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67章
不論任何時候,「十種影法術」都是足以禪院家舉全族之力保護甚至是供奉的術式。
到了這個時代自然也不例外。
禪院直毘人揪住禪院長壽郎的領子,幾乎要将這特制的衣服撕裂開來。
“再說一遍,你看到了什麽!?”他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長壽郎,甚至連眼皮都不敢眨一下。
禪院長壽郎顫抖着聲音,卻無比确信道:“是「十種影法術」!”
“不會錯的,家主大人!”禪院蘭太也跟着在旁邊出聲,“我們不會弄錯那個咒紋——就在「玉犬」的額頭上,那種咒力不會出錯!”
這麽重要的事情,如果不進行确認,這兩個人也不會敢跳過自己的直屬上司,直接彙報到他面前。
在這一刻,禪院直毘人就已經相信了他們的說辭。
“難怪、難怪到了這個時候,甚爾突然搞那麽一出……原來原因在這兒……”禪院直毘人松開了手,在房間內來回踱步。
“竟然敢隐瞞「十種影法術」占為己有,禪院甚爾真是膽大包天!”禪院長壽郎煽風點火地斥責着,“我們不能讓他的詭計得逞!”
禪院直毘人卻有不同的想法。
他并不想和伏黑甚爾撕破臉,看不看得起對方是一方面,但了不了解就是另一方面了。
“是想擡高價碼嗎……”他知道伏黑甚爾對咒術師相關元素的痛恨,「十種影法術」在他的手裏,根本就沒有用。
再加上那個人一向沒有什麽對血脈的尊重,連對嫡親的大哥都親近不起來,禪院直毘人并不認為伏黑甚爾能當好一個父親,他甚至懷疑對方是否有意向成為一個父親。
割裂子嗣和禪院家的關系,在禪院直毘人看來,更像是一個擡高價碼的方式。
他踱步着坐回主座,手指有規律地點在扶手上,“天與咒縛、十種影法術……”
這些甚少出現在歷史上的東西,突然集中到了一起——
咒術界向來很相信“天命”,禪院直毘人不禁思考,這些元素的彙聚是否代表了什麽,是否暗示了禪院家未來的某些命運走向。
面對這樣重要的消息,禪院直毘人凝重的表情都難掩心中驚喜萬分。但在此刻,禪院長壽郎和禪院蘭太卻不得不呈報另外一個壞消息。
他倆對視一眼,将那個被帶回來的咒物交了出去。
禪院蘭太對“「十種影法術」術師”的遭遇添油加醋了一番,以此來解釋他們沒能将虎杖悠仁帶回來的事實。
“咔!”
禪院直毘人捏斷了扶手,木質的碎屑散落了一地,他銳利的眼睛掃過二人,最終落在了禪院蘭太掌心那個散發着邪惡詛咒的咒物。
咒物只有一個大拇指尺寸,但卻是個貨真價實幹癟而微縮的嬰兒身體,精致得甚至連仿佛驚恐尖叫的五官都如此清晰。
禪院直毘人緩緩将其拿起,以他作為禪院家主的閱歷,很快就分辨出了這東西的“鼎鼎大名”。
“呵——還真是誰也不能小看。”他狹長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狠厲,加茂家這些年和禪院家一樣,都在五條悟的光環下顯得式微,所以抱團取暖也是常有的事情。
他當然知道兩個家族彼此之間都是各懷鬼胎,但卻實在沒有預料到,對方會在這件事上捅刀。
連「咒胎九相圖」都拿出來了,也真是不遺餘力。
他想起不久之前五條悟、夏油傑和芥川龍之介在禪院家的大鬧——那似乎也是加茂家的人引過來的。
好像每一步都不是意外。
禪院直毘人攥緊了拳頭,緊繃的身體宛若一尊大佛,像是要把座椅都壓塌一樣。
“蘭太,你的能力隐蔽,接我的直屬命令,去把加茂慎吾給我秘密抓回來——不要驚動外人,我允許你調用本家的任何人,”他壓低聲音,将手上的扳指脫下來,交給了禪院蘭太。
他一定要知道加茂家到底還做了多少針對他們的事。
“長壽郎,你馬上傳令,讓扇和甚壹來見我,馬上。”
禪院蘭太和禪院長壽郎單膝跪在地上,低頭俯首,恭敬應聲“是”,便迅速行動了起來。
前一個命令是針對加茂家,後一個命令,則是要把禪院家的二把手和與伏黑甚爾有直系血緣的人都聚集到一起,商議将繼承人接回來的事宜。
沒錯,從這一刻起,禪院直毘人就心裏廢掉了自己先前定好的繼承人——也就是他的親子禪院直哉。
對方雖然也顯露出相當不俗的術式,但絕對不能和禪院家的最高術式「十種影法術」相提并論。
好在禪院直哉年齡尚小,重新改換教育方式,讓其學會絕對的臣服也不是什麽困難事。
一切都在按照伏見宮惡玉預想的那樣進行。
難得有一點空檔,他毫不留情地把坂口安吾當做職業保姆,自己單獨坐在無人打擾的環境中複盤每一件事。
無論是否和自己相關。
這算是伏見宮惡玉的老習慣了。
像是每次考試之後都會階段性複盤一樣。
他坐在公園裏給小孩子準備的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晃悠着。倒确實有一件事,讓他一直有些在意。
