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酒樓對劍

酒樓對劍

一路向南,周圍的雪色越來越少,氣候漸漸變得暖和起來。

短短兩日,清河劍派滿門被屠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大江南北,包括遙遠的攬月宗的地界。

“清河劍派的事我也聽說了,全宗門上下一百多人,死得那叫一個慘喲……”

“兇手至今沒有任何線索,其他三大宗對此也束手無策……連一向不問世事的攬月宗都緊張起來了,我大姨的兒子的朋友的未過門的未婚妻就是攬月宗的外門弟子,我想打探消息,結果攬月宗說我不是修仙人,說什麽都不讓我進!”

“害,現在三大宗人人自危,你想進去必須得有門派令牌,別說我們普通老百姓了,我昨天看見有幾個小門派的修仙人都被攔下來了……”

鄰桌的容潇肅然危坐,本就不好的臉色更黑了。

昨天被攔下的人裏也包括她。

世人眼裏的清河劍派大小姐容潇早已是個死人,她本想以某個不知名小門派弟子的身份混進去,沒想到攬月宗不認。

方言修對此評價道:“沒辦法,黑戶就是寸步難行。”

“黑戶?”

“啊,就是我家鄉那邊……”

容潇本就是随口一問,沒準備聽他解釋:“我可以避開巡邏的攬月宗弟子潛進去,但一來不好帶上你,二來我對攬月宗內部不熟悉,萬一暴露只會更加麻煩……”

她頓了頓,想起方言修種種異常表現,不抱希望地加了一句:“你有辦法麽?”

方言修胳膊支在桌子上,托起下巴看向她:“我?”

“你不是會算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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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言修聞言幹笑了兩聲,另一只手在桌子上點了點,陽光從他身後的窗戶打過來,讓他看起來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這個吧,我水平一般,忽高忽低的,咳咳……”

他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不是我不想算,只是機緣未到。”

系統遲遲不發下一個任務,他看不了評論區,不像上次那樣有标準答案。

系統說劇情偏離時他跟着大小姐走就行,可沒說讓大小姐跟着他走——萬一他學藝不精誤導了大小姐,導致後續發展與原著劇情背道而馳怎麽辦?

他對自己有着非常清晰的認知,他就是一個百無一用的腿部挂件,不拖大小姐後腿就心滿意足了。

容潇:“那機緣何時能至?”

方言修故作深沉:“天機不可洩露。”

“何謂天機?”

“這個……不可說。”

容潇哼了一聲,作勢拿劍。

“哎等等,我剛剛福至心靈,說不定機緣現在就到了……”

隔壁那桌說話聲音突然大了起來,一個中年男性狠狠錘了錘桌子,扯着嗓門道:“什麽狗屁四大宗,說得怪好聽,名門正派懲奸除惡,其實根本就沒有把我們普通人放在眼裏,怎麽,他們修仙的天生就高人一等嗎?”

他的同伴趕緊拉他:“早就讓你少喝點你不聽,你一喝酒就喜歡發酒瘋……”

“你別拉我!那個清河劍派的大小姐尤其……尤其不通人情,天天趾高氣昂的,活像全天下都欠了她幾百萬似的。我弟弟以前是清河劍派的弟子,聽說大小姐那把劍厲害得很,就想偷偷拿來玩兩天,居然就因為這個被逐出了門派!我弟弟去求她,她明明只要一句話就能保住我弟弟,但她就是不答應,就是不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裏!”

容潇目光越來越冷,右手剛剛握住劍柄,又硬生生停了下來。

她還有正事要做,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

那人還在大聲嚷嚷,整個酒樓的人都能聽到:“不過現在風水輪流轉了,我弟弟被逐出門派以後就不再想着修仙,安安分分地結婚生子,但清河劍派還剩t?下什麽?聽說那個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臉都被燒毀了……”

嘩啦啦——!

方言修一把掀了對方桌子。

他指着對方,想罵人卻半天沒說出口,反而把自己氣得一口氣沒喘上去,驚天動地地咳嗽起來。

喧鬧的酒樓頓時陷入寂靜,其他桌的客人不約而同望了過來,一個是滿身酒氣的中年酒鬼,一個是咳得要死要活的俊俏青年,客人們紛紛幫後者說話。

那人瞠目結舌:“你……你小子故意碰瓷是不是?”

“咳……”方言修這口氣終于順上來了,咳得喉嚨裏滿是血腥氣,眼見對方想要發怒,連忙往容潇身後躲。

那人怒氣沖沖地抓住他的袖子,猝不及防樓上一壇酒砸了下來,不偏不倚擦着那人的額頭過去,狠狠砸在了他腳邊。

酒水飛濺得到處都是。

容潇猝然擡起眼,只見一白衣女子站在二樓,臉頰泛紅,目光迷離,顯然是喝了不少酒。

“不好意思,手滑。”白衣女子醉醺醺道,大半個身子都倚在欄杆上,“大中午的,吵什麽吵,還讓不讓人喝酒了——”

那人嚷道:“你誰啊,別多管閑事!”

“我?我就是普通路過……”

下一刻,白衣女子身下的欄杆驟然斷裂,整個人一頭栽了下來!

