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醉酒
醉酒
接下來一周時間, 江見許除工作外,跑了數次公安局調出采石場楊弘杉的檔案。
他說想辦法讓楊弘杉離開采石場,并不是糊弄韓舒櫻, 不管她接近自己是因為她三哥也好, 其它原因也罷,既然答應這姑娘,就不會欺辱她,更不會賴帳, 兩個選擇她既然選擇了親人,他尊重她的選擇。
她的要求他盡量滿足。
江見許雖心裏痛楚難當……
企圖用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
沒想到調查完發現楊弘杉的事不簡單,裏面牽扯到省城學校黨委一些人, 這些人近期活動頻繁, 楊弘杉成分有問題,他出事毫不意外, 成分不好,又處在重要職位上, 很容易成為校內部兩派争鬥的犧牲品,雙方內鬥的靶子。
這事兒有些麻煩了,現在幫楊弘杉從采石場出來,不是好時機, 恐怕會引起一些人警覺,他才進去半年, 仍被密切關注着, 找關系來公安局查楊的人不止一個, 呵, 這些黨鬥的人,把楊弘杉家裏底子料子掀了個遍才動得手。
他坐在檔案室桌前, 不由搓了搓額頭,有些疲憊,看來答應韓舒櫻的事要拖後了,至少……要拖到年後才行,他知道那所學校領導班子要換了,鬥争非常激烈,過年前後應該會有結果,成王敗寇,到那時楊弘杉這個犧牲品就不再受人關注……
他正要将檔案合上,一個人的名字晃入他眼簾,他目光落在楊的配偶,方秀雲這個名字上,這個人……他微皺下眉。
當初妹妹處的這個對象背景複雜,家裏不是沒找人調查過,就因為查過發現這個人,人品端正,有學識,知書達禮,雖然成分不好,但其它地方沒什麽不好,這才勉強答應親事,可現在想一想,這個方秀雲是怎麽突然冒出來,當初怎麽沒有查到她?
他又将方秀雲的檔案找出來…t…
……
唉,韓舒櫻開始嘆氣。
自從那次談話後,江見許雖然還會來大院看她,還像以前一樣買好吃的,但韓舒櫻明顯感覺到他對自己客氣許多,兩人間始終保持一人距離,言行舉止也彬彬有禮,他甚至用上了公安的那一套對待她,經常會對她用請這個字,拉開椅子給她坐,甚至用手做一個“請”的動作。
客氣且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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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也不再偶爾提她這不對,那也不對,現在她什麽都對了,可韓舒櫻覺得他哪裏都不對。
連回話的嗓音聽起來都比以前低許多,只有偶爾韓舒櫻突然看他的時候,才能從他眼中見到他在低頭望着自己……但被她發現後,很快就會移開。
她又嘆了一聲,看向劇本。
第十三場在一周前完成了。
劇本第十三場:今日鬥酒會,明日溝水頭。心結難解,連理分枝(完成)
獎勵:玉肌靈肉一塊
她就不明白,這不是戀愛劇本嗎?怎麽就今日鬥酒會,明日溝水頭了?還有心結難解,連理分枝……是想說,她做了選擇後,兩人就各自分手,如流水一般永不彙合了嗎?
不開心……
劇本獎勵的玉肌靈肉,其實就一塊紅白相間,好像奇石的一小塊肉,有小孩巴掌那麽大,看起來白色如脂,紅如秋楓,雖然從此韓舒櫻有肉吃了。
但她現在吃什麽也不香啊。
上班的時候,她倚着櫃臺又悠悠地嘆了口氣,她知道,問題出在選擇上。
可她到底怎麽選才好?
