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媒婆
媒婆
病危才幾天, 又病危?這個韓興昌想幹什麽?江見許掃了眼,沒空搭理他。
随手将電報扔到一邊。
……
錦陽市玉板溝櫻桃大隊,大隊的人都知道, 韓家二老韓興昌……不好了。
韓興昌自從上次用病危騙大閨女回來, 不但沒留住人,還被大閨女的對象打破了他的計劃,又被對方明裏暗裏威脅一番後,氣得當晚吐了血, 嘔血症發作了。
之後每天一口血。
整個人像被抽幹了精血一樣,迅速衰老。
大概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他眼神陰郁, 看誰都惡狠狠地盯着, 只有見到放學回來的小兒子韓永壽,才會面容和藹一些, 小兒子的名字寄托了他的全部希望,長壽生子, 多子多福,他韓興昌一脈永世壽享,昌盛不絕的希望,可都在小兒子身上。
韓香娣平日裏都躲着她爹, 自從大姐走後,她爹看起來好可怕, 白天溜出去不在家待裏着, 待着也跑到自己房間裏, 因為有一天她回家時, 他爹在門口用陰森森的目光盯着她看,也不知是不是病糊塗了, 把她當成了大姐,罵了她一句白眼狼,還說當年就應該打斷她的腿,看她還跑不跑了之類的話,吓得她貼着牆根跑了。
她怕她爹真打斷她的腿。
第三天韓興昌就躺在鋪上,爬不起來了,眼窩眍,脊背彎曲,雖然四十多歲,整個人看起來老态龍鐘。
村裏每個來探望他的人,都驚呼這韓家老二變化太大,就像突然老了二十歲一樣,像個老頭子很是怪異。
韓興昌自己也察覺到這點,整個人變得越來越焦躁,醫院去過開的藥根本沒用,吐血越來越嚴重,在大閨女離開的第四天下午,他突然慘叫一聲,一口血噴出來,吐在了被褥上。
吐完後,五髒六腑似乎都在扭動,韓興昌面目猙獰痛不欲生,那一刻,他有種預感,他要完了……
他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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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老乞丐一樣……這根本不是醫院說的嘔血症,這是醫院檢查不出毛病,随便給他按得病症,這就是老乞丐說的,遭了報應了!
他和老乞丐都遭了報應t了!到這個時候他才後悔,早知道這樣,早知道會這樣,當年,他就不抱走孩子了……
可是他明明按照老乞丐說的做了,老乞丐一死,他很快離開鹿城,躲得鄉下老家,沒有回到鹿城。
一直沒有離開過這裏,一直都沒有離開……
為什麽,為什麽會反噬,他回想當年鹿城老乞丐說過的話,他說不能回去,……
他說的是帶的人不能回去!他是說……那個女娃,她不能回去!
不是韓興昌不能回去!
對,對的,一切都是從他大閨女韓舒櫻戶口遷到鹿城開始的,從那時候開始,反噬就開始了,他就開始莫名其妙吐血,如果他還想活着,中斷反噬。
他就必須,必須把大閨女再叫回來,不能讓她回鹿城,他還想要活下去,他得把大閨叫回來,他想吼,他想叫,他躺在鋪上喊人:“李娟,李娟!”韓興昌覺得自己用盡全身力氣,但叫出來的聲音像拉不動的風箱,呼哧帶喘。
李娟在外面聽到他叫喚,慢騰騰進來,頓時嘴巴一撇,這糟老頭,又吐血了,還吐到被子上,這血洗起來可麻煩了,她眼底有嫌棄,但掩飾起來。
一輩受這糟老頭磋磨,平時說打就打,說罵就罵,看在他能賺錢養家,李娟還能忍,現在病得快死了還在她眼前頤指氣使……要不是指望他病能好,繼續賺錢養家,她都不帶理他的。
“你,你去縣裏發電報,讓大閨女回來,就說,就說我不行了,這次是真不行了,一定,一定要讓她回來,我要見她一面,我要見她一面,你快去,快去……
李娟站在門邊,操着袖子,冷眼看着他發癫,啧啧,心裏呸了一聲,但最後拗不過這糟老頭,畢竟人沒死,餘威尚在,她還是去了縣裏郵局,電報按字收費,一個字三毛五!
三毛五啊!這得買多少菜!至少要能買四五個雞蛋呢,她不舍得,最後電報員按她的意思删删減減,發了和上次一模一樣的電報,因為這樣字少,最省錢。
韓興昌在家裏一邊吐着血,一邊熬着命,心頭帶着一絲絲希望,認為只要大閨女回來,留下來照顧自己,他的病就能好,沒想到左等右等,等了到臉色灰白,等了幾天連個人影都沒有。
韓興昌血吐得越來越嚴重,就像當年的老乞丐一樣,一口又一口,整個人看起來瘦骨嶙峋,行将就木,就像風中的殘燭。
已經從幾天吐一口,變成一天吐幾口,血如泉湧一樣從他嘴裏冒出來,場面可怕,見者生畏。
連李娟都躲到女兒房間,晚上不跟他睡一起。
白天最多過去一趟,扔一塊紅薯窩頭,餓不死就行,對他不管不顧。
有些小聰明,一生愛算計的韓興昌,絕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落得這樣的下場,沒過兩天就咽氣了,咽氣前他雞爪一樣的手指,突然抓住進來扔碗的李娟,眼睛瞪得像銅鈴,眼珠子發灰地死盯着她,嘴角還流着血。
他對李娟道:“……你,你養……養大兒子,大閨女……韓舒櫻……回來……”一句話沒說完,人就白了眼咽了氣。
真是晦氣。
李娟急忙甩開他的手,這幾天被被這死老頭折騰的夠嗆,應該說這些年嫁給他後,一直被他折騰夠嗆,韓興昌有用的話,死了她固然覺得天塌了,但癱在床上什麽用也沒有,還要她來天天伺候着,那還是早點死了算了。
還有大閨女,那都不是他的種,天天念叨着,到死都想把人找回來!魔怔了!
