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
第 51 章
看見餘修禮從門口出來, 喬老板調整好情緒,過去跟餘修禮握手。
大家一起過去坐下,點了餐, 餘修禮問:“上午車子看得如何?”
“車子很好, 就怕不夠多。”喬老板拿出雪茄,請餘家父子。
“太太不讓抽。”餘修禮笑。
喬老板愕然, 又笑着遞給餘嘉鴻:“嘉鴻?”
餘嘉鴻擺手:“家中傳統。”
喬老板不知道餘嘉鴻說的事他們家的傳統,不抽煙還是說傳統懼內。
餘嘉鴻轉頭跟餘修禮說:“爸,喬爺爺有意轉讓幾艘輪船。”
“輪船公司的事, 你自己看着辦就好。”餘修禮說道。
還真是餘嘉鴻就能做主,喬老板嘆一聲:“這份情, 叫我如何能還?”
“中華骨血,同氣連枝。一起熬過最難的幾年。”
國內投資,也要國內的人脈幫忙, 喬老板是寧波幫商人的核心人物之一。那位出身寧波,能走到今天,寧波商人出力不少,國內寧波商人有實力, 在外他租用他們的船, 在內輪胎複制廠也要靠着他們照拂,這也是互相幫助的事。
“好!中華骨血,同氣連枝。”喬老板點頭。
一起邊吃邊聊,談到舊車接收, 葉應瀾希望喬家能委托一個中間機構在港驗收車輛。
“啓明一家常駐香港, 他來做。仗打成這樣, 我相信中國不會被亡,但我恐怕是看不到那一天了。讓他留在香港, 為喬家留一脈。”喬老板說道,“長江現在已經擁堵,武漢已經不安全,但是還有很多貨物擁堵在鎮江,江輪來不及運輸,日軍的飛機就在頭頂。現在國內緊缺卡車,若是應瀾的卡車能盡快進來,興許能緩解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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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通路找到了就好了。我在巴達維亞也開了車行,主要是爪哇那裏礦和種植園多,用卡車也多,收起來量大,盡可能快速供應給您。”
幾個人邊吃邊聊,餘家在香港和南洋有這麽多的人脈,喬老板自然是希望通過他們能拉一把兒子,能讓兒子盡快在香港站穩腳跟。
明白了喬老板的這個意思,葉應瀾問:“我有個小生意,不知道啓明叔有沒有興趣?”
喬老板和喬啓明看她,葉應瀾說:“我在南洋開了三家車行,本來看見香港有大批老板湧入,也想開車行,但是礙于路途遠,管理不便,心裏有些擔心。不知道啓明叔對這個生意有沒有興趣?我們合夥開車行?您這裏銷售,車子和修理我這邊來?”
這個生意可能不大,關鍵是餘家和葉家在香港根基深厚,餘嘉鴻的兩位舅舅不用說了,葉家也有酒店和百貨公司。
而且過來的那些老板,買房買車,這都是第一步的需求,自己剛好有這個人脈,開始起來不難。喬啓明笑着說:“樂意至極。”
“喬爺爺,現在從上海還可能弄得出來人嗎?”葉應瀾問。
喬老板看着她:“想要弄誰出來?”