從背包拿出電腦,他将先前芯片上記錄的視頻重新打開,井之原愛理那死死盯着屏幕,仿佛要打破第四面牆和他對視的樣子,總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大部分的畫面裏,井之原愛理都在逃避攝像頭,即使是有時被怼在臉上,她也會有意無意地回避。
被綁在實驗床上成為試驗品,這不是什麽讓人開心和自豪的事情,所以那個眼神就顯得尤為突出。
伏見宮惡玉有一種微妙的直覺,讓他總覺得這個眼神是在隔着屏幕看他。
“這不會也是什麽世界三大錯覺之一吧。”他自我調侃着,卻将畫面看得更細,一幀一幀回放的同時,也不忘将畫面分塊放大。
突然,一個微弱的變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這個……應該不是我的錯覺吧?”伏見宮惡玉一邊自語着,一邊将井之原愛理的眼睛單獨切出來放大。
她的瞳孔在變化。
當然,人的瞳孔在情緒變化、光線變化的時候擴大縮小都是正常的表現。
但如果這個瞳孔在短時間內——數秒內、是數秒內、數十秒內頻繁變化,那就不正常了。
不排除是藥物或是咒力産生的影響。
但,井之原愛理恰好就在這次的變化中看向了鏡頭,像是在表達憤怒。但對于伏見宮惡玉來說,這更像是她在故意調整着瞳孔中心,想要借此來傳遞些什麽。
瞳孔的放大縮小之間并沒有規律,但變換得相當頻繁。
伏見宮惡玉畢竟不是專門搞諜報的專家,他能想到的第一種可能——也是動漫當中最常見的密文方式,就是摩爾斯密碼。
畢竟《名偵探柯南》嚴格意義上來說好像是個子供向的動漫來着,應該不會搞什麽特別困難的通用密語暗號吧?
“如果把放大看做是長線,縮小看做是點的話……”他新建了一個文檔,對照着摩爾斯密碼表,将整段視頻當中的信息全部翻譯了出來。
B U Y A O X I A N G X I N N I Z I J I
伏見宮惡玉翻譯出來一長串字母。
以他英語四級加歐美劇高端段位的水平,竟然看不出一點端倪。
真的是一個能認得的單詞都找不出來。
換個思路,畢竟井之原愛理是日本人,那——羅馬音轉一下?
好像也沒……
“嗯?等等——不會吧?”伏見宮惡玉愣了一下,有點不敢相信,“拼音?認真的?”
——不要相信你自己。
他首先就更加确信,這個信息是傳給他的。
拜托,這可是拼音。
在現在這個世界觀下、這個環境裏、在所有能夠看到這個視頻的人裏,除了他,還有誰會用拼音。
他的直覺沒有錯。
但井之原愛理和他沒有任何交集,甚至在這個視頻事件發生的時候,伏見宮惡玉還不是伏見宮惡玉——別說是到這個世界,他甚至還沒有登上那架飛機。
“「未來視」,這麽牛?”他眉頭一挑,将文檔內的記錄徹底删除。
井之原愛理到底看到了什麽樣的未來要這樣提示他。
對方不認識自己,如果沒有足夠的後果——一個讓她作為卧底都無法忽視的後果,她便不會用這樣極端的方式留下信息。
“你自己”——這個信息戳中了伏見宮惡玉原本就無法釋懷的疑問。
不能相信的自己,他只能想到馬甲。
伏見宮惡玉正沉浸在思維中,根本沒有注意到是身後接近的腳步聲。
突然,他的耳邊傳來一個壓低到甚至有些暧昧的聲音。
“你在看什麽?”
伏見宮惡玉差點把手中的筆記本電腦扔出去。
“吓死我了,殺人鬼!”
就像是先前運輸工猝不及防地敲門一樣,他根本沒有在主觀上感覺到殺人鬼的靠近。
純白的人在陽光的反射下亮得刺眼,仿佛只看着他,就能明白雪盲的原理。
“啪”的一聲,伏見宮惡玉合上了電腦,“你什麽時候來的?”
“太無聊了嘛——港口已經沒有好玩的東西了。”殺人鬼一翻身,倒坐在了旁邊的秋千上。他噘着嘴,用眼神明晃晃地抱怨着對方對自己殺人欲望的壓抑。
伏見宮感覺太陽穴“突突”地跳,一種不妙的刺痛感在對視間襲擊了他。
殺人鬼的頭一歪,似乎也感覺到相同的什麽,放大的瞳孔中有溢出的興奮。
“啊——你在排斥我。”他的腳踩在地面上一推,秋千被推高,他探出的半個身體幾乎貼到了伏見宮的面前,“你發現了什麽對不對?啊——”他的語氣升高,“你可真特別。”
他脖頸上的金屬choker上的紅點密集地閃爍着,像是某種警告。随之而來,箍着他的呼吸的力量增加,choker在收縮,一種窒息的感覺攫住了他。
殺人鬼的臉上泛起了異常的紅色——不知是因為氧氣的短缺還是因為極致的興奮,抑或是別的什麽。
“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你很特別——這麽久以來,你還是第一個拒絕了的人。”他伸出手捧住了伏見宮的臉,“唯一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