他把人家當閨女,呸!也不看看人家認不認他?電報發過去多少天了?連個影也沒有,活該!給別人養孩子,就是這個下場。
李娟可不會白白養人家的種,她根本就不信韓興昌說的什麽借運借子的話,她的兒子都是自己生的,那就是騙子忽悠他,不過,韓興昌有一句話說的對,這大閨女确實得回來,這麽多年怎麽能白白養她呢,想結婚就得給彩禮,她得把這些年老韓家供她上學養她的錢吐出來……
她越想越興奮,韓興昌手裏有一筆錢,她知道放在哪兒,足足有一百五十塊吶,到時候她再去鹿城跟大閨女對象要一筆……手裏有三百塊錢,她的日子比韓興昌在好過多了,李娟心裏盤算好之後。
立馬臉色一變,悲痛欲絕,大嚎一聲:“興昌……”
“興昌哇,你怎麽就去了,丢下我們孤兒寡母,興昌啊……”
韓香娣跑到村頭,在一堆兒裏面豎起耳朵聽人唠嗑,東家長西家短地揀樂子,直到聽到同村的二丫在遠處喊她:“香娣,香娣!你爹沒了,你媽叫你回去!”
她爹沒了!
韓香娣愣了下,将手裏的石頭一扔,撒丫子往家跑,回到家就看見她媽和一個韓家本家爺爺,正把他爹往地上拖。
他爹一身血,身體都硬了,她撲過去哭道:“爹!”
櫻桃村不少人得知韓家老二得了嘔血症,短短幾天工夫就去了,不由可惜,這韓家老二年紀輕輕的,怎麽得了這種怪病。
一時間親戚朋友紛紛登門,韓家院子裏人多了起來。
但到韓興昌下葬,始終沒見着韓家大姑娘出現,村裏人一時議論紛紛。
……
江見許忙得團團轉。
這幾日除了工作外,就是在收拾房子,收拾他和韓舒櫻的婚房。
結婚申請交上去很快通過了,他領導是父親的故交,怎麽會卡他的結婚申請,第一時間核實沒有問題後就通知江見許,江見許的婚房也是領導幫得忙。
不錯,婚房分給他了,五十平房子!
在縣委在院來說,兩個人住這麽大面積,條件相當不錯了,也是他趕上好時候,年初分房子的時候,那就難搶了,現在他屬于撿漏,正好他要結婚,正好有套房子倒出來,正好他下手狠快絕,第一時間把房子摁在手裏了。
別人想搶的時候,房子已經分到他手,鑰匙都拿到了,那些人除了不滿,找領導,什麽辦法也沒有。
領導也只會用一句話搪塞,“下次早點。”誰讓你晚了呢?現在縣委弄套房子多不容易,自己下手慢還怪別人結婚急嗎?
調到糧食局的那戶人家前兩天收到調令,當天就收拾搬走了,搬走後房子空下來。
江見許晚上着鑰匙過去看了一眼。
地段不錯,在前排中間位置,離食堂近,打水也近,就是房子裏面收拾得不行,太能造了這戶人家,糧食局那家人他記得一家五口,三個孩子,住了有幾年了,牆上石灰都摳掉了,斑駁不堪,水泥地也不知道怎麽弄的,坑坑窪窪,窗戶也是,好幾處壞的也沒修。
更過份的是太不講衛生了,到處髒乎乎的,牆角一灘黃,是尿了尿嗎?
韓舒櫻這個嬌氣女同志若進了這屋子,估計轉身就能跑了,頭都不帶回的。
江見許在屋裏轉了一圈,他皺起眉頭盤算,得買點石灰抹牆,最起碼得把牆面刮得雪白,地面鋪地板不現實,多少得搞點水泥,把地面抹平了,至少拖地能拖幹淨,再找個會木匠活的手藝人,把木窗壞掉的部分修一修,把舊的插銷全換了,換新的,還得弄點綠油漆,把窗框刷一刷。
牆角下邊容易髒,綠油漆得多弄點,把牆圍給刷出來,這樣髒了可以擦,還有就是家具了,從省城家具廠運過來?路太遠,有點麻煩,不如就在鹿城家具廠定做。
他這兩天下班,把韓舒櫻送回大雜院,吃完飯就回縣委大院,鑽進婚房裏收拾,經常半夜才回宿舍睡覺,兩天晚上的時間,他就已經把婚房垃圾都清掃了,門窗刮擦幹淨,五十平房子住起來挺寬敞,有三間房,一扇門,四扇窗。
一進門是客廳,裏面可以擺張吃飯的桌子,兩邊各有一個房間,都是卧室,他們住東邊那一間,那間大,有兩扇窗戶,光線好,西邊房間有點小,只有一扇窗。
到時他把門窗全部刷上綠漆,牆再刮白刮平整,就好看多了。
白天中午沒事,他騎着自行車找關系把材料一樣樣買了,搬進房子裏。他一個人幹活,靠下班那點時間,至少得半個月,江見許急啊,就買了點煙,晚上找縣委認識的幾個年輕小夥幫他幹,一個一盒,四個人一陣忙活,三天晚上的工夫就差不多了,等油漆幹了,把訂好的家具送過來,這婚房就成了。
完工當天江見許請他們去飯店吃了頓全羊肉,喝着羊湯就着酒,全都醉了。
劉幹事勾肩搭背江見許,喝得t臉通紅在飯店裏問他:“小江,上次我們在飯店喝醉了,你哭着說女人心,海底針……這次呢,這次你喝醉了是什麽?”
