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今天在朝堂上你可真是胡鬧,我跪請聖上都不知後果如何,你貿然懇求難道不怕皇上震怒于你?”
淩峰趁夜從後門到達二皇子府披風還沒來得及取下就開始嗔怪起躺在榻上的東屏,只有他自己知道白日裏見東屏跪下那一刻心跳都快要停止。
東屏委屈的淚珠在眼眶裏打轉,将下不下的樣子甚是惹人心疼,淩峰看到這番情景,哪裏還敢再說重話,趕忙把人擁入懷中。
“我也是怕你孤身一人前往無人陪伴,才和你一同跪下懇請聖恩。”
說完後東屏眼眶裏的淚滴終于落下,一滴一滴的惹人垂憐,明明流下的是清澈無比的眼淚,可到了淩峰的肩膀上,倒成了滾燙的岩漿,烙印在心裏。
朝堂上發生的事情這幾日一直萦繞在聞不疑的心頭,淩峰的突然請旨連他這個同袍戰鬥十年之久的人都看不清楚,不知目的何為。
幾日裏聞不疑一直故意向武安侯府索要諸多情報,甚至吩咐侯府裏的暗衛做些和淩家軍、淩峰無關之事,結果毫無阻礙,多番試探之後這才放了心,确認淩峰沒有參與到奪嫡之中。
堤堰潰塌日漸嚴重,在晉帝下旨後的第五天,終于到了出發的日子。
聞不尤考慮到聞不疑的身體,本打算坐馬車前行,但聞不疑拒絕了聞不尤的安排,還是決定和聞不凝駕馬前進,讓馬車晚些出發壓後,以備不時之需。
淩峰和二皇子東屏一同出發,并和聞家相約在城外集合,聞不疑看着皇子規制和身後皇家侍衛跟從的馬車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淩峰騎馬在旁跟随神态坦然居然沒有任何尴尬之色。
聞不凝一言難盡的看着隊伍來到自己面前,和聞不疑一同下馬給東屏行禮,侍從跪地掀開車簾,坐在車裏的東屏更是一副天潢貴胄擡手免禮。
淩峰面露意外,趕忙翻身下馬扶了一下聞不疑。
“你怎麽騎着馬?身體還未大好,理應坐着馬車才是。”
聞不疑身子微不可查的向後仰了仰,和淩峰拉開距離,雙手抱拳,語氣很是冷淡。
“多謝侯爺關心,我常年行軍打仗習慣了,比不得身嬌貴重之人,何況堤堰潰塌受災百姓日漸增多,還是輕車快馬早些到達災區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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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晉帝下達聖旨當日,聞不尤就已經安排人員押送糧草和銀款先行出發前往災區,等聞不凝等人出發時只要騎馬正常前行,就可以在目的地彙合,但東屏皇子儀仗一出來,只怕路途上耽誤的時間要多上許多。
淩峰看到聞不疑和自己生疏的樣子真是百口莫辯,就在出發前兩日,淩峰都已經給東屏選好了千裏良駒,為了讓東屏騎馬騎的舒适,他選擇的馬匹不但身材矯健、身姿飄逸,更是性格溫順,跑起來馬背可以保持平穩,誰知自己高高興興和東屏說這件事的時候,禮部的人居然在二皇子府商議外出儀仗的事情。
東屏自從極寒之地回來後,晉帝說要讓他學着做些事情,縱使大皇子東溱和宰相百般不情願,但到底還是把六部中最沒有實權的禮部給了他,本以為是個草包的東屏,居然也将禮部打理的井井有條,尤其是在學子們心中也有了一席之地,認為二皇子和大皇子不同,為人正直,不愛權錢,是個一心為天下的好皇子。
禮部聽聞東屏要前往堤堰潰塌之地視察幫助因為大皇子東溱貪墨受災的百姓,自然很是上心,認為這是一個彰顯二皇子身份的好機會,一直以來百官百姓只識皇嫡子,不知二皇子,現在就要讓天下看看其實還有一個皇子應當被世人熟知。
有禮部的人在側,淩峰也不好多說什麽,何況他借口商議出發赈災事宜,從二皇子府正門光明正大進入,剛說完自己挑選的良駒就被禮部官員以皇子身份尊貴,怎能獨自騎馬前行,毫無氣勢可言回絕,餘下也就不好多說什麽。
淩峰猜到聞家會騎馬輕裝上路,不過以聞不疑的身體狀況,怕是不适合騎馬只能坐車,這樣一想,自己就沒有勸說東屏,只是出乎他意料的是聞不疑到底還是不顧身體騎了馬。
