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長姐難為1

長姐難為1

第一縷晨曦灑下來, 照在人臉上暖洋洋。

遠處碼頭一艘艘小型客船、運河船錯落有致地停靠在岸邊。

客船小的可載一百多人,大的民用商船可載五六百人。

紀櫻穿着很樸素,一身青布衣裳, 衣帶是用一些彩色布條縫合起來的舊帶子, 系在細細的腰間,她頭上包着普通婦人的青花頭巾,将自己打扮得老氣橫秋, 肩上背着大大的筐簍,手裏還提着箱子。

裏面裝着書冊,箱帶子挂在肩膀上,手拿肩拎, 沉死了。

她另一只手牽着一個童子,走上碼頭時,她回頭望了眼那所謂的故鄉。

春風又綠江南岸, 明月何時照我還……

不!這一次, 她可不再還了!

老家的房子和幾畝良田在父親咽氣時, 被她一口氣全賣了。

房子賣了五十兩銀子, 家裏的六畝田都是良田, 以每畝七兩銀子賣掉,她手裏現在有八十五兩銀,碎銀裝在她背簍裏。

時隔數年,紀櫻又一次站在這裏, 站在她人生的分叉口。

她回身望向奔波勞碌的扛夫,扛着貨物在各個船板上來回穿梭。

她捏了捏手裏兩張河運大商船的船票,一咬牙, 對穿着可愛的小童子道:“書寧,走吧, 我們去京城!”

然後牽着十歲小弟紀書寧的手,走向那條可載五六百人的大商船。

沒錯!

她重生了,她不但重生,她還是穿越者。

紀櫻原本現代人,趕工三天沒合眼,勞累過度往桌上一趴,就直接過去了。

眼睛再一睜,胎穿了,與她現代時的名字一樣,取名紀櫻。

長大後的臉跟她原來的長相很像。

第一世穿過來,從小娃娃做起,作為一個孤兒的她還特別高興,因為有了父母親人。

但長大才發現,古代混飯難,女人混飯更難!

總之經歷一番磨難,她最後年紀輕輕撞了柱子死了,死的時候才二十五歲。

再次睜開眼,她還是紀櫻,但這回沒有從小娃娃開局,而是重生在父親去世的前夕。

她穿過來的家庭,說好,不算好。

說差,也不算很差。

算是寒門。

這個時候的寒門,指的是落魄的世家貴族。

紀家祖上風光過,出過舉人,做過官,可惜到了紀櫻父親這一代,一下子落魄了。

叔伯死的差不多,只剩下父親紀聞一脈。

紀櫻母親早亡,病死的。

紀櫻直接劃了重點,母親早亡,父親又病逝,這說明什麽?

說明父母的基因都不太好,有基因病!遺傳後代的幾率很大,她需要好好保養身體!

母親死後父親一心科舉,沒有再娶,他考了十幾年也只是個秀才,還不是禀生,無米無銀,家裏只有幾畝薄田,他手無縛雞之力,種不了全租出去了。

本來秀才辦個私塾,好好教書也不缺錢用,不說發大財,至少溫飽能解決。

可怪就怪紀家祖上風光過,到了紀父這一代,他總想着光宗耀祖,重回祖上榮耀,所以不死心地一直考一直考,三十多歲身體就不行了,大喜大悲之後病得起不來,私塾也只能關了,本來就薄的家底,因為生病買藥,雪上加霜。

