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發現
發現
晚上喝了瓦罐雞湯, 确實鮮美。
因為她“病”了,江見許挽起袖子不但幫她洗了衣服,刷了鞋, 收拾好屋子, 還拖了地,門邊的棚子門關好天黑才走。
韓舒櫻沉默一陣,沖他幹笑一陣,心裏那個糾結, 真的很難蛋腚。
她目光挑剔地看着楊家“世仇”高大的身影,此時彎着腰在小屋子裏幫她擺櫃子上的瓶瓶罐罐,大手仔細地幫她疊着扔了一攤的衣服。
她甚至變态地想從他臉上尋找一點多年後電視上他年老的痕跡。
可惜找不到, 他在她記憶裏太久遠了。
年輕時期的江見許, 時而清冷,時而熱枕, 鋒芒感十足,對不熟的人, 挺冷淡的,看着不好接近。
年紀大了之後,反而有種翩翩君子的儒雅、和煦的氣質,富有人格魅力。
見她燈光下, 不躺着,坐在床上盯着他看, 眼睛烏溜溜地轉, 不知道在想什麽, 江見許瞥她一眼, 唇角一翹,低笑一聲問她:“你裹着被子幹嘛呢, 冷嗎?”
韓舒櫻躲開他的視線,忙不疊地點頭:“嗯嗯,冷。”雖然她猜測曾祖母可能弄錯了,江見許也許不是楊家真正的“仇敵”,舉報曾祖那個人才是,但也只是推測,他要真是她們楊家的“仇敵”呢?
那可真“冷”啊,還“寒”得很!
江見許體溫高,陽氣足,他不覺得小屋裏冷,他還脫了外套只着裏面單衣進進出去。但最近天确實越來越涼了,他将韓舒櫻那些“化妝品”擺整齊,大大小小對稱放好,随口道:“……過兩天我給你整兩個軍用水壺,你晚上燒水灌滿,把蓋子擰緊放被窩裏。”以前冬天任務盯哨的時候,整宿在外面凍的,晚上就靠水壺灌滿熱水,往衣服裏一塞,熬一晚上。
“……等早上起來,水壺裏的水還是溫的,倒出來還可以洗手洗臉。”
“嗯。”韓舒櫻沉吟點頭。
江見許見她沒有以前鬧騰,怏怏的,以為不舒服,也沒覺得不對,走前還給她燒了壺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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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蒙蒙黑,他才拿了衣服和帽子穿戴好,走前還試了下她額頭溫度,沒有發燒,他放下心,順道用手指頭輕刮了下韓舒櫻的鼻尖,“生病了就老實了?”她這麽安靜,江見許還有點不習慣,他含笑道:“我走了。”
他不常在人前笑,但笑起來很好看,有種破開冰層,春風拂面的感覺。
從這個笑容裏才終于找到一絲絲年長時的他和煦的氣質。
韓舒櫻抿着唇角,望着他離開的背影,一身合身的制服,從後面看襯得他骨架完美,身材比例很好,整個人清瘦,她心裏是喜歡的,随即又不不不,太喜歡了可不行,這輩分關系太複雜……
她點開劇本。
想看看已經完成的十場戲。
十場戲大部分都是男主的心動指數,他們的關系也随男主心動指數而逐步遞近,最新的第十場,除去劇本不着調的騷詞兒,最後一句,熱戀情深似夢中,吾心已屬(完成)
吾心已屬!這個熱戀和吾心已屬說明了什麽?說明t她這任務快成功了呀!
好像只差一步之遙。
至少也完成大半。
一個戀愛劇本,從初次相見,演到了熱戀期,在一部小短劇裏,就已經過半,甚至到達尾聲。
現在每進行一場戲,似乎就離結局更近一些。
那麽現在還差……
還差最後的男女主在一起的……戲。
她開始猶豫,要不要緩一緩,看看情況再說?
按理說,她就應該不顧一切加快進度,在江見許發現她身份之前完成劇本……
可一想到江見許這個,這個楊家“世仇”的身份,她就頭疼。
這讓她怎麽把任務進行下去啊?
