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要不是确信自己沒使力,陸仰差點以為這小東西就這麽給自己捏死了。
他神情複雜地看着她睡着的臉。
吃了睡睡了吃,想用豬來罵她,都覺着她這小身板辱沒了豬。
陸仰當然沒這個耐心給她當睡覺支架。
手一松,她身子順勢一倒,就這麽睡在了一堆餅幹袋裏。
随便吧,随便吧,服了,他真沒見過這麽邋遢的女人。
【陸仰:你說這玩意兒,它是吃了能治病嗎?】
回到卧室,陸仰把剛剛拍的餅幹袋發給了趙琤。
【趙琤:你要是胃不好的話,可以吃點,談不上治病,能稍微舒服點兒。】
【陸仰:那腦子有病它能治嗎?】
【趙琤:……但凡你動動腦子想一想?】
【趙琤:還是你腦子也有病了?】
這孫子。
要不是現在住太遠,他真想上門醫鬧。
【陸仰:啥也不能治,那她怎麽能一個人吃上好幾盒,跟八百年沒吃過飯似的。】
【趙琤:哦,這種病人是可能伴随進食障礙。】
【陸仰:那她怎麽吃完又說自己沒勁了,收拾垃圾都懶得動?】
【趙琤:嚴重缺乏行動力也是表現之一,你覺得随手的事,對她來說卻困難重重。】
陸仰大概明白了。
反正不管什麽稀奇古怪的表現,答案只有一個,她在生病。
這讓陸仰連較勁兒都沒法。
休息片刻後,陸仰又來到了客廳。
夏時雨還躺在那裏,但近看會發現眼睛是睜着的,她已經醒了。
“你要去洗個澡不?”陸仰看着周身沾滿餅幹屑的她。
夏時雨沒應聲。
“讓你洗澡,聽到沒有?”
夏時雨“嗯”了一聲。
當然,行動是一點沒有的。
陸仰想起了趙琤的話。
行吧,收拾東西費勁,估摸着洗澡也費勁。
他走進浴室開始給浴缸放水,站着沒力氣,躺着洗總行了吧。
來家到現在一場澡沒洗,要不是天冷她又不愛動彈,他真怕她臭了。
不過說來稀奇,每次陸仰湊近她的時候,總能聞到一股奇異的味道。
不是花香也不是果香,不同于一切調制出來的香氣,它像是更為溫暖的痱子粉味兒,仿佛直接從她皮膚裏散發出來。
難不成得病的人還會有體香?
陸仰不想把這個問題抛給趙琤讓他嘲笑自己,但不得不承認,這個味兒還挺好聞。
不過就算她是什麽有體香的仙女,澡也是要洗的。
陸仰給人抱到了浴室:“我來脫還是你自己脫。”
夏時雨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
“說話。”陸仰提高音量。
“你來吧,我不想動。”
靠。
話是說了,就是這內容讓他一哆嗦,好險沒給人摔地上。
陸仰看了她一眼:“你說什麽?”
又啞巴了。
“自己脫。”陸仰給她放到了地上。
夏時雨搖晃了一下,在他惡狠狠的目光下,才勉力穩住身體,沒直接坐倒在地。
“還有,以後不許跟別人說這種話。”陸仰補充了一句,轉身離開。
好彩遇上他是個只圖性命不圖身子的,遇上別人那就難說了。
畢竟她長得還算标志,身上雖然沒幾兩肉,但男人嘛,小頭主宰大頭的玩意兒,他最清楚不過。
陸仰沒走遠,就守在門口。
裏面安靜了好一會兒,終于傳來布料摩擦的聲音。
接着便是水波聲,看來确實進了浴缸。
陸仰放下心,回到客廳,看着那一地垃圾嘆了口氣。
他在心裏痛罵三聲,還是彎腰開始收拾。
真是拐了個祖宗回來。
還剩一盒半沒吃完的他也沒扔,給它整整齊齊碼在了茶幾上。
收拾完畢,他又走到浴室門口:“還要洗多久?”
沒動靜。
“別裝死。”陸仰不耐煩地提高音量,“說句話。”
還是沒動靜。
“說話!”陸仰用力拍了下浴室門,“應一聲不知道啊,有沒有點兒禮貌啊你。”
不能把人話落地上沒人教過她嗎?
還是沒動靜。
陸仰突然心下一沉:“再不說話我開門了!”
依然沒聲兒。
“三、二、一——靠!”
一推門,夏時雨确實在浴缸裏——
誰特麽告訴她要把頭也泡水裏的?!
陸仰趕忙把人撈出來,好險身子還是熱的軟的。
心跳尚存,但鼻息格外微弱。
他深呼吸幾口,逼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回憶當年考潛水證時學的那些救援知識。
一手捏住鼻孔,一手擡起下巴,保持氣道開放,吸氣,包住患者口唇,用力吹氣……
不知過了多久,身下的人突然有了劇烈反應,一口溫熱的水直噴上他面龐。
陸仰眯着眼坐直,順手抹了把臉,在重新清晰的視野裏,看見夏時雨紅着一雙眼看他,
當然,那眼不是哭紅的,而是泡紅的。
但甭管怎麽紅的,乍一看都可憐兮兮的。
這讓陸仰一肚子責備的話都說不出口了。
“你就非得在我家自個兒動手?”陸仰很無奈。
這豈不是明晃晃打他的臉?
