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不疑從小就有主意,當初非要進軍營家中攔也不住,可能是幺兒的原因,父母和我們想先遂了他的意,等受不住軍營的苦自會回家。”
聞不凝看着遠處二皇子的儀仗向淩峰說出心裏話。
“出乎我們所有人意料的是,不疑不但沒有被軍中辛苦勸退,反而一路靠着自己厮殺坐到了淩家軍副将的位置,想我聞家二百多年文官之路,居然在我們這一代出了一個武将保家衛國,也算是光宗耀祖。”
這一點淩峰也很是佩服聞不疑,雖然聞家自古都以天下民生為己任,世代入朝為官,但從來沒有聞家人出入沙場打仗,聞不疑的此番作為還讓聞老爺子奏請朝廷,專門在族譜上單開一頁,此等榮耀是連先朝官至宰相的聞家先祖都沒有的待遇。
“我是不疑的二哥,他的想法我多少也知道些,當初倔強非要進軍營,還指名必須是淩家軍就明白他從軍完全是因為你。”
聞不凝的話讓淩峰再次回憶起他曾經在聞不疑眼中看到不一樣的情愫,只是沒有想到原來早在當初聞家二哥兒就已經猜測到聞不疑的心思。
“二哥,我……”
淩峰說完就要下跪,如果沒有他的話,聞不疑不可能遭受如此傷害。
聞不凝擡手扶住淩峰,示意他繼續聽自己說完。
“不疑是聞家幺兒,從小就是萬千寵愛,何況家中自有大哥做主,也不需要他掙取功名和為祖宗基業殚精竭慮,更不用他傳宗接代,所以不疑喜歡的是男是女我們兄妹三人都不會有意見,就算他喜歡的是個奴籍男子,聞家也會想法設法成全他。”
聞不凝的這番話放在任何一個世家大族都是不可能的,可偏偏出自他口,可見聞不疑在聞家受寵程度,淩峰聽完本以為對方是來說和,看着遠處東屏的馬車正手足無措,誰知聞不凝接下來的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感情的事情沒有誰對誰錯,從當初淩家軍班師回朝不疑被擡進聞九園後,你對他毫不關心,我就明白不疑十年的相伴并未打動你分毫,既然他下定決心要和徐家音音堂妹結親,你們二人還是保持些距離為好,從此以後,聞家和武安侯府橋歸橋、路歸路,大道各走一邊,也沒有什麽必要産生交集。”
聞不凝的話這下讓淩峰徹底慌亂,也顧不上自己侯爺的身份,真真的雙膝下跪,雙手抱拳。
“二哥,疏忽了不疑确實是我的不對,但我和他十年相伴怎能說斷就斷,淩家全部戰死疆場獨剩我一人,我和他不是親兄弟卻勝似親兄弟,還望二哥容我繼續和聞家往來,我淩峰在此立誓,絕不會做任何對不起聞家的事情,如若違背,定将孤獨終老,死無葬身之地。”
聞不凝居高臨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武安侯,絲毫沒有動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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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疑陪伴你十年,為淩家軍出生入死十年,我不信你看不出來他對你的感情,你想和他做兄弟,但他卻有其他想法,容你繼續和聞家交好,對不疑太過殘酷了些,何況你已經心有所屬,還是不要繼續傷害他為上。”
淩峰心屬二皇子東屏的事情除了聞不疑世間再無第二人知曉,聞不凝從何得知自然猜測的到,淩峰只是沒有想到聞不疑會和他二哥說這些。
聞不凝見淩峰由錯愕轉為了然的表情就知道對方又誤會了聞不疑,本不欲解釋,可實在是替聞不疑感覺到寒心。
“不疑從未和我說過這些事情,二皇子身份尊貴,聞家家訓有聞家子孫非政不得議論皇族的家規,所以只要不是幹涉朝堂,聞家人不會擅自說皇族是非,我之所以能夠猜到,是因為堤堰潰塌之事最終收益者直指二皇子,可聞家在調查二皇子時總是有股無名勢力百般阻撓,原先我總猜不透,如今結合朝堂上你和東屏的行為能夠猜測一二,他一個剛從極寒地回來的皇子并無這樣大的本事,可你卻是有的。”
淩峰被聞不凝揭穿後甚是羞愧,跪在地上不敢直視聞家二哥兒的眼睛,他的小動作哪裏逃得過聞不凝。
“你與不疑南征北戰十餘年,想來也是歷經艱險,可就算這樣都不曾識得不疑的真心,更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懷疑他的品行,足見你與我聞家并不是一路人,我看還是各自安好為上。”
聞不凝和淩峰也算是舊識,鬧到今日這個地步他也不好受,可聞不疑受的委屈聞家怎麽能善罷甘休,如今作罷斷了聯系,也算是彼此保留體面,更是給淩聞兩家情誼一個交代。
“明日一早我就帶着不疑快馬先行前往堤堰潰塌地點,你和二皇子壓後慢慢移動,至于如何解釋,你自己想好說辭,只是希望不要從中作梗才是。”
淩峰抱拳保證,聞家二哥發話他怎敢不從,可考慮到聞不疑的身體本想勸說對方減速前進,可看對方決絕的樣子,到口邊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聞不凝最後看着淩峰一眼,就頭也不回的到了聞府的馬車上,車夫已經把馬卸了将馬車穩穩的支在地上,聞不凝輕輕掀開簾子,見聞不疑睡的安穩,心中這才放下心,叫馬夫先行休息,等後半夜再替自己守着聞不疑。
聞不凝都說的這般明白,淩峰也對自己所作所為甚是懊悔,可叫他和聞家毫無瓜葛是萬萬做不到的,單一個聞不疑在,他就不能放任不管,故意經過聞家馬車回到東屏那側,可惜什麽都沒有看見,也未聽見分毫,落寞了許久,直到天邊魚肚白看到聞不疑頭也不回的和聞不凝騎馬離去。
“侯爺,聞家兩個哥兒怎的不見?”
