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檸檬糖和跳跳糖

第69章 檸檬糖和跳跳糖

電影的開頭懸疑感拉滿,中期節奏慢了下來,結尾居然還挺溫馨,沛誠不甚滿意,出來之後滿臉不爽瞪着森澤航。

對方也很冤枉:“我好心好意邀請你一起看電影,你對我各種暴力相向。”

沛誠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個高中版本的森澤航看着就很欠,總忍不住想欺負他。出門的時候,冤家路窄,又遇到了那個男同學,對方看着比他倆還覺得晦氣,前腳送走他女朋友,後腳立刻朝反方向快步走了。

“他倔強什麽,不都得回學校麽。”沛誠有點好笑。

森澤航幹脆壓根沒看見人家,已經步伐輕快地跑去隔壁便利店買水喝——他長大後尚且保持着樂觀積極、開朗自信的模樣,小時候就更是無憂無慮、快樂得過分,好像無論什麽不開心的事兒都只能在他身邊停留一秒鐘,然後在陽光普照下盡數散去。沛誠和他隔着一排貨架站着,中間是琳琅滿目的各種商品——兩人因為個頭太高,腦袋從貨架上方冒出來。森澤航舉起一個花裏胡哨的包裝,問:“這是什麽?”

沛誠看了一眼:“跳跳糖吧。”

“哦。”森澤航把糖放回去,沛誠又問:“你沒吃過跳跳糖?”對方搖頭。

也對,他記得這人都二十好幾了還沒喝過奶茶呢。

沛誠心念一動,伸出手道:“給我。”

森澤航把跳跳糖又取下來,從貨架上遞給他。

兩人從便利店裏出來時,沛誠拎了滿滿一口袋零食,一邊走一邊拆,說:“張嘴。”

森澤航疑惑地轉過來:“啊?”

“嘴張大,仰頭。”沛誠擡了擡下巴示意他。

森澤航雖然納悶,但還是配合地照做。沛城往他嘴巴裏倒了些跳跳糖,說:“閉上嘴。”然後仔細觀察他的表情。

果然,在短暫的茫然之後,森澤航的眼睛睜得老大,眉毛也驚訝地高高挑起,他手舞足蹈,但又張不開嘴說話,只能發出“唔唔”的無意義聲響。沛誠哈哈大笑,也往自己嘴裏倒了些跳跳糖,舌頭上立刻噼裏啪啦地跳起舞來,兩人站在學校門口一通比劃,外人看着就像兩個弱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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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買了什麽?”森澤航好容易重新張開嘴,朝他塑料袋裏扒拉。

“你來。”沛誠在學校裏找了一處長凳坐下,遞給他一塊黑乎乎的甘草糖。森澤航滿臉期待地塞進嘴裏,眉頭緊蹙,表情逐漸扭曲,一副要嘔不嘔的樣子。

沛誠笑得更歡了,拿包裝紙袋接着:“快吐出來。”

森澤航低頭把糖吐在他手心裏。

“好難吃,一股八角的味道!”森澤航立刻告狀,狗一般伸着舌頭,似乎這樣就能把幹草的味道散去。

“再來試試這個。”沛誠拆開粉色的條狀軟糖,扯下一截遞給他。這次森澤航面露警惕,遲遲不肯下嘴。

“這個是甜的,”沛誠哄他,“我小時候很喜歡吃的,以前才幾毛錢,我放學都會買的。”

于是森澤航認可了,他費力地嚼着,口齒不清道:“我牙齒都被黏住了!”

沛誠也用牙齒咬了一截,廉價糖精的味道溢滿口腔,根本說不上好吃,完全無法理解自己以前為啥要拿本就少得可憐的零花錢去買這個。

可森澤航卻說:“這個糖我喜歡。”

沛誠扭臉過去一看,他竟然把糖果條拉來拽去,扯成各種形狀,這是玩兒上了!

“哎!你弄得滿手都是黏的!我真服了。”沛誠伸手到兜裏去找紙巾,森澤航卻張開十指嘿嘿笑地湊近,要弄他的臉。

沛誠立刻從長凳上蹦起來,用胳膊肘架着他的手腕:“別別別!你躲開點。”

可對方根本不聽勸,執意要把一手糖漿糊在他臉上,沛誠只得拔腿開跑。

“哈哈哈哈!你別跑啊!”森澤航追在後面,高舉雙手,像個快活的喪屍。

沛誠滿校園繞圈跑:“站住!你給我站住!別鬧了!”

