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陸仰覺得,事情陷入了僵局之中。

之前他渾渾噩噩到想一死了之,臨了又覺得太不公平,想着把夏家大小姐拖下水再死。

誰知道這位大小姐本就是位沉水的主兒,誰拉誰下水還說不準,逼得他在水面上硬撲棱,整一個進退兩難。

利索點的,就不論過程只看結局,“咔咔”兩下比翼雙折,到地下再跟他爹父子兵齊上陣,大戰夏為仕和他閨女。

講究點的,那得圖個複仇的儀式感,你逃到天涯海角,我包機殺到海南,在風景最美的地方,幹最不人文的事。

陸仰當然是個講究人。

為了顯得“上道”,從小連牛排都沒吃過全熟的,宰人自然也不能宰一個半截入土的。

不新鮮。

那講究的前提,就是先把這個夏大小姐從活死人變成活人。

真會給自己找事兒幹。

陸仰想起自己當初想不通去找學醫的朋友趙琤時,對方就建議他給自己找點事幹。

“或許你可以試試馬術?多和動物與自然親近,可以纾解你的情緒。”白大褂一裹就變得人模人樣的趙琤說。

提起馬,陸仰來勁了:“老子就恨自己當初沒親眼見着夏為仕死,否則,我高低給他來一出五馬分屍。”

“祖宗,我錯了祖宗。”趙琤舉手投降,“要不你還是喝點吧,給自己灌醉了起碼能對付一晚。”

陸仰瞬間轉移目标:“你爹媽給你花幾百萬出國讀書就讀了個這玩意兒?”

“還治病救人呢,我自己都特麽快讀抑郁了。”

最後,那晚兩人對瓶吹了一桌,雙雙昏死過去。

所以說,關鍵時刻還是得靠自己。

陸仰這不就給自己找到活幹了,還是個大工程。

術業有專攻,就算陸仰再覺得趙琤廢物,還是聯系上了對方。

他想起夏時雨昨天說的那什麽藥,他當然不會放她出去拿藥,但也不至于強行給人斷藥。

“你那有什麽……硫酸舍曲林不,給我弄點兒。”陸仰說。

“你怎麽不說硝酸舍曲林呢?”趙琤嘆了口氣,“處方藥,當是你有事沒事都塞兩顆的阿莫西林呢,上哪兒給你弄。”

“甭管什麽病,你讓我得一個不行嗎?”陸仰懶得和他掰扯。

“我那是為你好。”趙琤語重心長,“甭管有病沒病,都不建議吃,這玩意兒要是進了檔案,回頭你買保險、考公那都不方便。你爸也算用心良苦,保全到最後沒攤個經濟罪,你應該還是能考公的。”

陸仰生生給逗笑了。

他都特麽快成法外狂徒了,還指望考公吶?人家敢錄,他都不敢進。

“行吧,我這兒有個不能考公的。”陸仰看了眼沙發上的活死人,“你給她整幾粒行不行?”

“什麽意思,這玩意兒也不好嗑啊?你上哪整來的神仙。”

雖然同是法治在線,但這明顯串頻了。

陸仰費勁巴拉才給他解釋明白。

那頭沉默幾秒,最後蹦出一聲清脆的:“我去!”

“去之前給人整幾粒呗,這玩意兒是不是不能斷啊,別一斷給她整嚴重了,耽誤我時間。”

最終,陸仰把夏時雨弄醒,塞進了自己的跑車裏。

兩次被人叫醒,再遲鈍也難免有點脾氣,更何況又被塞進這個一擡眼只能看人屁丨股的矮爬爬裏。

轟鳴聲一響,她擡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眉頭皺得緊緊的。

倒比之前那副模樣更有點兒活人氣。

“去給你拿藥。”陸仰說。

夏時雨手還捂着耳朵,假裝聽不見,直愣愣地盯着前方。

前方紅燈,陸仰不耐煩地扯下她左手:“別裝。”

夏時雨一怔,默默把右手也放了下來。

過程還算順利,趙琤按規給她開了藥,雖然因為不是她常吃的那個牌子,她小臉一皺,顯然不太開心。

陸仰也不慣着她,能吃吃不能吃死。死不了?那就聽我的,吃好了我送你上路。

“這是飯前吃還是飯後吃?”

大概知道夏時雨吃習慣了,趙琤便什麽也沒囑咐,陸仰覺得自己在一旁杵着有點兒多餘,問一嘴試圖有點參與感。

“還飯前飯後?能看着病人按時按量吃就不錯了。”許是感受到了陸仰的白眼,趙琤忙改口,“建議飯後服用,畢竟這個藥對胃腸是有刺激的。”

于是出了醫院,陸仰沒急着上他的矮爬爬,目光掃視了一圈:“晚上吃啥?”

