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疼嗎
疼嗎
曾澈長出一口氣訓道:“你多大的人了還跟小孩兒似的胡鬧?凝凝有哮喘,不能情緒激動,不能吸風。嚴重的時候,掀床單帶起來的空氣中的粉塵都會讓她發作,你沒見她抱貓都帶着口罩嗎?”
衡卿的腿都軟了,心裏也真是不服氣:“那你倒是早說啊,我哪裏知道她有這嬌氣病?”
“嬌氣?你覺得這叫嬌氣?”曾澈真是怒了,若是他不在家,衡卿這樣胡鬧的話,南見凝就已經死了。
這還是近些日子來曾澈第一次對衡卿生氣,衡卿許久不曾這樣看過人的臉色了,當即就反唇相譏:“是啊,你把她放在心尖上疼着,為了她訓斥我,我是故意的嗎?看來真是我自作多情了,到底不是一起長大的親兄弟,我在你心裏就是個外人吧,南見凝那死丫頭才是你的家人!”
這嘴可真夠毒的!
“是,她就是我最親的家人。”曾澈分毫不讓。
衡卿甩門而去,又是一聲“砰”響,他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
南見凝一巴掌把曾澈的胳膊都拍紅了:“你何必呢,說兩句就算了。你不是怕他多心嗎,剛才說話怎麽不摟着點?”
曾澈一言不發地撿起吸塵器面無表情地吸灰。
南見凝窩在沙發上把口罩帶好,把元寶、鳌拜和呱呱輪番撸了一遍後,一聲不吭地抱着滑板出去了。
真是煩死了,早知道就和曾澈絕交好了,還免得摻合他們兄弟之間的破事兒,她踏馬一向也不是什麽愛管閑事的好人。
心裏煩躁就容易分神,等她意識到自己要專心一點的時候,人已經踩着滑板撞到了一個雕塑上……
南見凝一瘸一拐地進家門時,曾澈已經做好晚飯,見她那擦破的褲子心裏頓時跟明鏡似的,登時就拉下臉訓起她來:“你是不是傻?小區裏到處都是障礙物,你也不怕摔死?”
曾澈聲音高,南見凝聲音更高:“摔死倒好了,總比煩死要好。”
小房間的門突然開了,衡卿氣鼓鼓地指着南見凝:“你說給誰聽呢?不願意看見我是吧?我現在就走!”說着居然真把行李箱給拉了出來,南見凝立刻撲過去擋住,結果衡卿直接把箱子往邊上一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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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見凝撲了個空,一咬牙閉眼往地上撲去,雙膝觸地的瞬間簡直把她疼得靈魂出竅。擦傷的膝蓋又滲出血來,把褲子染得慘不忍睹。
她一聲不吭地爬起來抱住衡卿的箱子,兇神惡煞道:“衡卿你要走嗎?你不要曾澈這個哥哥了嗎?他為你愧疚了三十年,你真覺得他不在乎你嗎?”
“見凝,閉嘴!”曾澈厲聲喝止,過來将她拽起來摁到沙發上,拿了她的家居短褲扔過來:“去換上,我給你清洗擦傷處上藥。”
衡卿盯着南見凝那血淋淋的雙膝,心頭一陣發緊,又聽她說曾澈愧疚三十年,腦子裏更是五味雜陳。算算年紀,曾澈在走失的時候應該已經記事了吧,可他從來都沒有跟自己提過。
南見凝光速進屋換了短褲,坐在沙發上故意伸着腿給衡卿看她那血糊糊的膝蓋,衡卿果然乖乖地在沙發另一頭坐下了:“曾澈說得不錯,你這腦子就是像有什麽大病。”
“哎喲,連哥都不叫了?”陰陽怪氣誰不會,南見凝可擅長這個了。
曾澈一言不發地打水過來給她擦洗傷處,聽她好像要開始胡說八道了,便狠狠地擦了一下她那還在滲血的創面,南見凝“嘶”一聲吸冷氣:“大哥,輕一點!”
“那你先閉嘴,不然給你用酒精。”曾澈作勢要把已經蘸滿了碘伏的藥棉給扔到垃圾桶裏去,南見凝立刻捂嘴點頭。
“哼,惡劣。”衡卿嗤笑一聲,眼睛不離曾澈的動作。
碘伏擦着還好,不怎麽疼。南見凝好像習以為常,完事兒後又是一條活蹦亂跳的好漢。
三個人別別扭扭地吃晚飯,南見凝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幾口,真的就幾口,兩個菜各一口,粥喝了兩口,總共四口就是一頓飯了。
曾澈終于找到一個由頭撒氣,筷子碗一放,黑着臉沖着南見凝叫道:“過來!”
“幹嘛?”
“有一百了嗎?”
“有,上個月就有了。”
“我看看。”
南見凝老大不樂意地走到曾澈身前擡起雙臂,曾澈起身托着她腋下直接把她托了起來:“嗯,再長點肉更好。天天不好好吃飯,好好的身體都讓你弄壞了,你圖什麽?”