她甚至腦子還亂糟糟地想,江見許這麽想結婚,自己沒穿過來前,他結婚了嗎?他肯定結婚了。
她聽楊父跟爺爺說過這事,當時沒有指出名字,只是用那個人代替,楊父說:“……爸,那個人還有個女兒,幸好沒進政界,否則我們楊家豈不是要被死死再壓一輩兒,若再有個兒子,我都不敢讓櫻櫻進娛樂圈……”
但始終沒有提過他妻子,但肯定是有的吧,韓舒櫻心裏突然吃起醋來,莫名的醋讓她悶悶不樂。
想了一晚上她決定,還是忍着那種好像背叛祖宗的禁忌束縛感,和這個祖輩“仇敵”加快速度完成劇本,因為無論她是要等一等,還是繼續,劇本終究是要完成的,這是她來到這裏的契機,亦是她離開的關鍵,絕不能放棄。
……
接下來韓舒櫻忍着莫名的背.叛背.德感,開始詳細計劃,過程有點困難……不過不要緊,就像拍戲一樣,導演說過要克服心裏障礙,搞氣氛,氛圍給到位,情緒給到位,沒有拿不下的情節……
要整氛圍!整想象力!作為演員除了信念感,還得有想象力。
韓舒櫻回憶看過的電影,導演的布景,大部分都有一個規律,就是從眼耳鼻口觸五感入手,比如眼晴看到的,韓舒櫻肯定打扮的漂漂亮亮,耳朵聽到,就要考驗她的臺詞語言功底了,怎麽發出聲音動人好聽,這是天賦,這方面她恰好有天賦,夾子音她會,問就是練過,直播間都能封掉那種。
至于嗅覺……
巧了,是第十場劇本的獎勵是薔薇花,香氣幽暗,十分誘人,比薔薇香水好聞多了。
最後是觸……這次為了完成這個大劇情點,韓舒櫻肯定得使出渾身解數,她雖然沒吃過豬肉,但後世年代開放,沒吃過豬肉,難道還沒見過豬跑嗎!
江見許忙了幾天,輪班休息,韓舒櫻就跟上次一樣跟主任請了半天假,王梅織着毛衣望着韓舒櫻拿包匆匆離開的曼妙背影,穿得那麽好看,她啧了一聲,年輕人談戀愛就是這個熱乎勁兒,打扮的漂亮,當年她和她家老許,那也是上班想見面,下班就出去溜達,放假約看電影……
可惜這個年代沒什麽地方玩,不是逛公園,就是看電影院,要麽繞河邊走一走,或者去國營商店吃飯,江見許大概聽取了馬翠英的意見,先是帶她七拐左扭去了一家小店。
沒有門面,就像住戶人家,但裏面卻有幾張桌子,也不知道什麽門路,就在胡同裏做生意。
店不起眼但菜色好,醬豬蹄、鍋包肉、小炒宮保雞丁、鴨肉餡酥燒餅,還有一個涼拌菜,蒜黃瓜豬耳朵跪花生。
在這個年代四個肉菜,還有大碗木耳海菜湯,加上白米飯,簡直是超豪華套餐,那油滋滋的醬豬蹄,鍋包肉一大盤,香噴噴,純肉!宮保雞丁裏面還放了辣子,鴨肉餡酥燒餅外面烙得金黃香脆,皮焦殼酥,每一個都是巴掌大小的橢圓形。
這家店老板自己有門路,來得也都是熟客,接得都是手頭富裕人的生意,廚藝絕好,就是有一個缺點,貴!江見許這麽愛吃肉的人,也只是每個月偶爾來改善下夥食。
這次特意帶着對象過來,給她開開葷,嘗嘗鮮,天天吃那麽點東西,他得好好喂養,江見許隐晦地看了眼她小肚子,嗯,還是吃肉補一補。
菜上來後,江見許觑着她光看菜,不伸筷子的神情,以為她不好意思,就道:“快點吃,吃完帶你去爬山。”說完将一大塊豬蹄肉放到她碗裏米飯上,那醬汁随肉浸入米飯中,上面還有些熬久了的肉凍狀東西,看起來透明的琥珀色,顫巍巍的,韓舒櫻今日不知道為什麽,在他面前特別不自在,看起來矜持地小口咬了一點,醬汁滲進肉裏,一口下去,能把人香迷糊了。
這手藝确實好啊,她立即瞪大眼睛看向對面江見許:“好吃诶!”