滿場的驚呼之中,她足尖在欄杆上輕輕一點,在半空中漂亮地轉身,穩穩落在地上。

她打了個酒嗝,腳下一滑,朝方言修的方向倒去。

方言修下意識伸手去扶,不想白衣女子右手一翻,幹淨利落地扣住他的手腕。

容潇自己也探查過方言修的經脈,瞬間就猜到了對方想做什麽。

“經脈寸斷,乃走火入魔之象。”

白衣女子意味不明地哼了聲,緊接着一道劍光閃過,不由分說襲向方言修的脖頸!

容潇也于此刻拔劍。

噌——!

電光石火間兩人已經對上了一劍,一觸即分。磅礴的靈力驟然而起,容潇被逼得後退了幾步才堪堪站穩,她抹掉唇角的血,擡眼冷冷看向對方。

元嬰中期。

她知道對方是誰了。

——不久前突破元嬰中期的攬月宗宗主,段菱杉。

“好漂亮的招式!”段菱杉此時哪還有半分醉态,她擡手結印,居然主動壓制了自己的境界,“再來!”

容潇沉下眉眼,長劍橫于身前。

“卻之不恭了。”

她手指緩緩拂過顫抖的劍身,無名劍嗡鳴着,明明劍身滿是鏽跡,卻煥發出銳不可當的浩然劍意。

段菱杉訝異道:“咦,你這劍……”

“無名。”容潇淡淡地說,劍光乍起,映出樓外灰白色的太陽。

段菱杉連道了幾聲好,挺身而上。容潇十五歲就突破金丹,如今是元嬰期下第一人,而段菱杉本是元嬰中期,即使壓了境界,她對靈力的運用和作戰經驗也不是普通金丹期能比的。

這是一場遠遠超出金丹期實力的戰鬥,可惜除了兩個主角,只有方言修和瑟瑟發抖的酒樓小二見證了這一幕。

“停——不打了不打了!”段菱杉抵住容潇的劍,迫使無名劍回鞘,“再打下去也沒什麽意思,我壓境界不一定能打得過你,不壓境界又是在欺負你……啧,我那徒弟知道了肯定又得說我壞話……”

段菱杉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大堂:“我猜到你是誰了,我還以為你也……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回去說。”

“客官留步!”見這兩人不打了,酒樓的小二從桌子底下鑽出來,急吼吼地攔住她們,“你們把其他客人都吓跑了,還打壞了……一二三四五六,六張桌子,十三個板凳……”

小二抱着算盤嘩啦啦算賬:“總共十八兩銀子,請賠償。”

段菱杉莫名其妙:“哈?還要賠錢?”

小二擡頭看了她一眼,又開始撥弄算盤:“還有,您在我們這裏住了四天,喝了十八壇酒,算上剛剛砸壞的那一壇一共十九壇,加上賠償款共計三十七兩。”

段菱杉不可置信:“你這是搶錢!”

“你看看你周圍亂成什麽樣了,”小二翻了個白眼,“咱倆到底誰更像強盜?”

酒樓裏一片狼藉景象,桌椅東倒西歪,破碎的酒杯和碗碟散落一地。

段菱杉這回徹底沒話說了。

“哦,還有其他桌的飯錢和打壞的盤子沒算……給您算優惠價,五十兩吧。”

段菱杉身為前輩沒有一點架子,用胳膊肘戳戳容潇:“喂,你我不打不相識,這五十兩也有你的一份是不是?借點錢呗,有借無還的那種?”

攬月宗近來戒備森嚴,正好可以讓段菱杉帶他們進去,容潇點點頭,将錢袋子扔給小二:“差多少,你自己拿吧。”

小二掂了掂重量:“這裏面十兩都沒有,你糊弄誰呢?”

大小姐對金錢根本沒有概念,什麽時候花完了都不知道。

方言修噗的笑出了聲。

容潇皺眉:“笑什麽笑。”

方言修立馬憋住:“咳,不笑了不笑了。”

段菱杉瞅瞅他,對容潇提議道:“要不把他抵押在這,你跟我走?”

“第一,桌子不是我打壞的,第二,我不值五十兩銀子。”

段菱杉沒好氣道:“那你就留下來刷盤子呗,刷個十年八年的,總能還清。”

方言修算是看出來了,這人從一開始就在針對自己:“這位宗主大人,我以前得罪過你嗎?”

“行了,”容潇及時制止了馬上吵起來的兩個人,拿出儲物袋,“這裏有許多修仙人用的法器和丹藥,每一個都價值連城,你随便挑個吧。”

她走之前在清河劍派藏珍閣裏挑挑揀揀,把覺得可能有用的東西都帶上了,就算用不上也可以拿去換錢。

小二:“……我又不修仙,要這東西幹什麽?”

半小時後,三人一起被關進了酒樓的柴房,等攬月宗帶錢贖人。

一個是攬月宗現任宗主,放眼天下實力排名前三的高手,一個是清河劍派大小姐,身負世界氣運的原著主角。

這兩人要是再打起來,只怕會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方言修就是那條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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