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天賦
天賦
郁清停住腳步，緊緊盯着沈千，遲疑兩秒，擡手将發簪拿下，微卷的長發散在肩頭。
“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就有了這個結果。” 她望向沈朗，“爺爺，這個結果可信嗎？”
沈千嘴角僵住，似乎沒想到她這個反應，快步走到她面前，“可信嗎？之前的結果才是不可信，沈暮舟一個人拿的報告單，那才是……”
“不可信。”
蒼老渾厚的聲音将沈千的聲音牢牢壓住，他緩緩扭頭，不敢置信。
“沈總，你說什麽？”
沈朗上前一步，拿走他手裏的報告單，捏住一角利落撕碎，随手扔進一邊的垃圾桶。
“這個結果不可信。重測，我來，其他人全部回去。關乎沈家，我不信任何人。”
——
因為沈千的推波助瀾，這次的鑒定風波當天就傳開了，也得益于這場風波，郁清的身份徹底坐實。
沈朗親手拿出一份鑒定證明，當着所有人的面承認她就是沈家失蹤多年的小女兒，沈暮清。
擲地有聲，不留餘地。
沈千比她想象中接受得快，在沈朗的示意下跟她道了歉，神色平靜。從她見到沈千以來 ，他第一次稱得上狀态正常。
郁清松口氣，但始終想不明白，這必敗的局究竟是誰幫她破的，沈朗看到的鑒定結果是誰僞造的？
她沒有太多時間思考這個問題，很快原果傳媒開始錄制音樂競技綜藝《樂章島》，她需要陪同齊曉伊參與錄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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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制地點是一座未被完全開發的海島，在比拼中輸的一方即刻離島，最終獲勝者擁有小型音樂會的贊助。這檔節目熱度極高，一是導師陣容豪華，不少樂壇前輩的綜藝首秀選擇了這個節目，二是原創主題新穎，比賽難度增加，同時期待值也增加。
郁清陪齊曉伊入住酒店的第一晚，在走廊盡頭碰見沈千。
她并不意外。
細長的手指悄悄按住手表的電子屏，将錄音功能和報警器喚醒，随後她欣然接受邀請，跟着沈千來到樓下茶吧的私人包間。
“你的目的，是沈氏多少股份？” 沈千放下茶盞，開門見山。
“我沒這個目的。”
“說謊前，別忘了你剛從沈暮舟那個廢物手裏搶走了億達街區的項目。”
郁清微微愣神，假裝自己的心思被沈千戳穿，眼底閃過窘迫。
“你能給我多少。” 她笑道。
“取決于你幫我多少。” 沈千寸步不讓。
郁清沉吟片刻，在心裏默默數着秒數。
三、二……
“這樣，我們先不談未來，先看當下。” 沈千勾勾嘴角，“你應該希望那個彈鋼琴的小歌手奪冠……你要保她。”
“我不保她，只看她自己的本事，能走多遠算多遠。”
“你不保她……你別忘了，這次比賽是原果策劃的，也別忘了導師中有誰。”
郁清眼神暗了暗，看着杯口的熱氣一點點升騰。
導師中，有宋石煜。他是沈千的殺手锏，也是她的目标。
沈千這番話，無疑是在威脅她。無論她會不會幫齊曉伊，他都會想辦法讓曉伊盡快淘汰。
“好。你要我做什麽，才能保證節目沒有任何黑幕？”
“你幫我，我可以保你的人奪冠。” 沈千望着她，慢慢露出臉頰兩側的酒窩，顯得整個人良善柔和。
不過是笑面虎的僞裝。
“不需要，節目不要有暗箱操作就好。她能贏，贏得實至名歸。” 郁清回他。
沈千放下喝了一口的熱茶，起身站到她身側，彎腰湊近她耳邊，“随你。我要你做的，是讓沈暮舟足夠信任你，告訴你一切。我要知道他想要的下一個項目。”
“好。”
和沈千達成合作後，郁清回到房間拿出另一部私人手機。曉伊連發了幾條信息，她應該剛剛結束初舞臺彩排。
——清姐，禮服的裙擺破了，有人故意搞破壞。
——首秀的音樂也換了。
……
——沒事，全部恢複原樣。
郁清快速點擊屏幕，發送消息簡單解釋，讓曉伊安心比賽，剩下的她來處理。
節目錄制第一天，導演組織聚餐，包下酒店一層樓。郁清看了眼名單，向沈千提出一同參加的請求，沈千沒懷疑，只當她是不放心他，想陪着齊曉伊，痛快答應。
聚餐只是幌子，郁清想見見宋石煜。
“清姐，那就是宋老師。”
