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出事
出事
天黑了。
今夜沒下雨，但空氣依然濕漉漉的，沒來的就惹人心煩。
狐貍傷及了心脈，已經昏迷一天了。
書生也束手無策。
姜紅衣看向宋黎，她此刻靠在窗邊，睫毛輕顫，臉上是無聊時放空的表情，看起來倒是半點事沒有，只是一整天沒說話了。
她有點琢磨不透宋黎此刻的情緒，但感同身受一下，若是有人因為救自己而受了重傷，她的心情肯定很差。
于是她猶豫了片刻，還是沒去打擾宋黎。
門“啪”一聲關上了。
宋黎回過神，側身，看向床上的狐貍。
往日了狐貍不是吃就是鬧，總是精力過盛，如今倒是第一次見它如此安靜。
夜裏，安靜無聲。
走廊上黑燈瞎火，沒合嚴實的門，被風吹開了一道縫。
李常在正坐在椅子上，悠閑地喝着小酒，時不時撫摸一下旁邊女人的墨發。
女人說，“那只狐貍好像還沒死呢？”
李常在興致缺缺，“一只狐貍罷了，怎麽還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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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明明是一只妖怪，居然因為救人而受傷。你我都知道，妖族自私殘暴，今天這事，李郎不覺得很反常嗎？”
李常在翹着胡子，一臉狐疑，“你的意思是，它有陰謀？”
女人撩起一縷發絲，低頭含笑，“随便猜猜而已，做不得數。”
“你提醒我了，”李常在扔下手中的杯子，冷笑道：“這兩天走不出魁日客棧，我只想到是妖怪作祟，一直找不着頭緒，卻沒料到妖怪可能藏在客棧裏！怪不得總找不到出路！今晚……”
他臉上的表情陰森狠辣。
女人一下靠上他的胸膛，幽幽道：“看來今晚能看到李郎大展身手了。”
李常在哈哈一笑，将她攬在懷裏，壓在身下……
十張紫符，三個替身人偶，一大堆黃符，三張隐身符……宋黎坐在床上清點自己身上的東西。
昨日看到了那個女人腦袋上的那團黑霧，是由怨氣凝結而成的妖魔，也是劇情裏一口吞掉宋黎的兇手。
她當時看着自己的眼神，着實令人毛骨悚然。
何況，這兩天，那個女人發了瘋一樣纏着李常在，去哪都要跟着，就是上個茅房，她都守在外面。
李常在也縱着她，絲毫沒有意見。
這讓女人恃寵而驕，連左左右右都不讓見。
姜紅衣和江玄，私底下一直罵李常在瘋了，難得的給了左左右右好臉色，和女人見面時，一直和她針鋒相對。
不過最後總是落敗于她的眼淚攻勢下。
畢竟李常在偏心得離譜，不管是誰挑事，最後道歉的總是他們。
這種不講道理的偏心，總讓人以為是深情。
宋黎唇角微翹，接下來，女人該慫恿李常在對她動手了。
她将所有東西貼身放好，悄悄将狐貍移動到書生的房間。
将一切完成後，宋黎躺在床上，閉着眼睛，逼自己集中精神。
夜越深了。
宋黎一動不動，已然是一副睡熟了的模樣。
床邊人打量了一眼，冷笑一聲，劍風呼嘯，霎時鋒芒閃爍，毫不猶豫朝着床上刺去。
刺下去的觸感卻是軟綿綿的，就像是刺在一團棉花上。來人心念一動，就要從窗口一躍而下。
不想，宋黎不知什麽時候将窗戶合上了。
他一個不慎，撞在窗上，疼得他，頭暈眼花，目眩神迷，還沒回過神，就被一個麻袋套住了。
宋黎想都沒想，一板磚将人敲暈過去了。
她重新點了燈。
把人捆了起來，在麻袋上撕了一個口，眯着眼睛看了很久，終于從滿頭污血的臉上辨認出了他的五官。
胡為。
木慕的結義哥哥。
宋黎“啧”了一聲，這客棧到底藏了多少個人？她本來以為今夜會等來妖怪報複，沒想到卻有意外收獲。
她撇撇嘴，把人扔一邊去，打算重新躺下。
卻不料，“咚”一聲，在寂靜的夜裏震耳欲聾。
門被踹開了。
李常在無視臉色難看的宋黎，将房間翻了個底朝天，似乎在找什麽東西，緊接着皺着眉，又一把掀開了她的被子，目光一掃而過。
他沉住臉，目光最後盯在宋黎臉上，語氣充滿威脅，“那只狐貍呢？它在哪裏？”
女人走上前，蔥白玉指輕劃他的胸膛，聲音暧昧道：“李郎溫柔些，吓着奴家了。”
李常在聞言，臉色總算和緩了一些，看向宋黎時，卻依舊是那副死人臉。
“它受傷了，在休息。”宋黎緊繃着身體，分毫沒有配合的意思。
“把它交出來，我饒你一命！”
他這樣理直氣壯又不講道理，宋黎差點氣笑了，“你到底想做什麽？”
在女人面前，李常在倒是還有一些修養，沒有直接動手，“妖怪殘暴不仁，哪裏會好心救人，不過是想利用你接近我們。你現在把它交出來，我就不計較你和妖怪勾結！”
“證據呢？”
李常在忍不住嗤笑，“證據？呵，需要什麽證據？一只妖怪而已，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這簡直荒謬！
怪不得林珩之三次測試皆不過，李常在簡直是茅房裏一塊硬到發臭的石頭，一點通融餘地都沒有。
別說林珩之動不動手，她都想把他塞進茅房裏重塑心靈了。
但宋黎還是耐着性子答道：“我這裏沒有狐貍，長老請離開吧。”
“那沒辦法了。”
李常在話音剛落，宋黎幾乎還沒反應，劍光閃爍，一瞬便到了跟前。
為了保命，她咬牙丢出了替身人偶。
“刺啦”一聲。