這個年代家裏要有科舉備考的學子,那就慘了,如果考不上,科考是個無底洞,平民百姓那點錢根本不夠折騰。

寒門出貴子,哪有那麽容易。

哪怕紀家祖上蒙蔭,也并不是什麽容易的事,何況那些農家子,他們連寒門都算不上……

出來一個,當真是萬裏挑一。

紀父一走,家裏就剩兩個孩子。

十五歲的紀櫻,十歲的紀書寧。

小弟紀書寧跟父親一樣是個小書呆,但好在特別聽話,他很聽紀櫻的話,因長姐如母,母親在紀書寧三歲時過世,紀書寧幾乎是紀櫻一手帶大。

母親過世時紀櫻也才八歲。

好在她不是一個真正的八歲小女孩,她的靈魂來自另一個世界。

母親去世後,她一個小人開始忙碌起來,父親萬事不管,只知教書和科考,再擠出時間專門教導兒子紀書寧功課。

其它的幾乎都是紀櫻一個人打理着,紀櫻大學學的是建築類專業,後來做了室內設計師。

這個工作太卷,出個設計圖要熬好幾天,加班沒完沒了,終于身體嗝屁了。

也正因為她經歷過這麽超負荷的工作。

所以照顧父親吃喝拉撒,照顧小書呆吃喝拉撒穿衣服,都是小鼻嘎,不算什麽。

而且家裏就她一個女孩,一大一小兩個人都不管事,所以凡事都她說了算,也還好。

兩年工夫,她就潛移默化地将家裏和書塾收拾亮亮堂堂,打理得井井有條。

書塾設在前院,作為室內設計師的她,賺錢的場所當然不能馬虎,她将父親教書的地方,用竹子編各種用具,巧妙擺置,設計的非常文雅,雖然花了一點小錢,但任誰來了見到這個書堂,都覺得舒服!會有種主人肯定是個有品位的人,學識很高的感覺。

加上紀父教書的本事确實不差。

紀櫻又在前院笑臉迎人,各種話術拉攏着,所以附近有點小錢的人家都願意把孩子送到這裏來。

只不過紀父惦記科舉,三十多歲他一直沒放棄這個目标,想考舉人!三年一次,次次不落。

所以學生只維持三十個,多一個都不收,固定的人頭數,也就意味收入少。

紀櫻只得精打細算才能湊齊父親科考費用,剩下的勉強維持家裏生活。

還虧得這些學生過年過節會送些吃的肉來,勉強維持着。

但很快,紀小書呆也長大了,以前天天姐姐前姐姐後,涼了找姐姐,餓肚子找姐姐。

大了之後,就開始掉書袋說吾姐,說話也變得文绉绉,不過小東西長得還不大,天天又死讀書,只知道跟人學着知書達禮,先跟她這個姐姐客客氣氣一番。

但人後被紀櫻摟懷裏稀罕,他也不作聲,沒人看着,他還是依賴地靠着姐姐,任姐姐疼愛。

長姐如母,這可不是說說而已,姐姐對小書呆來說那是母親一樣的存在。

不但關心他,照顧他,衣食住行樣樣周道,他心情不好了,不開心了,她會跟這小不點開解,小書呆就在姐姐照顧和父親的教導下,健康成長。

他也确實是塊讀書的料子,記憶力上佳,才十歲就考取了童生。

紀聞就是在兒子考上童生後,高興的不得了,說紀家後繼有人!于是貪喝了兩杯着涼了,結果越病越重,怎麽治也治不好,大夫說他是壓力太大,積勞成疾,一旦這股勁兒洩了,人一下子就不行了,最後錢也花了,人卻沒熬過去走了。

紀櫻就重生在這個節點。

她不明白重生的意義,為什麽偏要在這個節點活過來!

但重來一次,也不是沒好處,至少她知道接下來幾年的發展。

并且父親死後,家裏馬上就會迎來一波小人。

紀家現在只剩下紀櫻和幼弟兩個孩子,一個剛滿十五歲豆蔻年華,還未出嫁,一個才十歲,家裏又沒有長輩,這簡直就像兩塊上好的肥肉擺在那兒。

惹得人打主意,想要霸占紀家書塾的人不知有多少。

不過紀書寧年紀輕輕就是童生,不能明搶,于是開始使各種卑鄙手段,其中就有母家楊氏那邊的人摻和,想要将紀櫻嫁給遠房侄兒,一個游手好閑,無所事事的垃圾東西。

娶了紀櫻,他就能順理成章地接管紀家的一切。

想得美!