選第一個,她立馬變成一個無情無義之人,祖父命運堪憂。選第二個,江見許很可能不和她談戀愛了……劇本完成難度劇增。
韓舒櫻也很糾結。
一方面完成劇本讓她困擾,另一方面她選了二,就見不着江公安了,有的人,在的時候不覺得,失去時就特別想……
他不肯再進她房間了。
無論韓舒櫻怎麽邀請他,拉他的手,跟他撒嬌,抱他腰,他都不再越雷池一步,就像那牛郎和織女,他們之間突然就像隔了條銀河。
只有前幾天她舍不得他走,遠遠追出去喊他:“江見許,江見許……”在無人處撲到他懷裏時,他情難自禁,低頭親了親她的臉蛋,可是很克制,很快就放開她離開了。
那時,她覺得臉蛋就像被燙着一樣,從來沒有哪一刻那麽熾熱過,她呆呆地站在那裏望着他落寞的背影。
韓舒櫻拿起櫃臺上的搪瓷缸,打開蓋子喝了口苦茶。
微苦回甘,別有一番滋味上心頭。
她又嘆了一聲,越想越煩,放棄祖父也不行,不放棄祖父也不行,她好似站在天平的兩邊,放棄哪一樣都成遺憾。
不過消極不是她的性格,她得想想怎麽解決這個事情。
其實她覺得,她和江公安兩人相處很好的,兩人性格合得來,雖然吧,江公安有時候要求過于高了,什麽疊被子要整齊,放東西不要亂放,水盆裏的水用過要倒,管這兒管那兒,但他包容自己,她不做,他會幫她做。
也不計較她冒冒失失,他真的待她很好,她也喜歡待在他身邊,兩人性格合适,身體方面……也特別特別契合,他很歡愉,失控的時候還會在她耳邊一直說她裏頭小嘴好緊,好緊,說好幾次,還會悶哼快意,一晚上連着三次都不夠,她都不知道搖頭去了多少次,兩人身心都合适,明明相處很融洽很契合的,不會吵架,日常他還會配合自己鬥嘴兒,配合自己胡說八道,她出洋相也不怕,他一點兒都不煩她,只會笑着說她皮。
她和江公安兩人感情方面一點問題都沒有,他喜歡她,她也喜歡他,問題全都是外部來的……
一想外部原因,就更麻煩了,怪不得他會給自己兩個選擇,他已經考慮的很全面了,确實只有這兩個選擇了。
韓舒櫻腦子裏亂糟糟的,一時也想不到辦法,她甚至想退一步,如果她選一,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暗地裏悄悄送東西給曾祖啊,至少讓曾祖在裏面日子好過些,給曾祖些希望,他也許,就不會自殺了。
但想到之後還有十幾年時間……她不确定那麽苦的日子,曾祖能不能熬過來,甚至想過要不要給曾祖父透露自己是未來人的事情,未來的事情她可以全部說給他聽……
念頭剛一冒出來就被她否掉了,這個時代的人恐怕很難接受這樣離奇的事,何況連續十幾年被欺辱才能解脫這種事,這根本不是給曾祖希望,這是絕望。
王梅走過來,見她喝着茶水冥思苦想,仿佛那茶是苦水似的。
她把韓舒櫻需要的棉花拿給她,“小韓。”
“啊?”韓舒櫻看向她。
“棉花,給你,明天周末小江放假了吧?你不跟小江出去玩啊?”王梅見她悶悶不樂随口一說,營業員工作待遇好,但節假日很忙,越到過節放假她們越忙,職工幹部們沒事就愛來商場逛。
所以她們營業員想放假,只能請假,只要不忙主任給假痛快,只要錯過人流高峰期,請假倒是比較容易。
“不知道呢。”韓舒櫻呼氣,先取過棉花看了看,給江見許做的棉衣已經做好了,她自己準備湊一套行李,想要柔軟的新棉花做的被子,布她有,只差棉花了,牛老太的被子棉花年頭久了,不夠蓬松棉軟,她想自己做一套,所以一直在攢棉花。
給江見許做的棉衣手工花了五塊,手工費是她的工資,布是劇本獎勵,棉花是她拿布換的,做的是一件青色小立領男式棉衣,。
明天是周末,韓舒櫻不确定他會不會來,但等待不是她的風格,她決定下午去他單位看看他,她去過兩次宿舍,門是鎖的,他不在,找他主要是想把棉衣送給他,然後……想和他再談談。
她決定退一步,不用他救曾祖行不行,兩人在一起,她可不可以私下裏偷偷照顧下曾祖。
所以下午三點她就跟王梅商量好,王梅中午回家,三點再來櫃臺,來了之後韓舒櫻就可以走了,兩人輪留看櫃臺。
到三點她先回大雜院,這時候大雜院人不多,還沒到下班時間。
她将和別人換來的一小袋糯米,摻了一把白玉靈米泡一泡,然後将劇本獎勵的肉取出來,她現在的廚藝已經很不錯了,畢竟食材好,她又吃過許多美食,理論經驗有,只差實操。
多做做就會了,韓舒櫻知道江公安愛吃肉,她将小塊肉剁碎,然後和糯米靈米再加上切碎的杏幹肉,裏面加入芝髓油,她準備做一道糯米果肉丸子,這個她有經驗,她自己做過,可好吃了。
做法不難,弄好米和肉放好調料,加入鹽捏成團,放進陶鍋裏蒸,摻了靈肉的糯米丸子,口感又鮮又嫩,其實還可以做蘿蔔肉丸子,但糯米肉丸更像零嘴甜點,因為她加了杏肉,吃起來鹹中帶一絲微酸甜,很是清爽好吃。
蒸出來那個米香和肉香味一路飄到了路上,別說路過的人,路過的狗都要停下來好好聞一聞,在這饑荒年頭裏,誰家吃這麽好啊!又是米又是肉!
“這是什麽米,這麽香,肉丸子……”路人吸一下口水又一下口水,一路嘴裏吸溜着,感覺回家能吃三碗紅薯飯。
韓舒櫻怕水燒幹糊了,一直守在棚子爐旁,等到整好後,掀開蓋子,米上還帶有靈髄芝油的亮光,油脂滋潤的光澤,她一個個用筷子挾着放進飯盒裏,待涼一涼,上面帶撒一點綠色的蔥花,看起來有清新綠意,杏肉的點點金黃夾雜其中,還有脂紅色的肉色,糯米丸看起來清爽得很,很有食欲。
韓舒櫻怕不熟,或者鹹了再被江公安吐槽,于是她吃了一個,确定口感完美,這才将蓋子合上。
大雜院裏的人聞着香氣,就知道東屋那姑娘又在做好吃的,真是香得過分,個個咽口水,但也不好說什麽,誰讓人家有好對象呢?送米送面的。
有那急性子的嬸子,直接開口問:“小韓,你做什麽好吃的呢?這麽香!”