“不疑,你不要生氣,皇家規矩不可破,東屏到底身份尊貴,該有的儀仗還是不能短缺的。”
聞不凝看到自己弟弟身體不自覺的一直在躲着淩峰,自己上前擋在聞不疑面前。
“侯爺,路途辛苦,您還是好好照顧二皇子要緊,不疑身體是不如前,想來戰士們戰場厮殺辛苦,您身為三軍主帥早就習以為常,否則怎麽能對自己曾經的副将不聞不問,今日又做出這副深切關心的樣子我實在是理解不能。”
淩峰這才明白昔日對自己很是随和的聞家大哥兒和聞家二哥兒為什麽突然态度轉變,原來是因為自己明知聞不疑身受重傷卻沒有時常登門拜訪關心所致,這點确實是他做的不好,只能站在原地受訓。
坐在馬車裏的東屏聽不真切三人對話,不過看身姿可以猜測到淩峰落了下風,面對聞不凝的數落更是一句未駁。
“幾位大人,咱們還是早些上路為上,不要産生無謂的争端,堤堰潰塌受災的百姓可等不及。”
東屏簡單的一句話倒像是聞不凝無端惹事,聞不疑對着東屏行了禮拉着聞不凝翻身上馬,遠遠的走在前方,像是給皇子儀仗隊開路一樣。
東屏透過馬車窗戶看着淩峰無精打采的樣子,幾次詢問剛才到底出了何事,淩峰都閉口不言,只是遠遠的看着聞不凝和聞不疑,回想自己對聞不疑的疏忽。
因為儀仗隊的原因,前行很是緩慢,萬一碰到東屏進食、更衣,那就只能所有人原地等待,這種做法引起了聞不凝的警覺。
“不疑,二皇子曾經在極寒之地生存十年,雖然皇後怕他氣候漸成羽翼豐滿有關,可在那種環境下的人一旦過上了和以前天差地別的生活,還怎麽可能回到過去?定是想盡辦法握緊已經得到的,争奪還沒有取得的。”
在東屏沒有回京前,雖然大皇子一黨獨大,但天下也算是安穩,在宰相和皇後的合力幫助下,三省六部倒也按部就班沒有出過大的纰漏,可自從二皇子回京後,京城居然也出現了很多動蕩,所有動蕩的受益人直指東屏,縱使沒有任何證據,可其中關系實在不能不讓人多想。
“二哥,二皇子我不甚了解,既然聖上讓咱們聞家和二皇子一同前行,這一路上多少東屏都會露出些馬腳,屆時再判斷倒也不遲。”
聞不凝點頭同意,遙看身後的淩峰正在給東屏擺桌布菜。
到了晚間,二皇子東屏自然是在馬車上休息,馬車寬大,一個成年男子完全舒展開躺下也不會顯得局促,只是其他人就只能升起篝火卧在火堆旁休息。
聞不凝不是那嬌氣之人,拿出馬鞍下的坐墊鋪在地上就可以對付一宿,只是擔心自家弟弟才特意從一旁找到了好多幹草厚厚鋪了一層,用手壓了壓才滿意的讓聞不疑躺下休息,自己坐在一旁看火。
聞不疑不想太過麻煩,可惜一母同胞到底感情深厚,見拗不過便就随聞不凝此番忙活,坐在草垛上烤着火身子暖暖。
聞不尤安排壓後的馬車終于在夜晚時分趕上了赈災的隊伍,駕車的馬夫是聞家家生子兒,在看到聞家二哥兒和聞家四哥兒後還有些不敢置信,明明聞家大哥兒給他交代不用着急慢慢趕到目的地就好,反正也追不上聞家良駒的速度,結果沒想到他駕駛的馬車居然在第一日就追上了人。
淩峰陪東屏用過晚飯,等到東屏睡下後連忙拿出自己随身攜帶的鋪蓋正要給聞不疑送過去,就見一個外表樸實的馬車先自己而去停到了聞家兄弟身邊。
走近一看,才發現是聞府的馬車,聞不疑正要上車休息,看到淩峰來了,站在馬車邊上等待。
“不疑,你先上車,我有些話想和武安侯說。”
聞不疑猶豫了一下,看到聞不凝的不容置疑的眼神到底還是進到了馬車裏。
“侯爺還請借一步說話。”
聞不凝帶着淩峰與馬車離開了些距離才開口。
“侯爺,可是我聞家有地方對你不住?”
淩峰家中早就無人,因為從小和聞不疑一同長大的緣故,心中早就把聞不尤和聞不凝當成自己的兄長,自己被聞不凝這樣問,趕忙彎腰雙手抱拳态度慌張。
“聞二哥說笑,聞家待我親厚,向來只有恩情,從無任何不妥。”
聞不凝點頭,随即又問。
“可是聞不疑作戰懈怠,領兵打仗能力不行拖了淩家軍後腿?”
“聞副将勇猛精進,士兵們也都願意跟着他出生入死,何來無能一說。”
“那就好。”
聞不凝站着筆直,回想着當初淩峰率領三軍班師回朝在京城游街好不威風,自己弟弟卻擡進聞九園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