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攤牌

攤牌

曾澈依舊摟着南見凝柔聲安慰,一只手握住她那捏着蛇的手來回輕揉,像哄孩子一樣一聲一聲地逗她:“不是最怕蛇和老鼠嘛,幹嘛要抓它?”

南見凝抽着氣兒說話,跟哭久了的小孩兒似的:“這是常識啊,被蛇咬了要讓醫生知道作案兇手才好治療。它當時已經鑽到草裏了,它不讓我拍照,那我怕死,就只能壯着膽子抓。”

這邏輯,衡卿聽得無語,這女人是不是聰明大勁兒了被反噬啊,北方哪有那麽多毒蛇,這不就一條普通的草蛇麽,被蛇信子掃一下又不會死。要說可憐,這蛇才倒黴吧,出門散個步居然就莫名其妙地送了命,真真是最毒婦人心!

曾澈還在逗南見凝:“你怎麽被咬的?”

“我去草叢裏摘薄荷葉,它不打招呼就咬我。”南見凝的情緒逐漸放松下來,整個人也不那麽繃着了。

衡卿心道它要是能給你打招呼那豈不是更吓人,你又不是許仙。

曾澈貼着臉繼續逗南見凝:“疼嗎?”

哎喲我去,曾澈你那什麽姿勢?說話就快咬上人家耳朵了,你是要親她一口嗎?人家剛被蛇咬了,你這是要趁人之危?

他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哥!

衡卿臉上紅了又青、青了又黑、黑了又紫,憋了半天只能輕不可聞地哼了一聲,過分。

南見凝擡起左腕,上面一道淺淺的紅色傷口:“就手腕上掃了一道,一點點疼,我就是害怕。”

咦,這女人還會撒嬌呢?衡卿聽着她那嗚嗚嗚的嘀咕聲,頭皮一陣發麻。

誰料曾澈又帶笑不笑地挨着南見凝臉頰逗了一句:“吓哭了吧!”

“沒有!”南見凝不假思索地否認。

衡卿牙都咬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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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無奈:“怎麽還騙人呢?這來門診的時候明明哭得眼睛都是紅的,一舉手,把我們前臺導醫妹妹也吓哭了,兩個人對着哭得可起勁了呢。”

聽着護士的描述,南見凝恨不能擰了自己的頭,卻聽得“啪”的一聲輕響,那條可憐的草蛇終于落到了地上,南見凝尖叫着狂甩手險些從病床上跳下來,曾澈只一把便将人抱在懷裏,繼續拍着背輕輕哄着。

護士趕緊叫來保潔清理掉那條死蛇,南見凝醒過神兒來就翻臉不認人,一巴掌把膩歪着她的曾澈給推了個趔趄,衡卿心內暗喜,差點壓不住要翹起來的嘴角。

保潔阿姨剛進來,南見凝就擋住了,硬是不肯讓人清走,非得去門診檢查室裏讨了一張無紡布把那死蛇給包了起來,說是要帶回群青森林公園埋了。

衡卿當即就裂了:“你都把人家捏死了,這又是做什麽?”

南見凝吸吸鼻子滿臉愧疚:“小時候老人都教過,不能打蛇,會家門逢難。我這已經做錯事了,再把人家往垃圾桶裏一扔,這不好,這太不吉利了。”

“切,還迷信。”衡卿無話可說。

南見凝沒好氣地嗆一句:“你要真是很閑的話就多讀讀書,別沒事兒總找我的不痛快。”

曾澈卻一言不發地拎着那死蛇揉亂了南見凝的頭發:“好,聽你的。”

衡卿無語望房頂,不怪他每天都要懷疑南見凝的精神狀态,正常人能整這死出嗎?

三個人果真又返回群青森林公園,找到南見凝被咬的地方,撿了兩根樹枝吭哧吭哧地挖了個坑把蛇給埋了。

衡卿覺得這輩子都沒有這麽無語過,陪着一個迷信叨叨的女人半夜挖坑埋屍,他有充分理由懷疑如果他不在場的話,南見凝肯定還會給那蛇磕個頭!

南見凝架着租來的拐杖倚在邊上看星星,滿臉都寫着不開心。

衡卿幾次側臉看她,只覺得南見凝這個人身上似乎籠着一層看不見的霧一樣,總是讓人看不清楚。她看起來也有喜怒哀樂,和正常人一樣說笑打鬧,但隐藏在霧後的真身卻總透着股冷冷的抗拒,她不是抗拒某個人某件事某個東西,似乎是抗拒整個世界。盡管她有一個活人的軀殼,但她實在太像一個寫好了程序的機器人,一直以來都在按照普通的活人劇本跑代碼,你看不出她有什麽私欲。

一個正常的活人,怎麽可能沒有私欲呢?

這一頓忙活的,也給蚊子喂了個飽,下山的時候,南見凝拄着拐杖很不好走,差點又一個跟頭栽下去。

曾澈上前架起她一條胳膊搭到肩上,很不幸由于身高差的緣故,曾澈得弓着腰才能讓南見凝勾住他的脖子,然而這樣兩個人都很累。

“算了別折騰了,我背你下去吧,本來就有傷根兒,這又扭成這樣,你也不怕以後瘸了。”曾澈正要蹲下點身子呢,就見南見凝一臉嫌棄地往後退了一小步,“不要,你身上一股死蛇的味道。”

曾澈:“……”

你還有臉嫌棄我?捏死蛇的難道不是你嗎?你身上才一股死蛇味兒呢。

曾澈和南見凝兩兩嫌棄的局面正合衡卿心意,他都顧不上嫌棄南見凝作精了,擡頭指天一臉不耐地叫住那兩個正在互相吐槽的人:“行了,你倆別叨叨個沒完,再磨蹭磨蹭天都要亮了!”

