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章
第 4 章
聞不疑毫無氣息的躺在榻上,任憑軍醫如何醫治都沒有任何反應。
現在最棘手的是胸口的箭,直接穿入前胸,唯一慶幸的是沒有傷及心髒。軍醫想快速拔出,卻發現箭頭是敵方名為八爪撓心的奇門兵器。箭頭由靈活鋒利的八個小刃包裹回鈎形尖頭制成,在射入肉中會由于阻力不同自動張開形成八爪,刺入時便可牢牢抓住身體,勾破周圍血管,讓人失血而亡。
面對這種兵器,只能剜肉拔箭,別無他法。現在兇險就兇險在聞不疑已經身中數刀,刀刀都在要害上,如果貿然剜肉拔箭,怕是要抗不過去。
淩峰聽着軍醫們讨論聞不疑的傷情,狠狠的抽了自己一巴掌。他想着打仗就快要勝利了,現在只剩下些游兵散将,想也掀不出什麽風浪,又想着東屏的身子不足,就差人把歷年收集的珍貴藥材全部送回京城東屏的住處。
如果那個千年紫參在的話,就可以吊住些聞不疑的命,在拔箭時就有多一分勝算。
軍醫們拿不定主意,聞副将的所有傷口都已經得到了妥善處理,只有胸口上的箭不知道怎麽辦,請示淩峰到底拔不拔。
淩峰看着躺在榻上毫無知覺的聞不疑,想着他們年少軍營相遇,這麽多年兩人并肩作戰,把背部交給對方上陣殺敵,是何等的意氣風發。
二人閑時的嬉笑打鬧,豪氣幹雲的指天怒喊,他們定能夠保衛邊疆平安。
聞不疑曾說過,他和淩峰兩個人天生就是為了征戰而生的,此生誓死要把這群外族打得再也不敢進犯,要保邊境百姓安穩度日。
淩峰知道,戰士,終将死于戰場。可是這次聞不疑的遭遇完全就是自已一手造成的。
萬分慚愧的跪在了聞不疑面前,在他耳邊沉聲說出自己的打算,“不疑,我要叫軍醫給你剜肉拔箭了,你一定要堅持住,你不說要打退蠻夷,保一方平安嗎?我們現在還沒有勝利,更沒有能力保一方平安,你如果就這麽走了,怎麽對得起你曾經的諾言,我知道你最是重諾的。”男兒有淚不輕彈,淩峰已經很多年沒有哭過,在他眼中,流淚是懦弱的表現,可是現在,才明白只是未到傷心處。
“拔箭吧。”淩峰說完就後退,把位置讓出給軍醫。
軍醫拿出一把酒精擦拭完的小刀在火上消了消毒,快速的挖着八爪撓心箭周圍已經紅腫的肉。
兩個軍醫小心謹慎的進行,注視着周圍血管,怕一個失誤造成大出血。
淩峰看着從聞不疑身上割下的肉在地上堆了小小的一堆,心裏一抽一抽的疼,這是他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感覺。漸漸的,終于看到了八爪撓心箭中間最長的鈎子,軍醫終于把它取了出來丢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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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聞不疑胸口出現了一個拳頭大的洞,肋骨都可以看到,淩峰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讓自己平複下來。
軍醫終于小心謹慎的處理完傷口,拿袖口擦拭了下額頭緊張的汗,“将軍,聞副将的傷口已經處理完了。”
“是否無礙?什麽時候才能醒過來?”林峰眼睛看向躺着的聞不疑,輕生的詢問。
“聞副将這次傷得太重,就算把箭取了出來,也只是相當于對外傷進行了治療,現在還需要佐以湯藥,消除炎症,如果後續發了高燒,出現并發症,那就兇險了。”軍醫照實向淩峰彙報着醫治情況。
“行,我知道了,你們先去忙吧。”淩峰守在聞不疑的病床前想着以後的打算。
半夜果然如軍醫所料起了熱,拿着竹管一碗一碗的退燒藥灌下去絲毫不起作用,聞不疑的身上傷處實在太多太多,炎症根本就下不去,把淩峰急的團團轉。
聞不疑日常對待兄弟們都不錯,任何時候都身先士卒為戰士們考慮,所以在軍中很是受愛戴,他的高燒不退讓軍醫們私下犯了難,看着他們副将這麽好的一個人受如此折磨也于心不忍。
在經過激烈的讨論後,向淩峰提了一個兵行險着的建議。
“放血?”淩峰聽完軍醫們的建議看着床上面無血色的聞不疑感覺這個方法不妥,“現在聞副将身體已經太虛弱了,如果放血那不是要他的命嗎?”