韓舒櫻也不怕,她如果孤家寡人,還是得注意點,但現在有江公安,可以說,在鹿城她不說橫着走,至少沒人找她麻煩:“我對象工作累,我給他做點好吃的送去……”
“哦。”
那就沒什麽說的了,院裏有的人一年沒吃到幾塊肉,饞的眼睛都凹了,幽幽地盯着韓舒櫻門口的小棚子。
大人不好意思讨吃的,小孩子就管那些了,不夠上學年齡的孩子,院子裏有t四五個,通通跑過來,繞棚子邊上看她,嘴裏還含着手指,饞得口水流下來。
韓舒櫻剛來時,做飯沒數,有時候吃不完,她會分一點給小孩,後來就不分了,根本分不起,一共那麽點東西,給了這個那個要,給了那個這個又要,沒有了就打滾說不公平,滿地嚎哭,讓人頭疼,後來她能吃多少就做多少,吃完拉倒,堅決不剩。
所以這會四五個孩子圍着她,她有經驗了,絕對公平,一個也不給,她不是特意不給,是真不能給啊,這東西本來量就少,自己都只夠吃呢,糯米還是她找人用布料換的,就是留着做糯米丸子的,蒸上一小鍋,一共才八個,勉強裝一飯盒,分給他們?那她家江公安吃什麽?
她趕緊将飯盒蓋上,鍋放好,等晚上回來再刷,将棚子門關上,鈎子挂緊,進屋裏去了。
一會工夫外面就傳來被打的哭聲,打得那個狠,孩子哭得吱哇亂叫,韓舒櫻沒工夫理會,把自己收拾一番,換上白色褲子,淺綠色的棉衣,梳了一個高辮子,鏡子裏看着清新,清沌,清爽。
她這才提着東西将門鎖好,往派出所那邊去。
……
江見許在縣委澡堂裏洗了澡,回到宿舍手拿着毛巾坐在單人床上,時不時擦一下後頸半幹的頭發。
眸子沒有以往穿上制服時振作銳利的樣子,有些懶散,目光看到桌子上的飯盒,裏面的餃子早就吃了,沒有夾生,沒有忘記放鹽,他一個一個放嘴裏,慢慢吃,很好吃。
飯盒他一直沒送過去,還有衣櫃裏疊得整齊的淺灰色圍巾,展開看醜,說明确實是她親手織的,他沒舍得戴,怕脫線了。
她送他的東西少,每一樣他都挺珍惜的,哪怕那兩個半透明的大褲衩,他也收得好好的,江見許手握毛巾低頭擦了脖子,理智告訴他,兩人關系繼續這樣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對自己不好,對她也不好,他清楚這件事該快刀斬亂麻,當斷則斷,否則必受其亂。
可理智歸理智,兩人處對象,彼此有情,也已經有了肌膚之親,一想到她心裏就開心,一想到分手心就刺痛。
是他将她領進鹿城,在大雜院裏安頓好,她也一直是在他羽翼下生活,無憂無慮,他之所以每日去得勤,其實就是一種無聲的庇護,在告訴院裏其它人,這人他管着,不是無親無故的孤女,她有對象,如果自己突然不過去了,大雜院裏人口複雜,随便一個撒潑婦人就能欺負到她頭上。
江見許處理過那麽多糾紛,不是沒見過,哪怕分開,他也依然想護佑她,希望在他護佑下,她依然能好好生活。
他明明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心裏告訴自己不能再見面,不能再有瓜葛,可控制不住自己,路過國營商店就會停下來望一眼,隔兩天就會去大雜院露了個面。
見不着人心裏想,晚上睡不着也想,看到她水汪汪的眼睛,祈求地拉他進屋子,他拒絕的時候,她一臉失望的樣子,他的心都要碎了,她需要依靠,他知道。
心裏難過地知道,她只是孤零零的,太需要一個人陪着,她并不是喜歡自己才留自己,只是她習慣自己罷了,這個依靠可以是他,也可以是別人……
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他緊緊握住手裏的毛巾,雙腿岔開,低着頭,有水珠慢慢順着頭發滴落在地上。
……
下午派出所有人報案,東邊有戶人家硬說鄰居偷了他們家的雞和狗。
江見許和同事老錢找到報案人家裏問話,江見許拿着本子一臉嚴肅地望着面前報案人。
“你好,是你報的案?”