1932年的時候,日本攻打上海,那場仗打了三個月,最後停戰了,而且租界毫無影響,所以很多人認為在租界是安全的。但是未來上海的法租界和公共租界會成為孤島,最終也會淪t陷。
“我三姨和二妹妹,她們還在租界,暫時無憂,但是我擔心戰事發展。”葉應瀾說道,
上海的租界區域暫時沒有影響,但是按照書裏的發展最終日本和英美開戰,上海的租界區域也必然淪陷,他們夫妻倆把她爸給拱成了抗日救國的愛國商人,作為葉永昌的姨太太和女兒,三姨和應漣到時候會遭遇什麽磨難,葉應瀾不敢想。
“暫時英美法都表态中立,租界區域暫時沒有危險,我會找機會将她們帶到香港。”喬老板說。
“多謝!”葉應瀾說道。
跟喬家父子道別,餘嘉鴻接到大表哥的電話,大表哥怕這家洋行是挂羊頭賣狗肉,鬼佬用他們那張臉坑蒙拐騙的也不少。
蔡運亨去找了蔡美雪,作為英資大洋行的經理,她有人脈可以打探這裏的虛實,美雪表姐證實确有其事,而且那一塊還有很多洋行的倉庫要出售。
葉應瀾和餘嘉鴻下樓,坐進大表哥的車子,大表哥說:“早年香港碼頭都在香港島上,上環中環和西環都是商業和居住區,灣仔到銅鑼灣是下環,基本上都是碼頭倉庫,随着九龍和新界的發展,這些年大型碼頭和啓德機場都在九龍,去年粵漢鐵路完全開通與廣九鐵路形成連接,更多貨物從九龍走,貨物吞吐中心完全轉移到了九龍,這一帶很多倉庫用的人就少了,倉庫閑置就多了。別看就是維多利亞港的兩岸,兩岸距離也不遠,貨運中心轉移了,這一塊就沒落了。”
從酒店所在的中環一路往西,從高大的郵政大樓、政府大樓,轉變成了唐樓和街市交錯,極具生活氣息的街道,再過去,則是一邊沿着海灣,一邊是整齊劃一的建築。
“這一帶基本上都是怡和洋行地方,我們要去的位置還要過去一長段。”大表哥跟他們說。
香港開埠百年,洋行來來去去,像怡和、太古這些洋行的做大了,但是一将功成萬骨枯,也有的血本無歸,淚灑這個自由港。
兩邊這些高大卻破舊略顯蕭條的庫房就是見證。
車子停下,美雪表姐和兩個洋人站在一起正在商談。
“我讓美雪過來,一來她對洋行熟悉,二來洋人有她在,洋人也安心。”蔡運亨說。
華人怕洋鬼子騙人,洋人何嘗不會遇到坑蒙拐騙的華人?有蔡美雪這樣的人在,也是信譽背書。
“還是大表哥想得周到。”餘嘉鴻下車。
葉應瀾跟着他一起下來,美雪表姐跟他們介紹,這個家族從香港開埠沒多久就過來了,奈何香港見證了他們家族的輝煌,也見證他們家族在二九年席卷全球的大蕭條中敗落,如今這裏局勢不穩,他們家想要撤回英國,所以要處置這些資産。
葉應瀾跟着他們一起往裏去看倉庫。她在星洲也走過碼頭邊的倉庫,那裏極度繁忙,扛着麻袋的碼頭工人排着隊。
這裏,他們站在兩棟倉庫前,倉庫有很長的年頭,木門已經被風雨侵蝕得斑駁,看守倉庫的兩個人打開了門,他們一起走了進去,太久沒有打掃,地面灰塵,裏面蜘蛛網挂滿。
香港的地契有999年的,也有99年,還有最新75年的,999年的,都是早期英國人剛來的時候賣出的土地,這些倉庫就是這種地契。
早年華人是沒有資格買這種地皮的,這幾年有地位的華人都能住上山頂,才開放給華人買。
不過,貨運中心早就不在這裏,這個地方要是發展商業和住宅和中環之間還有那麽長的距離,中間還有隔着西環那個焚燒場和風月地聚集之所。還有一長段怡和洋行占的地方。要是弄來做廠房,價格遠高于筲箕灣那裏的地塊,以前熱鬧的碼頭地塊,現在成了雞肋。
上中西環,乃至九龍的房子都漲瘋了,這裏這些面積大又有些破舊的倉庫漲不動。就算放開讓華商買,也沒有哪個華商願意做冤大頭來接盤這種地方。
然而,餘嘉鴻當即表示:“我要了。”
他說這話,好像在買塊豆腐幹。
兩個洋人開心的表情都快壓抑不住了,可能以為遇到了從星洲來的冤大頭。
送走了兩個洋人,蔡家堂兄妹倆提醒小表弟:“嘉鴻要不要跟小姑父商量一下?”
