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佐子5
佐子5
淩涯徹底清醒過來是在早上8點,一睜眼就對上6只眼睛。阮瀾燭深情款款,黎東源生無可戀,莊如皎興致勃勃。
“你們怎麽了?”頭還蒙着,淩涯忘了自己昨晚是怎麽回來的。
“沒什麽?還燒嗎?”
阮瀾燭微涼的手背湊上來,感受皮膚沒有昨晚那般滾燙後,繃緊的心才稍稍放松。
四人洗漱完畢前往食堂,路上阮瀾燭把昨天打聽到的線索一一講給淩涯聽。
“也就是說,江信鴻表述的和牟凱表述的完全不同,在牟凱的表述下,江信鴻才是春游欺淩事件的始作俑者。”
淩涯摸摸下巴斂聲分析,各執一詞究竟誰說的才是對的?
“淩淩哥,肯定是那個江信鴻撒謊了!”莊如皎一提起來就恨不得殺了他。
“那再找江信鴻問問?”
淩涯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江信鴻有所隐瞞,牟凱也一定不會老實交代。
四人再次找到高三三班,班裏同學卻表示江信鴻今天請假了。四人相互對視決定找劉老師,在暴力威脅下劉老師給牟家打去電話,卻被告知牟凱一早就來學校了。
此時牟凱正走在舊校舍4樓走廊,口中叫嚷着:
“江信鴻你給我出來,你不是說找到對付路佐子的辦法了嗎?”
“江信鴻!!!”
牟凱被憤怒沖昏頭腦,等回過神來時已經不知不覺走到高一二班的門口,他立馬頓住腳步,寒意順着脊背向上攀爬。順着原路轉身,正要逃跑時猛然看到站在另一側的路佐子。
“路佐子,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是江信鴻,是江信鴻。”
路佐子詭異一笑,張口唱道:
“路佐子從小叫自己佐子,好可笑哦.......”
“最後一句歌詞是什麽?”
随着提問,所有死去的同學出現在牟凱四周将他包圍起來,每個人都說着最後一句歌詞。
重重精神打擊下,牟凱還是說出了最後一句歌詞。路佐子會心一笑,帶走了他的生命和那條....左腿。
阮瀾燭他們趕到時只見到高一二班門口流淌的濃稠鮮血,還有一張和檔案裏面完全相反的班級合照。這張新合照裏,佐子坐在中間c位笑的歡快幸福,其他學生面容呆板好似傀儡,牟凱正在其中。
“所以,最後一個空位是留給江信鴻的?”
淩涯指着上面最後一排空出來的位置猜測道。
身後劉老師氣喘籲籲跑上來:“江信鴻家裏也來電話,說是一早就來了學校,但是并不在班。”
“會不會也被路佐子殺害了?”黎東源趕緊看照片,确認空位還在,長舒口氣。
“不在班,他會去哪兒呢?”
“能去哪兒?食堂、檔案室都有可能吧。”淩涯璀璨一笑。
離舊校舍最近的是檔案室,幾人決定先從檔案室找起。運氣不錯,推開檔案室的門,剛好發現瑟縮在角落抖若篩糠的江信鴻。
“我不要出去,牟凱已經死了,下一個就是我。”
他拒絕走出檔案室,他還想活着。
“你打算在這裏待一輩子?你欺負路佐子這件事就可以當沒有發生嗎?”莊如皎快要氣炸了。
“誰說我欺負了她了?我沒欺負她,是不是牟凱說的,是不是??”
江信鴻精神臨近崩潰,淩涯上前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一股清涼沖入大腦,暴躁惶恐的情緒瞬間安靜下來。
“不是你做的,那就把事情從頭到尾說清楚。”
許是淩涯表情太過冷靜給人無比安心的感覺,江信鴻吞了吞口水開腔:
“我和路佐子從小就認識,她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送魚。後來我們長大了,我被送到貴族學校上學,她呢去了市裏的普通高中。有一天她的父母在給客人送魚的時候出了車禍雙雙離世,撞死她父母的就是剛剛學會開車的牟凱。”
“他家拿了一筆錢把事了了,然後許諾給路佐子安排最好的學校。我真的不知道,路佐子會轉來我們班。牟凱不高興,怕路佐子報複他,然後就動員其他同學孤立她、造謠她、欺負她。”
“慢慢的,牟凱懷疑我和路佐子的關系,帶了很多人來盤問我和路佐子的關系。他在學校很有勢力,我怕得罪他,只好說我也特別讨厭路佐子。牟凱交給我一封信讓我給路佐子,那是一封情書,他們想捉弄她。”
“我是真的怕得罪牟凱,于是按照他說的做了,路佐子當了真滿心歡喜。直到郊游那天,路佐子哭着跑走,他們拍完合照後在後山找到路佐子,肆意嘲諷她癡心妄想。事情敗露,佐子哭着問我為什麽這麽做?”