大小姐脾性可大了,臉還板着呢,不說話。

要不是怕她這個病吃好前,胃先出毛病給她送走了,陸仰還真不想伺候她這麽細。

他擡手去揪她耳朵:“問你呢,晚上吃啥。”

“我不餓。”大小姐終于打開尊口。

“不餓也得吃。”

夏時雨又啞巴了。

陸仰沒耐心和她多言,眼一瞅醫院廣場上有個推小車賣饅頭的,直接上前買了兩——

當然,兩都是給她的,他才不幹噎這玩意兒。

陸仰把饅頭往她手裏一塞,又提溜着她回到他的矮爬爬前,将她安頓在副駕。

“把饅頭吃了,回頭我喂你吃藥。”陸仰說。

藥他自個兒收着,主要是聽說像她這種,發作了可能逮着藥就塞,也不管能塞出個所以然吧,主要是再開挺麻煩的。

現在住得實在太偏了,陸仰可不想陪她一次次進城折騰。

關門前,陸仰本來想叮囑幾句,比如“敢跑一個試試”之類的話。

但轉念一想,她要是真跑了,那還挺有意思的。

于是他什麽也沒多說,門一關就走,沒幾步還忍不住回頭——

你特麽倒是跑啊。

甭管她跑不跑,現在陸仰一心只想覓食。

半死不活地過了一個多月,他頭一次有了點兒食欲,醫院附近剛好有家他常去的米其林,他覺得現在走路都帶勁。

挺稀奇的,明明事情變麻煩了。

餐廳還是那個味道,甚至似乎比之前更美味了,陸仰一看時間,也把她晾兩小時了。

兩小時,應該還能算飯後吧?

陸仰順手從店裏捎上一瓶價值二十個大白饅頭的礦泉水,去伺候那位大小姐吃藥。

靠近跑車時,陸仰突然有點忐忑,希望夏時雨別真跑了。

他現在吃飽喝足,人比較安逸,不太想折騰。

繞到車側一看,她果然還好端端的在車上。

他一時心情有點兒複雜。

白饅頭沒吃,還擱她懷裏抱着,塑料袋之前挂哪幾根手指,現在還在哪幾根手指上。

“不是讓你吃了它嗎?”剛吃飽就得吵架,陸仰真不痛快。

夏時雨看他一眼,裝死。

陸仰繞到駕駛座坐下,車門關得震天響:“要我喂你?”

“不要。”

喲,合着會說話吶,真稀奇。

“不要就自覺點把它吃了。”

“不餓。”

陸仰沒什麽耐心哄她,随手拿過一個饅頭,撕下一塊往她嘴裏塞:“張嘴。”

夏時雨頭一低,他一下給人怼鼻梁上了。

而後她就這麽低着個小腦袋道:“我不想吃。”

多委屈似的。

“行。”陸仰将饅頭往旁邊一丢,啓動了跑車。

愛吃不吃,少吃一天飯和藥反正也死不了人,大不了多耽誤他一天。

回到別墅,陸仰順手将鑰匙一扔,就上樓沖涼睡覺去了。

管她在一樓怎麽折騰,大不了把他家拆了。

她要是真有力氣拆家,那還好呢。

不賴,遇上這尊活佛,他之前的一肚子悲傷全變成火氣了。

陸仰是真的很火。

主要表現在他剛睡一半,門被人敲響了。

他第一反應是鬧鬼,再一想,他家确實有個女鬼。

沒待他應聲,門開了。

鬼女士拖鞋也沒穿,悄摸聲地飄到了他床頭,長發烏黑,小臉慘白。

陸仰好險沒叫出聲。

“你生氣啦?”女鬼還有臉問。

“沒,我高興着呢。”

這女鬼腦袋上好歹還搭了一根筋,知道他說的是反話,很抱歉地笑了一下。

“我是想問你一下,車庫門怎麽開。”

喲,半夜想着出逃啦?

誰特麽出逃還跑人跟前預告的?

陸仰支撐着起身:“你進車庫幹什麽?”

“我餓了。”

“你要去喝汽油啊?”

“不是,我想把車裏的饅頭拿出來吃掉。”

陸仰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冰箱裏有吃的,你自己弄。”

他再怎麽看,也不像是虧待她只能吃冷饅頭的吧?

更何況,她自己不是還買了堆蘇打餅幹嗎,買回來不吃搭積木玩?

“我還是吃饅頭吧。”夏時雨說。

“你老惦記那兩饅頭幹什麽,晚上也沒見着你愛吃啊?”陸仰是真搞不明白她。

“我想了一下,我不吃的話你好像會生氣。”

這得是多高的延遲,4k電影都能逐幀看了。

但陸仰還是很高興她意識到了這一點。

他哼笑一聲:“怕我生氣?”

“嗯。”夏時雨認真地點點頭,“怕你生氣了,就不殺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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