幸好紀櫻芯子是大人,若真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女,早被她們下了套了,還是個卑鄙無恥的套。

後來,還是吃了點虧,被人壓價将房子便宜出手,只拿到了三十幾銀子帶着弟弟逃離此地,去了京城,投靠父親生前一位好友,他們同期秀才,同窗十幾載,關系極好。

不過這位好友後來中了舉人,又考上進士,有時運有本事,搬去京城後,也沒有和紀父斷絕來往,過年過節時常捎東西來,這兩年節禮還是紀櫻安排的。

她考慮到對方是京城小官,油水不大,應該挺缺錢的。

所以節禮都送了些稍微值錢之物,對方也一直還禮來往,紀家雖窘迫,但那是因為紀聞三年一考,一次百八十兩,把錢耗光了,其實紀聞書塾收入十分可觀,每年光書塾的進帳就有六十多兩,三年有兩百兩,加上小弟跟着紀父學習也省下了不少的錢,小弟要是再考上秀才,一家雙秀才的美名,願意送孩子過來讀書的人就會更多。

收入也水漲船高。

可惜……

即使每三年收入兩百多兩,但供兩個學子,平日耗費筆墨,還要買書,實在緊巴。

不得已,紀櫻早早學習了一門手藝,刺繡,她雖然學得建築,但繪畫功底也不錯,美術行業略知一二,又在現實世界見過太多花樣子,所以穿越過來,無聊時也下了工夫學習了這一門吃飯手藝,至少學會了餓不死。

做一些帕子,荷包的什麽的去店裏售賣,也能賺點錢。

她繡的樣子往往價錢比別人賣的更高,但一個月也就多個幾兩銀。

還得添上父親跟友人來往的禮錢,精打細算。

紀家這日子過得表面風光,實則心酸,父親這一去,就更捉襟見肘,因為書塾開不下去了,沒有了收入大頭。

這一世穿過來,紀櫻可不想再面對那麽多污糟事了。

在處理完父親後事時,她就帶着小弟辦理賣房賣地事宜,小弟是童生,年紀雖小但也能辦事了,有紀櫻指導帶着就行。

她直接将地賣給了當地小地主,地主見紀書寧小小年紀就是童生,說話一板一眼,小大人的模樣,說不得将來就真中了舉人,當即眼睛一轉,賣了個好,十分爽快沒有壓價給足了一畝七兩銀市價。

上一世幾畝地被母親那邊的親戚扯皮地給套了去,紀櫻和小弟才得以脫身,這一次她可不慣着了,母親都死多少年,她和弟弟現在姓紀,不姓楊,還想綁在他們身上吸血,沒門!

什麽外家!承認她們,那是外家,不承認,她們什麽也不是!母親已去,她姓紀,孝順她們楊家是什麽道理?

直接賣掉,五畝地換了三十五兩銀子,

至于書塾和房子,她一同打包賣給了鄰村的張秀才,他是去年考上的秀才,還沒有辦書塾,紀櫻将書塾賣給他,那正是嗑睡來了送枕頭。

她也開門見山不拐彎抹角直接說了公道價,然後平靜地對張秀才道,如果想壓價,那她就将書塾賣給別人了,如果賣給別人,那麽張秀才如果再想開書塾,就有了競争者,張秀才如果把她家書塾買下來,她父親已死,這裏就只有張秀才一個秀才,開的書塾自然只有他一個。

父親的書塾名聲好,方圓幾十裏都傳開了。

她這些年也精心裝置過,把書堂弄的特別漂亮,書塾裏的學生張秀才來了可以直接接手,自行收取束脩,慢慢打響名聲,聽她這麽一說,本來想壓價的張秀才,還真怕她轉走賣給了別人,紀家他可是拜訪過,甚至還學習過一段時間,真的不錯,他還挺喜歡紀家這小姑娘,聰明伶俐,持家一把好手。