“這時候牟凱出現,說我是自願這麽做的。佐子不信拉着我讓我解釋,牟凱用力推開她正好到馬路中間,一輛疾馳而過的車從她的腰際碾壓過去,輾斷了她的左腿。我本想救她,結果牟凱将我硬拉走了。”
“後來的事情,你們也都知道了.......”
淩涯聽完,面容平靜:“那首諷刺佐子的歌是你寫的?”
“我寫那首歌不是想諷刺她,是想懷念她的,只是歌詞後來被牟凱改了。”
說着他從後面背包中拿出一個日記本,裏面正是歌謠的原版歌詞。
“見見她吧,至少要說聲對不起才可以。”
淩涯拍拍江信鴻的肩膀,給他鼓勵。不管這件事江信鴻是不是始作俑者,他傷害佐子的事實無法改變。
江信鴻跟随幾人重新來到高一二班,推門而入,只見所有同學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最後一排角落中赫然坐着佐子。看到江信鴻進來,佐子立馬起身,單腿蹦到教室中央。
學生們又齊齊唱起那首歌謠,路佐子笑道:
“這首歌是你寫的吧,真好聽。”
江信鴻含淚搖頭:“不,她本來不是這樣的。”
“我不信。”
江信鴻見路佐子不信,直接拿出寫着歌詞的日記本,照着原版歌詞開始清唱。原版歌詞很是令人感動,至少在場其他人都陷進某種情緒中無法自拔。
“對不起佐子,如果當初我再勇敢些就好了。”江信鴻低頭羞愧,內疚化成淚水在面部肆意橫流。
“你知道,歌詞的最後一句是什麽?”路佐子問道。
“我知道,是:我的腿沒有了,你的給我好嗎?”
“我江信鴻現在可以毫不猶豫的和你說:好!!”
話畢,班內所有的鬼魂似乎得到救贖,紛紛化作流光消散在空中。路佐子最後擁抱了下自己花樣年華裏愛慕着的人,然後....毫不猶豫扭斷了他的脖子。
“咔嚓”一聲,江信鴻身體軟軟倒在地上,已然失去所有生機。
莊如皎還沒從感動中出來,看到這一幕踉跄着後退,唇口被黎東源迅速捂住。阮瀾燭目光怔愣,下一秒拽住淩涯的胳膊示意他後退。淩涯拍拍阮瀾燭的手,上前一步對上佐子平靜的目光。
“我該叫你路佐子,還是該叫你....陸左。”
一石激起千層浪,如果到這時候還想不明白就是真成傻子了。莊如皎看着面前已然變成古裝模樣的淩涯,腦袋還轉不過彎來。
仙氣飄飄,寬大的袖袍更襯他骨形俊雅,一襲淡青衣衫被陽光穿透帶起絲絲光暈。淩涯膚白如玉,唇瓣微微上揚劃出好看的弧度,陽光灑在高挺的鼻梁上能看到細小絨毛,眉目如水墨畫淡雅,淺笑安然。
“呀!被發現了,還以為能多玩會兒呢!”
陸左笑着,笑意卻不達眼底,滿目怨恨之色溢于言表。她維持着路佐子的樣子丢失的左腿慢慢出現,她上前一步伸出右手撫上淩涯的側臉,感受掌心之中那抹溫熱。
“陸右,今天...你死定了。”
話還沒說完,陸左被淩涯攔腰抱起抗在肩上。他轉身沖着阮瀾燭三人微笑:
“不好意思,先處理點家事。”
随後大邁步走出教室,走廊上還回蕩着陸左瘋狂的叫喊:
“陸右你個王八蛋!!有本事把我放下來!!”
“你放不放!不放我咬你啦!!”
“渣男!!老色批!!!”