對面五官俊朗,眉眼帥氣的江見許,見她說好吃臉上綻開笑容,朝韓舒櫻道:“好吃你就多吃點。”他又挾了鴨肉酥餅給她,這個也是一絕,咬一口又香又鮮,餡裏鴨肉也不知道怎麽處理的,一點腥味兒都沒有。
小店中午人不多,晚上人比較多,江見許給對象挾的米飯上都堆滿了,韓舒櫻為難地握着筷子,反複望着碗,最後忍不住:“江……公安,我吃不了那麽多!”聽到她到現在還叫自己江公安,江見許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才輕笑一聲,“吃不完給我。”将碗推給她。
這才不管她,低頭挽起袖子吃起來。
宮保雞丁做得麻辣鮮香,有點微甜,韓舒櫻多吃了點,鴨肉酥餅也吃了兩個。
付錢票時,韓舒櫻眼瞧着江見許掏出一堆錢還有好幾張肉票,她算了算,就這一頓江公安半個月的工資快要沒了,好貴,他舍得……
韓舒櫻看了他一眼,她都有點不舍得了,做公安一個月辛辛苦苦才賺多少錢呢,她沒好意思花,好在平時吃穿她都不用花錢,做衣服的錢用她自己工資就夠了。
吃完飯兩點多,江見許特意帶她坐車去東邊的一處楓林山,那邊可以看楓葉賞秋景,兩邊楓林樹木挺密的,有的樹楓葉多,有的少,葉片有紅的,還有偏黃的,深秋了,風吹落許多楓葉鋪在地上厚厚一層,紅黃相間,景色很好看。
到鹿城這麽久,其實江見許也沒來過這裏,還是跟同事打聽哪裏有山景可以帶對象去看,站裏有個女同志說她帶孩子去過東邊楓林,那邊景好,附近不少年輕男女在那邊溜達,這才帶韓舒櫻過來看看。
兩人延着楓林中間的路慢慢走着。
一直不怎麽說話,吃飯也放不開,江見許見她不高興也跟沉默了,猜她是不是不喜歡玩,結果到了這兒,路上還“矜持”着,心裏在意着江見許這個“世仇”身份的韓舒櫻,天性好動一跑到山這邊,見到美景就活潑起來了,東跑跑仰頭看看樹,西跑跑蹲下揀樹葉,揀一片又一片,火紅紅的葉子,哪一片她都喜歡。
“江公安,你看,這個葉子好看嗎?”她舉着樹葉,沖他笑得露出十顆牙,她拒絕叫他江見許。
江見許跟在她後面慢慢走着,這才露出笑臉,笑呵呵望着圍着圍巾的她,肯定點頭道:“好看!”
“這一片呢?”
“也好看。”
“那這幾片呢?”
“都好看。”
“哎呀,選哪一片好?”
“都選了,我給你揣着,咱們帶回家曬幹……”
“曬幹幹嘛?”
“燒爐子啊……”
“讨厭!”
“呵呵……”
她恢複了幾分活潑,路上也同樣遇到一些年輕的男女,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帶着她玩了一下午,四點多兩人才坐車回了大雜院,中午吃了那麽多肉,韓舒櫻嫌油膩,她跟江見許形容,那油都快到了她嗓子了。
惹得江見許晚上沒買肉,買了點青菜和豆腐,還有海帶,晚上準備做個白菜炖豆腐,海帶湯,再焖個米飯,清淡點。
到了這個時候,機會來了。
大院裏的人晚上下班都會做飯,做好飯一家人進屋吃,她和江公安做好飯跟着進屋吃,也不顯眼,也沒有人挑。
而且這個時間人多,吵鬧,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們。
天時地利,如果人配和的話,那第十一場戲就能完成了。
她一進屋,就對也想進屋的江見許,把他往外推:“你出去做飯吧,今天爬山出了一身汗,我想在屋裏洗個澡,你幫我看着門……”
江見許聽到她要洗澡,喉結下意識地滑動了下。
但也沒說什麽,帶着米和菜去了門邊棚子裏做晚飯,讓出房間給她洗……