他急不可耐地答應了,書塾賣了五十兩,他還邀請紀櫻和弟弟可以繼續住在紀家,吃住不用錢,只要幫他打理書塾。

怎麽可能!沒那麽廉價。

她手裏現在有八十五兩銀子。

父親死後第三天下葬,母親那邊親戚還沒有動靜,不知道她賣了房子,她就悄悄地帶着小弟離開了這裏。

前世,她是半年後才離開這兒,傷透了心去了京城。

畢竟古時多看中家族 ,大家都抱團取暖互相關照,畢竟有句話,族旺留原籍,家貧走他鄉。

可惜命苦家不旺,親戚都是些財狼虎豹,她只得帶着弟弟奔走他鄉。

去了京城後,她也找到了父親友人,送了禮,對方很和善,願意幫忙,給弟弟介紹了新學堂新老師,她在附近也租到了房子,方便照顧弟弟,也交了束脩,可三十多兩,再省吃儉用,兩年不到,錢就花得差不多了。

之後她是日也繡,夜也繡,來補貼家用,想着只要熬到弟弟考上秀才,考上禀生,她就輕松了,禀生有米有糧。

只苦一時,總能熬到頭。

好在小弟紀書寧确實争氣,學習一年,考了兩年,在第三年,他十三歲時,終于考上了秀才!

紀櫻都要喜極而泣,當真激動,要跳起來,那種從幾百個童生裏脫穎而出榜上有名的喜悅,說不上來。

怪不得古人總說,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只有經歷過才知道有多激動人心。

可誰能想到樂極生悲,紀書寧本就身子弱,小小年紀知道自己父母雙亡,靠着姐姐一針一線過活,他是母親不足月生下來,母親生完他三年就病逝了,寒冬臘月紀書寧為了不讓姐姐再辛苦,拼命學習,在書號裏凍病了,還靠着意志力強撐着考完,考完就病倒了,得知自己中了之後,一命嗚呼。

小弟一死,對紀櫻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巨大打擊。

之後的事,對她來說就渾渾噩噩了,她長得漂亮,小弟在時有功名在身,無人敢動她,小弟一走,見她孤女竟然沒幾日就被人盯上了,就在要遭受侮辱時,她一腳踢到對方子女根,掙脫後,一頭撞在了柱子上。

重新穿了回來。

想想就覺得可惡!紀櫻一肚子火,明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她都高興壞了,好日子終于有盼頭了,老天咔嚓一下,她立馬一無所有!

當時她都恨不得自己是男兒身,自己科考去!

真不知道讓她穿過來,死了重生,重生又死的意義是什麽!

是讓她知道一個女人,尤其一個漂亮女人,在古代這種封建時代中,怎麽凄慘的活着嗎?

最可恨的就是,她一直有一個金手指。

是一本書,封面寫着十世書。

可是這本書!無論她做什麽,試過了很多辦法,都無法觸發,沒有反應。

她甚至悄悄寫了小說,用得十世書的名字,是個古代版的愛情話本子,十世愛戀,竟然還賣掉了,賣了三百錢的稿費,還是沒有觸發十世書。

所以她每次看着右下角的那個金手指,都要咬牙切齒!她忍不住想,難道她重生,是因為沒有觸發這個金手指嗎?

可倒是告訴她怎麽能觸發啊!啞巴了啊!

金手指無用,她的日子還得過。

這一世,她快速解決一切,想了一夜,決定帶小弟再次進京。

首先,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規則,她只是一個普通人,撼動不了這個規則,就只能在這個封建規則下盡量舒服的生活。

女人不能科舉!

女人不能抛頭露面工作!

女人不能立戶!

一切必須要有男人做為依托,在他們的庇護下才能安然生活。

越想紀櫻越來氣,憑什麽!

不過不止女人,男人也是,沒有功名,底層人也是任人魚肉,狗屁不是。

如果不是小弟考上童生,小地主會買地嗎?他不但不會買,還會讓周圍所有人不買她的地,直到他用極低的價錢收購。

張秀才更不會花五十兩收了她家的書塾,他不但會壓價,他還會和其它秀才串通一氣。

小弟才十歲,一個小小童生就已經讓許多人高看他一眼。

所以她思來想去,想要這個年代更好的生活,生存下去。

确實要科考。

古人為什麽拼了命的考,考死拉倒,因為有地位,有前途!能庇護想庇護的人!封妻蔭子!跨越階級,更好的生活!