“我沒有……”夏時雨一邊說,一邊三不五時地扭頭吐一口水出來,“我就是睡着了,等我反應過來想起身的時候,又沒有力氣了。”
小語氣怪誠懇的。
陸仰擡手掐着她雙頰,給她腦袋左右晃悠了幾下:“現在清醒了沒有?”
“嗯。”
“把泡沫沖幹淨就趕緊出來吧。”陸仰慢慢起身,扶她在浴缸邊坐下。
陸仰一路走到門口,多心回頭看了一眼。
人家一朝溺水都十年疑似狂犬,她倒好,上一秒剛給人撈出來,下一秒又顧湧進浴缸裏,還沒躺實在,整個身子又不自覺往下沉。
眼瞅着下巴都浸進水面了,陸仰嘆了口氣,上前給她提溜了出來。
夏時雨一側胳膊被他提着,身子也自此歪斜,睜着一雙茫然的大眼睛看他,似乎純然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別洗了你。”
大概是陸仰語氣不太好,她吓得把腦袋耷拉下來,臉上還直往下滴水,像個融化的雪人。
陸仰覺得,她确實像個雪人,在已經降臨的春天,一點點抹滅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存在的蹤跡。
會有見到兩個冬天的雪人嗎?
澡是不放心讓她單獨洗的了,陸仰命令她在浴缸邊坐好,自己舉着花灑,像洗車似的,非常随性地沖洗她身上的泡沫。
有時候不小心波及到臉了,夏時雨也不躲,在水流夾縫中不停眨巴着眼。
陸仰當然不可能溫柔地、認真地幫她洗澡。
一個原因是他讨厭她,還有一個,在他給她擦着身子,而她突然人一歪靠到他身上時說出了口:
“夏時雨,你知不知道我是一個身體機能正常的、性取向為異性的成年男人?”
鬼東西瘦歸瘦,但還沒到骨頭架子的地步,雖然成日悲傷得像個小老太太,皮膚卻還是獨屬于少女的緊致滑膩。
尤其在浴室的暖黃燈光下,面龐又被熱氣烘出了血色,陸仰口腔內側的軟肉都快被他咬破了。
夏時雨勉力擡眼瞥了他一道:“現在知道了。”
“……”
你特麽之前是哪一點不知道?!
“那你是不是應該跟我保持一點距離?”
起碼在你一件衣服都沒穿的時候。
夏時雨“嗯”了一聲,聽勸地站直身體,結果端了沒兩秒,又朝另一側歪斜過去。
眼瞅着又要摔浴缸裏了,陸仰忙伸手給她撈了回來:“行了行了,靠着吧,祖宗。”
沒別的,主要是她要是再掉進浴缸裏,還得麻煩他再擦一遍。
把這位祖宗從浴室抱出來後,陸仰陷入了短暫的思考之中。
這幢別墅荒廢了很多年,他也是在父親去世後才臨時住進去,沒請人收拾過,除了他常用的幾個房間,估摸着都落滿了灰。
他沒有嚴重的潔癖,但把一個他剛辛辛苦苦洗幹淨的玩意兒,放進一間髒兮兮的房間裏,實在有悖他的本能。
再放上沙發也不合适,他真不想一覺醒來看見她滿地爬了,讓她洗個澡,就是想把她扔房間裏,限制一下活動範圍。
雖然門應該不會鎖,但瞅她那個懶勁兒,估摸着也懶得出門。
一番思索之後,陸仰折進了自己的房間,給她扔上了自己的床。
kingsize的大床,搬臺麻将機上去圍一圈都有剩,再掉下來算她有本事。
給人安頓好後,陸仰挑了間次卧開始收拾。
吸塵器、掃地機、洗衣機、烘幹機全軍出擊,陸仰忙到腳不沾地。
他想起趙琤之前說,和她的病相關的還有一種病,發病時患者會行動力爆棚,庫庫就是幹。
看着被自己收拾得煥然一新的次卧,他覺着自己估計就被她逼出了這種病。
靠,賠他醫藥費。
是時候把鸠占鵲巢的夏時雨歸位了,陸仰打開自己卧室房門,見她睡得正熟。
不管在沙發上還是床上,睡覺時她都喜歡把自己蜷成一團,半張臉都埋在被子裏,只露出一雙眼和小半截鼻梁。
床确實很大很大,便襯得只占了一點兒空間的她好小好小,仿佛随時會消失不見。
陸仰盯着她看了一會兒。
良久,他上前把被子往下掖了點,将她的鼻子整個兒露出來,而後離開卧室,順手關上了燈。
算了。
剛收拾幹淨的次卧,還是不便宜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