“誰哭了!你才哭呢。”
“呵呵,你說啊……”
“今天是高興,說出來你們能吓死,哥們我結婚了!”不但結婚了,媳婦肚子裏還揣了崽!是他的!他江見許的崽兒!
喜歡的女人,懷了自己孩子那種感覺,這些人都不懂,那種幸福的感覺……
他半醉着,帶着玩世不恭的腔調說:“來,哥們幾個,我謝謝你們,再喝一杯,感情深,一口幹。”
“幹了!”
“幹。”
江見許心裏頭高興。
婚房搞定了,可以跟韓舒櫻商量擺酒的事了,擺酒不同領證,領證,婚姻合法,是法律層面的事,擺酒是世俗方面,是要體面的告訴親朋好友他結婚了,有名有份,名正言順。
尤其農村,可以擺酒不領結婚證,也能名正言順在一起,但光領結婚證不擺酒,就覺得不美滿,肯定是要擺的。
房子收拾的差不多,江見許就将韓舒櫻接過去,看他們的婚房。
韓舒櫻本來不當回事,五十平的房子……
有什麽好說的。
但是,當她親眼見到江見許一點點把房子收拾,房子也一點點變了樣,最後變得窗明幾淨,白牆綠窗,莫名的她就有期待了呢。
這小房子收拾下,也是能看的。
畢竟對比這個東西,不能脫離時代,脫離環境,要跟周圍的人住的房子比,那肯定要比她的大雜院小屋要好,也比江見許宿舍大,還敞亮。
在這個年代也是頂好的住處。還只有他們兩個人住,極好的了。
江見許十分用心了。
然後江見許還在她耳邊畫餅,“你看啊,我們倆以後都在縣委大院住,把你單位的糧食調過來,調縣委食堂,以後都可以在食堂吃飯,不用自己做了,夏天可以打了飯在咱門口吃飯,院裏有顆大樹可以乘涼,夏天把窗戶打開,小風涼嗖嗖的,不熱,秋天的天氣也爽朗,你看出了門,這天空瓦藍,多好的風景。”
“……晚上吃完飯我們一起散步,你要想自己做飯也行,這邊冬天家家升爐子取暖,飯菜可以在爐子上做,夏天就把爐子放到屋外面牆邊,我們可以自己在家門口做飯,到時候你想做就做飯,不想做咱就吃食堂,一切看你,你說了算,這樣好不好……”
江見許摟着她,低頭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她道,就等她同意。
韓舒櫻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在給自己畫大餅,哈,還一張又一張的畫,但畫到現在,韓舒櫻不得不承認,他都做到了,這餅……吃着好像也挺香。
他這個人,還真是一個幹領導的料,看看吧,幾句話,幾個餅,成功的把她鈎起來了,嘴都鈎起來,天天想往這邊跑,看看他弄得怎麽樣了。
他還天天給彙報進度,她慢慢開始期待了,開始想住進來,畢竟房子收拾幹淨,比大雜院那邊小房子好多了,而且縣委公廁有專人收拾,比大雜院的公廁幹淨多了,生活在這裏也比較舒适,安全。
畢竟住得都是政府機關工作人員,素質也高。
她住進來,江見許就能少些擔心,住在大雜院他就很擔心,怕她有什麽事,有時候一天三趟跑。
她甚至開始提意見了,開始參與其中,“那我想要一個帶鎖的櫃子,可以小一點,放我自己的東西。”她需要這樣一個櫃子,放劇本獎勵。
江見許怎麽可能不同意呢,他知道她終于上鈎了,頓時嘴角輕輕翹起,溫柔地笑了,抱着她道:“……行啊,別說一個,靠牆放一排櫃子,我不要,都是你的,只要不在裏面藏男人,我都不管,好不好?”
韓舒櫻伸手就打了下他腹部,肌肉打起來綁綁硬:“你放屁!”
江見許趕緊握住她的手,小祖宗!再往下一點兒可就打着了,痛苦面具,男人是不能這麽撩的啊,她小手一碰不要緊,它分分鐘就能畫孤動起來……
……
就在江見許房子收拾完,滿心歡喜想擺酒……
下班前,他被鄭站長叫住:“小江啊,電話。”
江見許從座位上起身,進電話房的時候,有些奇怪,這時候怎麽有電話打過來?
