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常盼壓根沒去想常夏那塊玉得多少錢, 她對這些東西沒什麽研究,覺得買一個一樣的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出去之後她也外頭的局也差不多散了,一幫醉的和沒醉的都上了不同的車還能跟瘋狗似的對罵,要不是知道她們的關系, 估計還以為是真的仇家, 如果有兇器的話估計也都丢出去了。常盼頭疼無比的看着系着安全帶還拼命探出頭出去的楊迎雪, 抓起對方那頭發就車前砸,把人家磕的眼冒金星才踩油門絕塵而去。

楊迎雪現在一個人住外面, 明天是周日,但常盼還有事兒得先回到工作室,她把楊迎雪丢到對方小區樓下要走的時候,楊迎雪喊住了她:“盼兒你等等……”

她頭原本就暈乎乎的,加上被常盼磕的那一下,眼前都是搖搖晃晃的。

她揉了揉眼睛,說:“常夏的那塊玉我賠吧,反正是我推的。”

“我缺你嗎?”常盼拍了一掌在楊迎雪肩頭,“快上去睡吧, 這都幾點了。”

她難得沒吝啬, 沖楊迎雪笑了笑, 可惜楊迎雪現在頭疼的厲害,心裏雖然還覺得這樣不太好, 但反應慢半拍, 話到嘴邊還沒說常盼就開着車走了。

那輛紅色的車很快在視線裏消失了,她嘀咕了一句:“開慢點啊。”就晃晃悠悠的走進去乘電梯了。

常盼雖然現在小有名氣,但日常工作還是有的, 她大學四年專業上沒幹點有用的,攝影倒是混出了點名堂, 畢業之後跟着學校藝術系一個學姐,在對方的工作室裏上班,幫小明星拍拍照片,修修片之類的。老板雖然是個大了不知道多少屆的學姐,但工作室在圈裏還算小有名氣,常盼其實沒有半分靠臉吃飯的意思,偶爾拍點雜志也不過是熟人的要求,配合配合就完事了,她那點死宅屬性好像綿延不絕,除非是真的工作需要,一般就待在家裏,“肥宅”這樣的标簽在她身上根本貼不上,東跑西跑的跟着去采風這種事情除非不得不去,她多半是會拒絕的,畢業大半年,她容城雲城兩地跑,兩個星期來看一次外婆,中間的時間定時上下班,連楊迎雪也很難見到。

她從前就沒什麽朋友,現在依舊沒什麽朋友。

同事、家人、同學……她對把誰誰誰歸到哪一類清楚的很,她的疏離感與生俱來,但成長環境堆疊起來的桀骜與假意卻混合成比例黃金,不太熟識的人面前一套還算不錯的态度,而熟悉的人前确實一副讓人恨不得掐死她的模樣。偏偏她本人對自己這樣兩面三刀根本無所謂,在這樣有點不太普通的圈子裏卻生成了一副和旁人區別開來的獨特。

她回了在雲城租的房子,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下午把自己沒做完的活兒做完之後就想着得去給常夏再買塊玉。

雖然是楊迎雪推的常夏,她還是幹脆的攬了過來,反正那醉鬼也是以為常夏欺負她才推的,碎塊玉,多大事兒。常盼想的特輕松,她從包裏掏出那個盒子,把裏面碎玉拿出了看了看。

能看出來是新玉,這塊玉應該不太便宜,一眼看上去就沒有廉價感,反正是許涵送親閨女的,估計也不會是個地攤貨。常盼對這種東西沒什麽研究,她一向對這些冷冰冰的東西沒什麽好感,同齡的人好像也又喜歡戴什麽翡翠之類的,她看到就嫌煩,她生活随便的很,偶爾一個不小心磕磕碰碰的,估計就得碎。

她看了看那盒子,包裝倒是很古樸,還蠻高檔的,她開開合合了好幾下,看了眼盒頂的字。

Advertisement

“玉行齋?”

她皺了皺眉,總覺得在哪裏聽過,古篆體的字看起來古韻悠悠,不是很常見,但還是能辨認出來到底是什麽字。

但她确實沒見過這個,最後還是在網上搜了搜。

得,這片兒還真沒門店。

她皺眉盯着網頁上那離雲城十萬八千裏遠的地兒有些煩躁,常夏說是許涵昨天給的,新的玩意兒,估計她那前任媽出去旅游去給親閨女帶的,跑那麽大老遠,也不嫌累。

常盼現在後知後覺的想起常夏那不要錢的話,頓時覺得自己被陰了。

就許涵女士那個疼閨女恨不得把所有東西都送上手的态度,估計這東西她折現一下子是給不了,但還是有能力給的,但再買一塊就比給錢麻煩了,常盼什麽情況常夏又不是不知道,她大二開始就四處接活兒沒管外婆要過生活費,車也是自己個兒買的,外快賺的多,但積蓄估計也是沒多少的。

“神經病嗎?”常盼琢磨了一會兒,覺得常夏的來者不善也不是一兩天的事兒了。

自打她從祿縣回到外婆身邊,許涵來鬧的時候常夏就站在一旁陰恻恻的看着她,活像她回來會把她怎樣是的,常盼反正完全不稀罕常家那點家産,反正她跟常家人沒什麽關系,血緣上也沒有,頂多就是被領養人和領養人女兒女婿的關系,從前她喊過的爸媽,早在那年被遣送回去的時候就一筆勾銷了。