東屏第二日一早洗漱完啓程時,才發現聞不凝和聞不疑不見蹤影,而一旁跟着的淩峰卻毫無異樣,心中明白定是提前和他打了招呼,心中不悅,卻又只能裝作關心的樣子出聲詢問。
“殿下,聞不尤已經着人提前運送救災物資,聞不凝和聞不疑怕路上有什麽閃失,便先行出發,怕打擾到您安歇,就和屬下禀告,屬下以為此次出行乃聖上心系萬民所至,就替您決定同意他們所請。”
“真是辛苦武安侯了,既然聞家兩個哥兒已經快馬前往,咱們也加快行程早日到達堤堰潰塌處才是。”
“屬下遵命。”
淩峰一路護送着東屏在聞氏兄弟到達目的地十日後才姍姍來遲,一是因為皇子儀仗人數衆多本也走不快,二是淩峰還不知道聽完聞不凝那番話後如何面對聞不疑。
“聞大人呢?”
“侯爺息怒,敢問侯爺問的是哪位聞大人?”
東屏的儀仗順利到達堤堰潰塌的縣城,一進入城門就看到滿城的百姓正在粥棚外拿碗有序排隊等着官兵放飯,才幾日時間能把民心安穩至此,可見是下足了功夫,可巡視一圈除了幾個負責做飯和放飯的官兵外,朝廷派下來的人居然一個都看不到,淩峰心中暗叫壞了,知道聞家兩個哥兒已經提前帶人去堵潰堤口,駕馬抓住一個就近官兵就問聞不疑的下落。
“我說的當然是聞家四哥聞不疑,快說,他去哪裏了?”
士兵早就聽聞淩家軍主帥是個戰場上的活閻王,在看到對方铠甲上繡的字自然明白對方身份,吓的趕忙把聞不疑的行蹤告知。
果然不出淩峰所料,聞家兄弟在趕到堤堰潰塌縣城後,先是将所有受災百姓一一登記造冊,二就是把提前運送到的糧食銀兩全部做好安排,并對所有人制定了管理公文,見城中安定,馬不停蹄的率領餘下所有人前往堤堰潰塌處。
淩峰得到聞不疑确切行蹤後,顧不得安頓東屏,只匆匆打了聲招呼,就揚鞭抽馬離去,看着一騎絕塵的背影,東屏再也無法掩飾住心中的不悅,命令手下先去縣城臨時準備的地方休息。
聞不凝夜觀天象多日,預測再過兩日将至大雨傾盆,屆時如果沒有堵住潰堤處,下游将有更多的百姓受災,求助最近的兵營支援已經來不及,無奈之下除城中保留必要□□百姓的幾個人員外,其餘人等全部投入到修繕堤堰中,淩峰來到時,就是一片官兵繁忙無暇的景象。
聞不凝挽着褲腿站在最高處總攬全局,哪裏需要什麽都能第一時間發布命令,就連人員分布兩個隊伍各六個時辰輪流休息都在他一聲聲的嘶喊中,就算是遙望到快馬加鞭的淩峰,也顧不上其他,一門心思撲在指揮中。
常年率軍打仗的淩峰老遠就開始在人群中尋找聞不疑的身影,可直到堤堰前都沒有發現,環顧之際,才發現在在竹籠後面躺了一大片人。
聞不疑和聞不凝以午時作為交接時間,每人分別負責六個時辰,精神的極度緊張讓他從堤堰下來後連水都顧不上喝倒頭就睡,其餘官兵也是席地而躺養足精神為下次蓄力,淩峰看着在橫七豎八人群中一身污泥躺着的聞不疑心髒抽疼。
“淩峰?”
聞不疑感覺有人用帕子輕輕擦着自己臉上的髒污,朦胧中眼睛張開一條細縫,等看到眼前之人是淩峰的時候登時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