無論她,還是小弟,都得咬牙堅持。

她還是得将小弟辛苦供出來,小弟考上了秀才,那她就是秀才的姐姐,若考上舉人,她就是舉人姐姐,到時小弟有個一官半職,她就能以弟弟做依靠,在這個世界更輕松的活着。

到時她想結婚就結婚,不想結就自己過,因為有弟弟護着。

不過她大概率是不會結婚的,畢竟這個時代的男人可以納妾!無論是和別的女人一起伺候男人,還是給男人做小,她都沒興趣。

所以培養好弟弟,讓他當好自己的保護傘,不求他給自己錢花,錢她自己賺,只要他能庇護她就行。

長姐如母,她對小弟有恩,在這個重視孝道親情的年代,養出白眼狼,尤其當官的白眼狼,幾率還是不大的。

等她年紀大了,她就領養幾個孩子給自己做伴兒,最好是女孩,到時圍繞膝下,她的中年生活,老年生活依舊美滋滋。

她是這樣想的。

但科舉這一關關實在難過,多少人在考試上面死去活來,紀櫻一路陪考看得觸目驚心,這可比高考煎熬多了!

錢關先不說。

小弟的身體确實是個大問題!

這一次,她要想辦法讓小弟健康起來,她決定從飲食開始,等去了京城每天三頓給他做營養餐,把小弟養得白白胖胖,不但要給小弟找學習上的老師,還要讓他學一套強身鍵體,固本培元的武功,讓他每天練習。

把氣血練旺盛,就不容易生病,免得一點風寒都受不住就病倒了。

紀櫻之所以願意這樣投資他,首先小弟是個好孩子。

其次有一說一,她這個小書呆弟弟是個讀書的好苗子,可能紀家人基因好吧,讀書方面多少有些天賦。

能從一堆學子中脫穎而出,實在不容易啊!

接下來就是銀子!

一想到錢她就頭疼,空有一肚子賺錢方法,但沒用啊!這女兒身把她困得死死的。

等去了京城她再想辦法賺錢!

至少她知道京城幾年內流行的繡花樣子,她可以去各大繡坊提前賣花樣子,一個花樣子三到五兩,賣十幾個就有五六十兩進帳。

頭兩年先把名氣打出來,等後面繡坊的人找上門來,價格還能擡高些,估計能賣個上百兩。

自己再多繡些擺件賣。

實在不行做些荷包拿到集市上擺地攤算了。

到時讓小弟坐旁邊坐着,他背書,她賣東西,兩不耽誤。

再不濟,她就跟小弟一起讀書識字,學得差不多了,有文采了她就寫話本子賺錢!

上一世她為了金手指試過,雖然那個故事只賣了三百文,但那個故事被書店找人潤筆加工,後來賣得可火爆了。

可惡,那可是她寫的十世愛情話本啊,估計那個年代根本沒有這樣的故事,後來還賣到了京城,她在京城翻到了,還看了一遍,越看越來氣!就是她的故事!三百文錢讓那個店家賺的盆滿缽溢!

她別的不多,故事有的是,畢竟生在那個信息爆炸的時代……

這也是個賺錢的法子。

紀櫻一路拉着弟弟的小手往大商船上走。

腦中已經閃過無數念頭。

總之這一次她拿到了八十五兩銀子,開了好頭!後面的事慢慢來,肯定會比上一世好!