人偶破碎了。
貼在上面的符紙轟然炸開！
李常在瞳孔睜大，抱着嬌笑的女人逃出了門外。
宋黎離得太近，被術法波及，癱軟在地，身上的金甲衣已經破碎，好在她剛剛及時抱住了腦袋，但雙臂此時皮開肉綻，她整個人奄奄一息，疼得厲害。
姜紅衣和江玄聽聞動靜，馬上趕了過來。
此時屋子已經塌了一片，但好在貼在上面的是黃符，還沒到炸毀客棧的程度。
書生化成一只小猹，從縫隙裏鑽了進去，及時撈出了宋黎。
“你……”
姜紅衣打量着她，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放心，護住了心脈。”宋黎安慰她道，“只是看起來凄慘，其實也還好。”
書生黑着臉問：“誰幹的？”
宋黎還沒來得及回答，忽然聽到一聲尖叫。
姜紅衣一下站了起來，“是那兩個小屁孩？”
宋黎撐着牆壁坐了起來，輕笑道：“我沒事，先去看看他們吧，這裏有書生呢。”
說這話時，她輕輕咳了一聲。
發絲淩亂，臉色慘白，往日裏一直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黯淡無光，更別提身上還血跡斑斑，微翹的唇角還溢着鮮血，蒼白和朱紅交錯，顯得她整個人格外纖薄脆弱。
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但事分緩急輕重，姜紅衣壓抑着憤怒，朝書生叮囑道：“有事記得叫我。”
他們走後，書生忍不住又問：“是不是你們長老做的？”
宋黎彎了彎眼睛，還有心情糾正他，“也是你長老。”
“哼，他不配。”想了想，他又恨恨道：“回去後我就找我幾十個兄弟去套他麻袋。”
“套誰麻袋？”
一道嬌俏的聲音響起，宋黎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嬌小玲珑的姑娘。
她好奇地看了一眼宋黎，又轉身戳了戳書生，拖着嗓子黏糊糊撒嬌道：“套誰麻袋？我嗎？”
書生垂着眼皮，下意識揉了揉發燙的耳垂，“沒有，不是說你。”
“哦……她是誰？”
書生一板一眼答道：“我朋友。”
那個姑娘一下子把他拖離宋黎，和他撒嬌道：“既然是朋友，就別靠那麽近，對人家姑娘名聲不好。”
書生皺眉反駁道：“這裏又沒別人。”
“可是我不高興！”
說着，她又将書生和宋黎拉開了一些距離。
“就這樣，我高興了。”
小姑娘軟綿綿的看着自己，書生念着舊情，任由她胡鬧，只是再看宋黎時，發現兩人距離已經有些遠了。
這個距離讓他隐隐覺得不安，甩開兔子精的手就要趕回去，但才擡腳，宋黎卻已經被突然而至的妖怪抗在肩上了。
他看着書生，輕蔑一笑，打了個響指，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書生撲過去時，已經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宋黎消失在了面前。
兔子精瞪大了眼睛，轉身也想跑，卻被書生扯住了頭發，“你又騙我。”
淡淡一句話，帶着無限的怨恨。
兔子一下子紅了眼眶，“我不知道。他們只是讓我支開你。我以為……”
“支開我做什麽你心裏最清楚不過。可笑我還以為你是真心來見我的。”
書生此刻忽然想起衛時的話，自嘲地笑了一下，幹脆地抹掉了眼角的眼淚，轉身去找了姜紅衣他們。
兔子精無法反駁，流着眼淚，委屈地看着他漸行漸遠的背影，狠狠道：“一個人類而已。憑什麽？”
姜紅衣和江玄來得及時，救下了左左右右，但面對五個妖怪，身上也不免挂彩。
書生來時，他們還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你怎麽來了？宋黎呢？”
書生忽然有些羞愧，“被捉了。”
“啧”，姜紅衣撐着地面站了起身，忽然感覺到無力，“完全被牽着鼻子走。”
左左，右右也不敢說話，只是不住低聲抽噎，明明都出聲求救了，李常卻完全不管他們了。
他們一時之間委屈又害怕，哭得停不下來。
姜紅衣頭痛欲裂，“現在怎麽辦？”
“先等着。”江玄安慰道：“他們專門來捉宋黎師妹，必然有所目的。如今只等着他們上門就行。”
他話罷。
本就敞開的一扇門忽然又被踢了一腳，“砰”一下，聲音重重在衆人耳朵回蕩。
李常在滿身狼狽地走了進來，目光掃視了所有人一眼，最後凝在左左右右身上。
“師父……”
左左右右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他卻很快移開了視線，語氣冷硬道：“宋黎呢？”
姜紅衣對他冷漠的語氣很不滿，“你找她做什麽？怎麽，昨天早上沒殺死她，讓你很不滿意嗎？”
“老子就是來殺她的！要不是她，十娘也不會失蹤！”李常在冷笑道：“她現在到底在哪了？”
氣氛一時壓抑。
在場幾個人滿臉怒氣。
左左右右看了看他們，怕師父遷怒于大家，小聲道：“宋黎師姐被妖怪捉了。”
李常在聞言，怒氣沖沖地踹了桌子一腳，“你們在開什麽玩笑？她一個廢物，捉她有什麽用？為了包庇她，說謊诓我？你們真是好樣的，左左右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