坐在爐子前焖飯,他望着爐中火,聽到屋子裏不斷傳來水聲,因為棚子就在門邊,幾乎和水盆位置只有一牆之隔,連撩水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江見許t低頭看火,喉嚨有點發緊,他突然想到那次抓小偷,在窗戶前無意一瞥,她那時就在洗澡,将衣服摘下來時,當時晃得給他的震撼。
這東西不能想象,一旦開始想象,就如野火燎原,坐立難安,一發不可收拾。
好不容易熬到把飯焖好,把菜也炒好了,院裏的人也都下班了,各自在家門口忙活,都看到江公安今天又來給對象做飯了,不過今天沒炖肉,他們很欣慰,看來江同志手頭也拮據了,就是嘛,有錢買肉吃沒錢白菜湯,哪能這麽過日子,年輕人就得經歷生活的毒打,才知道節省。
江見許端飯菜進屋裏時,大家也沒在意,都關注自己家的飯什麽時候好,快點做完也好端進屋裏來吃,餓了一下午了。
屋裏的韓舒櫻已經開始布置了。
她先洗好,然後用“薔薇香露”在身上拍了拍,确保自己全身上下都是香的,然後換上她做好的白色吊帶睡裙,料子半透柔軟緊貼身形,長度這次更大膽,一雙美腿露更多,腿上的皮膚薄嫩到連個毛孔都不看到,仿佛能掐出一泡水來的嫩,簡直迷死人。
可惜沒有紅色布料,要知道在顏色裏面,紅色才最刺激,因為拍戲時,一到親密戲的時候,導演就要求換裝,換紅色那套。
但她沒有紅色布料,就取出準備好的一條紅色紗巾,準備集中一處做點綴。
她将紅紗巾系在了吊帶左面胸前,系成了一朵薔薇花的樣子。
白中鮮紅一點,雖不及全紅奪目,但白中一點紅,也是絕妙。絲巾的紅帶子自然垂在胸腹前,加深他的視覺沖擊力,雖然有點土吧,但對這個年代的人不土啊!
她看劇裏面,尤其短劇,一般到了這種重頭戲,那都是酒店大床,布置奢華,吊燈朦胧,兩人進門就親,跌跌撞撞,倒在床上,然後床上會撒滿紅花瓣,增加嗯方面的氣氛感。
酒店大床她沒辦法,條件有限,她只有一張小床,先弄得幹幹淨淨,雪白雪白的,這樣看着舒适一點。
布置奢華也做不到,這個先跳過,然後吊燈朦胧,這個可以有,她房頂的燈度數小,本來就朦朦胧胧,就它下面一塊地方是亮的,周圍都是朦胧的,很有氛圍感。
這個也ok了,最後是花瓣,現在哪來的鮮花瓣?而且花瓣最好是玫瑰,因為香,而且玫瑰代表的也是愛情,愛到深處情愈濃,特別适合男女睡在一起的場景,相襯,而且顏色也鮮紅,很刺激感官。
可她巧婦難為無米之飲,她沒有花啊……
她急得直搓手。
花!她想到了,韓舒櫻把劇本獎勵的一朵拇指大小的幹花拿出來了。
鮮花沒有,幹花也行吧!條件有限,盡力而為。
好在這個花苞雖然只有手指肚大小,但薔薇花瓣多,這個薔薇靈花的瓣更多,那真是一層一層又一層。
韓舒櫻小心地剝開,扔兩片在桌前,扔兩片在櫃子上,再扔點鞋櫃上,最後一片一片,剩下都撒在雪白的床上。
雖然是幹花,但顏色鮮亮,紅得很好看,一小片一小片像心形一樣,落在床單上,別有一番風味,關鍵是,香!
它香得迷人,一會工夫,屋子裏就有一股幽幽的薔薇香,薔薇與玫瑰都屬于薔薇科薔薇屬的植物,異曲同工,在這樣幽幽的花香中,她将頭發披了下來,甚至還用一片幹花瓣抿濕,貼在唇上,仿佛在吃花瓣那樣,更顯誘人。
對着鏡子照來照去,感覺可以了。
韓舒櫻确實使出了渾身解數,她幾乎把服裝、場務、導演、化妝師、布景一衆人的活都幹了,擺出這麽一個半調子場景來,總算搭了個場地。
剩下的就要靠演員的演技了,不同的是劇裏面這種戲是演的,不是真的,現在她是真人上陣,還真有點緊張,她撓了撓臉頰,也不知道江……吃不吃這套,要不吃這套沒成功,就麻煩了,難道還真要結婚啊?
