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鎮南神廟
第25章 鎮南神廟
次日清晨,沛誠睜開眼,看見已經日漸熟悉的老式木梁屋頂,呆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仍然身處草莓鎮。
怎麽回事,按理說不應該已經穿回去了嗎。
“咦?”沛誠撐着胳膊坐起來,正要發問,卻發現一覽無遺的屋內只有他一人,森澤航已不見蹤影。沛誠腦子瞬間“嗡”了一聲,他速速穿好衣服下樓,跑過空曠的大廳,卻正迎上森澤航從外面回來。
“您去哪了?”沛誠聲音中帶着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焦急,“我一睜眼發現您人不見了,窗戶還半開着,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的,我還以為是我昨晚沒鎖好。”
森澤航本要說些什麽別的,還沒來得及開口,被他劈頭蓋臉給問愣了,下意識解釋道:“我醒來還早,看你還睡得香,就出去跑了一圈。你不是不愛吃胡蘿蔔嗎,我想說看看有沒有什麽其他種類的早飯。至于窗戶……因為是白天了嘛,我就開了一個縫透氣。”
沛誠沒料到森澤航說明得如此細致,一時察覺自己剛才失态了,鎮定下來說:“哦……哦,我昨天閉上眼都是那匹馬詭異的眼珠子,一覺起來沒睡醒,有點……”
“沒事。”森澤航倒是并不在意,晃了晃手中的油皮紙袋,“果仁面包,硬邦邦,但是面包店剛烤出來的,我聞着挺香。”
“嗯。”沛誠低聲答應,神情恍惚地和森澤航在桌邊坐下了。白日的賭場大廳一如既往地蕭條,連拖地的老頭兒都倚着拖把睡着了,頭一點一點的。
沛誠還有些呆頭呆腦的:“怎麽今天一個人都沒有。”
“都去鎮北神廟了。”森澤航狡黠地沖他眨眨眼,沛誠這才想起昨晚他們在草莓鎮內的大肆造謠,今天居然還真的全鎮出動去修複神廟了?
森澤航掰了一半面包遞給沛誠,又很不客氣地自行去吧臺後面燒上了水壺,他手指點了點臺面,忽然笑起來:“你剛才的樣子,好像被主人扔在馬路上的小狗。”
沛誠面皮發燙,還嘴硬:“您都認識什麽人啊,把小狗扔馬路上。”
森澤航沒多說什麽,沏了兩杯花草茶就幹面包。他慢條斯理地将面包撕成一小條往嘴裏放,細嚼慢咽的,心情仿佛不錯。
吃過早飯後,二人決定親自前往南部的神廟一探究竟——這一夜詹姆斯又沒有回到賭場,他要麽是真的神通廣大,找到了安全的落腳之處,要麽就是人已經沒了。
沛誠不情願地傾向認為詹姆斯大概率是兇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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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在出鎮之前,先上鐵匠鋪去轉了一圈,一人買了一把匕首小刀,都是普通的生鐵淬煉打造的,并無任何驅魔辟邪的方法,但留在身邊防身總好過兩手空空。然後又去雜貨店買了兩個火把——沉船的木頭做的握把,上面纏緊了用油浸過的布,再揣了兩塊打火石——兩人此前其實從來沒有用打火石打燃過,但總而言之這就是他們全部的裝備了。
道路筆直地通向鎮南的出口,走近便能看見延綿不絕的森林重影,走出草莓鎮的大門——鎮南神廟似乎受地震影響的損壞略輕微一些,并未見毀滅性的坍塌,但被植被侵蝕的程度卻非常嚴重,幾乎整個建築都被茂盛的枝條、藤蔓和苔藓重重包裹,像一座會呼吸的綠色有機大三角塊。
“好吓人,而且裏面看起來好暗。”沛誠伸着脖子朝裏面望。
森澤航卻指着入口幾處被踩塌的草葉說:“有人已經來過了。”
“詹姆斯?”
“應該是。”
“但是馬不見了,”沛誠四下打量,說:“沒有拴在外面,按照入口的大小,馬應該也是進不去的,那怪馬難不成自己跑了。”
森澤航搖搖頭,沉思片刻說:“還是得進去看看。”
沛誠去攏了一些細樹枝和幹掉的枯葉攏在一起,将兩塊打火石湊在上方,“咣咣”地敲撞,完全不得章法。森澤航蹲在旁邊觀察了一會兒,忽地叫道:“有火星子!”
“哦哦哦哦!”沛誠也激動起來,沒留神一口氣把火給吹滅了。
森澤航:“……”
沛城露出肉眼可見的沮喪神情。
以前也有新進員工剛入職場時,因為工作失誤挨了批評而掉眼淚,面對這種情況森澤航向來是無動于衷的。因為他的身份,不方便越級向下去幹涉團隊的管理,他也認為必要的挫折是人成長的一部分。但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之前“被丢在馬路邊的小狗”這個意象所影響,眼前這小孩兒只是耷拉了嘴角,他便忍不住出聲安撫道:“沒事沒事,你已經會了,加油。”
沛誠嘆了一口氣:“哎……”
兩人圍着落葉鼓搗了半天,總算燃起一小撮火,森澤航趕緊點燃了火把舉在手中,說:“我現在感覺自己好像奧林匹斯女神。”
沛誠繃不住樂了,森澤航垂目勾起嘴角:“可算笑了,從剛才起就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沛誠擡頭看那黑洞洞的神廟入口,又發起愁來。
“走吧。”森澤航舉起火把走在前面,不知是不是幻覺,洞口的那些藤蔓遇見火光好像瑟縮了一下。
沛誠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雖然火把發出了溫熱暖黃的光芒,但在視野不好的狹小空間裏他還是把握不好距離,頻頻撞上森澤航後背,或者踩到他腳跟,但這次森澤航什麽也沒說。
“格局是一模一樣的,”走了一段路後森澤航說,“神廟的內部構造。”
“是嗎?”沛誠說,“我感覺就在坑裏一直走一直走,左轉右轉、暈頭轉向的。”
“是一樣的。”森澤航非常肯定,“下一個拐角向右之後,應該就能看見供奉神像的廣場了。”
果然,道路的盡頭是朝右的甬道,盡頭卻不見絲毫光亮——按理說神廟的中央廣場是露天的,此時又是正午時分,應該會有太陽照進來啊。
二人俱是滿腹疑惑地走上前去,火把移出窄小甬道的一剎那,火光擴散開來,盈盈照亮整個空間,兩人頓時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
原本古老聖潔又靜溢的神像廣場,此刻已經被遮天蔽日的植物全部纏滿,形成了一個新的穹頂,使得整個神廟中央全部陷入永夜。而這些植物仿佛受了什麽感染,枝幹粗壯無比,上面布滿結疤,好像黑暗中蟄伏的無數雙眼睛。
那些枝條藤蔓宛如尖爪,嵌入每一塊石裂磚縫間死死抓住,所有葉片都遍布倒刺和尖利的鋸齒,每一片上都有豁口,像一張張鋒利的嘴。
而當森澤航舉着火把向前一步後,沛誠發現自己古怪的感覺不是空穴來風,因為感受到火熱的光源後,頭頂所有的葉片悉數抖動起來,那些尖利的小嘴齊齊發出高頻的尖叫,貫穿耳膜,響徹整個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