即便碰到,她也當沒看到。

有些敵意她能明白,但不代表會去理解,就沖她倆現在一碰面就恨不得說話嗆死對方的态度,要不是打起來太難看,估計早就動過手了。

她想了想,最後還是算了。

答應了的事兒,再反悔也沒意思。

她在那家玉器行的官網裏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愣是沒看到常夏的這塊,連編碼打上去都沒有,最後她實在忍無可忍,找了客服問了問。

這家玉器行雖然沒開什麽分店,就在一個小旅游城市紮着根,但名氣好像還挺大的,常盼剛才随意在網頁一搜,倒是能看出他家的東西很受一票文青的喜愛,而且專賣高檔的貨色,買了出去估計還能吹吹牛。

客服倒是回的挺快的,常盼把盒子底下的編號一拍發了上去,對方就迅速的給出了答複——

“您好,這塊玉是福臨門系列的訂制版,只有一塊的。”

“真沒了?”

“是的,如果您需要,還可以看看其他系列的。”

“如果我要一樣的呢?”

“是這樣的,訂制版只能出一塊,因為是顧客的要求,非常唯一。”

常盼:“……”

她索性把那塊破玉拍了照片發了上去,“我自己碎的,不能再要一塊了?”

“是這樣的,玉行齋對定制的每塊系列制品都有編號,紋樣等等可以重做,但不會一模一樣。”

常盼這下确定自己是真的被常夏坑了,她當時懶得跟對方計較答應的她快,都快忘了,天底下哪有一模一樣的玉,人家做這行的都這麽說了,她差不多也認命了。

但那口氣她還是得争的。

“意思是,如果我要求再做一塊紋樣和材質一樣的,是可以的嗎?”

她問完這句話,那邊的客服沉默了很久,回過來一句啼笑皆非的話,“不好意思,請您稍等一下。”

常盼閑的沒事幹,倒是就着網頁上“玉行齋”的搜索就瞎看了起來,顯然這家店的人氣還是蠻高的,大概是裝潢複古和開放辨認玉石材質等各色的體驗計劃,加上店還開在旅游城市最熱鬧的一條街上,人流量也不錯,年輕人忙着照相,在網上發旅行日記,而年長的因為玉石材質慕名而來,這個店也沒幾年就火的不得了。

“口碑和營銷做的還不錯啊……”常盼嘀咕了一句,她對看了幾篇洋洋灑灑的旅行日記,上面的少女字體實在看的眼睛疼,貼的圖倒是蠻有意思的,雖然都是自拍,但還是能看寫作者的目的是後頭的女人,大概是店裏的人,但因為人實在太多,每次都是一個虛虛的身影,不太清晰。

女孩子的旅行日記還重點誇贊了一下店裏老板的顏值,她似乎是去了一周,但也只是見到這位老板兩次,後面都是女孩子東拉西扯的記錄,最後還加粗了字體贊美了一下不怎麽出現的老板,說是極具魅力的大姐姐。

常盼嗤笑一聲,覺得這年頭的女孩子真是了不得,看見一個長得好看稍微年輕點的就小姐姐的喊,年紀稍微大點的就大姐姐的喊,搞的全世界都是姐姐,想想就讓人發笑。

一分鐘後那個客服回來了,直接問道:“您是許女士嗎?”

常盼愣了愣,然後回:“不是 ,這塊玉的主人得讓我賠塊一模一樣的。”

“不好意思,這塊玉的毛料是對方提供的,我們只是負責紋樣,況且沒有許涵女士的允許我們店沒辦法進行重制”

這語氣真是毫不客氣,常盼覺得電腦那頭一定是換了個人。

她那點脾氣瞬間被激了出來,“意思是沒法做?”

“需要許涵女士的允許。”

“那我就是許涵女士了。”

“請您拍一下您的購買小票或者提供毛料。”

真是受夠了。

常盼窩了一肚子火,她懶得再打字跟這個說話态度這麽差的客服繼續浪費時間,直接拉倒官網下面的一個聯系方式,打了過去。

小店客服的鏈接只有一個,聯系電話是個座機,她一肚子火沒地兒發,電話一接通,她就劈頭蓋臉的把話甩了過去:“玉行齋?非得我把那塊破玉寄過來你們才肯相信啊?”

那頭接電話的聲音聽上去很軟,一對比起來,常盼活像個無理取鬧的顧客。

那一頭,裝修古樸的玉器店內,女孩站在座機前握着聽筒聽着對方明顯火冒三丈的話,她一下子就跟剛剛電腦上那位客人對上了。

而此刻電腦前坐着的是一個穿着純白襯衫的女人,她的短發看上去幹脆利落,手臂上還搭着一件薄外套,顯然是從外面回來,聽到女孩有些壓低的聲音,她轉過來,問道:“怎麽了?”

“啊……那個方姐,”葉淳捂住聽筒,“是剛才那個人,她問是不是要把玉寄過來我們才肯給她重做。”

“給我。”

女人伸出手,她接起電話,才喂了一聲,那邊就挂斷了。

常盼盯着手機已經結束通話的界面,她呆坐在電腦起碼有五六分鐘,最後才回過神來。

剛剛對話框上的人問了句“還在嗎”。

她前一刻的盛氣淩人被無形的東西遮蓋的幹幹淨淨,剩下都是無從應急的不可置信,緊接着封存在心底多年的難過、壓抑、想念和怨恨一時間排山倒海的湧上來,沖得她在這樣一個春光明媚的午後,竟然生出滿身的倦怠。

怎麽可能這麽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