“不用,表哥表姐,我看周邊還有很多,你們再詢問一下有沒有更多這樣的土地。”餘嘉鴻跟他們說,“國內有四萬萬人口,香港和大陸緊緊相連,人口湧入已經發生,如果湧入人口接近或者超過一倍呢?現在城市還能承載這麽多嗎?港島土地是稀缺資源,這兩年沒發展起來,這些倉庫出租做廠房,過兩年城市發展,這裏就可以蓋樓。另外還有港幣貶值的問題,随着人員湧入,物資稀缺……”
餘嘉鴻知道自己興許會有更好的機會購買這些地,那是日本戰敗之後的一段時期內,香港被日本掠奪一空之後,那時候社會秩序剛剛恢複,很多人要活下去,出售産業。餘家有家訓不吃帶血籌碼。
還有一個是歐戰之後英國背上了沉重的債務,英鎊現在還能強行維持一英鎊兌五美元,但是經歷了整個二戰之後,英國深陷債務,而美國走強,英鎊會一路貶值,作為英國的殖民地,香港也好,馬來亞也好,貨幣發行都是錨定英鎊。所以英鎊貶值,連帶的就是殖民地貨幣貶值,另外在經歷戰争後,貨幣實際購買力也下降得厲害。就算是戰後帶血的籌碼,跟現在比,其實也沒多少優勢。
這個時候買入這些資産,是非常低的低位。
蔡運亨聽小表弟這麽說,覺得極有道理,他又問了很多細節。
餘嘉鴻一一解答,對餘嘉鴻來說這些都是上輩子發生的事,只要不提日本占領香港和南洋,就單單從國內戰争局勢說起,作為英國殖民地的香港所處的位子來說,人口、土地供應、城市負載?這些簡直信手拈來。
蔡運亨聽着表弟的解答,就像是給他展開了一副未來的畫卷,為什麽有人天生就這麽敏銳?蔡運亨想着少年時在星洲跟餘修禮比,那時候他還有一較高下之意,到後來兩人差距拉大,成了自己小姑父的餘修禮已經是餘家的實際掌舵人,自己卻一事無成,如今表弟都長大了,表弟都已經有這樣高瞻遠矚的眼光,自己卻只能聽他說得連連點頭。難怪別人都說他是光緒帝,這個差距确實是天大。
自卑是自卑,他卻也知道機不可失,說:“我們既然是一起做這個生意,那就兩家一起買。”
餘嘉鴻點頭,大舅舅一家根基在香港,上輩子大舅舅一家沒離開香港,這輩子就算是自己能安排,親戚們也不一定全會相信日本人會跟英美動手,到時候要是大舅舅留在香港,香港內部只流通日本人發的日元軍需券,逼着市民用港幣兌換日元軍需券,日軍強制兌換了市民手裏的57億港元之後,在外用港幣購買物資。大舅舅的資産到戰後也縮減大部分。如果能買這裏的部分地塊,等戰後英國人重回香港,香港快速恢複,很快這一片會成為香港一個熱門商區,也算是為大舅舅家保存更多的實力。
“好啊!”餘嘉鴻說,“表姐,麻煩你再幫我們留意類似的倉庫。”
“知道了。”
商量停當,蔡運亨送餘嘉鴻夫婦回酒店,他想來想去說:“嘉鴻,我昨夜想,要把這件事做好,我們倆總歸得有一個人全心撲在這個上面,你又在星洲,肯定不方便。我在銀行裏,不過是個簽字的傀儡,占着這個位子也沒什麽用。我出來全心做這件事吧?”
上輩子自己勸了好久才把大表哥拉出來,這輩子他主動提,可見這個時候,大表哥還沒完全對自己失望,餘嘉鴻點頭:“這樣最好了,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我沒眼光,也沒能耐,有的就是把事情推下去那麽點耐心,應該還有點用。”蔡運亨苦笑。
“怎麽可能?表哥在我心裏都很厲害,你可不要妄自菲薄。咱們兄弟倆一定能行的。”餘嘉鴻知道表哥被打壓得已經對自己認識錯誤了。
“如果這一次沒辦法成,我也就認命了,我一定努力試試。”蔡運亨說道,為了他媽,為了弟弟妹妹們,他得站起來。
小表弟夫婦下車,蔡運亨閉上眼,讓司機開車回家,他腦子裏千回百轉,如何跟父親說,t才能說服他投資倉庫地塊。
蔡運亨回到家,進家門就被幼子給撞上,他彎腰抱起小娃娃:“煜兒在幹嘛?”
