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
第 27 章
面試過後,雲璞又回到陳蒙的小吃車裏“體驗”了幾天。
随着錄制結束,兩人又迎來了新一輪的“禁止私聯”期。
清晨,陳蒙的小吃車如常開業,只是身邊少了雲璞的幫襯。
他一早上出了兩次錯,也有幾次手忙腳亂,好在最後又找回了往常出攤的狀态。閑下來的時候,他也想過要不要再找個助手幫幫忙,可思來想去,找助手還要面試、還要交流、還要教他做這做那,這太麻煩了,還不如他一個人來。
傍晚準備迎接晚高峰的時候,陳蒙才終于孤孤單單地承認,他沒想找其他幫手,他只是有點想雲璞了。
雲璞穿串兒的時候會随意哼唱些調子,懶懶散散的,陳蒙聽得耳朵發燙,又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感覺很舒服。
這樣的感覺無限接近他對幸福的想象。
下次見面要問問他哼的都是些什麽歌,陳蒙在心裏盤算。
只不過,下次見面又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節目組也太神秘了!
另一邊,雲璞剛上完表演課,和梁良約了杯咖啡。
最近梁良手底下的藝人都在休息,他也有了更多的時間捯饬自己,順便把幫陳蒙采購的新衣服帶過來了。
“這是買了多少啊?”雲璞笑着,伸手要接,梁良抱着袋子向後閃,後背緊緊貼着塑料椅背。
“這些衣服也不便宜,你先讓陳蒙挑一挑,剩下的我可以拿去退,”梁良緊張道,“雖然上節目也有點收入了,但你也得為以後考慮,別這麽揮霍了。”
“知道了。”雲璞拿來袋子,放到腳邊,“我的試鏡都有結果了嗎?”
梁良扁着嘴,“除了侯赟的戲暫時沒答複,其他都沒通過……你說你,惹誰不好,非得惹邢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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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惹他。”雲璞啧了一聲,又心虛道,“是他先來挑釁我的……”
梁良看了他一眼,還是把肚子裏的話都憋回去了。邢飚那天擺明了想要在一衆媒體、在整個綜藝團隊和同事面前羞辱他,還是氣不過自己當年挨的那幾拳。
換作別的人,都會正常表演,無論最後能不能試鏡成功,至少不會繼續跟邢飚結梁子。
“反正現在,邢飚已經在圈裏放出話了,擺明了要往死裏整你……”梁良看雲璞笑得淡然,心裏着急,“你那個綜藝也小心着點吧,雖然道叢現在沒說什麽,但你們節目不是還有個淘汰制度嗎,尴尬CP的積分本來就不高,再加上這麽件事兒,人家送個順水人情,直接就給你倆淘汰了,你們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
雲璞也只是表面淡定,他心裏也急,他們還沒有收到《Wedding Bells》下一次錄制的通告。
梁良喝了口冰拿鐵,冷靜了一些,問:“侯赟的那部戲你試得怎麽樣,有把握嗎?”
雲璞想了想,誠實道:“不知道。”
“不知道?”
“嗯,就是不知道,不知道導演是什麽意思……”
梁良反而松了一口氣,“那就說明還有戲。”
雲璞眉頭輕佻,他繼續說:“一般問你試鏡情況,你都會說個特別明确的回答,好或者壞;這是你第一次說不知道。”
“觀察得還挺細致,”雲璞失笑,也放松靠進椅子裏,“我是真的看不出侯赟喜不喜歡我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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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雲璞拎着幾個袋子回家。
私聯次數寶貴——第二次錄制結束後每對CP的私聯次數增加到了兩次,只有僅僅兩次……
雲璞決定下次見面的時候再把衣服送給陳蒙。
腳墊上放着鵝黃色的保溫桶,雲璞忍不住笑,抱着保溫桶走進家的時候,突然在想這是什麽虐戀劇本。
怎麽好好的還不讓他們倆見面了呢?