衡卿一副馬上就要噎死了的表情:“你倆平時就這樣摸摸抱抱的?”這可不是正常兄妹,倒像是打情罵俏,這應該嗎?
年入百萬的人連個體重秤都買不起嗎?
南見凝立馬從曾澈手下彈開:“那當然不是了。”曾澈沒空窗的時候,她跟他說話都至少距離兩步遠的。
見她立馬和曾澈彈開,衡卿莫名爽快,看見曾澈臉色不悅,他心裏舒服得要上天。但面上還一直吊着個臉,直到睡覺的時候,都沒再管曾澈叫一聲哥。曾澈也一句都不理衡卿,收拾好家務後一言不發地進屋休息。
南見凝想了想,在小房間外頭敲門聽到應聲後,一把推開屋門進去,衡卿這家夥正在地上平板支撐。
南見凝在他床沿坐下,耐心地等着衡卿做完,直接點明來意:“二哥,今天的事情,我先向你道歉,我不該拿這種不着調的緋聞來逗你。對不起。”
衡卿坐在墊子上輕哼一聲:“這就夠了嗎?”
那你還想咋,大老爺們兒這麽矯情呢,我又沒去外面拿着大喇叭給你造謠!
兩個人一高一下地歪着身子對視,衡卿突然發現南見凝臉上的幾顆小痣長得可真有意思,左眼下一顆,右眼皮尾部一顆,眉心偏下處一顆,正好都被眼鏡擋着。她膚色白皙,摘下眼鏡的時候,這三顆痣就像三個針尖樣的墨點一樣,湊近看的時候格外顯眼。
這麽好看的一張臉,為什麽要留着這幾顆墨點呢?
咦,這三顆痣……他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你是作家嗎?”衡卿沒頭沒腦地甩了一句,南見凝一愣,旋即答道:“我是編輯。”
話題重回正軌,南見凝很平靜地接上之前的對話:“不夠,我代曾澈跟你道歉,他不該賭氣的,對不起。”
衡卿無法理解她為什麽代人受過還這麽幹脆,這人還真是能屈能伸。
“南見凝,你憑什麽替他道歉?你是他什麽人?哦——,你是他最在乎的親人,我只是一個外人。”他就是忍不住地想要陰陽怪氣。
南見凝不急不怒,只緩緩說道:“他跟別人打交道我不管,但是在你面前,我就是能代替他道歉,你要是想打他,我也能替。你收着點兒就是,別打死我就成。”
“呵。”衡卿的臉色更難看了。
“十年前我出過一次事故,差點丢了命。曾澈寸步不離地護了我三年多,數次把我拉回生死線。”南見凝臉上一派平靜。
她繼續道:“這套房子原本就是曾澈的,我們一起在這裏生活了很久,直到他換了大房子離開,我便買了這房子,還還了他好久的債。”
衡卿嘴裏開始冒酸水:“呵呵,你要是這麽說的話,那我還有什麽希望?我永遠都比不上你在他心裏的位置。”
這你比個什麽勁,你們到底是親兄弟,我一個外人算什麽!南見凝心裏咆哮道。
“不,二哥,我是想告訴你,他心裏一直都很惦記你,很愧疚。他跟我說過,他作為哥哥虧欠了你一個人生,但他不知道該如何償還,因為他不知道你想要什麽,也不知道能給你什麽,只能什麽都依着你。連說話都小心翼翼的,怕哪句不中聽的讓你多心。”南見凝皺着眉頭嘆了口氣。
衡卿撇撇嘴:“說了半天,你還是心疼他麽,想讓我主動求和哄他開心?你還是覺得我有錯?”
南見凝沒了耐心,表情也不再柔和:“你沒有錯,如果我在你的位置上,同樣會覺得自己像個外人。但是,你難道不想往前推進推進嗎?就這樣冷戰嗎?那你找回這個哥哥有什麽意義?”
衡卿突然嗤笑一聲:“讓我去哄他也可以,他不是總想給我我想要的嗎?他願意給我的話,我就認錯。”
“你想要什麽?”終于看着光亮了,南見凝迫切地問。
衡卿沉默了一會兒,就在南見凝以為他只是随口一提的時候,突然開口道:“南見凝,我想要你。曾澈他能給嗎?”
南見凝愣了,這二缺在說什麽呢。
衡卿挑着眉頭笑:“我要他最珍貴的人,我要你離開他,跟我,他能做到嗎?你能做到嗎?”一張臉前一秒還笑得溫煦,下一秒便邪氣叢生。
“砰”的一聲,南見凝一腳踹翻了衡卿放在床頭的行李箱,摔門而去:“你有病吧!趕緊去精神科挂個號看看!”
呵呵,對,我有病。
衡卿敲着曾澈房門的時候,的确在心裏暗罵自己有病來着,但有藥的人愣是不開竅。
曾澈在聽課,見他進去便熄了手機:“剛才,是不是凝凝去找你了?”
衡卿沒好氣:“放心,我沒欺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