“将軍,聞副将高燒再不退也是要他的命,”一個軍醫冒死上前谏言,“與其看着聞副将危在旦夕,不如冒險一試,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容我再考慮考慮。”面對聞不疑的生死抉擇,向來果斷的淩峰頭一次猶豫了,他不敢賭,因為萬一失敗了他輸不起。
這幾日淩峰都是在聞不疑的帳中歇息,他實在是不放心別人照顧。
半夜淩峰換了聞不疑額上的帕子,拿手摸着他仍然滾燙的臉頰,不知道該不該同意軍醫的治療方案。
淩峰明白軍醫們的良苦用心,也知道他們是冒着殺頭的危險,提出這樣的危險法子是出于對聞副将的真心愛戴。一晚未睡,感受着身旁之人滾燙的體溫,想着如果聞不疑清醒的話,一定不好受,思慮再三,淩峰還是決定試一試。
第二日軍醫為聞不疑放血時淩峰一直在他身旁。放血過程中淩峰看着聞不疑的臉逐漸由暗黃色變成了慘白色,就在以為聞不疑就要失血而死出聲制止的時候,軍醫們散上了止血藥并開始施針,淩峰手摸着聞不疑的額頭感受着他的溫度,不知道是不是太過希望聞不疑好起來,竟然感覺溫度降了一些。
花費了一天的時間終于治療完成,在給聞不疑喂下補血消炎的湯藥第二天後,淩峰終于聽到了體溫下降正在好轉的消息。
聽到聞不疑至少還需要十日才醒,就算醒了也需要長時間的修養後,淩峰決定提前班師回朝。大軍壓在邊境,糧草消耗過大,最近朝廷的補給越來越不準時,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回京穩妥。
一邊吩咐副将向晉帝書信禀報,言明外敵已被擊退,申請大軍回京的請求;一邊親自盯着士兵打造一架馬車方便聞不疑乘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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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帝收到淩峰的回京申請後,朱批一個準字便讓侍衛八百裏加急送回淩峰處。
“高慎,我叫你準備的長生藥準備好了嗎?”晉帝在送出信并宣大皇子進宮後,盯着侍衛離去的方向陰沉地問。
“回禀聖上,長生藥已備好。”高慎雙手相抱,身子略彎,向皇帝拱手低頭回答道。
“朕自登基起就未再對人使用過該物,如今再次使用,誰成想竟是對自己的大将軍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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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皇子東屏從今日淩峰給他的信中得知,大部隊回京時間會比預計晚很多,具體原因未寫明。
近來東屏開始慢慢插手禮部的事務,在國子監、太學裏結識了很多優秀有抱負的學子,但為了不被皇帝和大皇子猜忌,并不敢太過親近,只能裝作路過的時候和他們多聊幾句。想着等淩峰回來還是要一起想個法子把這些有識之士聯系起來。
在書房的東屏已經看書到半夜了仍然精力很好,可能是淩峰給他送來的珍貴藥材起了作用。
收到之前淩峰信中說給他養身子的藥材東屏簡直驚呆了,滿滿兩大車的天材地寶,應該都是在打仗途中一點一點收集的。随藥材來的還有一個大夫,是由于年老無法随軍被淩峰贍養在将軍府的。
那個老大夫根據将軍指示,照顧東屏的身子很是盡心,每日都為二皇子請平安脈,及時掌握他的身體狀況。
老大夫在把所有藥材都看過後,單單把一株千年紫參小心翼翼的拿了出來,每日剪下一小段根須,與其他輔助性藥材十碗熬成一小碗後讓東屏每日喝下,不出幾日,症狀緩解了很多,雖然不能根治胎裏帶的不足之症,但精力遠勝從前。
東屏自從喝了老大夫的藥後,現在已經能能專注讀書到深夜。浪費了十年時間讀書,他要緊鑼密鼓的補回來。
“二皇子,屬下看到大皇子進宮了。”暗衛根據東屏吩咐,每日都緊盯大皇子動作,有任何風吹草動,都及時向他彙報。
近來皇後一黨活動更加頻繁,尤其是工部近期修的堤堰偷工減料明顯,不要說治理水害,就連日常的引水灌溉都會讓部分地段坍塌。
皇後一黨在朝廷內有宰相把持,後宮內廷由皇後把持,在當今聖上只有兩個皇子的情況下,大皇子可謂是占盡天時地利人和,二皇子出身卑微,朝中無人,更是近期才從那極寒之地宣回宮,根本不足為懼。
皇帝昏庸年老,每日飲酒作樂,上朝也是心不在焉,尤其對于國家大事優柔寡斷,能拖則拖。皇後生父,當朝宰相,雖然表面上對皇帝畢恭畢敬,可實際上早就以大皇子為尊,很多官員為了提前效忠新主,都跟随宰相腳步,已然把大皇子當成太子對待。
東屏聽太學裏的博士說,宰相已經命令他們拟稿立太子的诏書,就是不知道這是晉帝的意思,還是宰相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