他老婆搖着頭:“還能幹嘛?就淘氣。”
“孩子活潑些好,你看二叔家的寶兒,小姑娘都那麽活潑。當年嘉鴻那個小子也特別調皮,現在就特別厲害。”他抱起兒子,拉着太太的手,“走吧!等開飯了。”
進到客廳,他們一房的都在了,弟弟見他還拉着老婆的手,笑着說:“大哥今天春風得意啊!”
“也不是。今天是見識了嘉鴻那小子思路之清晰,決策之果斷。”蔡運亨把娃娃放了下來。
蔡金煜跑嫲嫲那裏,蔡家大太太往孩子嘴裏塞了一瓣橘子,蔡運亨坐了下來,跟弟弟說今天小表弟從一篇廣告想到的商機說起,然後從人口到貨幣,到倉庫地塊的使用。
“真的,他還不是幹銀行的呢?對彙率變化預測,完全了然于心。”蔡運亨笑着說,他太想跟爸爸說這事,“爸還沒回來?”
弟弟手指往上:“樓上,紅姨屋裏。”
頓時,蔡運亨火熱的心,小火苗暗了一些。
樓上,二姨太房間裏,二姨太流着眼淚:“皓年,對不起!是我對你不起!當年你追求我,要娶我做小,我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兒家為什麽要給人做小?你有賢妻,你有兒女。可我依然為你心動,可我依然無法克制地愛上你,只能說這是前世的孽緣。我進了這個家,我盡可能地不要去傷害別人,可我進來就傷害了大姐,我的孩子出生,就分掉了你對大倌二倌的愛。我一邊勸你去大姐那裏,勸你要加倍疼運亨和運通,一邊卻貪戀着你的愛,希望你能更愛幼子。我像是瘋子一樣,在講道理和不講道理之間游走。昨天,我看着你一直帶着運亨,你們父子相像,你疼愛他,你要扶住他,我一邊欣喜,一邊悲傷。今日報紙上滿城風雨,說蔡家太子即将即位,二房失寵。我明知是假,心裏還是難以遏制地胡思亂想。我為什麽這麽瘋?我為什麽不能理智一點。”
蔡家大爺拿着手帕蹲下給她擦眼淚,他無奈:“你今日受的苦,都源自于我。是你為了我受盡了委屈,是我讓你受人誤解,是我讓你左右為難。都是我的錯。”
“不,是我不夠大度。我終究是錯誤估計了自己的肚量,我終究是想要獨占你。而你,從來就不屬于我一個人。”男人越是給她擦眼淚,二姨太眼淚掉得越多,她好像只是在問自己,“我該怎麽辦?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
蔡家大爺站起來讓她靠着自己:“這怎麽能怪你呢?”
“我自知是妾室,已是如履薄冰,處處小心,然更可怕的是三人成虎,一直被人說我城府極深,黑心黑肚腸,難保有一天……”二姨太哭得越發傷心。
她說的這話全然在理,小五來港才幾日,原本太太平平的一個家,又是妖風四起,這種流言誤解繼續下去,還能有他們母子三個的活路?蔡家大爺一時間也無更好的辦法。
過了許久,二姨太擦了眼淚,說:“走吧!家裏人都等我們吃飯呢!不好讓他們久等的。”
蔡家大爺回神過來,他想起來,從口袋裏拿出一個盒子,打開來,裏面是一串幾何形狀的祖母綠鑲鑽手鏈:“我知道這很俗氣,但是我除了這些,我還能拿什麽來表達我對你的歉意?”
“你何必呢?”說着二姨太眼淚又下來了。
蔡家大爺蹲下,把手鏈圍在小妾纖細的手腕上,濃郁鮮豔的祖母綠和璀璨的鑽石在雪白的皓腕上相得益彰。
“走吧!”兩人出了房門。
蔡家大爺轉身去兩個孩子的書房敲門,房門拉開,雙生子叫:“爸爸。”
蔡家大爺嘆一口氣,他揉着孩子的頭,昨天宴會上也是如此,自己帶着運亨交際應酬,運通只顧着自己和堂兄弟、表兄弟們聊天,兩個兒媳婦也是一直在應酬親眷,連孫子孫女都在和同齡的親戚玩在一起,沒一個人想過要帶他們的親弟弟,親小叔玩。
一家子看似和和氣氣,卻也嚴嚴實實地把母子三人排斥在外,若非如此,家裏那些親眷,怎麽可能完全不給紅蓮母子一點機會?