她按捺着心緒提着箱子排着隊,望着這艘大船。

她上次選了一條便宜的小船,裏面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天天打架,她和小弟躲在船艙裏不敢出去,出去還要用頭巾捂着臉。

可怕的是,哪怕捂着臉也沒用,只要你是女的,總有人盯上你,捂着臉反而惹人注目。

像電視劇裏戴面巾那種,放到現實完全不現實,除非豪門大戶,有仆人有打手,一群人保護。

像她和小弟這樣的平民,戴着臉巾頭巾,不但起不到隐形低調的效果,反而引人注目,還不如正常一點,素面一些,別整幺蛾子,事兒還少些。

衣着也不能打扮得太慘,太慘了像乞丐,誰都能踩你一腳,又不能太富貴,沒有仆人和打手,富貴就是要命的刀,她和小弟像待宰的羊羔。

她有了上一次經驗後,這次她穿得不好不壞,上船後也盡量少說話,少露面,不和人打交道,少女幼童這種弱小組合,出門真的很難辦。

所以這次她精挑細選,最後選了這艘大商船,聽說這次船上有貴人,還有趕考的舉子,有這些人在比較安全,不會有人亂來。

當然,船票也很貴,一兩銀子一人,船上的吃食估計也要一兩左右,她和小弟這一趟船就要花費三到四兩,真不是一般人坐得起的,這些都是她打聽後,估算出來的。

但貴是貴,安全第一,這個年代,安全可比什麽都重要。

到底是大商船,她們一登船,竟然看到船上有茶館與說書先生,也不知道是專門為貴人設的,還是以前就有,船艙前面有個屋子,裏面坐滿了人,有錢的船客都在裏面休憩、喝茶,交流分享各地奇聞轶事。

說書人則站在臺上,口沫橫飛地講着書,時不時引得衆人哄堂大笑,或者緊張屏息。

小弟紀書寧愛聽書,聽到聲音就眼睛一亮,不肯走了,站在那裏聽,紀櫻拉緊着他的手,看了眼茶館,又看向他。

船上人多,她緊拉着他的手怕他丢了,他還小,才十歲呢,小時早産,身體又弱,比一般十歲的孩童還要矮一點,還好這些年紀櫻夥食上盡量搭配着,将他養得白嫩,面容可愛。

她也很愛這個小弟,小書呆聽話懂事,小小年紀習字讀書,每每搖頭晃腦時,可愛得緊。

現在又沒了父親,他眼睛還紅紅的,難得聽到說書有了興趣。

她也不好硬拉他走,于是放下書箱,蹲下身,拉着他小手,摸了摸,從家裏到碼頭好幾裏路,天未亮走到現在,走了一個時辰了,他身上還背着小包袱,裏面裝着他平日用的筆墨紙硯,和心愛的書和本子。

鼻尖和額頭都走出汗了,紀櫻伸手掏出淺粉色棉布帕,這帕子是她用采的野花自己染布做的,她動手能力還是不錯的,帕子顏色很淺,很自然,很漂亮。

她給小書呆弟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憐愛地望着他稚嫩的小臉蛋,商量說:“書寧,我們先去船艙找房間,放下東西再出來聽書好不好,到時姐姐帶你進去聽。”她也不知道茶館的茶多少錢,如果不貴,進去聽回書娛樂一下是可以的。

幾十文茶錢還付得起。

紀書寧這才戀戀不舍回頭,沖姐姐紀櫻一點頭:“好。”答應下來。

紀櫻看他乖乖的,忍不住笑了,伸手将他抱了抱,船上來來往往人多,紀書寧穿着書生小白袍 ,很是不好意思,望了眼周圍,畢竟他都十歲了,這年代講究男女六歲不同席,雖然是親姐,小時候天天抱他,他一方面受到禮教的約束,不好意思,另一方面這個年紀正是孩童撒嬌的年紀,他又喜歡姐姐抱他,不好拒絕。

加上父母都去了,親人只剩姐姐一人,他更不好拒絕了,被姐姐抱了一下後,才有些別別扭扭,委婉道:“吾姐甚好,但此地人多,書寧頗不自在,能不能放開些……待回船室再讓長姐抱書寧。”

紀櫻聽笑了,差點笑出聲來,這還是她重新回來,第一次笑得這麽燦爛,她望着這小書呆,真可愛,這次說什麽也不能讓他病倒了,到京城得好好養!