剛弄好,就聽到外面傳來敲門聲,江見許在水聲停了一會後才敲的門,還不敢敲大聲。
沒想到門開的挺快。
一進去就不見人,他就知道不對,人在門後,又在整幺蛾子!
但他自忖已經有抵抗力,沒有慌,雖然表面鎮定,但心頭卻不知道為什麽怦怦地跳,有一種不妙的預感,耳朵在聞到香味時,就紅了,他看似不慌不忙地将飯菜放到桌子上。
聽到門栓落下的聲音,他才往門那邊防備地看了一眼,看看她還要整什麽?
結果一眼過去,就口中一陣發幹,喉結又上下滾動。
哪怕他自忖耐力,也有心理準備,還是淪陷其中,這誰能抗住啊!他甚至後退了一步。
韓舒櫻朝他走過去時,走得妖嬈,手還在腦後抓着滑溜溜,握不住的長發,邊走邊将頭發放過來,那風情萬種的長發,一身透色吊帶白色裙,燈光下一覽無遺的美,還有胸前那誘人鮮紅的薔薇花,垂在那裏……刺激着他的眼球,神經,大腦……
無處不在的香氣,萦繞在鼻尖。
韓舒櫻忍着心頭奇怪的“背.德”感羞澀,強行讓自己進入角色,放開自己,她夾着聲音:“江見許,我這麽穿,好看嗎……”聲音極盡撩意。
等到走到他面前,聽覺,視覺,嗅覺一下子沖擊而來,全部拉滿,直到兩人嘴親在一起,他手情不自禁地……觸覺那一刻也被沖擊了。
這是一場針對熱戀中的男人最致命的誘或。
換一種說法。
這是所有男人最害怕也最控制不住的,美人計。
這種美人計,不是突如而來,而是針對他一個人,一步一步,針對他一個人的計策,一個漂亮姑娘,平時不但愛粘着他,還往死裏撩,江見許本來就喜歡韓舒櫻這種類型的,被她一撩一個準,經常下面憋得夠嗆,開了鍋似的,但結婚前又不能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跟女同志……只能守着那岌岌可危的底線。
對韓舒櫻來說什麽底線,她的底線就是談戀愛,在一起,完成任務,她不知道美人計,她設計的這一切都是憑直覺和拍戲時的經驗弄的,不算新鮮,因為每個劇裏都有這麽一套東西,什麽現代,古裝,仙俠,還有在樹下轉圈,花叢裏纏綿等等。
但對這個年代的人來說,她弄的東西很新鮮,對沒有經驗的年輕對象來說,更是見都沒見過的場景,想象都想象不出來那種。
韓舒櫻浪漫,美妙,絕豔的動人身影,用各種手段美化後,朦胧地通過江見許雙眼,深深烙印在他腦海裏,不斷刺激着他。
劇本第十一場也屬于大戲了,重頭戲,韓舒櫻準備充分,打定主意必須一舉成功拿下這個家族“世仇”,她心理上忍羞帶怯,但動作卻大膽開放,打開自己毫無猶豫。
她含住他嘴角輕吻,給他極致的氛圍與浪漫,将他帶入自己給他布置的“特定”場景中,加上她極致“演繹”,從表情,聲音,眼神,全方位立體展示,原本就憑本能在抑制自己,耐力已數度瀕臨界限的江見許,終于在這種針對他的耐力氛圍中壓抑,壓抑,最後徹底壓不住了。
但他意志力堅定,還在做最後的掙紮,在高溫蒸騰的汗熱裏,他咬緊牙關想退出:“舒櫻不行,不能……”冷峻的臉蛋上面滴着汗,臉頰下巴肌肉緊緊繃緊,已經到了他忍耐的極限……韓舒櫻也羞得要死,她滿臉通紅,耳朵都是紅的,卻圈緊絞着他不許他離開,深深地與他唇舍纏吻。
那一刻,什麽大院裏的嘈雜人聲,外面的風聲,飯菜的香氣,太陽落山,天色驟降。
都不存在了,落日時刻,只有重炮短炮飛速墜下轟炸小溪飛火連天,過山車般快意恩仇……
……
傍晚,平靜下來。
江見許手臂摟着人,親昵地親着韓舒櫻,一下又一下,也不再商量了,啞聲跟她道:“……明天下午我們去領證,過兩天給同事發喜糖,我會盡快找領導申請婚房,我們……”
韓舒櫻本來裝睡,因為那種和祖輩“世仇”睡了的滅頂快樂……讓她有點羞恥,清醒了不太想面對。
但一聽說要結婚,她立馬睜開眼睛,“不!”
