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淩峰獨自一人在堤堰邊坐了整整一夜,看着前些日子還咆哮着不可一世的水流如今乖順的好像人畜無害剛出生的兔子一樣,就像他的東屏一般,明明是個稍微大些聲音都會受到驚吓的人,怎麽能下去狠手把大病還未痊愈的人推入洪水中。

東方出現魚肚白,世人都歌頌是代表希望的景象,但在淩峰眼中卻是那麽的刺眼,他幼時喪母,本就缺失母愛,在遇到東屏的時候,以為東屏會填補他內心的缺失,誰知淩父的突然離世讓他不得不扛起淩家的大旗,因為族中無人,凡事只能親力親為,等他終于找到機會想去找東屏的時候,卻得到人已經被皇帝皇後打發走了的消息,這些年他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就是希望通過功勳接東屏風風光光回京,并求得他的諒解。

淩峰本以為事事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可從聞不疑受傷開始事情已經朝着他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尤其東屏的變化淩峰根本就接受不了。

一旁淩峰的坐騎墨玉吃着堤堰下的雜草,時不時擡頭望一望堤堰上的淩峰,可能一晚上吃的實在太飽,自己又太過無聊,四個蹄子交錯走到淩峰旁邊用喘着粗氣的鼻子輕輕碰了碰他的肩膀。

淩峰用手撓了撓馬鬃,墨玉有靈性的回應,好像知道淩峰有心事,沒有顯露出任何急躁,而是溫柔的有蹭了蹭主人頭。

“墨玉,想你兄弟了是嗎?”

淩峰的坐騎和聞不疑的坐騎是一母同胞,因為它們的母親實在太過優秀,所以它的後代自然也是千裏良駒,在打仗紮住軍營那種艱苦的條件下,本來母馬受孕就很是不易,可誰知那匹戰馬居然一胎生下兩個小馬駒,得知消息的副将們很是争搶了一番,最後還是淩峰仗着自己主帥的身份把兩個小東西留給了自己和聞不疑,因為一黑一白,分別取名墨玉和雪玉,聞不疑為雪,淩峰為墨。

聞不疑很是愛惜雪玉,有幾次深陷敵軍包圍中,只要有一線生機,都會護雪玉安全,雪玉也是争氣,不愧是良駒之後,次次都能馱着聞不疑突出重圍,聞不疑之前被敵軍圍困在峽谷差點丢了性命那次,假如沒有因為心疼雪玉連續奔跑多日将它留在馬廄,恐怕還能殺出重圍,不至于被合圍到身負重傷。

墨玉也是很久沒有見到自己的兄弟,自從聞不疑回京在聞九園常住後,雪玉就被好好照顧,聞不疑因為身體原因,不能時常騎着馬出園,但只要有空,總是把雪玉從馬廄中放出來讓它自己跑一跑玩一會兒,聞不疑自己則坐在一旁面露微笑看着歡快的馬兒,陷入回憶,透過雪玉想象着淩峰在馬背上英姿飒爽的樣子,許是因為自己已經無法滿足雪玉馳騁強健的體魄,這趟出門聞不疑選擇了另外一匹坐騎,被一旁的雪玉看見,臨出門的時候還想要從馬廄中躍出,跟随聞不疑,聞九園十幾個小厮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拉住。

淩峰牽着墨玉從堤堰上下來,如今洪水暴雨算是平穩度過,下游百姓的農田和大晉的糧倉也已經保住,這些都是聞家二哥兒和聞家四哥兒帶領官兵将士們的成果,太陽緩慢的爬升,天色終于完全大亮,淩峰一個縱身,翻身上馬騎着墨玉就回到縣城聞不疑養傷的地方。

“不疑今日如何?早飯可用了?胃口怎麽樣?李太醫可看過他的身子?”

聞家和淩家本來就有淵源,聞不疑和淩峰又同在外領兵打仗,關系更加親厚,下人們并不知道聞家二哥兒聞不凝之前和淩峰的對話,他們也沒有接收到任何告誡,所以聞家伺候的人在看到淩峰到來後還是一如既往的把對方當成半個主子對待,面對淩峰的詢問一一回答。

淩峰把馬繩遞給一門上的仆役,進到二門的時候,居然發現一架挂有聞家标識的馬車,想着可能是聞家兩位兄長為聞不疑回京提前做好的準備也就沒再多問什麽。

“不疑,你可是要喝水?今日小廚房把山楂和雪梨研磨新制的汁子不錯,我喂你用一些可好?”

