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就像是假期被迫團建一樣,邀請像是一則通知被直接發到你的手上,而你只能回複“收到”。
伏見宮惡玉下意識地握緊了手機,在太宰治那挑釁、好奇和諸多情緒交織在一起的眼神中,一種難言的煩躁在他的心中積壓着。
或許是先前伏見宮畏縮的樣子給了太宰治某種信號,對方的眼神毫無尊重,與其說是在打量一個人,不如說是在評估某一件物品。
這種眼神和态度像是一根刺,膈在肉中,并不真的無法忍受,卻很是磨人。
伏見宮第一次以自己的視角清晰地認知到,任何放在二次元中充滿激情的設定,都不能外化轉移到眼前和現實。
但,這并不應該是伏見宮的現實。
不論所處的位置有多麽的真實,這個世界除了他自己的靈魂,實際上沒有任何一樣東西是真正真實的。
對于伏見宮來說,漫展上諸多的沙雕Coser才是真實的,而非是眼前的本尊們。
這裏更像是一段無限接近于真實的夢境。
他總不能在自己的夢裏受窩囊氣吧?
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勇氣,伏見宮惡玉把視線擡了起來,心髒狂跳着搖了搖頭,并不習慣運輸工的身體,而是自己開了口,“不了。”
他的聲音原本不算大,卻在空曠的爛尾樓裏非常清晰,氣氛頓時就凝固了起來。引得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交換了一個了然的眼神,後者的身體周圍隐隐泛起不祥的紅光,如同劍刃出鞘的攻擊性逐漸溢了出來。
運輸工回過頭來看伏見宮惡玉,原本有諸多顧慮的眉頭松了下來——果然,即使是中途接手,馬甲的所有态度也都應該來源于本體。
伏見宮的态度抵消了運輸工大腦中所有的顧忌。
這種有人支持在旁的感覺,也同樣堅定了伏見宮的信念,“運輸工的工作性質不需要見面,所以不了。他沒有見你們BOSS的必要,我沒有見你們BOSS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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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挺直了身體,一瞬間很想從摩托上站起來,卻在擡腿的動作正,隐隐聽到了“撕拉”的一聲輕響。
伏見宮惡玉的臉色一變,頓時感覺褲子裏灌進來一股冷風。他的氣勢像是被戳了一個洞,迅速洩了下去。
——他就說這個褲子有問題!
見伏見宮一頓,中原中也馬上向前一步,幾乎是重物墜地的響動,紅色水泥的地面上出現了一個深深的腳印,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但他的眼神卻沒有行動那樣堅定,伏見宮意識到,中原中也有些不易察覺、也很難理解的猶豫。
“坐好。”運輸工身下的摩托發出了清晰的轟鳴,成為了代替言語的拒絕,仿佛帶着機油味道的聲音讓中原中也兩眼放光。
這實際上并不是運輸工和中原中也的第一次見面。
或許就是出于這種私人關系,森鷗外才會讓他來做這個“信使”——未必是要動用這種虛無缥缈的私人關系,而只是想要确認某些東西。
太宰治并不意外于運輸工的态度,他聳了聳肩,要是運輸工什麽都不說就屈服于森先生的邀請,他才會感覺到無聊,“那就是交涉破裂了啊,中也任務大失敗加一。”他笑眯眯地看着中也有些難看的臉色,讓人不知道他們賭了什麽,“我的勝局。”
伏見宮可見不得那張得意洋洋的臉,馬上回怼了一句,“不,這一點我必須聲明——拒絕完全是因為我不喜歡你的眼神。”他撇了撇嘴,隔着眼鏡的鏡片對上了太宰治的眼睛,“換個時間,換個地點,如果中原君單獨來的話,我可能不會拒絕。”
畢竟運輸工對中原中也的感官很好,他們是同一家摩托愛好者俱樂部的成員。對于運輸工這樣帶着孤僻的工作狂來說,能夠坐到同一張桌子上喝酒,已經是足夠親密的關系了。
中原中也馬上像是意識到了什麽一樣,對着太宰治怒目而視,“果然,我說你這條青花魚怎麽會主動提出要幫我的忙,還說什麽賭局!原來是在這裏等着我,混蛋!”
“……誰叫蛞蝓還是一如既往地不動腦子呢。”太宰治惡狠狠地回望中原中也。
天地良心,他确實算計過中原中也很多次——多到數不清,但這次卻絕非其中之一。中原中也不知道,森鷗外的實際目的并不完全在運輸工身上。
而太宰治只是依照現有情報判斷,運輸工在多次拒絕森鷗外之後,不會為了一個酒友而改變立場。
但,伏見宮惡玉是沒有情報基礎的對象。
太宰治觀察着他——這個青年看上去實在是太“普通”了,對于橫濱這座城市來說,這樣人丢到人海中,根本找不出特點來。
那種詭異的存在感是一把鑰匙,可卻難以解釋,像運輸工這樣近乎無欲無求的人,會服從的原因。
運輸工那從有所猶豫到毫無顧忌之間的快速轉換被太宰治看在眼中,對方對伏見宮惡玉的言語不起一絲一毫的質疑。
甚至比一些港|黑成員對森鷗外的忠誠,還要直白——這是不需要一點思考的服從。
這種服從性一直都是黑手黨所要求的,卻也應該是在人心中永遠無法完全實現的。
——未知,伏見宮惡玉身上盡是未知。
而任何未知對于太宰治來說是極有吸引力的旋渦。
他擡起那個黑匣子,在中原中也有所決定、有所行動之前,手指便按下了一塊凹陷的部分,一陣微不可聞的震動從匣子裏傳來,帶動着空氣都發出了一聲刺耳的鳴叫,這種異相越過人和物,只奔着一人而去。
霎時間,運輸工眼前一陣發黑,視線被阻隔,鼻腔和耳蝸都像是被什麽東西塞滿了一樣,四肢更是仿佛被電流竄過,麻痹而無力。
這種狀态甚至在某一秒內,影響到了伏見宮惡玉。他的呼吸一窒,手指用力抓住了運輸工的肩膀。
“二級咒具——看上去效果還不錯。聽說它能夠剝奪人的五感,在黑暗中釋放恐懼,好像還挺有意思的。”太宰治把已經啓動的匣子丢給了旁邊的下屬,“唯一的不足,就是貼身标記一個人的五感需要的時間太長了,至少也要跨越半個橫濱的時間。
運輸工的要價可真不低,森先生的小金庫這次真算是大出血——接下來恐怕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沒辦法給愛麗絲買小裙子來滿足他變态的欲望了,”他難得真心實意地直白表達情緒,一拍手,更多的石膏碎落了下來,“大快人心!港口黑手黨應該給你頒個錦旗的,消滅了不少中年大叔辣眼睛的畫面。”
伏見宮手機賬戶上那一串零的金主,竟就是森鷗外。
太宰治勾了勾手指,身後的人便已經按照他的指示,打算将兩個目标任務拘束帶走。
伏見宮惡玉長呼出一口氣——運輸工之外,他是真的完全沒有被放在眼裏,可作為馬甲的主人,他也不是全然坐享其成的那個——他擡手摸上了運輸工的脖子,或者更準确地說,是摸上了運輸工脖子上那近似choker的金屬帶,從前任的記憶中調用出對馬甲強制命令的機制。
“貨物确認——”
運輸工紫色的瞳孔裏蕩開一圈和伏見宮眼鏡下一樣的黑色波瀾,脖頸上choker割裂出不同的顏色,用羅馬字評出了“惡玉”的名字。
“惡玉”這個名字的主人開口道:“開工了,運輸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