“嗯?”
“不結婚……”韓舒櫻不敢看他的眼睛,小聲商量,“不結行不行?”
江見許手上輕摸她頭發的動作停下,眼睛眯起來,一眨不眨地看她,問:“……這樣了還不結?”
韓舒櫻趕緊往下拉了拉被子,露出下巴,她扭臉辯解說:“可,我看我們同事處對象,都處半年,一年……t我們才一個月呢。”
本來眉梢還帶着暖意的江見許,聽到這句,神色立馬嚴肅起來,重複道:“半年,一年?”以前倒是可以,現在照她這麽三天兩頭……來這麽一遭,等一年……孩子估計都生出來了,他正色道:“……你不怕懷孕啊?”女同志年紀還是太小,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未婚先孕可是大事!
韓舒櫻倒不怕這個,江見許可能不清楚,她們楊家人不知道為什麽,從曾祖父和曾祖姑母那一代後,子嗣特別困難。
曾祖姑母連一個孩子都沒留下。
她爺爺一輩子就一個孩子,她爸爸。
到她爸爸時代醫學已經發達,試管也可以做,可還是只有一個,就她一個女兒,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子嗣單薄得很!
韓舒櫻估計自己也這樣,要不就是生不出來,要麽結婚多年才能有一個小孩這樣,她都看開了。
想要她懷孕,怕不是有點難,別說老楊家三代單傳,就算他有本事讓自己懷孕了,她也不怕,她想過,娛樂圈的男人不靠譜,花得很,她若是跟素人結婚,還怕男方家算計,跟有錢人結婚吧,聽說門裏規矩大得很,韓舒櫻獨生女吃不了這苦,不如幹脆一心打拼事業,等到了差不多年紀,就去男性庫找個基因好點的種子,就找那種大高個,聰明,長得帥,有能力的……實在不行,去父留子,更省事兒,她要人有人,要錢有錢,全家上陣,不怕養不起小孩兒。
不過這些都是次要的,現在最主要的是劇本,得拖到劇本完成,“那就……等懷孕了再說呗,江見許同志!”她開始搖他,施展撒嬌大法。
江見許本來喜意的面容,頓時收斂起來,他定定地看着她,看得她都有些心顫了,虛虛地移開視線,她又不是真要偷他的種子跑路,幹嘛那麽看她。
他搞不清這個女同志到底想要什麽,既然不想結婚,為什麽又一個勁兒地勾他,勾了他把那個……放進她肚子裏了,卻又不想和他結婚……
江見許凝視了她許久,大概想到她後媽不教她,身邊也沒有真正的親人,沒感受過家庭的溫暖,受韓家風氣影響,害怕成家……他也能理解,自己不能太急,可轉念一想,兩人現在的關系只有結婚才名正言順,否則那像什麽話!
這事兒還是不能全聽她的,先安撫着,等他準備好文件,就直接帶她去民政局,結婚手續也不麻煩,到時候拍點照片章一蓋就給辦了。
之後就随她折磨,她是要怎樣都行,但這婚,必須結!
打定主意後,江見許面色一緩笑了笑,倒不急跟她争這個……
這會見她将被子扯下來,露出……剛嘗過那美妙滋味,是經不起一點撩,看得他眸光越來越深,興起那是立馬的事,他瞬間翻身從後面将她輕壓在床上,在她耳邊絮絮低語,“既然你想懷孕,那我們再……”說話聲音如沐春風般的清爽,但行為卻大相徑庭,韓舒櫻為了安撫他不提結婚的這事兒,只得弓起的背一松,後頸一麻,趴在床上就任着他了。
她輕哼:“啊嗯……等一下,你明天忙不忙,來不來接我上班……”
江見許狠狠地從後抱住她,啞聲說:“……明天有事,我晚上來接你……嗯……”
大雜院人多,外頭有不少人吃完飯聚在一起聊天唠嗑。
江見許騎車走的時候,大門口就有人小聲嘀咕:“這江同志和對象也太黏糊了,進屋吃飯,吃了兩個點兒?在屋裏幹啥呢?”