說着很是大方地拍了拍自己的肩頭:“來吧,狐貍妹妹,我背你下去!”

“你說誰是狐貍?”

南見凝毫無預料地炸了,整個人都不好了,幾乎是瞬間漲紅了臉,氣鼓鼓地瞪着眼睛厲聲質問道:“你說誰是狐貍?”

曾澈這時也顧不上南見凝嫌棄他身上有死蛇味兒,趕緊上前好一番安撫:“凝凝,別生氣,衡卿他沒腦子的,他沒有惡意,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衡卿就很無語,這是戳到她哪根麻筋兒了?

“好啦好啦,對不起!你這人還真是難伺候,來吧,別耽誤功夫,快上來!”

衡卿叉着腰等了半天也沒等着人上來,轉身一看,那兩位正對他怒目而視,他又是一陣無語:“我這又是哪兒說錯了?”

南見凝拄着拐杖“咣咣咣”地杵地:“不願意背我就說不願意,這麽不情不願地應了又為難人,你何苦呢?”

衡卿真是冤了個大屈,他怎麽不情願了啊,他情願得很,他恨不能抱她下山呢!

曾澈在一邊無奈扶額,對這個智商堪憂的弟弟充滿了疑惑,他甚至懷疑打拐辦的DNA鑒定會不會是搞錯了。

“你那麽直挺挺地站着,讓她怎麽上去?她連你肩膀頭看都看不見,你指望她瘸着一只腳蹦上去?背人就得有弓腰的自覺,你這是跟我們顯擺你鐵骨铮铮呢?”

衡卿:“……”

南見凝:“……”

莫名感覺膝蓋好疼,太傷自尊了。如果我有罪,那就請法律來制裁我,而不是派這人模狗樣的兄弟倆來折磨我!

衡卿終于屈尊彎腰背起南見凝下山,只是這人可能把她當成了一個麻袋,走兩步就把她往上抛一抛,差點把她颠吐。

南見凝隐隐約意識到她這輩子還真沒有讓人伺候的福氣,可伏在衡卿寬闊的背上的時候,又覺得這個人雖然二,還是挺讓人踏實的。

下了山,曾澈和衡卿頂着一身包上車,卻發現南見凝幹幹淨淨的身上連一個紅點都沒有。

“你怎麽沒被蚊子咬?”衡卿輕輕地撓着下巴上的一個包,癢得恨不能抓破。

曾澈抽出濕巾遞給他擦汗:“凝凝就是不招蚊子,不論去哪兒都沒有蚊子咬她。”

“呵,沒人氣兒嘛,蚊子也不傻。”衡卿嘴上沒好話,卻忍不住從後視鏡裏看坐在後排的南見凝,城市亮化的燈光把她的臉照出一個鑲着金邊的輪廓來,他在心裏狂喊我靠這是什麽絕美構圖,快把燈關掉,不然他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

說真的,這張臉真是沒得挑,是那種傳說中的骨肉勻停的電影臉,越細看越覺得完美無缺,就是總癱着,連笑都好像有意收着一樣。

這臉要是當演員,單一個面癱的硬傷就能讓觀衆罵死,畢竟這個行當也不完全靠臉就能幹。

南見凝在休息日的時候不打理頭發,額頭被劉海兒遮着,略有遮擋視線的時候就随意摟一把。因着出汗,幾縷劉海兒粘成绺亂七八糟地垂在眉弓上,衡卿覺得她整張臉莫名添了幾分柔和之色。此刻,他突然想到她光斯小白狐的稱號,再看看她那一頭亂蓬蓬的白發,頓時就GET到了那個點。

這會兒老老實實縮起來的南見凝,可不就是一頭軟毛狐貍麽,終于有點軟萌妹子的味兒了。雖然南見凝本人很反感別人叫她狐貍,但她這個模樣确實很像狐貍!

南見凝覺得今日社死實在是太丢臉,更不想和導致她受傷的罪魁禍首說話,便一直沉默着,沉默了沒幾分鐘居然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曾澈望了一眼後視鏡長長地嘆了口氣。

衡卿無聊地沒話找話,壓低嗓子問:“看你這麽冷靜,她從前好像沒少闖禍?”

“闖禍倒不多,就是總受傷。你不知道她诨名南大膽,想幹什麽都一定要去幹,頭破血流也不在乎。這一身骨頭都快要斷個遍了。”

最後一句話聽得衡卿毛骨悚然,這女人有病吧?與此同時,心裏也猛的一揪,說不上來是個什麽滋味兒,反正這股難受勁兒一直纏着他,纏得他到家後直到半夜還是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着,終于又去找曾澈掰扯去了,他要去攤牌。

曾澈從睡夢中被衡卿揪起來,以為他還要算他出言不當的賬,便耐着性子先說了聲對不起,豈料衡卿張嘴就讓他頭皮一麻。

因為衡卿問他:“她在你心裏不單是妹妹吧?可能從前是,但現在你想把她變成你的女人,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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