陳蒙給他煲了冬瓜玉米排骨湯,湯底清淡,連肉香也是淡淡的,排骨炖得軟爛,入口脫骨,咽下去嘴裏竟然還有一絲甜。
雲璞将湯吃得幹幹淨淨,做了運動,洗了澡,十點準時躺上床。
正是盛夏,窗口吹進來的風都帶着熱意,雲璞一翻身,瞬間又落了滿身的汗。
猶豫着要不要去沖個涼的時候,黑暗裏手機突然亮了一下,他漫不經意地撈來看,差點沒從床上摔下去——
陳蒙竟然給他發信息了!
主動的!
分開這些天他不是沒想過給陳蒙發信息,每次拿起手機又覺得別扭,自己對陳蒙的關心太多,幹涉也太多;而陳蒙好像一直都很淡定,他不聯系陳蒙,陳蒙也完全不會聯系他。
可是,這不是主動聯系了嗎?
總不能是他過度關心了吧?
從床上坐起來,雲璞鄭重地點開信息。
陳蒙:【雲老師,你睡了嗎?】
雲璞告訴自己要沉着冷靜,但冷靜如他,還是在删删寫寫一陣之後,幹脆撥了個電話回去。
陳蒙很快就接起來了,雲璞走到窗邊,順着窗口向下看,小吃車還在樓下,燈光昏黃,車框上還有一閃一閃的星星燈串。
雲璞忍不住雀躍,陳蒙似乎也很高興,問他:“雲老師,你看今天上線的節目了嗎?原來家凱是搞音樂的,而且好像特別特別厲害,觀察室的嘉賓都在誇他!”
雲璞還沒看,約好了明天去公司和策劃部的同事們一起看,還能分析一下他們倆的表現。
陳蒙驚訝又興奮,彙報着第一手的觀看感受,“這一期竟然被叫做‘修羅場’,剪輯師真的太厲害了,我都以為你吃家凱的醋了呢!”
“我……”雲璞欲言又止。
“家凱說他以我們倆為靈感寫了一首歌,已經推薦給合作的唱片公司了,不知道能不能賣出去,好希望有一天能聽到啊!他還在節目裏唱了一段,我記不太清楚了,但是覺得很好聽……”
說完話,陳蒙幸福得笑了一陣,笑聲純淨,像軟乎乎的貓爪在心上撓了一下。
雲璞仔細地回想那日海邊沙灘,自己大概确實在吃醋。
因為那天的陳蒙笑起來也是這樣好聽,但,現在只有他一個人聽到陳蒙笑。
所以他現在又不吃醋了,只單純感覺幸福。
陳蒙突然想到:“對了雲老師,侯導的新戲有結果了嗎?”
“還沒有,”雲璞又被拉回了現實,至少在陳蒙面前他不用掩飾自己的焦慮和惆悵,“不過結果通常都要等很長時間,兩三個月也是有可能。”
陳蒙又問他現場有沒有很多攝影機,言下之意是在擔心他的鏡頭恐懼。
雲璞說有,全場只有一臺DV,侯赟就坐在他的正對面,他的每個表情,每種情緒都會被鏡頭記錄下來,如實轉播到他身後的電視上,方便所有主創觀察細節。
起初他很緊張,演了一次還是沒有進入狀态,侯赟便問他,為什麽想來試鏡這樣的一個角色,只是看重這部戲的制作團隊嗎?
“不是,”雲璞搖搖頭,“我很喜歡這個角色。”
“你說喜歡,那你是怎麽理解這個角色的?”侯赟問他。
試鏡的角色是劇裏的男一號,一個溫文爾雅的大學教授,但其實他的內心很扭曲,每天都在和自己的情緒掙紮。明明笑着,心裏卻在哭泣。
雲璞移開兩步,走到正對侯赟的位置,說:“他是一個非常孤獨的人,哪怕生活在最熱鬧的環境裏,每天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可是事情越多,見到越多的人,說了越來越多的話,他的心裏反而會更孤獨,更挫敗,更想要求助。”
侯赟笑了一下,“你跟前面幾個試鏡的演員說得都差不多,他确實很孤獨,這毋庸置疑。你為什麽想演這樣的角色呢,因為你是這樣的人嗎?”