“音音,你不用特意來這裏照顧我,長途奔波,你一個弱女子可怎麽受得了,何況這些小事自有小厮們伺候,你不用這般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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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峰剛走到寝室門口,就聽到屋內聞不疑和一女子對話,從只言片語中不難猜測出對方是徐音音。

“你這身子剛好了些,就被派到這裏修繕堤堰,本盼着你能平平安安的回去,可誰知居然如此不小心落水,要不是正巧大哥差人把你的情況告訴大嫂時我正好就在旁邊幫着打些絡子聽了一耳朵,恐怕現在還蒙在鼓裏,你這是打算瞞我到幾時?你我雖然并未正是成親,但也大可不必如此見外,何況你幫了我和崔……”

聞不疑眼尖看到門外一個衣角,恐怕徐音音将她和崔公子的事情說出來有損閨譽,連忙伸手抓住對方削蔥根的手指,示意慎言,徐音音會意,打住話頭,看聞不疑眼色行事。

“屋外何人?”

淩峰站在門外側聽着聞不疑和徐音音好似溫存的話正在踟蹰不前,內心糾結不知該不該進去,可到底還是被聞不疑察覺,見對方已經出聲詢問,只能硬着頭皮進入,誰知擡眼就看到聞不疑的手正輕輕覆在徐音音手背上,這種若即若離的樣子簡直比十指相握還要讓人産生更多遐想。

徐音音本來也認識淩峰,只是姑娘家大了自然會多些心思羞赧,何況她現在還沒有過門,于禮到底還是有些不合規矩,連忙抽出自己的手,看向聞不疑。

“淩峰?你怎麽來了?二皇子明日就要啓程回京,可是都收拾妥當了?”

聞不疑問起東屏就是想緩和一下氣氛,畢竟淩峰一門心思都用在二皇子身上,他這樣問候也算是自然而然把話題牽扯到別處,讓徐音音自在一些。

聞不疑不提東屏還好,可他偏偏滿臉關心的樣子讓淩峰心裏很是不好受,聞不疑現在還對東屏所作所為毫不知情,在淩峰認為,聞不疑遭此一劫全部都是因為他的原因,但揭露真相的話和道歉的語句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淩峰坐在一旁欲言又止聞不疑怎能看不出來,他只道是淩峰想要說些私話徐音音不方便在場,就出聲讓徐音音喂自己喝些山楂雪梨汁子。

徐音音只當是聞不疑因為喝了太多藥嘴裏發苦,加上身上起熱燥了些的原因,想喝點其他的東西壓下味道讓身子爽利一些,忙不疊的端起手掌大小的瓷碗用小湯匙一點一點的送喂,聞不疑倒表現的像是很喜歡喝了個底朝天,末了見碗已經空了還意猶未盡的讓徐音音再去廚房看看還有沒有。

徐音音在進院後就向聞家近身伺候的人打聽聞不疑的飲食起居,知道聞不疑自從醒來後胃口一直不好,親眼看着聞不疑早晨醒來後沒有吃幾粒米就精神缺缺,如今見聞不疑好不容易胃口好了些,還主動央求她去廚房看看,毫不猶豫沒有任何耽誤的起身就走,離開前還細心詢問聞不疑還有什麽想吃的或者念想的,她都去做了來,聞不疑笑眯眯的回答他現在只想喝些剛才的汁子,徐音音這才急匆匆的趕去廚房。

聞不疑見徐音音離開,收起臉上的笑容,看着淩峰呆呆的樣子難免憂心,就怕他又遇到什麽不開心或者棘手的事情。

“淩帥,你可是遇到了什麽難事?說出來看看,興許我能幫上什麽忙。”

淩峰剛才看着聞不疑和徐音音親密的樣子,俨然和新婚夫婦蜜裏調油別無二致,一個洗手作湯羹親自喂夫君吃下,一個覆着對方的手滿心滿眼都是嬌妻,他坐在一旁顯得格格不入,倒顯得像是個外人。

聞不疑見淩峰沒有回答自己的問話,又出聲第二遍才引起淩峰的注意。

“啊?你剛才說什麽?”

淩峰鮮少有這種心不在焉的時候,聞不疑蹙眉表情嚴肅的看着淩峰的眼睛,神色肅然的問淩峰。

“到底出了什麽事情讓你這般心神不寧?可能淩家軍出了問題?還是皇帝出了問題?或者發生什麽在我昏迷這兩日錯過了?”

淩峰見躺在床上的聞不疑掙紮的就要起身下地,趕忙把人按住,觸手就是剛剛一握的骨頭,幾次三番的受傷,已經掏空了聞不疑的身子,誰能想到當初一杆長槍于萬軍當衆取敵方将領首級的人會變成今日瘦骨嶙峋這般的模樣。

“我無事,淩家軍也一切安好,治兵嚴整和你當初在時操練他們一樣,聖上也忙着他自己的事情,日子過得很是順心順遂,你昏迷的這兩日并沒有什麽大事發生,一切風平浪靜,如今你好好休息才是要緊。”

聞不疑仍舊滿臉狐疑的看向淩峰,他怕淩峰報喜不報憂,更怕淩峰拿他當了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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