報案人三十多歲年紀,個頭不高,說話極快:“對對,是我,公安同志,我前天雞丢了,昨天狗丢了,我懷疑是鄰居家偷的,我見到他們院子地上有雞毛,倒垃圾有狗毛,就是我們家雞和狗……”
局裏平時除了大案,公安大多時間都在處理這些雞皮蒜皮的事兒,江見許臉色沉凝地看着他,聽他說完,他問:“家裏養了幾只雞。”
“五只。”
江見許回頭目光掃了眼雞窩:“你确定雞丢了。”
“對,雞丢了,就是隔壁偷的!”
江見許冷着臉點着本子:“雞窩裏有五只雞,一只也沒少,請你将事情的經過如實地、盡量詳細地再講一下,到底是雞丢了,還是狗丢了?”江見許清冷的目光射向她,表情沒有一點起伏,看得人發虛。
報案人目光局促起來:“五只……可能是我記錯了,雞沒丢,是狗,是狗丢了……”
江見許又看了他一眼,雞窩裏是六只雞,根本不是五只,詐他一下,果然,連自己家裏養了幾只雞都不清楚,滿口胡說八道。
“請如實回答,到底是雞丢了,還是狗丢了。”
“狗……是狗丢了,隔壁偷的!”之前理直氣壯的報案人,看着眼前面色逐漸不善的年輕公安,頓時畏縮起來。
“你親眼看到隔壁的人偷的?”
“沒……但我看到他家有狗毛……”
“狗毛呢?”
“狗毛……”報案人口氣一軟:“狗毛,讓風吹走了……”
“沒有證據胡亂說話,我們懷疑你報假案,同志,跟我們派出所走一趟。”
“別啊公安同志!”報案人立馬慌了,“我,我就是想讓你們幫我找找狗,狗繩斷了,不知道跑哪去了,我懷疑被鄰居抓去吃了,想讓你們去他家查查,因為我家狗往他們家院子方向跑了。”那男人聽說要被帶走,立刻慫了。
旁邊老錢和事佬地對江見許道:“行了行了,幫他找找,找找……”這麽點小事,帶回派出所也麻煩,誰供他飯啊……
江見許煩躁地将本子合上,揣到兜裏,兩人找了一下午狗。
回去路上,老錢見江見許不說話,臉色也不好,就道:“小江,你這幾天狀态不對啊,沒睡好?看看你臉色,我瞅着火氣有點上頭,咱們做公安的,天天處理這些事,心頭容易急躁,不能把自己繃成一根線,容易斷。”
“嗯,老錢同志,謝了,我知道。”江見許道。
“呵呵,年輕人得多出去玩,放松放松,對了,你嫂子有個表兄,就在楓嶺那邊山腳下住,守着山還弄點了野物……這事兒你可別到處說啊,是那野物自己撞門上了,我還弄到幾條魚……”
江見許聽笑了,他目光看向別處:“野物還能自己撞門上了……”這話說出去也得有傻子信啊。
不少住山林邊的人進林子偷打獵的,也不是沒有,睜一只眼閉一只罷了,別讓人給告了就行。
“明天周末,晚上下班我和嫂子打算過去一趟,你吃過楓木烤魚沒,可香了,讓她表兄再弄個鐵鍋炖,你帶着你對象跟我們一起去玩玩?不過可說好了,關系好我才叫你,局裏其它人我可一個也沒請。”主要還是其它人去了就帶張嘴,小江這人可不是,小江同志講究着呢。
江見許哪有那心情玩,他說了一句:“回去再說。”敷衍過去。
兩人騎着車子返回縣裏,剛到派出所門口,就見到穿着淺綠棉衣,白褲子,看起來清純嬌俏的年輕女同志,手裏提着裝飯盒的青色小布包,正站在派出所大門口,翹着腳往裏頭望,似乎在等什麽人。
老錢見了:“哎哎小江,那是不是你對象啊?”
江見許一眼就看見她了,看見人那一刻,一晚上陰霾的心情,突然像被點亮一樣,出現一絲絲歡愉,他手指不由自主地撥了下車鈴,引起她注意。
韓舒櫻聽到車鈴聲,同樣歡喜地轉身看過來,那辮子在後腦勺一甩,小臉看到他時,放光彩一樣,使得江見許整個心都跟着亮堂起來,他不由自主地從車子上下來。
“你……”他看了看她,她怎麽來了?
老錢也從自行車上下來,見到韓舒櫻笑眯眯打招呼:“小韓啊,我剛還跟小江說起你,明天周末,今晚上跟我們去楓嶺那邊吃烤魚去?怎麽樣?楓嶺那邊是你嫂子的表兄弟家,房子多,我們晚上在那邊住一宿,第二天早上可以爬楓山,看看秋景,你來不來啊?”
