親自回來相告的事情:
“表少爺,姑娘已經同六皇子達成了協議,他隐瞞秘密,江氏便相助于他,而姑娘就是他攥在手中的人質。”
沅若話說完了,然而宋浔并沒有太大的反應,這跟她從前印象中張揚疏朗的表少爺差距很大。
他只是如是說,“我知道了。看來這就是第二個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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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桦醒來的時候,她所有的傷口都已經處理過了,只是……
她看了眼身上包紮的白布,用來包紮手臂的是一塊格外眼熟的手絹,角落上還繡着一朵是蓮花!
這不會是她之前離開碧雲縣時落下的那張帕子吧!
江意桦仔細看了看,确信的确是自己繡的,一時間心情十分複雜,正好在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吵鬧聲。
“大人!你和姑娘沒事吧?”林立大嗓門遠遠傳來,他身後還帶着那兩個衙役。他們匆匆擺脫了黑衣人的糾纏,很快就追了上來。
因為他們的突然到來,院內一下子嘈雜起來,然而,很快外面的聲音便戛然而止,看樣子是柳雲則訓斥了他,林立說話聲便猛然低了許多,徹底聽不見了。
江意桦卻還想着昨日的情形,看呂骁出手的淩厲,根本不像是一個普通的衙役。
一路同行這麽久,她完全沒發現那個沉默少言的呂骁竟然有這麽高的武功!
他又是誰派來的?江意桦隐隐覺得他恐怕另有來歷,但是一想到呂骁閉口無言的樣子,估計再怎麽問也全是徒勞,只好暫且略過不想。
這裏遠在深山,這戶人家只有一位寡居的老人家,幸得他收留一晚,但是在此久留絕非是長久之計。
多虧了李生成對流放之路十分熟悉,一群人匆匆商議另外選了條路線,趁着天色急忙出發繼續趕路。
一路上,李生成拿着地圖仔細辨認方位,而另一位衙役呂骁腰間挎着佩劍,淩厲幹練,江意桦原本只覺得他是個悶葫蘆,可現在越看也覺得倒像個殺手。
因為路上這突然的一遭,所有人臉上都十分嚴肅緊迫,一行人更加急于趕路,幾乎是日夜兼程,只盼着能盡快到達流放之地——南蠻。
傳聞中南蠻是煙瘴之地,十分荒涼,缺少教化,幾乎沒有誰會對能早日從中原流放到南蠻而感到高興。
然而,這對江意桦來說卻恰好相反,只因為南蠻雖然偏遠,可她大哥江衡正好鎮守此處邊境。
約莫又走了一個半月的路程,沿途上越走越荒涼,四處都是高山腹地,毒蛇、毒蟲橫行,在日複一日地行進中,江意桦眼前終于看見了土黃的城門和與京城相比十分低矮的城牆。
衙役李生成似乎十分高興流放的任務終于快要結束了,臉上的笑意根本壓不住。聖上看在柳雲則過往功績的份上,免了他的軍役,因此只需要在配所處取到牒文回報即可。
李生成急忙領着柳雲則到有司蓋了章,取了諜文高高興興地揣進懷裏,又急忙趕着回京交差去了。
而另一個衙役呂骁似乎不知為何,并不打算跟着李生成一起返回。
江意桦和柳雲則管不了那麽多,因為她和柳雲則從有司出來時,遠遠地就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大哥江衡的近衛崔興。
“二姑娘,近來戰事吃緊,将軍抽不出身來,只好命我前來迎接。”
崔興上前幾步,壓着嗓子低聲向江意桦解釋,“而且姑娘你在明面上是已死之人,将軍的意思是還是不要聲張為好。”
“這是自然。”江意桦颔首,她倒是有些意外,大哥竟然知曉她的行蹤,看來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估計宋浔已經想辦法告知于他了。
真不知道現在京城的情形如何了,只可惜她如今身在局中,卻遠隔千裏,無能為力,因為真正的交鋒只能是在京城之內。
奪權之路,但願表哥宋浔能夠應付,江意桦思慮片刻,又問,“大哥派你前來,可是有什麽話要交代?”
“姑娘的事,将軍已經知曉了。這裏是将軍的地盤,若姑娘想要脫身,将軍自有辦法。”崔興把聲音壓得更低了,他将眼睛轉了一圈暗示道。
然而江意桦卻搖了搖頭。李拓一路上只派人監視,卻不限制她的自由,只是因為他根本不擔心江意桦會逃跑。
事實上,也确實如此。柳雲則被流放到這裏,自然有有司專門盯着,按照本朝制度定期查看,逃跑不可能不被人察覺。
既然他無論如何都走不了,江意桦又怎麽能抛下他獨自求生?
李拓的确下了一盤好棋,之前用她來對付柳雲則,如今,又用柳雲則來牽制她。
江意桦不得不承認,權謀一道不會有人比他更精通,她隐隐有一種預感,她幾乎能夠想象這樣一個人坐擁山河的模樣,也許……
他的确會是未來皇帝最合适的人選!
江氏之前就已經得罪過李拓,順應時勢,這也許是江氏之後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