另一個道:“吃好東西呗,都快結婚了你管那事兒。”
“啧啧,我們那時候可不敢這樣,結婚前別說待一個屋呢,站一起都不好意思,現在這些年輕人……”
“婚前手都不好意思牽,婚後就好意思了……”另一人打趣道。
“那結婚和沒結婚能一樣嗎……”
……
第十一場戲完成了!
劇本第十一場: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頸瓶數點菩提水,傾入紅蓮兩瓣中(完成)
獎勵:靈髄芝油一塊
騷詞兒看不懂,韓舒櫻略過直接看獎勵,是手指長一小條淡黃色油膏,可以直接吃,可香了,也可以加在湯裏,米飯裏,菜裏,萬物都可加,還可以炒菜,炖湯,是好東西。
但劇本沒有結束!
劇本沒有結束!說明以後還有戲份……
還有什麽戲份啊?韓舒櫻貓貓嘆氣,她總覺得不對,這劇本是不是要整幺蛾子?想想祖輩這錯綜複雜的關系,她有點坐不住了。
之前她怕江見許早上來接她,所以忍着沒去采石場,在問清他明天不能來,她第二天早上就爬起來,将吃的東西一裝,拎着棉衣就去了車站。
……
江見許單身宿舍住得越來越像單身宿舍,以前下班他大多在宿舍消遣,現在就只是回來睡覺的地方,他這段時間工作忙,只要有點空閑時間,就花在韓舒櫻身上了,不是接她上下班,做飯,就帶她出去玩,吃穿住用不說花多少心血,也是他費了心力的。
其實明早兒他沒什麽事,可以去接她,但他的職業敏.感度很高,意識撲捉到一個點,就是韓舒櫻每每隔幾天偶爾會問他,有沒有時間,第二天來接她嗎?雖然每次問法不一樣,但大抵這個意思,江見許将這個當作她依賴自己想要他天天接送見面,作為對象他覺得這是應該的,但自己這個職業,沒辦法抽出那麽多時間陪她,每每提及他都記在心裏,略有愧疚。
捕捉到這個信息點,他沒有說實話,主要還是想給她一個驚喜。
于是他去得很早,五半點就到了,天才蒙蒙亮,大院裏起來的人也只有三兩戶。
他進院子停好自行車,走近小屋剛要敲門,目光一掃,突然發現門是鎖着的。
江見許眉頭一緊,回身看向院子,院子裏人也只有三兩個,還都在自己家門口進出,他又看向門鎖,臉色慢慢沉了下來,想了想,他走向旁邊棚子,大概早上走得急,粗心大意的棚門又沒關。
他看了眼爐子,爐火被捅開了,正燒着,而且上面有剛做完飯的痕跡,放在旁邊陶鍋也沒刷,摸起來還是溫熱的,一股香甜的食物香氣。
起來這麽早,又做了吃的,匆匆離開沒有刷鍋,門又鎖了,她去了哪裏?
她有事瞞着自己!
那一刻江見許臉色疑慮遍布,站了起來。
什麽事……需要瞞着他?避着他……
上一次早上他也撲了個空,回去時他路過商場,她同事說她去買東西了……
雖然疑惑,但他急得趕回局裏上班,沒有多想……
兩次了,早上都不見人影,這個時間商場沒開門,她能去哪裏?
什麽地方需要帶吃的,起大早?
一般來說,只有趕車的人,是車站……
他看了眼時間,趕的是五點多的車?
五點多的車會發到哪裏?他突然想到對面馬翠英曾經說過的話,她跟馬翠英去過采石場。
采石場……
據他所知,這附近去采石場的車正好五點半發車。
難道真去采石場了?她為什麽要去采石場?那裏大多是勞改人員……
勞改……勞改!提到采石場,江見許就想到毀他妹妹婚的混蛋!
姓楊!楊這個姓怎麽總是在他面前出現,楊……
還有誰姓楊來着?靈光一閃,銀鎖,銀鎖上的照片,照片的背面……
想到照片背後的名字那一刻,江見許臉色頓時沉凝滴水,他薄唇緊緊抿起來,沉着睿智的寒眸一下子冰封千裏,咬牙切齒。
跟他玩燈下黑!
韓舒櫻,楊姝纓!