韓舒櫻好久沒出去玩了,一聽到去玩,眼睛立馬亮晶晶,她不說去,只是看着江見許。
江見許被她看得喉嚨一緊,心裏悶得很,一方面理智讓他跟她再談一次,說清楚,他們不能再繼續這樣藕斷絲連下去,甚至想到再租一處地方給她,最好離公安局近一些,治安好,即使沒有他庇護,她也能好好的。t
另一方面,他知道她清白落在自己身上,在不能負責的愧疚下,他可能永遠都拒絕不了她的要求……
或許這次出游,能把話說明白。
随後他點點頭,答應了。
“我去,我們去,謝謝錢同志!”韓舒櫻見江見許同意,立馬高興地跑到江見許旁邊,跟他同事一口答應下來。
她還熱情地伸手将青色包包裏的飯盒取出來,然後打開蓋子舉到江見許同事老錢面前:“這是我做的,同志,你嘗嘗。”
韓舒櫻熱情起來,誰能拒絕呢。
老錢幫人找了一下午狗,早餓了,就等着去她媳婦娘舅家吃野味呢,這姑娘把飯盒往他面前一怼,那香得啊,饞蟲都給勾出來了,飯盒裏面裝得是晶瑩剔透的糯米肉丸子,給老錢看得眼睛都直了,人家特意給對象做的,按說他不應該吃。
但賣相實在太好,香氣又誘人,他忍不住伸手從裏面拿了一個:“小韓,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還看了看旁邊小江。
江見許見韓舒櫻将飯盒吃食打開,給老錢吃,江見許喉結動了下,把目光移向別處,不想看飯盒。
好在韓舒櫻只給了一個,立馬又把飯盒蓋上了,她還留着給江公安吃呢,主要是對方是江公安的同事,她肯定得表現得好一點。
“呵呵,我先進去了,小江,下班我們幾個就到前面路口集合,騎自己行一起走……”老錢同志笑呵呵拿着糯米肉丸子推車走了,他知道江見許年輕,大方,有錢有票,去別人吃飯從來不空着手,是個心裏特別有“數”的人,沒想到找個對象,也是個大方人。
人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家門兒,真不錯,請這小兩口,老錢樂意得很,他把糯米肉丸放嘴裏咬了一口,我天!好吃的差點嗆着了……
江見許将車把手一扭,沒進所裏,往反方向走,韓舒櫻見狀把飯盒裝好,飛快地跑到他後座那裏,習慣性地先坐上,等江見許開車。
江見許往後瞥她一眼,沒說什麽,帶上了她,車都上路了,韓舒櫻這才在後面問:“我們去哪兒啊?”
江見許是不放心,就她這樣的,人家把她賣了都不知道,坐上車才問去哪兒……
“你到別人家做客,還能空着手去?買點東西……”
“哦。”
下班時間很快到了。
一行人,四輛自行車聚集在路口處,老錢兩口子各騎一輛自行車,雖然都叫他老錢,其實他才三十九歲,派出所年紀排行第二,第一是站長兼所長,所以大家才叫他老錢,媳婦也才三十六歲,是機械廠開大貨車的,今年退下來在廠裏做檢修,雖然個子不高,但個性爽朗,見到韓舒櫻很是驚訝一番,多看了好幾眼,開玩笑道:“小妮長得可真俊啊!你們江公安在哪兒揀到個這麽俊的媳婦兒……”
就連同行的另外一男一女,也好奇地打量着車後座坐的漂亮姑娘,因為實在太亮眼了,不但是這姑娘俊,連同姑娘對象一起,這一對兒簡直郎才女貌,都不敢想兩人将來生的小孩兒得多好看。
除了老錢兩口子,還有老錢媳婦邱娟的徒弟,也是機械廠檢修工,徒弟叫劉春玲,梳着兩辮子,圓臉盤的姑娘,穿着眼下城裏流行的工褲和格子棉衣,背着一只軍綠色印着為人民服務五個字的斜挎包。
劉春玲二十三歲也沒結婚,但有對象了,兩人處了大半年,已經訂親,就等着男方廠裏分配婚房登記結婚,這次去游玩,老錢媳婦把徒弟和徒弟對象也叫上了。
幾人在路口匆匆認識了下,劉春玲對象叫高振國,他載着劉春玲,江見許載着韓舒櫻,韓舒櫻後面坐夠了,她想竄到前面坐。
一跑過去,就被江見許瞪了一眼,然後目光意示了下後座,她到底沒敢再鑽他懷裏,望着他臉色,老實地在後座坐好。