她伸手給他順了順汗濕的額發,神情寵溺道:“好,既然書寧不自在,長姐就不抱你了,走,咱先去房間,再出來玩。”

一大一小這才拉着手去了船艙。

她們不知道的是,這一幕被茶館出來的人看個正着,那燦爛的笑容,寵溺的神情,特別動人。

那人站在那兒怔怔地看了許久,直到一大一小兩人的身影消失在船艙裏。

“世子,我們是繼續回去聽書喝茶?還是回船艙休息?”仆人在旁邊站着,見主子不動,他也不敢動,久了才敢出聲詢問。

小世子雖年輕,但性子頗為驕橫,喜怒無常,哪句話不對就能惹得他一頓罵,仆人小心翼翼。

誰知世子竟站在那兒,半天沒有回話,等了許久才展開扇子,慢悠悠道:“你派人查查,她們是何人?”

這次世子出行帶了十幾個護衛家仆,一聲令下自然有的是人下船打聽。

紀櫻帶着小弟紀書寧找到船艙,這艘商船較大,分上艙,中艙,下艙。

上艙是貴人住的地方,裝修豪華,房間舒适,可觀河景,下艙就是最便宜的艙,房間極小,氣味難聞,按人頭算錢,一人四百文,紀櫻買的是中艙,一人一兩,船費雖貴。但中艙住的人也都是體面人,房間不大,但有窗戶,可以開窗通風,她和小弟兩人住是夠用的。

她挺滿意的,比上回坐的船好多了。

屋子裏還有個小桌子,小弟可以在上面讀書練字。

她一進來就将窗打開,将肩膀上的大筐卸了下來,取了幹淨的手巾,倒了桌子茶壺裏的水,先将桌子椅擦了擦,然後在船室裏收拾起東西。

并悄悄地将藏在筐裏一張五十兩的銀票和一張二十兩銀票用油紙包好,放到胸口處,這些錢就是她和小弟在京城安身立命的東西了,省着點可以花三年。

重要的是,她知道小弟科考三年的考題,畢竟她全程陪考,這三年出了什麽題目她差不多都知道。

在她的時代,她也是千軍萬馬獨木橋考出來的。

記憶力也是極好的,況且那些題并不繁瑣,她至少記得六到七成,到了京城一定要記錄下來。

只要押對考題,小弟明年就能考上秀才了!

至于為什麽今年不考,因朝廷禮制,父亡子需守孝一年,本來守孝三年,但三年太久,太耽誤事了,父死三年,母死三年,三年又三年,人考着考着中年了,朝廷官員也是,正做事父亡辭職回家丁憂三年,母死再辭職回家三年,這官不用做了,回來也該告老了。

于是統一改成一年。

小弟要明年才能考秀才,考上後,成績做禀生應該沒問題,做禀生就有了收入,可以補貼書本費,錢方面的壓力也能大大緩解。

她剛收拾完,一回頭發現紀書寧不知什麽時候放下小包袱跑出去了。

估計等不急她收拾完就跑出去聽書了,真是個小書呆,遇到說書的就坐不住了。

不過想到船艙那麽多孩子,應該沒事,船已經開拔了,大家都在船上,也丢不了,就沒在意,畢竟小弟已經是個童生了,懂事的很,從不主動惹事。

她放心地收拾起床鋪來。

結果,讓她沒想到的是,小弟雖懂事,可凡事總有意外!

意外就這麽發生了!

在她将包袱裏剩下的碎銀分成兩份,一份在揣在袖子裏,一份放在行裏中,畢竟蛋不好放在同一個籃子裏……

放好剛起身。

門外傳來敲門聲,紀櫻疑惑。

她謹慎過去打開門,見外面站着一個護衛模樣的男子,手裏拿着劍。

對方看了她一眼,只見這姑娘一身青棉舊衣,作婦人打扮,穿戴普通,年紀也不大,再一看臉,頓時一驚,美麗非凡,螓首蛾眉,聘婷秀雅,眉眼如畫,皮膚雪白。

“你是……紀櫻紀姑娘?”

紀櫻打量着他,心下有些不安,她才剛到船上,怎麽會人知道她叫什麽?想到小弟,她臉色一變。

“你是……”

“你弟弟沖撞了貴人,紀姑娘,跟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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