兩人在學校裏瘋跑了一陣,沛誠一手撐着腰,擺手道:“不跑了不跑了,跑不動了。”

森澤航也滿頭汗,氣喘籲籲地舉着胳膊,沛誠帶他到一個喝飲用水的小水池邊,壓着籠頭給他洗手。

兩人回到長凳邊,找回一塑料口袋的幼稚零食挂在胳膊上,沛誠拆出一盒酒心巧克力,若無其事地喂給他。

果然,外層的巧克力一化,森澤航又開始鬧了:“啊!這是什麽!咳咳咳,好濃的酒味。”

沛誠覺得給他喂食實在太好玩了,簡直不亦樂乎——這人什麽都沒吃過,每一樣東西都是新的嘗試,于是緊接着又開始拆一袋超級酸的檸檬糖。

可是這次森澤航說什麽也不吃了,沛誠只能把檸檬糖先塞進自己嘴裏。他竭力管理表情,口是心非地評價道:“酸酸甜甜的。”

森澤航不相信,湊過來觀察他,沛誠把檸檬糖咬在門牙處,口齒不清道:“你看,這個是正常的。”

兩人湊得很近,呼吸間的确能聞到檸檬淡淡的清香,沛誠十分自然地遞出口袋,仿佛在引誘一只怕生的流浪貓,森澤航拿起一顆舉在路燈下左右觀察,終于還是剝了塞到嘴裏。

“啊!好酸!”他果真再次上當,五官都皺到一起,沛誠忍了半天也實在扛不住了,面露猙獰,肩膀胳膊亂扭:“好酸酸酸!”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森澤航被酸得原地轉圈,“你這個壞人!”

所幸檸檬糖只有外層是超級酸的,待堅持到了內核的甜味,兩人複又冷靜下來,晃晃悠悠地往宿舍走。

“還有什麽?沒了?”森澤航問。

“哦,你還吃上瘾啦,”沛誠笑道,“沒了,今天就買了這些,明天繼續。”

森澤航連連拒絕:“不用了。”

“明天繼續啊,我看到好多國內沒見過的吃的,想試試呢。”沛誠說。

“我看你是想拿我來試吧!”森澤航指着他控訴道。

沛誠樂不可支:“我對你多好啊,知道你家不給你吃垃圾食品,幫你體驗體驗生活還有錯了。”

森澤航鼓着臉瞪了他一會兒,最終接受了這個解釋:“行吧。”

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沛誠忽然驚醒:“糟了!”

森澤航也吓一跳:“怎麽了?”

沛誠大叫一聲:“衣服!”

兩人慘叫着沖到地下室的洗衣間——先前烘幹的一鍋衣服已經被人嫌占地方給取出來了,孤零零地被抛棄在籃子裏,畢竟學生們洗衣服都是趁周末。另一鍋已經洗好甩幹的衣服仍然堆在洗衣機裏面,玻璃門上滿是水汽。

沛誠打開門,取出一件T恤聞了聞,說:“還沒馊。”

森澤航的表情一言難盡。

“沒事兒沒事兒,烘幹很快的,我們別亂跑了,就在這等着吧。”沛誠幫他把烘幹機打開轉上,扭頭發現人又沒了。他出門一看,森澤航居然跑到了隔壁的學生活動室裏,還膽敢興高采烈地招呼他:“诶!你看這有乒乓球臺!”

沛誠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帶孩子的老媽,小孩兒精力過剩到處亂跑,但做媽媽的已經累了。他根本勸不住,只能眼看着森澤航去一樓前臺借了乒乓球拍,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你會打嗎?乒乓球。”沛誠無奈地問。

“不太會,怎麽了,你很厲害嗎?”森澤航将球擊了過來——白色的小球在桌面上高高彈起。

“我也很菜。”話雖這麽說,沛誠手上卻不含糊,他蹬腿轉腰,“啪!”地一聲把球鏟了回去。森澤航懵了。

沛誠奸詐地笑:“在我們小區那一片兒算是前三名吧。”

小時候他沒什麽朋友,家裏環境也壓抑,沒事兒他就愛在小區附近的街心公園和陌生小孩、大爺大媽一起打乒乓球。這項運動全民普及率之高,全得益于場地要求之低,但凡有個桌面擺幾塊磚頭就能玩。

“等等等等。”森澤航不死心地撿球回來,再次發球。

沛誠伸手一搓,球高速轉動着飛了回去,森澤航拿拍子一碰,小球便彈飛了。

沛誠欺負他不會,變着花兒地虐他,森澤航根本沒打着兩拍子,光顧着滿場撿球。半小時後,他終于被遛累了,放下拍子舉手投降。

沛誠也放下拍子把球壓住,滿意道:“好了,消停一會兒吧。”

沛誠往活動室的沙發上一躺,雙腿直直伸着,又摸出一袋跳跳糖來吃。森澤航坐到他身邊,用手指自己張着的嘴,活像個傻子,沛誠滿臉無語地給他倒了些。

“你來這邊之後覺得适應嗎?”沛城問,“我知道你語言和學習都沒問題,其他的呢?”

“還行吧,”森澤航說,“你呢,想家嗎?”

沛誠搖搖頭:“就是吃的沒有國內好吃。”

森澤航笑起來:“那你等着去英國吧,黑暗料理之國,夠你受的。”

“啊……”沛誠想起一系列網圖——餡餅上張着嘴的魚頭、巨大的包滿羊肉的腸子、黏黏糊糊的豆子,嘴裏的糖頓時不香了。

“實在不行可以自己做嘛,”沛誠說,“我這麽大一個人,還能被餓死不成。”

“你會做飯?”森澤航震驚地瞪着他,“為什麽?憑什麽?怎麽會?”

沛誠長久以來被森澤航處處壓一頭的過往在今天徹底翻篇,他虛情假意地安撫道:“沒事,你也會洗碗嘛,我們是一個很完整和諧的閉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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