路上幾人說說笑笑,老錢媳婦和徒弟小兩口話較多,老錢則跟江見許和高振國聊多些,本來五十分鐘的路程,因為人多氣氛輕松,不知不覺到了楓嶺。
“楓林的山腳下叫楓嶺。”韓舒櫻望着周圍的景兒,這裏江見許帶她來過,她記得路兩旁的那片茂密的楓林,樹葉如紙般飄地,一地火紅金黃……
“這裏就是楓嶺,楓林腳下,我跟你們說啊,這地方好着呢,你們肯定沒吃過用楓木烤出來的魚肉,聞起來可香了,原湯化原食,原汁化原味,這楓林裏的野物,用楓林的木頭烤,吃起來不一樣,今天你們幾個可有口福了,一會兒好好嘗嘗,保準你們吃一次忘不掉。”老錢說道。
“你看我們老錢,就會吹牛,人家江同志省城人,什麽好吃的吃不到,不就是點野物嘛,吹成這樣,一會不好吃我看你怎麽辦。”老錢媳婦邱娟白了他一眼,笑着對幾人說。
“怎麽能不好吃呢,我媳婦她這表兄,手藝人,手巧,會蓋房子徹暖牆,還有個絕活,就鐵鍋炖做得特別好吃,炖的烤的他都行,你們去了他家吃了就知道了。”
老錢車前還挂了兩條魚,市場買的,邱娟徒弟也沒空着手,買了菜,劉春玲手裏還提着半籃雞蛋。
到江見許這裏,帶得禮就更體面了,不但有兩瓶白酒,一條大前門的煙,還弄到條小羊排,都是硬通貨,用楓木烤羊排可是相當好吃,骨頭熬個湯,羊湯入冬喝着也不錯,男人最愛這口了。
大家又是魚又是肉又是蛋,在這個年代,能聚在一起吃上這些,相當不錯了。
到了楓嶺,山腳下是個大村,邱娟表兄弟周解.放家就在楓嶺村住,靠近楓嶺山,是個獨門獨戶小院子。
幾人到的時候,周解.放兩口子正在門口張望呢,見人來了,立刻喜氣洋洋迎上來。
“來了來了,娟子姐,錢姐夫,你們總算來了,我這鍋裏的東西都炖上了。”周解.放喜笑顏開道,媳婦也旁邊笑臉相迎。
見客人來了還都帶着禮,兩口子更熱情了。
劉春玲與江見許幾人先将禮交給主人家,主家一個勁兒客氣,“你看看,這些東西呢,來都來了,還帶東西……”不過在看到煙酒糖茶這些金貴物後,眼睛都放光……
對他們來說,這幾人是城裏來的貴客,個個穿着體面,老錢兩口子不說了,樸素些,兩對年輕人可就時髦多了,圓臉姑娘穿得城裏人時興的衣服,男的也是一套中山裝,另一對就更出色了,女孩不但長得漂亮,穿得更出尖,衣服款式他們連見都沒看見過,一看淺綠,白色,這兩嬌滴滴料子,配起來好看得不得了,賊有氣質。
二人熱情地将一行人招呼進屋:“快進來,請進……”
周解.放有門蓋房子的手藝,吃穿不愁,早年還跟人學了一手徹暖牆的技術,自己蓋房子時,又在西廂房弄了個鐵鍋炖的竈臺,就徹在炕上,他這小院正房三間,兩邊還有東西廂房,蓋得雖然面積不大,但房子不少,圍起小院子自己家住着,地面收拾的幹淨,又是在楓山腳下,擡頭就是楓山,樹口還種了棵楊樹,樹條垂落在院牆內,看起來就像個世外小桃源。
有院有景,別有一番風味,怪不得老錢誇贊這裏,要帶他們來這裏游玩,楓山小居,确實安逸。
“我跟你們說,你們這點歲數,可能沒見過這東西,這叫炕!知道不?”老錢和幾個小年輕道,“這東西咱城裏沒有,就我們分的那點限量供應煤,燒個爐子還行,燒不起這炕。”
“只有我周老弟這裏,有這東西,他家靠着楓山,不缺木材,不但有暖炕還有暖牆,這可是以前老手藝人吃飯的本事,把這炕一燒,兩邊暖牆一熱,不管外面風吹雪落寒天凍地,小屋裏溫暖如春,晚上只要燒這麽兩三根圓木材,一晚上房間熱乎乎的,冬天過來住幾天,都不想走。”
周解.放旁邊笑着附和:“是是是,我們這兒就這點好處,不缺燒材,其它的可不能跟城裏比,大家坐,鐵鍋炖上了,前些天抓到兩只小野豬……”
“欸,你這同志,怎麽能說抓呢,要說撞到家門口,揀的。”老錢趕緊糾正道,抓的,不就成集體的東西了嗎?家門口揀的,那誰也管不着。
“還是錢大哥說的對,揀的,揀的,今兒給你們做個楓木炖野豬肉!一會兒我把魚給烤了,就用楓木烤,正好t吃完炖肉,吃點烤魚暖暖身子。”周解.放搓着手道。
“順便把小江帶的羊排切了,煮點羊肉湯……”
“行!”