畢竟能打到鄭站長這邊的,是省城的人……難道父母知道他登記結婚了?畢竟這事他也沒瞞着。
江見許微頓了下,等電話鈴響,是江母許琳芳,她急聲道:“白冰,小韓她爸去世了這事兒你們不知道嗎?怎麽沒回去啊?”江母還是跟一個回家探親的人口中得知,她老家就是錦陽縣玉板溝那邊的,聊天的時候她特意打聽了下小韓家庭情況,沒想到提了名字那人就說韓興昌去世了……
韓興昌媳婦到處說小韓壞話,說給她發過電報,父親死了都不回來,還要去告她。
江母一聽趕緊打電話過來,想問問什麽情況,小韓母親是怎麽回事,小韓為什麽沒有回家……
聽了江見許解釋,江母急了,“你怎麽能把電報的事忘了呢,這事不怪小韓,怪你,趕緊的,帶小韓回家去,無論如何這種事都得回去一趟 ,哎呀,你這事辦的……”
江見許挂斷電話後,臉色瞬間沉下來,韓興昌竟然死了,這麽快,離他們上次回去才幾天的工夫。
他先想到的是韓舒櫻養母李娟,她想幹什麽?
其次,韓興昌一死,知道韓舒櫻身世的人又少了一個,不是壞事。
最後,韓興昌這一死,擺酒辦不了了,家裏死人要過了三個月才能辦喜事。
江見許深吸一口氣,幸好先把證領了。
韓家這一窩,他得想個辦法,怎麽能暫草除根,現在最大的根韓興昌已經沒了,剩下的就是些枝丫,倒是好辦此。
想到養母李娟,江見許眼睛微眯,站了一會返回辦公室,拿起帽子戴頭上,出去騎着自行車直奔商場。
韓舒櫻今天下班早,回大雜院後,她拿出櫃子裏存的三塊玉肌靈肉。
劇本獎勵的東西不容易壞,三塊玉肌靈肉一點異味也沒有,她将肉切成塊,放到鍋裏再用香葉、八角、桂皮等調料加進去,加糖,小火慢炖至肉熟爛,再大火收汁。
為防止糊,她一直在旁邊看着,直到肉質慢慢變色,加進靈髄芝油後,更香了,大雜院裏全是紅燒肉的香味飄,能把人饞瘋,已經有三拔人過來問她做得什麽這麽香。
問歸問,韓舒櫻是絕對不會給她們嘗嘗的,這可是劇本獎勵,一共只有巴掌大三塊肉,炖完剛好裝一飯盒,是給她家江見許補身體的,怎麽能他們吃呢。
江見許這段時間又瘦了,收拾房子累的,他又不讓她幹,都是他自己一個人收拾,太辛苦,她就想做點好吃的犒勞他。
這些人見她不給,又讓小孩子來……小孩來也不好使,等到紅燒肉炖好,她撅着屁股在小棚了裏忙活,将鍋裏的紅燒肉全盛到刷幹淨的飯盒裏。
燒上鍋裏濃濃的湯汁後,拿得時候手還被燙了下,她立馬将手放到耳朵上。
将飯盒放到一邊涼一下,将鍋刷了。
最後裝了一飯盒焖好的大米飯,一飯盒美味的紅燒肉,她吃了一塊,入品即化,香得人迷糊,可太好吃了!
她回屋換了身衣服,奶黃色絨衫配青色褲子,腳上棕色小皮鞋,拎着青色方形飯包就打算去新房找江見許了,這飯包裏滿滿的都是她的心意。
現在她一點也不抗拒和江見許一起生活了,因為他對她實在太好了。
好到,她現在開始在江見許和回到現實之間搖擺起來。
以前她從未有過猶豫。
她照着鏡子最後打理下頭發,聽到門口傳來車鈴聲,這熟悉的按鈴聲!
每個人按鈴的聲音快慢是不一樣的,江見許的鈴聲她一聽就能聽出來,他會滑動。
她立刻放下手裏的飯包打開門,果然是他,門一關,她立馬撒嬌地抱住他的腰,夾起聲音開始嗲起來:“江見許,好想你啊,你今天下班這麽早,我剛要去找你呢,我給你做好吃的,你聞到沒有?是紅燒肉哦……”
白米飯配紅燒肉哦!
結果進門的江見許沒像往常一樣滿面春風,唇角含笑,反而一臉凝重地伸手接着撲過來的她,在懷裏摟着。
手撫着她後背,他道:“韓舒櫻。”
“嗯?”
“韓興昌出事了,收拾下我們去車站。”江見許有考慮他自己過去,不帶韓舒櫻,畢竟她懷孕初期,他也心疼她車馬勞頓。
但韓興昌畢竟是她名義上的父親,他t死了,女兒于情于理都不能不聞不問,在這個年代這種行為很容易被人诟病,無論如何,還得走這一趟。
畢竟她還需要韓這個姓。
“韓興昌?他怎麽了?”
