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陸仰深深感覺自己變成了一個工具人。

大到幫她解決生死這種大事,小到半夜起來給她做夜宵。

陸仰确實不想折騰。

但他不去吧,她就說什麽自己沒有力氣做飯,死活要吃那兩冷饅頭。

陸仰覺得自個兒腦子也有泡,就該半路找個垃圾桶把饅頭給扔了。

順帶把這活祖宗也扔了拉倒,靠!

陸仰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用鍋鏟和鍋底打架。

半夜被叫醒,他沒什麽好脾氣給她做滿漢全席,囫囵着炒了個蛋,熱兩片土司就算一頓。

“吃吧,吃完自己收拾,有洗碗機,別說自個兒沒勁洗碗。”陸仰把盤子往桌上一扔,“敢讓我收拾我……”

他剛想說“我殺了你”,轉念一想便宜了她,改口道,“我讓你求死不得。”

這話的威懾力似乎還挺高,夏時雨瞪着個大眼睛不敢說話,目送他上樓。

後半夜無人打擾,陸仰還算安穩地睡了回籠覺。

清晨下到一樓,他習慣性往客廳一看,卻沒見到夏時雨的身影。

他心下一沉,感覺太陽穴在“突突”跳。

有意思,他想。

陸仰并不着急,想着吃飽了再戰鬥。

結果拐到廚房一看,鬼東西擱廚房地上坐着呢。

夏時雨就這麽蜷縮在櫥櫃拐角處,明明個兒也不矮,但縮起來好像只有一小片,仿佛疊巴疊巴能揣口袋裏。

料想誰一天只吃一頓那玩意兒,是得瘦成這個鬼樣子。

陸仰上下掃她一眼:“cosplay地精吶?留神別給我打個洞。”

夏時雨搖搖頭,雙手上舉,給他端出一個空盤子。

陸仰盯着盤子上的空氣看半天,琢磨她是不是真變成鬼了,能看見什麽他看不見的。

“說點人話。”陸仰心累。

“我不會用洗碗機。”夏時雨開口道,“你可以教我一下嗎?”

态度還行,陸仰接受了。

就是轉念一想有點奇怪。

“你沒用過洗碗機?”陸仰一邊教,一邊問。

他琢磨他家的款式老是老了點,但也不至于多特別啊。

“沒有。”夏時雨搖頭。

陸仰嗤笑一聲。

好他個夏為仕,一點點蠶食他爹的錢,把自己閨女養成了個連洗碗機都不會用的巨嬰,合計全是阿姨一手打點,根本沒進過廚房。

“學會了?”連帶着把備用洗碗塊位置都告知清楚後,陸仰道。

夏時雨點了下頭。

陸仰起身,琢磨了一下道:“你在廚房待多久了?”

“唔……從昨晚吃完到現在……”

陸仰看了眼外面大亮的天光:“熬一晚就為了問我洗碗機怎麽用?”

“嗯。”

“你有病啊?”陸仰說了句廢話,“上樓問我一句不行?第一次吵醒我也沒見你猶豫啊。”

“……也不是。”夏時雨晃晃悠悠起身,“我每天都是日出之後睡覺的,只是今天稍微晚了一點。”

說完,她轉身往客廳走,“謝謝你,我去睡覺了。”

什麽東西?

陸仰一臉茫然地跟着她往客廳走:“你美國留學剛回來?天天熬夜熬這麽久?”

夏時雨回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還是你是什麽吸血鬼之類見不得光的東西?”甭管西方鬼東方鬼,反正看着就不像個人。

“不是。”夏時雨開口了,“我就是晚上睡不着。”

“你天天熬到日出再睡,晚上怎麽可能睡得着。”

“我沒有想熬夜……就是晚上失眠很嚴重,所以後來我休學了,好歹白天能睡一會。”

休學?

他得知的消息明明是已經畢業了啊,不過算不上什麽好大學,空有個漂亮的qs排名,其實一買就能進,念的專業還水。

但要是夏為仕顧及面子,不好意思承認他閨女其實生病又休學,一切倒解釋的通了。

“那你晚上不睡覺做什麽?”陸仰問。

“什麽也不做。”

白天睡覺,晚上什麽也不做。

合着一天都啥也不幹。

陸仰有些詫異:“那你總得想點什麽吧。”

“嗯,有時候會想很多,有時候就是放空。”

“想很多的時候想什麽?”