見周解.放兩口子忙裏忙外,韓舒櫻趕緊起身幫忙,拿着餐具,随口說道:“嫂子,我們過來給你們添麻煩了……”
“哎不麻煩不麻煩,你們能來,我們高興着呢。”周解.放兩口子一兒一女,就兩個孩子,全靠這個表兄嫂,都給安排到縣裏工作,一個在收容站食堂,有油水,一個安排進機械廠學正八經手藝,聽最學好了工資能達到七、八十塊呢,他們也沒有什麽好東西,感謝這城裏的表親,能請他們吃個飯樂意着呢,就怕人家城裏來的人瞧不上。
“坐吧,我坐這兒。”一行人進了西廂,屋裏果然暖意洋洋。
炕鋪上有個不大不小的鐵鍋,鐵鍋裏正炖着香噴噴的肉,不知炖了多久了,那肉冒着油滋滋的泡,熱氣騰騰,鍋邊還貼了黃澄澄的玉米餅子,鍋裏炖的是純肉,估計兩只小野豬都給炖了。
裏面加了點粉條,還有一盆用白面蒸的花卷,放在鐵鍋炖桌子邊,已經蒸好了,是拿着就着肉汁吃,還是放進鍋裏,浸着湯汁泡着吃,随意,總之怎麽吃都香。
這待遇在這個年代,都是招待貴賓的待遇啊。
幾人脫鞋上去,圍着鐵鍋坐了一圈了。
外面天黑了,夜裏寒冷,外在小風嗖嗖地刮,西廂小屋裏大家熱得脫了棉衣,只穿了裏面的毛衫,七八個人圍着鍋一邊聊天,一邊大吃特吃,這周解.放炖鍋兒确實一絕,手藝都能做廚子了。
上面再撒上辣子蔥花,一時間吃得人滿頭大汗,這時候見了肉誰也不帶客氣的。
都顧着自己人,江見許見韓舒櫻什麽也搶不着,光望着鍋的看,他瞥了眼,伸筷子在鍋裏挾了兩塊嫩一點的肉,放她碗裏,轉頭跟別人說話。
劉春玲坐在韓舒櫻旁邊,看她半天了,見江見許一邊和周解.放,老錢他們說話,一邊還不忘挑兩塊肉放到身邊對象碗裏,羨慕死。
她家高振國就死板,不會這樣。
韓舒櫻咬了口花卷,劉春玲小聲說:“你對象真細心,知道給你搶肉吃。”
咬完花卷咽下去,韓舒櫻沖她笑笑,問她:“你是機械廠的?”她在國營商場上班,交換物資時,她知道縣裏很多工廠,這麽說吧,就她旁邊櫃臺的梅姐,好幾個工廠的人她都認識,能搭上線那種。
像面粉、紡織、絲綢印染、肉聯、食品、被服、鞋廠這些資源緊俏的職工,她們都有熟人。
不過機械廠,韓舒櫻暫時沒有什麽用得上的東西。
“我們廠生産不少金屬用品,像自行車零件加工什麽的,我對象的自行車,就是他用了兩年時間,自己一點點攢零件自己組裝出來的……”畢竟零件單子也不是天天都有,一批一批的,湊齊也用了點時間。
組裝出來,就跟新的一樣,沒花幾個錢,得到一輛自行車,不知道多少人羨慕呢。
“你是在哪工作的?”她問。
“我在國營商場上班。”
“國營商場!”劉春玲眼睛立刻亮了,“怪不得你衣服那麽好看,是自己做的吧,我在國營商場沒見過這樣的……”
“對,自己做的。”
“這料子好看。”她羨慕地伸手摸了摸韓舒櫻放在旁邊的棉衣,還有她身上淺灰色毛衣,柔軟到不可思議,她睜大了眼睛,一下子就喜歡上了,忍不住道:“你還有這種料子嗎,我有工業票,我們廠裏工業票發的多,你可以拿票買鍋啊,盆啊,水壺,鞋子,自行車什麽的,不過自行車需要自行車票……”
聽到鞋子,韓舒櫻來了興致,跟她談起來,弄點工業票多買幾雙鞋子也行,配着衣服穿。
一邊跟表兄表嫂說話的邱娟,目光看向這裏她唯一不熟的姑娘,長得真俊,她注意好久了,一舉一動……
她悄悄撞了撞旁邊喝酒的老錢。
老錢臉紅通通,年紀大了喝不過年輕人,幾杯酒喝下去臉就紅了,再看小江,面不改色。
“老錢。”邱娟低聲問:“我看着小江對象,也不像個農村人……”當時聽老錢說找了個農村的,她還說小江眼光不行呢,結果現在見到人……
老錢樂呵呵道:“……要真像個農村的,你說小江能看得上?”她媳婦也不是沒想給人家小江介紹,當初小江看一眼,就扭頭了,他這媳婦還不服氣呢,覺得她那娘家侄女多漂亮個小姑娘,怎麽就看不上了?怎麽樣,現在見到人家找得什麽樣了吧……
邱娟不吱聲了。
大家熱熱鬧鬧地圍着鐵鍋美美吃了一頓。
吃完飯八點多才歇了火,唠會嗑,晚上就在這小院住着了,确實跟度假一樣,明早還能起來爬個山,看看楓林美景,神仙日子。
“我家兒子妮子住城裏宿舍,晚上不回來,家裏空屋子多,別看是廂房,我們這裏木材多,不缺燒的,我保證給你們小炕暖牆燒得熱熱,不會冷的,你們就在這兒睡一晚上,舒舒服服。”
老錢兩口子和周解.放夫妻睡正房,東廂給江見許和高振國住着,西廂韓舒櫻和劉春玲一起。
晚上洗漱完,韓舒櫻進屋就見小炕上,劉春玲忙活着鋪被子,不但鋪被子,她還從包裏取了一塊花色的被單,鋪在了褥子上,韓舒櫻覺得這姑娘好講究,她也帶了行李包,不過市面上的包,那種包她不喜歡,她用青色布料找裁縫做了新包,包裏別的東西沒帶,只裝了給江見許帶的棉衣,想着過來玩的時候送給他。
結果劉春玲鋪完床單,見到韓舒櫻要上炕。
“那個韓妹子。”她含蓄道,“一會兒,我對象過來……”
“?”擦臉的韓舒櫻愣住,“你對象……”過來幹嘛。
見韓舒櫻不懂,劉春玲哎呀一聲,她小聲道:“我和我對象其實就差個結婚證了,他廠裏分房名單上有他的名字,等分到房子我們就領證……你不想和你對象睡一起啊?”