楊弘杉,楊姝纓……
他手裏握着溫熱的陶鍋“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碎了幾瓣。
……
采石場今天探視的人多。
排隊三個人,韓舒櫻算了算,最快也要四十多分鐘。
輪到她時,她是最後一個人,立馬塞了煙給管理人員,然後進了接待室坐下來等着曾祖父。
曾祖也一路匆忙跑來,頭發上還有石子都沒在意,他一坐下趕緊問:“姝姝,你們……”
韓舒櫻把吃的先給他,可楊弘杉哪有心情吃東西,一個勁的地看她,哪怕筷子塞手裏。
“暫時……還沒提,三哥,他好像不知道我是誰。”韓舒櫻湊近道。
“他不知道。”楊弘杉重複了句,馬上又道:“他也有可能知道,裝t作不知道,姝姝,無論他知不知道你的身份,你一定要重視起來,如果能離開,一定要離遠遠的,還有啊,千萬不要跟他透漏你是楊家的人,你就是韓家的……”
“好好,我記住了。”韓舒櫻趕緊安撫他。
楊弘杉急得咽口水,最後沒辦法,他把自己同江家女兒處對象後來毀婚的事,一五一十跟妹妹說了,希望妹妹能重視起來。
這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他有苦難言,二哥孩子關系到一個女人的名聲,那女人哭着求他不要說出去,妹妹這邊還小,他不好說這事兒……只能先隐瞞下來,只告訴她自己毀過婚,對方就是他毀婚對象的哥哥!這是多麽可怕的事啊!他的妹妹如今落到這個人手裏了……
“那個人……他手段激烈,姝姝,你要小心……”
“嗯……三哥,我還想問你,你來采石場的事到底是不是他做的,是不是他害的你?”這是韓舒櫻目前最想知道的事兒,這個人到底是不是楊家的“仇敵”。
問起這個,焦急的楊弘杉沉默下來,半天才低頭道:“不是他……是我一個,器重的學生。”
“這個學生家裏窮,我資助過他,當時學校有兩套領導班子,他後來……去了校黨書記那一邊,把我舉報下來,他畢業後就能留校……”
“可惡!所以是那個舉報的學生害的三哥!”韓舒櫻震驚,這人也太壞了!心道果然弄錯了,這簡直是世紀大烏龍啊,原來害曾祖的另有其人,是曾祖資助過的學生!那她們楊家三代人針對江見許,是搞錯了?
她猜測,很可能曾祖母和曾祖父信息不對等造成的,後來曾祖父自殺,這個事就更無人跟曾祖母說明,所以才會搞錯人。
天啊!祖輩的事也太抓馬了,她打定主意,從這裏出去第一件事就去找曾祖母,明明白白地告訴她,害曾祖的是別人!可不要再搞錯人了……
“姝姝,是三哥對不起你,如果沒有毀婚這事兒,你和那個江……江,也是門好親事兒,他家不錯,可現在事情鬧到這樣子,你們,你們怕是不成了……都怪哥哥,你記着,如果你一定要和他在一起,就千萬不要把你的身世透露給他,如果他知道了,如果他知道你是我妹妹,他肯定會,肯定會……”
“你也不要再來見三哥了,就把楊家的身份都忘了吧,好不好?”楊弘杉哀求道。
韓舒櫻立即點頭:“放心吧三哥,我心裏有數,我應付得來。”她好好地安撫了曾祖好一會,曾祖目前身心脆弱,絕不能再刺激他了,她答應會找機會的,曾祖這才放心。
半小時很快到了,她怏怏地從會客室走出來,站在門口,反正是笑不出來。
曾祖大伯破産待在國外一輩子沒回國,她爺爺,爸爸,半生被打壓,這一切……竟然!竟然是誤會。
還有江見許,她本來想着自己對他哄一哄,等她離開的時候,說不定還能念她舊情,幫忙照顧下曾祖父……
這下沒戲了!曾祖父竟然毀人家婚,天啊!
唯一慶幸的是江見許現在還不知道這個事兒,太好了,謝天謝地!她只要能瞞住……
瞞……住……一陣涼風突然吹來,凍得她一哆嗦,包在破頭巾裏的小臉悄悄擡起來,看見前面不知什麽時候站了一個人。
一個穿着制服戴着帽子的人。
對方如寒潭的冷眸,淡淡看着她。
“楊姝纓!見過你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