“什麽都想……唔,我困了,我要睡覺了。”夏時雨眨了眨眼,看起來确實困了。

陸仰大發慈悲,沒拉着人侃大山,任由她身子一歪躺上沙發,然後“骨碌碌”——

“唉。”他一擡手,給險些滾下沙發的夏時雨又推了上去。

他家的沙發明明寬到睡兩個人都富裕,就她夏大小姐天賦異禀。

買個吧?

那什麽嬰兒防摔圍欄之類的。

就當是為了日後複仇順心的投資。

陸仰覺得,自己這個複仇進行得很不得勁。

一個白天睡覺,一個晚上睡覺,一個屋檐下說句話都得趕趟兒。

但真給人弄醒——

陸仰回頭看去,大小姐睡個覺快把自己蜷成一團,兩只手握成拳頭,疊在臉邊快比腦袋大,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把這個可憐的小東西拽起來能産生什麽價值呢?

算了吧。

除了吃飯,陸仰在家庭影院裏待了一天。

總共看了三部電影,第一部是血忽淋剌的複仇片,主角掄着大錘給人臉上砸一血窟窿,看得他倒吸涼氣。

算了算了,打人不打臉。

第二部是個喜劇,可能因為文化差異,聽得懂也不覺得好笑。讓他想起了在國外念書時,面對別人靈機一動下的幽默,為了顯得合群必須跟着笑的自己。

兩部高分電影都不過爾爾,陸仰決定反其道而行之,選了部公認的爛片。

服化道粗糙,演技生硬,劇情簡單,就是部粗制濫造的家庭日常片。

但看到大結局一家人圍着火爐烤火時,還是惹得他鼻子一酸。

丢人。

陸仰擤了下鼻子,果斷關上投影起身。

還沒進到客廳,就能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

定睛一看,夏時雨不知什麽時候醒了,正吃着自己上次買的蘇打餅幹。

餅幹之前扔在哪兒,她就坐在哪兒吃,弓着背,低着頭,像只偷吃的小老鼠,四周散落着一地吃完的餅幹袋。

她吃得還不少,一盒裏有十幾袋餅幹,一袋裏又有五片,而她已經拆開了第四盒。

這麽當飽的東西,連陸仰都吃不了這麽多,看得他目瞪口呆。

“這玩意兒有這麽好吃?”陸仰心上納悶。

夏時雨忙着吃餅幹,沒空回應他,只搖搖頭。

陸仰随手拿起一袋拆開,幹巴又噎挺的玩意兒,吃着剌嗓子還沒什麽味兒。

陸仰想說些什麽,又閉上了嘴。

估摸着她的味覺也不同于常人。

他只随手一指:“吃完把這裏收拾幹淨。”

說完,他回廚房給自己鼓搗起了晚飯。

說不上多豐盛,但肯定比她那幹嚼泥巴似的餅幹好不少。

話說回來,她居然能一口水不喝吃這麽多,陸仰頭一次對她心生幾分敬佩。

結果等他吃完收拾完再去一看,夏時雨也吃完了,但一點兒沒收拾,呆滞地坐在垃圾堆裏,好像也只是一袋大型垃圾。

陸仰确實很想提溜她領子給她順手扔走,但沉沒成本這種東西很可怕,讓他不得不咽下這口氣,上前開始質問。

“不是讓你把這裏收拾幹淨嗎?”

“我會收拾的。”夏時雨好像都懶得擡頭看他,“但我現在沒有勁……等一下會收拾的。”

之前還有勁吃東西呢,結果吃飽了沒勁了?

陸仰自覺荒誕:“你覺得我在跟你開玩笑是不是?”

他才不想像個老媽子似的跟着她服侍這服侍那,拜托,他是想要她命的人好不好?

夏時雨沒說話,整個人看起來蔫了吧唧的。

合着這蘇打餅幹不僅不能提供能量,還能反過來消耗能量吶,怪稀奇的,研究出來夠拿個諾貝爾了。

陸仰捺着性子,在她身邊單膝跪下。

“你不就是想死麽?”

夏時雨大發慈悲地掀起眼皮看了他一下。

陸仰伸手,扣上了她的脖頸。

還沒用力,就見她腦袋一耷拉,在他手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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