韓舒櫻:……
劉春玲見她懂了,立即說:“天不亮的時候我們再換回來,你記得哦,別睡過頭了。”
“這……”韓舒櫻想問,這樣好嗎?外面已經傳來輕輕的敲門聲,劉春玲一下子爬起來,高興地說:“我對象來了。”跑去開門。
等到韓舒櫻拿着自己的包,看着那個憨厚的男人不好意思地進了門裏,她則被劉春玲推出來。
“你快去你對象那邊……”說完她就急急地關上了門。
韓舒櫻站在寒風裏,縮了縮脖子,才反應過來,好家夥!她還以為這個年代的人保守呢。
她想了想,貓腰望了望院了,沒人,東廂的門也沒有關,她小心地提着行李包偷偷溜進去,怕被人發現。
一進去,暖意撲面而來,她将門關上,栓好。
東廂這邊也有三間房,靠正房這頭是個小房間,她看到江見許正閉着眼睛倚牆坐着,炕小,他大長腿無處安放,微曲。
屋子暖和,外套毛衫脫了,他只穿了裏面背心,露出胳膊胸前流暢有型的肌肉,哪怕他沒用力,肌肉形狀看起來也極力量的樣子。
“江見許!”她喚了一聲,從行李包裏取了給他做的棉衣。
“我給你做了棉外套,你看看。”
江見許聽到聲音,醉意朦胧地睜開眼,就見到韓舒櫻就在他面前。
只穿着了淺灰薄毛衣和一條白色的合身長褲,凹凸有致的身材盡顯……
他迷糊地想,想到衣服下面的風景,一時間喉結滑動,眼神幽暗。
他忘了一切,什麽兩家恩怨,眼裏此刻只有他心愛的人。
韓舒櫻拿着棉衣對着他看了看,見他乖乖的,于是就在他面前活潑地展開棉服道:“你看,這是我給你做的,好看嗎?”款式都是她繪制,裁縫手工,她把棉衣往他身上怼:“你起來一點。”然後伸手撥他肩膀,想看看大小。
他偏頭躲開棉衣看了她一眼,“唔”了一聲,倒是聽話地坐起身,任她拿棉衣他身上比量大小。
他醉了,目光癡癡地看着她,看着看着,喉結就随吞咽地上下聳動,然後擡手,手指微曲地用拇指輕輕地撫了下她白嫩的臉蛋,慢慢撫過她的唇,怔怔地望著。
見她在自己面前扭來扭去,他本能将圈着她身子的長腿一勾,将人勾得近些,一下子抱住了。
江見許微仰了下頭,嗯了一聲,向後一倚,讓她更舒服地待在他懷裏,那是許久都沒有過親近,在兩人碰觸的那一刻,身體就仿佛t過電一樣,他甚至悶哼了一聲,酥麻難忍,那麽個大小夥子,已經半個月沒碰心上人了。
韓舒櫻趴在他懷裏,一動不動,眼睛看着他喉結上下竄動,心裏突然有些桑感,她仰頭問他:“江公安,我們要分手了嗎……”給了她兩個選擇後,他連大雜院都不去了,是要分手了嗎?真的要分了嗎?救祖父就不能和他在一起了嗎?
江見許眼睛慢慢紅了,深深地凝望着她,昏暗的燈光下他沒說話,沉默着,只有放在她腰間的手慢慢握緊。
韓舒櫻沒聽到回答,她就明白了,再說其它的就沒意思了,自己選了曾祖後,她就知道,他在疏遠她。
她抿嘴半天,用力點頭,那有什麽關系呢,她安慰自己般自言自語地說:“沒事,我理解,其實我無論選哪一個,你都很為難,選第一個要幫我瞞着家裏人,好像背叛家人一樣,你妹妹知道的話一定會恨你的,其實我自己一個人也能活得很好,有吃有喝有人陪,我們商場有很多男營業員,他們也喜歡我呢,他們都想和我……”都想和她處對象。
至于劇本,這時候的她太難過,拒絕去想這東西。
話沒說完,醉醺醺的江見許突然生起氣來,紅着眼睛低頭狠狠地吻了下去,不想讓她再說下去,韓舒櫻嘴唇正微微張着,他一下子鑽進唇內,在她低語呼聲中,進去親吻他不知夢裏想了多久的魚兒。
接着勁腰一用力,一邊親一邊醉意地将她壓在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