“去了就知道了,走吧。”江見許現在不想說這個事,伸手就将她挂在牆上的灰色小包拿下來,又将從牆上拿下她的粉色大衣,他看下顏色,這不行,太鮮豔了,最後拿了那件淺灰色包臀棉衣,“外面冷,穿這件。”将棉衣套在她身上。
韓舒櫻在他幫助下,将衣服穿上。
飯盒包摟在懷裏也帶上,留着火車上吃,韓舒櫻見他不說韓興昌的事,她眼睛轉了轉,看來不妙啊。圍好針織圍巾後,她跑出去站在自行車處,等着江見許将門鎖好,然後騎着自行車載着她,再次踏上回省城的火車站。
……
兩人第二天早上六點多下的火車,又一路坐汽車到了玉板溝,好在韓舒櫻身體棒,天天吃劇本獎勵,無論做車走路一點問題也沒有,也沒有孕吐反應,什麽感覺也沒有,最多愛睡覺,容易困。
她甚至覺得自己一蹦一跳也沒問題。
但江見許一見她跳,就趕緊摟着她,也不說不讓她跳,怕她生氣,到時候影響心情,他都盡量慣着她,就說:“跳起來鞋上有灰,髒,就不好看了,你看你這雙棕皮鞋,多漂亮。”他拐着彎地哄着她。
剛下汽車,就有輛牛車去櫻桃大隊,江見許過去跟趕車的人說了兩句話,他扶着韓舒櫻上了車。
要不是有人在,他直接就給抱上去了。
江見許讓韓舒櫻坐自己身邊,對趕車大爺解釋說:“這是我媳婦,帶她回家探親。”說着從兜裏掏出根煙遞給大爺。
大爺趕緊:“哎呀,不用不用。”推讓兩下就接了過來,一甩鞭子,牛車繼續往櫻桃大隊方向走。
“大爺,我跟您打聽個事兒。”
“你說。”
江見許看了韓舒櫻一眼,韓舒櫻也看向他,江見許伸手把她身上淺灰色棉衣領子緊了緊,今天有點冷,還有風,江見許特意坐風口,把風擋住了,她縮在他身邊還能舒服點。
韓舒櫻任他打理自己,默聲聽着大爺和江見許一來一回問話,耳朵豎起來。
“……聽說櫻桃大隊老韓家,韓興昌過世了?”
“韓家老二啊,對,都說他得了一種怪病,醫院也治不好,後來拉回家裏來了,沒兩天就死了,一直嘔血,可吓人了。”
“他去世多久了?家裏現在怎麽樣?”
“昨天下葬,韓興昌就三個孩子,兒子還小才八歲,有兩姑娘,大姑娘在鹿城,二姑娘還是個小姑娘,爹死了,這大閨女沒回來,韓興昌媳婦兒當着村裏人跳着腳罵他大閨女白眼狼,發電報都不回來……聽說還要去鹿城找閨女算帳……唉,這娘倆跟有仇似的,那閨女也是,韓興昌也沒虧待這閨女,家裏就這大閨女讀了高中,韓興昌一直供着呢……”
聽完趕車大爺的話,韓舒櫻看向江見許,好家夥,韓家什麽時候給她發的電報,她怎麽不知道?
見韓舒櫻瞪他,江見許低咳了聲,這次确實是他的錯,沒想到韓興昌這次來真的。
他趕緊道:“大爺,韓興昌的婆娘,有沒有說她大女兒其它的事?”比如身世,是不是她親生之類,畢竟孩子是不是親生的,男方可能不知道,女方肯定知道啊,李娟是韓家除了韓興昌外,唯一知道韓舒櫻不是她親生的人。
“這倒沒聽說過,你打聽韓興昌家,是和他們認識啊。”
“呵呵,有點熟。”
牛車一路将他們捎到了櫻桃大隊。
江見許帶着韓舒櫻進了韓興昌家門,他這次出來申請了配搶,搶就在後腰處別着,雖然櫻桃大隊山青水秀,算不上窮山惡水,但哪裏都有刁民,強龍壓不過地頭蛇,江見許不是這地方的人,認識的人少,有時候也有制服壓不住的時候,免不了吃暗虧。
帶着搶就防着這點,他未必會開,但這種震懾力是要有的。
剛辦完喪事,院子裏空蕩蕩,亂糟糟,只有韓香娣正在院子水盆裏吭哧吭哧刷碗,一邊刷一邊豎起耳朵,正朝着正房窗戶,聽着裏的動靜。
屋裏傳來了李娟的哭嚎聲:“……我得找大隊的隊長評評理,韓興昌剛死你們就想吃絕戶,想要我的房子,我家裏還有你們老韓家的孫子啊,家裏的東西都是韓興昌留着韓永壽的,跟你們沒關系!你們這些喪良心的,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你們也不怕報應……永壽啊,有人欺負你娘啊,你長大了可得給娘報仇啊……”
屋子裏人少,七嘴八舌的不知道在勸什麽,只聽到李娟的哭嚎聲。
韓香娣正聽得入神,就見到自家院子走進來一男一女。
她看到時,頓時眼睛一亮,蹭地站起來跑到屋子裏面,大聲喊:“媽,媽!我大姐回來了,我大姐和對象回來了!”