蔡家大爺笑着對兩個兒子說:“下樓吃飯了。”
“好。”
兩個孩子走在前,夫妻倆走在後。
兩個孩子下樓後,走到大太太面前:“大媽好。”
大太太點頭:“好。”
又轉過去,跟兄嫂說:“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好。”
“好。”
運亨和運通兩對夫妻一起站起來:“爸、紅姨。”
幾個孫輩也叫了一通,有個半大孩子去揪住大太太的手:“嫲嫲,可以開飯了嗎?我今天下午上了一下午馬術課,餓死了。”
還沒等大太太說話,二姨太立刻說:“抱歉,讓大家久等了。”
要是平時大太太肯定就說一句:“沒事。”
今天她就微微嘆了口氣:“開飯吧!”
一家人落座,大少奶奶說:“今天開飯遲了,魚有些老了。”
紅蓮已經說讓他們久等了,還提?蔡家大爺不悅:“老了就老了,是不能吃了嗎?”
大少奶奶一愣,低頭吃飯。
二少奶奶說:“媽,那林家二小姐結婚的禮物怎麽辦?時間太緊了,一下子很難再挑到合适的了。”
大太太笑着安慰兒媳:“沒事,我這裏有你小姑送來的一條南洋金珠的鏈子,也是足夠分量的,到時候送了過去就好了。”
蔡家大爺一聽沉着臉:“林家二小姐的婚禮,喜帖半年前就上門了吧?這麽多時間不夠你們挑選合适的禮物,要從你們老娘那裏拿首飾去送禮?”
“我……我從寶豐銀樓訂了意大利大師Leonardo的一條祖母綠鑽石手鏈,說好今天到貨要去取,寶豐的老板說被他好友給拿走了,我跟他吵了,他……”二少奶奶本來就下午跟銀樓老板鬧了一通,受了委屈,這會兒又被公公這麽說,心頭更是難受,眼淚都要落下了。
聽見意大利大師Leonardo,蔡家大爺回味過來:“你媽說沒事,那就沒事,哭什麽?”
他再看向老妻,卻見老妻的眼睛盯着紅蓮的手,紅蓮的手已經放到了桌子底下。
大太太說:“既然老爺能一個下午拿到寶豐銀樓意大利定制的手鏈,老爺跟寶豐銀樓的老板關系好,一定能拿第二條。那就讓老爺去拿了,我那一串金珠是小五一番心意,就不用送出去了。”
蔡家大爺愣了:“這種禮物的事,還是女人去做比較好。”
“是嗎?我看老爺比我們做得好得多了。難不成還惦記我首飾盒裏那點子東西?我首飾盒裏的,有幾件是我當年典當出去的嫁妝,後來你有了錢,幫我贖回來了一個零頭,一半是小五送的,剩下的一部分都是晚輩們孝敬的,還有幾件是那幾年你送的。送我那所剩無幾的嫁妝出去,別說樣式古舊,那是我對爹娘的念想,其他的送哪一件都傷兄弟姊妹和孩子們的心。”大太太想了一下,轉身上樓去。
很快她下樓來,把幾個有年頭的盒子攤開在飯桌上打開來,那都是蔡家大爺生意剛剛翻身,給妻子買的禮物,那時候錢不多,買的東西也不會有多精致貴重,最好的不過是一對兩三克拉的方鑽耳釘。
“老爺,這些都是你買的,你要送哪一件,你挑一件。剩下的,我也不要了。”大太太把東西放桌上。
蔡家大爺看着桌上那一堆,他現在早已看不上,也送不出手的東西,再看看二姨太手上的祖母綠,他深吸一口氣,卻也沒好氣:“行行行,我去想辦法。”
在這個氣氛下,蔡運亨的那點子興奮全去了,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跟他爸提那件事,想來也不會有好結果。
偏生大太太這時候開口:“運亨,你剛才不是說要跟你爸說今天下午跟嘉鴻看倉庫的事?”
蔡運亨看向他媽,他媽今天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