雲璞否認,“我不是,但我見過這樣的人。”
“見過,不代表了解,你怎麽确定你能演好他?”
“因為他曾走在深淵的邊緣,我明明看到了,卻沒能拉他一把,任他墜落……我很痛心,所以希望更深入地了解他,诠釋他。我想替他發聲,哪怕一句。”
說完這些,雲璞握着手機,釋然一笑,“回答完導演的問題我就開始表演了,但我忘記站到鏡頭前面,演完就糊裏糊塗地出來了。”
“所以,我也不知道具體怎麽樣。”
電話那邊沉默了好久,久到雲璞忍不住“喂”了一聲,陳蒙才弄出些動靜。
聽聲音像是打開折疊椅坐下來了。
“雲老師,”陳蒙聲音猶豫,“這個人,是你喜歡的人嗎?”
雲璞愣住,随即慌忙否認,“不是,不是我喜歡的人,我之前沒有喜歡過誰。”
“他比我小一些,我們的父母互相認識,所以看到他孤獨地離開了,我特別自責。”
雲璞百口莫辯,“我就是,就是特別想把這個角色演好,想要把這個人物演活了。”
陳蒙嗯了聲,“那我就理解了。”
“雲老師,我希望你得到這個角色。”
誤會解除,雲璞松了一口氣,說:“但願吧。”
時間來到十一點,路燈下面是缭繞飛舞的蚊蟲,雲璞囑咐陳蒙快點回家。
“我就站在窗口,看着你走。”
陳蒙推脫了幾次,終于答應了。他們沒挂電話,雲璞側身貼着窗口,直到小吃車拐進街角,他再也看不到。
“我下車了,”陳蒙停穩了車,抓着手機往樓道裏走,“雲老師關窗戶早點休息吧。”
“別操心我了,你先進家再說,”聽着陳蒙踏上樓梯,腳步聲咚咚,雲璞有點舍不得挂電話,沒話找話道,“我們家沒空調,就得開窗睡,不然睡個覺得中暑了。”
陳蒙關上門,驚訝地确認,“雲老師,你家裏沒空調啊?”
摳門房東哪舍得給他裝空調,交了鑰匙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家裏什麽壞了都得靠他自己修。雲璞無奈地“嗯”了一聲。
“我家有空調,”陳蒙說,“你要是能來我家吹空調就好了。”
喉結滾了一圈,雲璞聲音微啞,“現在嗎?”
“嗯,我家空調很冷的。”陳蒙自然地答。
陳蒙家的空調去年才裝上,制冷好噪音小,他白天站在小吃車裏忙一天,晚上就靠着空調送來的涼風睡個舒服覺。
“我們的私聯次數有限……”雲璞的聲音更沉了。
陳蒙想了想,“你要是現在來,是不是也算在一次私聊機會裏啊?”
陳蒙不理解雲璞在猶豫什麽,他們在節目裏都可以睡在一張床上的,雲璞表現得可自然了,反倒是他比較緊張。
只是過來吹會兒空調而已,借宿一晚也很正常,沒什麽不妥吧?
之前在村裏,他們都是好多人一起睡大通鋪的。
沒想到,雲璞突然語氣生硬地教育他,要他以後不要随便邀請別人來自己家吹空調,吃水果、喝茶、修電器等等都不行。
“為什麽啊?”陳蒙想不明白。
“你答應就行,”雲璞煩躁道,“你跟我保證。”
“好吧……我保證。”雖然不知道為什麽,陳蒙還是答應了。
第一次通話不尴不尬地結束了,陳蒙糊裏糊塗,但抓緊時間洗澡睡覺,空調涼風吹得他格外舒爽。
另一棟樓的一個黑漆漆的房間裏,窗戶半阖着,薄被下的男人正羞恥地發洩着身體裏的火。
臨界點上,他長長舒了一口氣,手機屏幕暗了下去,那張被從合照裏放大的、青澀又漂亮的臉隐匿在黑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