一會兒的工夫,就見李娟衣衫不整,仿佛在地上打過滾一樣,沖了出來,一見到韓舒櫻和江見許,就哭嚎起來:“我大閨女回來了,我大閨女婿也回來了!舒櫻啊,你可得幫幫娘,他們想搶你小弟的房子,還要搶你爹木匠棚裏的東西……”
韓舒櫻看着這養母撲過來,被江見許一擋,給擋到一邊去了。
把韓舒櫻護到身後,韓舒櫻臉縮到圍脖裏,往江見許身後躲了躲,看了看養母李娟,她對這李娟可沒什麽好感,對自己親生閨女都刻薄的人,而且這養母有意思的是,用到了就叫她大閨女,用不到了就說她白眼狼,好像她這個人是個工具人似的。
跟在李娟身後出來的是韓家幾個叔伯嬸子,一見到李娟大女兒和對象回來,尤其人家找的對象還是個公安,一身制在陽光下,莊嚴得很,他們個個臉上讪讪,互相看了眼,有點不知道說什麽了。
江見許擋開李娟,倒是開口問了:“怎麽回事?你們打人了?”
這句話普通人說沒什麽威懾力,但公安問出口,一群人立馬吓得擺手。
“沒打,沒打人,就是跟嫂子商量下,我們這不想買她家房子嗎,畢竟韓老二不在了,這房子怎麽也是我們老韓家的地兒,我們怕嫂子改嫁,就事先跟嫂子打聲招呼……”
“我呸!”李娟跳出來狠聲罵道:“什麽你們老韓家的房子!蓋房子時你們出過一分錢了嗎?臭不要臉的,還你們老韓家的房子,你們怎麽不說你們家的大米是我家大米呢?”
“嫂子,你看你說的,我們這不是跟你商量嗎?再說了,你才四十來歲,難道能給我二哥守一輩子寡?”
“就是,我們可沒搶房子,公安女婿,你可明鑒,我們什麽也沒幹,是她自己在地上滾的……”
江見許看着眼前這一出鬧劇,沒有馬上說話,等他們吵完了,先看了他們一會兒,慢慢的這些人心虛地低下了頭,不出聲了,他才不動聲道:“還杵在這裏幹什麽?等別人請你們吃飯啊?趕緊走人!”
他呵斥道:“……別沒事一大群人沖進孤兒寡母的家裏,知道這是什麽行為?講清楚了這是商量事情,講不清楚,你們這是搶劫,都想蹲拘留所嗎……”
“沒有沒有。”
“我們沒搶劫!”
“馬上走,馬上走,呵呵。”
“走走走,快點……”
話說完,這些人當即鳥獸散,門口有些看熱鬧的人小聲嘀咕道道:“……人家大閨女對象是公安啊,他們也敢欺負上門,要是我,我可不來……”
“以為捏到個軟柿子,沒想到踢到鐵板啦……”
“人家家裏有人,就敢吃絕戶了,啧啧。”
“老韓家這是窮瘋了吧?韓老二剛過世就來要房子。”
“怕韓老二媳婦改嫁呗,韓老二這房子蓋的時候花了不少錢呢?”
人走了,李娟還沖到大門罵了一通,解了氣後才想到院子裏的的人。
回過頭搓着手,舔着臉對站在院子裏的韓舒櫻和江見許道:“幸好你們回來了,這些人沒有良心啊,我家興昌活着的時候,幫他們多少,人一死就翻臉……”
江見許瞥了她一眼,然後護着韓舒櫻,平靜道:“伯母,我們進屋說吧,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方。”
“是是是,進屋。”
韓香娣見江見許三兩句就把人攆走了,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這個穿着制服的男人。
眼珠子一轉,把碗一扔,也偷偷跟着進屋了。
江見許讓韓舒櫻去西屋休息,他有話要跟李娟說,韓舒櫻疑惑地看向他,有什麽話是她不能聽的?她不是這家人親生的事情,不是早就知道了嗎,t天天神神秘秘的。
和韓興昌也是,談個話都要避開她。
不過她沒跟他犟,不讓聽就不聽,估計也不是什麽好話,轉身去了東屋,一進去就發現東屋簾子換了。
換了塊紅布,李娟覺得韓興昌老吐血,準是犯了邪,紅布擋邪,但她沒有純色紅布,用的一個紅色的花開富貴的布樣。
看着這塊老布,她突然想到件事。
記得第一次去曾祖奶奶,也就是方秀雲家裏,在她家桌面上她看到過一張陌生男人的相片,當時覺得眼熟,現在終于知道哪裏眼熟了!
是照片背景!就是類似這種花開富貴的背景……但沒這麽俗,有點洋味的那種全是花的背景圖。
她之所以覺得眼熟是因為,這個背景跟曾祖姑母銀鎖裏面的小像,是一個背景啊!
在一個照像館拍的嗎?她嘀咕了一聲,然後找了幹淨的凳子坐下來。
……
“小江,坐,你坐。”這時江見許有和了,李娟熱情不無比,不失去韓興昌她不知道韓家人會欺負到她頭上,幸好大閨女的對象靠譜,一下子把他們吓走了,這時候的李娟心裏只有一個想法,家裏還得有個男人!
沒有男人,孤兒寡母誰都能欺負到她頭上,興昌在的時候,哪怕病重,也沒有敢欺上門來。
一想到這個,李娟就抹起眼淚,委屈道:“小江啊,你可得給我們娘幾個做主,他們太欺負人啊!你是公安,你得幫我把他們好好教訓一頓!”