郁清順着齊曉伊手指的方向望去，看見了門邊舉着酒杯的男人。他一身白色西裝，神情自若地和身邊人交談，擡起的袖口中露出一點銀色腕表，更添幾分貴氣。
整個人确實氣質溫潤。
但他創作的作品恰恰相反，鋒利傲然，透着一股很強的距離感。歌迷說這是反差萌。
郁清端着烤布丁的手指滑下，不由得攥緊。
從來都不存在如此大的反差。
愣神間，身邊的齊曉伊忽然起身跑向門外，眉梢沾染些喜色，“曉漆？”
郁清回過神，小心觀察了一下周圍。在場的賓客忙于在推杯換盞中應酬，無人關注這裏的動靜，她放下托盤從容起身，緩步跟上去。
走廊盡頭，齊曉伊站在一幅印象派油畫前，緊緊牽着身邊看起來瘦弱的男孩。
“清姐，這是我弟弟，曉漆。”曉伊看見她，并未遮掩，主動向她介紹身邊的男孩。
原來是她弟弟，齊曉漆。
郁清不露聲色地打量男孩，他穿着清爽的運動裝，腳下是一雙限量版球鞋。
她眨了眨眼。她記得，他是白新嘴裏的那個敗家弟弟，常年在國外上學，不知道怎麽突然回來了。
而且看起來，并不像白新說的那樣。
“你好，曉漆，我是沈暮清。”
齊曉漆咧開嘴，露出一排整齊的牙，用力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清姐，謝謝你幫我姐。”
她笑笑，剛想回應，卻見他的視線飄向身後，嘴角僵硬一瞬。
“石頭？” 他疑惑念道。
郁清望着同一方向微微眯眼。宋石煜單手插兜往角落裏走，身邊的女生似乎是節目選手遲笑。他跟選手走這麽近，是什麽意思？
她悄悄按亮手表，調整攝像頭的方向。
畫面逐漸清晰，她忽然皺皺眉，剛剛她好像漏掉了什麽。
齊曉伊的弟弟和宋石煜認識？
她猛一擡頭，拉住面前的齊曉漆，“你認識宋石煜？”
“你說誰？”齊曉漆皺皺眉，轉頭看了眼宋石煜的背影，“石頭？他改名了？”
“你真的認識。” 郁清語調平穩，語氣中透出一絲急迫。
齊曉漆不解地皺皺鼻子，與她對視。
一邊的齊曉伊顯然理解了她的心思，拍拍她的肩膀，輕聲道：“清姐，我來問問吧。”
幾分鐘後，走廊上的人來來往往，曉伊帶回她弟弟，郁清終于從他那裏得到了新的突破口。
齊曉漆與宋石煜是計算系的大學同學，之後齊曉漆本校直博。他對學校的學生檔案近乎完全了解。
如果能從他那裏獲得宋石煜學歷身份造假的證據，抄襲創作的真相也會更有說服力。
郁清靠牆望向他，無意識摩挲指尖，斟酌措辭試圖開口，卻見遠處電梯間熟悉的人影一晃而過。
她遲疑開口，“曉伊，那是沈暮舟嗎？”
“是小沈總……”
“他身邊那個是誰？”
電梯門緩緩合上，郁清怔怔望着空無一人的電梯間。
齊曉漆壓低聲音，“圓樂珠寶千金，聽說她要跟小沈總聯姻，今天應該就是聊這事。”
“聯姻……” 郁清喃喃道。
穿過窗戶的海風适時将她的長發吹起，淩亂的發絲遮掩了她的神色。
只是她的目光久久停留。
——
沈暮舟走出包間，熟練地剝了顆糖塞進嘴裏，一手插兜，另一手接通電話。
“小沈總，您能來接一下清姐嗎？” 齊曉伊小聲問他。
“怎麽了？”
“她好像是醉了，在……在罵你。” 對面的聲音漸弱。
沈暮舟視線一頓，微微蹙眉，“在哪？”
“您隔壁。”
說實話，沈暮舟沒有處理這種事的經驗。所以他應該打電話交給沈氏的人處理，反正沈朗派了不少人過來暗中照顧郁清。
但他還是來找了郁清。
郁清醉得徹底，又理智。她眯着眼睛，整個人一聲不吭昏睡過去，卻偏偏又停在房門口，高高舉起房卡，幹脆利落地開門。
沈暮舟在她身側輕挑眉梢，望着她沉靜的眉眼半響，還是将她扶進房間。
房門緩緩合上，屋內澄淨的燈光亮起，他的肩膀忽然被壓住。他望着眼前逐漸清晰的眉眼，下意識伸手扶住郁清。
“沈暮舟。” 她低聲叫他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精的緣故，周圍瞬間升溫。
沈暮舟一瞬不動地望着她。
她的眼底氤氲着水霧，眉骨清晰，臉上幹幹淨淨，發絲還滴着水。
他頓了兩秒。
今晚沒有下雨。
“我去裏面拿個毛巾……” 他收回視線，微微側身，沒來得及走動一步，脖子卻被緊緊摟住。
“然後呢？”
他垂眸，看着她濕漉漉的睫毛，“你自己擦幹，小心着涼。”
“然後呢？”
沈暮舟心念一動，忽覺喉嚨沙啞，他動了動嘴唇，慢慢重複她的問題，“然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