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日子就這樣過得稀裏糊塗。

最開始是陸仰想把她關在這荒郊野外的大別墅裏,但久而久之,好像把自己也關了進去。

他大概一周出來采購一次,剩下的時間再出門,就是陪夏時雨去醫院拿藥。

趙琤說,她的情況很穩定。

陸仰知道,這是沒什麽進展的委婉說法。

夏時雨還是很懶。

她白天睡覺,夜裏呆躺,有時會在傍晚吃上一口,沒什麽講究,不管是大餐還是簡餐,據她所說都“沒有味道”。

連美食都無能品嘗,怪不得她想去死。

至于洗澡,一開始是陸仰讓她自己洗,他隔門聽動靜以備不測。

直到她某次在浴室摔倒後,陸仰只能勉為其難自己動手給她洗。

除了洗頭和擦身子,陸仰通常不碰她,只舉個蓮蓬頭,指揮她自己抹沐浴液。反正她不動彈不出汗,本來也不太髒,随便沖沖就挺幹淨。

但夏時雨顯然連動手抹沐浴露也嫌麻煩,每次都哼哼唧唧在被窩裏不肯出去。

陸仰一般說,你要是不洗澡,我就鬧你一個白天,讓你睡不好覺。

他現在不常拿什麽死不死的來威脅她了,他覺得總把生死挂嘴邊很像小孩。

而夏時雨除了死亡,最愛的就是睡覺,所以她只能妥協。

說真的,好像陸仰有多稀罕給她洗澡似的。

要不是怕她弄髒自己的床,陸仰真不樂意伺候她。

每次把她洗幹淨了,他還得一身汗地進浴室給自己沖冷水澡。

【陸仰:克制多了會對身體造成影響嗎?】

【趙琤:我特麽遲早被你逼成全科醫生。】

偶爾,夏時雨也會像之前那樣,出現暴食的狀态。

那次是半夜,陸仰突然被屋外的雷暴聲驚醒,口幹舌燥地出門倒水。

還沒走到水吧,隐約能看見樓下有亮光,他放低水杯,快步折到主卧一看,床上果然空無一人。

倒是挺久沒有這麽刺激的戲碼了。

陸仰以為她想出逃,下樓才發現她在廚房裏找吃的。

一樓只有廚房開了燈,陸仰在暗處的吧臺邊落了座,靜靜觀察着她。

夏時雨盤腿坐在廚房地上,四周已經散落着不少垃圾。

做三明治剩的半袋吐司、一整板酸奶、一大盒藍莓。還有看起來是直接空口啃的半盒奶酪,用菜刀暴力破開的午餐肉罐頭,以及包裝袋邊沿還結着冰渣的蟹柳。通通被她消滅得一幹二淨。

她手裏還抱着一大袋即食蔬菜,有時候陸仰犯懶,往上面淋點醬就是一頓沙拉。而此刻,她正不修邊幅地空手大把大把抓起蔬菜往嘴裏塞。

都是些生冷的東西,這讓她看起來也喪失了現代人的尊嚴,仿佛一只被食欲操縱的動物。

陸仰起身走到她面前。

夏時雨顯然被吓了一跳,仰頭呆呆地看着他,生菜球形菜紫甘藍張牙舞爪地從她唇齒間冒頭,而她不知該咽該吐,連句話也說不出。

“先咽下去吧。”陸仰說,俯身從她手裏拿過即食蔬菜。

夏時雨小小地反抗了一下,最後還是任由他拿走。

等她把嘴裏的蔬菜咽下去後,陸仰問她:“還餓嗎?”

夏時雨警惕地打量着他,末了小心翼翼點了一下頭。

陸仰:“想吃什麽?”

夏時雨沒說話。

她好像并沒有什麽特定想吃的,或者說,什麽都可以。

她只是需要很多很多食物,來填補她空虛的心。

陸仰從冰箱裏拿出一盒1.25L的蘋果汁,本想只倒一杯給她,最後還是直接将一整盒遞給她,附上一個空杯子。

“先喝着,去餐廳等我。”

陸仰檢視了一番冰箱裏剩餘的食材,最後選擇給她做一盤奶油培根意面。

意面端上桌的時候,陸仰順手拎了一下果汁盒,感覺已經輕了一半。

但至少她是倒在杯裏喝,而不是直接對嘴吹,多少讓他有幾分欣慰。

回到廚房,陸仰這才開始收拾那一地狼藉。

包裝袋摸起來都冷冰冰的,仿佛進到胃裏也不會變得溫暖。

收拾完畢後,陸仰來到餐廳,意面已經被吃完了,連湯汁都被用勺子刮了個幹淨。

陸仰拿起盤子:“還餓嗎?”

這次夏時雨點頭點得很爽快。

“行。”陸仰轉身走向廚房,卻被從背後叫住。

“那個……”

“嗯?”陸仰回頭。

“我還想吃這個,可以嗎?”

陸仰本想給她換個花樣,但聞言,他點點頭:“行。”

那晚他做了三盤還是四盤意面已經記不清了,反正耗盡了家裏所有的意面、培根和蘑菇。

收走最後一盤時,陸仰還有點兒忐忑,她要再想吃同款,可有些麻煩了。

但他還是慣例問了句:“還餓嗎?”

夏時雨終于搖了搖頭。

陸仰寬心地輕舒一口氣,躬身去拿桌上的空盤子,還沒到手,腰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他納罕地頓住動作,垂眼看她。

夏時雨一點點伸出手,揪上他腰兩側的衣服,而後略略躬身,側臉貼上他的小腹。

聽說,腹部是一個動物最為柔軟脆弱的部位。

當動物向你展示它的腹部時,那通常代表着撒嬌與示好,也代表着它對你全權信任。

這麽看來,作為高級動物的人類似乎缺乏警惕,每時每刻都向所有過路人展示自己的脆弱。

但刻在基因裏的自保,還是讓人在腹部被觸碰時,産生不同于它處的異樣感覺。

陸仰不自然地眨了兩下眼,神經都由此處被繃緊。

她只是這麽輕輕靠着,再沒有更多動作,從這個角度望去,能看見她頭頂可愛的發旋,後腰的衣服随動作向上縮起,露出一小截雪白的腰肢。

沒有了嗎?

莫不是在暗處藏了一把刀,想借此反殺他?

本能已經在向他發出警告,偏偏他邁不開腿,逃不出她柔軟的束縛。

或許該直白點去質問。

但他直覺一旦開口,有什麽東西就會碎裂開。

陸仰試圖讓自己的身軀不那麽僵硬,融入這奇詭的氛圍中,他伸出手,輕撫了兩下她的發。

往日,也是他一次次将這烏發打濕洗淨再吹幹。

他能感受到,夏時雨随着他的觸碰,在細密地顫抖。

在哭麽?

很快,他有了答案。

夏時雨在笑,由于是抿着嘴笑,聲音聽起來像小豬在哼哼。

“笑什麽?”他終于沒忍住開口去問。

果然,有什麽被打破了,夏時雨松開手,坐直了身子。

再去看,面上沒有笑意了,但許是剛吃飽的緣故,看起來也沒之前那麽頹喪。

陸仰張了張口,有點懊悔,又不滿自己的懊悔。

他沒再多言,順利拿起餐盤走向廚房,彼此都默契地把這一茬翻篇。

但直到走進廚房,陸仰一只手心不在焉地沖洗着餐盤,一只手按上了自己的小腹。

他總覺得,夏時雨在那裏種下了什麽,隐約有生根發芽的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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