江見在椅子上坐下來,李娟還像以前一樣習慣性地在門角那邊站着,畏畏縮縮,實際上心眼不少。
不過現在韓興昌沒了,就剩下她了,她可比韓興昌好對付多了。
他眯着眼睛看着她,看着她哭嚎,哭完了,才開口:“我們一進村子,就聽說伯母要帶人去鹿城,想教訓韓舒櫻?伯母這不是挺威風的嗎?還用得着我來幫忙?”他皮笑肉不笑地問。
李娟一噎,她知道壞了,前兩天在村裏敗壞老大的話傳到姑爺耳朵裏了,這是不滿她了啊,李娟還用得着他,趕緊賠笑地解釋道:“這不是看興昌去了,舒櫻沒回來,我這個人刀子嘴豆腐心,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見許直接開口見山,他道:“韓舒櫻不是你的親生女兒,你應該知道,她親人我已經找到了,調查過,是韓興昌當年從火車站把人家女兒給偷走了,你丈夫是個人拐子,人販子,你知道嗎?”
這句話一下子把李娟說懵了,不知道怎麽話題一直子轉到這上面了,韓興昌活着的時候沒跟她說,但她知道韓興昌偷了別人孩子,覺得人家孩子能旺他,偷完後就跑回老家不出來,還不讓她到處說這事兒。
李娟一直沒敢說韓舒櫻身世,就是怕那戶人家找過來,她有理說不清。
“……這事人家要想告你,一告一個準,就因為你和韓興昌是夫妻,你知道內情,韓興昌是主犯,你就是從犯,定案後,你會被拉去勞改……”
江見許随口一詐,婦人立馬慌了,“冤枉啊!小江,你可得給我做主,這些事都是韓興昌幹的!我什麽不知道啊……”
她臉都白了:“我一個婦道人家,他帶回來個孩子,我也沒辦法……”
江見許冷冰冰地看着她,伸手正了下帽子,看了她一眼。
他走到李娟面前:“李娟同志,你是個聰明人,應該聽得懂我說的話,我再說一遍,我個人,可以說非常讨厭你,還有韓老二韓興昌,但看在韓舒櫻的面子上,我可以暫時放過你,但我不想再從任何人嘴裏聽到你說韓舒櫻不好的話,比如,她白眼狼,忘恩負義,還有透露她身世的事,如果再讓我聽到一句半句,我馬上就把你送進牢子裏,在裏面,你活不過三個月,明白嗎?”
這句話說完,周圍空氣瞬間降了一度。
李娟打了個冷顫。
“你……”她看着面前這個小夥子,說着這樣的話,臉上居然還挂着和煦的笑容,笑得她頭皮發麻。
“哦,你還有一雙兒女……有個小兒子我還沒見過,要不要我幫你安排你這一子一女……”
聽到兒子,李娟終于繃不住了,吓得撲通一聲摔地上了,抓着江見許的褲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淚:“江……我肯定老老實實的,再也不說舒櫻壞話了……公安同志啊,你可饒了我們孤兒寡母吧……”
……
韓舒櫻被韓香娣煩死了,一個勁兒地纏着她,說想去鹿城,她拒絕:“不行,那兒沒你住的地方……”
“我睡地上就行,姐。”
“擋路不方便。”
“我哪都能睡,我睡床下面!”韓香娣拽着她胳膊求。
韓舒櫻:……
真被她煩到了,她伸手反複抽回自己的手,正要說話,就見到門口一個影子突然出現,是韓家那個八歲的兒子,韓永壽。
他手裏拿着一根竹條,進來向着韓舒櫻沖過來:“打倒壞人!”竹條尖沖向韓舒櫻。
我靠!韓舒櫻吓了一跳,她運動神經不錯,嗖地跳起來躲開了,但竹子也沒捅過來,因為韓永壽被江見許一腳給踹到了一邊。
他三步并兩步過去扶着韓舒櫻,緊張地問道:“沒事吧?”剛一出門就到看讓他窒息的一幕,竹子竟然沖韓舒櫻肚子去了,他反應快到踢完才發現他一腳将韓永壽給踹到牆上。
“沒……”韓舒櫻驚到了,他怎麽拿竹子捅人?韓家這個小孩子,真可怕!
江見許那一刻無比厭惡這家人,每次回來,韓家的門都像個黑洞,仿佛龍潭虎穴,大人瘋,現在連孩子都瘋了,剛才看到那一幕,他心都差點停跳了,再次後悔帶韓舒櫻回來,名聲能有人重要嗎。
韓舒櫻能在這樣的家庭裏長大,簡直是個奇跡。
韓永壽被踹得悶哼一聲,疼得半晌沒有動靜,後面出來見到這一幕的李娟,嗷的一聲沖了過來,她的兒子啊,兒子是她的命啊!
“永壽,永壽!”
韓永壽被搖了兩下才緩過來了,頓時爆發出震天的哭聲。
江見許看都沒看他們,拉着驚魂未定的韓舒櫻往外走,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突然警覺地向後望,他見到了李娟臉上露出了惡毒的神情,正死死地盯着他和韓舒櫻。
見到江見許回頭望過來,她慌亂地低下頭,躲開了視線。
江見許在那一刻,終于明白父親說的斬草要除根,真正的意思。
本來他還有些猶豫……
……
這韓家從大的到小的,又毒又壞,韓舒櫻打定主意,下次江見許再拉她,她肯定不會跟來了,他要想來,他自己來吧。
出去時她問:“你和她說什麽了?”幹嘛總避開她?在說什麽悄悄話呢?還是說她壞話了?
江見許陰沉臉在轉頭面對韓舒櫻,蕩然無存,他沖她爽朗地微微一笑,“我跟她說好了,你再也不用回來了。”
“真的?”
“嗯。”從今以後,李娟這個人,應該不會出現在他們面前了。
沒過多久,江見許再次來到了李娟的家鄉,蓮花鄉,之前調查韓舒櫻時他順帶調查過李娟,并且找到了上次打聽李娟的那個媒婆,給了她五十塊錢:“……給李娟提親,越偏遠越好,越窮越好,最好在山溝裏,三天也出不了縣,一個不成兩個,兩個不成十個,若是提成了這門親事,我會再給你五十。”
一個人,只有太閑了才會琢磨,等到她連飯都吃不起,也就沒那麽多心思琢磨了。
最好一生都窩在小山溝裏,就算她想報複,想說出韓舒櫻不是她親生這件事,在封閉的環境裏,也傳不出來。
對敵人,絕不能心軟。
斬草,要除根!
媒婆樂壞了,她提成一對兒,也只有幾塊錢的媒婆禮,有時候更少,只有一兩塊,這一下子來了五十,樂得簡直合不攏嘴:“……放心吧小夥子,我肯定按您要求,給提最遠的,最窮的,她那娘家可貪財了,只要捎微給點好處,就算把李娟嫁到大深山裏頭,家裏人也給嫁……不過到時候那五十塊?我上哪取……”
“到這個地址找他,他會給你,但如果你騙我……我可知道你的住處。”
“呵呵,說笑了,騙誰也不敢誰你啊。”這李娟是得罪人了啊,被人擺弄了。
江見許離開蓮花鄉,在兩個月後,李娟果然出嫁了,遠到這輩子估計都難見上一面。
江見許徹底放下心,據說那個地方離當地縣城都要走上一個白天,在某個山溝裏,男方家裏五個孩子,窮得叮當t響,媒婆只用三十塊錢彩禮錢,李娟娘家就松口答應了,把老閨女給騙過去嫁了。
那麽大歲數有人願意娶就不錯了,三十塊不少了。
只能說一家子不是好人,壞到一塊了。
這就不能怪別人了,這是娘家親自動得手,那家五個兒子,李娟又是繼母,她自己又帶着兒子,至于韓香娣,韓舒櫻那次回來,突然說要給香娣找個工作,江見許沒反對,他知道韓舒櫻是被韓香娣纏心軟了,畢竟一起長大的妹妹,他幫忙在錦陽縣找了份臨時工,韓香娣知道自己有工作了樂壞了,一下蹦兩個高。
至于帶着兒子的李娟,有得她折騰了,恐怕半年後,她就再也沒心力想大閨女的任何事了,一輩子困在山溝裏頭為了韓永壽掙命,但她沒想到,永壽這個名字不是誰都能擔得起,尤其放在短命鬼身上,那就是催命符。
江見許再次見到李娟,是在監獄裏,不過,那已經是十年之後的事了。
……
江見許将家具放拉進新房裏面,全部按韓舒櫻要求擺好,她說櫃子往東,他絕不往西,他也慣着自己媳婦。
樂呵呵地按她要求搬家具,移來移去也不煩,搞了一天,直到媳婦滿意為止。
三個衣櫃,一個雙開門的立櫃,還有兩個方櫃,以及桌子椅子,鞋櫃,衣架各種家具用品,都擺放好位置。
要不說江見許願意聽韓舒櫻的。
因為在他心裏,韓舒櫻是極有品味的,梳什麽頭,配什麽衣服都有種高級感,讓人眼前一亮,對她的眼光,江見許是欣賞的。
也別說,被她這麽屋子裏轉一圈,指揮着左一下右一下,擺來擺去,反反複複後,再進屋子,房間頓時讓人眼前一亮,确實好看!
家具都是按韓舒櫻要求,不要深顏色,要的是刷清漆原木色,搭配白色的牆和綠色的窗,看起來真的很不錯。
縣委有幾個人特意跑過來看一眼新房,個個啧啧稱奇,看得都想回去搞一下,也想要這種白牆綠窗這樣風格的家具!
其實就是小清新,自然風格,比較舒服的感覺。
江見許還做了大床,将木床安放在卧室裏,這是他最滿意的家具,做得非常結實,躺起來也舒服,又大又适合,到時摟着韓舒櫻在上面睡覺,別提多舒服了。
将大床挪了地方放好,他眉眼帶笑地拉着韓舒櫻過來看。
韓舒櫻也喜歡這麽大的床,她睡小床睡夠了!
她調皮地将手撐在木床上來回搖晃,看它是不是也會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可這搖的動作,落在男同志眼裏,意味深長……
江見許本來忍得辛苦,這麽一搖,他看得眸光越來越深,靠近從後面一下子把她抱住,磨着牙道:“小東西,玩得開心嗎?嗯?”半個月沒碰她了,他忍不住将手伸進衣服裏兩指間露出一點粉,“……乖乖,可想死我了,讓我好好親親……”
“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