“你還敢打我屁股!!!!”
空蕩的教室此刻吹進一縷微風,每個人的臉上都保持着癡呆模樣。既沒有門也沒有鑰匙,說明他們一開始就找錯了方向。不過,門神是找對了,就是現在門神被淩涯扛走了。
晚餐去食堂,一進門就看到一襲古裝的淩涯正給一個小姑娘喂飯。小姑娘大致5歲,一張臉粉雕玉琢煞是可愛,同樣一身古裝此刻正抱胸坐着,對于淩涯伸過來的勺子視而不見,表情傲嬌的要死。
阮瀾燭坐在往常位置上,臉上烏雲密布。黎東源瞧着貿然出現的小女孩好奇滿滿,至于莊如皎此刻正右手杵頭安靜欣賞淩涯的美人之姿。
“各位介紹下,這是我妹妹,陸左。”
淩涯微笑和其他人介紹小姑娘的身份,只是小姑娘聽見如此說辭,眉頭立馬豎起來。
“什麽妹妹!我是你老婆!!”
很好,阮瀾燭的臉徹底不能看了。
“別說令人誤會的話,趕緊吃飯。”
淩涯敲敲她的飯碗,清脆響聲傳來,陸左恨恨奪過淩涯手裏的勺子一口一口吃着飯,只是表情猙獰有點蠢萌。
黎東源倒是聽出兩人之間關系的不尋常,慢慢湊近阮瀾燭:
“大舅哥,既然淩涯有老婆了,你看我和白潔有沒有可能?”
“滾!!”
“好嘞!”
迅速撤回一個黎東源。
吃完飯淩涯把陸左抱在懷裏,盡管小孩兒臉上依舊擺着不耐煩,但還是乖乖抓緊淩涯的衣襟。整個人窩在淩涯懷裏,圓溜溜的大眼睛暗中觀察另外的三個人。
“淩淩哥,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啊?”
莊如皎上前詢問,一臉八卦。淩涯腳步一頓,拍了拍陸左的小屁股。
“門神,要不你來回答下?”
陸左趴在他懷裏揉了揉眼睛,裝睡裝死。沒辦法,淩涯只能把她帶回宿舍,将熟睡的她放在床上又蓋上被子。做完這一切後,淩涯靠在床邊席地而坐,面前忽然閃現一張案幾,上面滿滿都是細長的草葉子。
淩涯拿過草葉手指翻飛,不一會兒竟然折出一個栩栩如生的編織蚱蜢。将蚱蜢放進陸左的手心,淩涯才擡起頭,沖着其餘三人說道:
“事情要從很久之前說起,那時候這裏還不是學校,是一個靠近大山的村子,叫初善村。”
初善村背靠大山人丁稀薄,土地也都是沙石地開墾艱難。村民多以上山打獵,爬懸崖摘取草藥為生。
陸右偶然路過,聽村中獵戶談起說大山裏有妖怪,每每進山打獵或者摘草藥都會折掉三五個人。村裏青壯年勞動力寧肯每天開墾沙土,也不願意入山了。
可是種地能有多少收成,土地不适宜種植農作物,每天開墾出來的面積有限,不等豐收人也早就餓死了。
環境艱難,于是全村老少祈求上天降下神明,能收走後山的妖怪,給初善村百姓留個生路。
陸右年輕氣盛,又有一身本事,聽聞只覺胸間蕩氣回腸,當即要進山會會那妖怪。獵戶忙阻攔,只說半個月後是集體進山的日子,讓再多等半個月。陸右同意了,便在附近找了間空屋子住下。
陸左那時候還不叫陸左,是個沒爹沒娘的孤兒。村中本就艱難,哪裏能給她調配食物,所以她在村中游蕩,餓了吃些酸果、草根裹腹。實在不行,就吃觀音土....
聽聞村裏來了位少年,雖穿着沒有绫羅綢緞,但至少比他們好。于是陸左半夜餓着肚子爬進陸右暫居的屋子,在陸右包裹裏翻找吃食、金銀時被睜開眼的陸右逮個正着。
陸右還以為自己屋裏進了猴子,畢竟眼前小家夥瘦骨嶙峋蓬頭垢面,怎麽看也不像個小姑娘。陸右樂了,特意拿出一個紅蘋果誘惑陸左,問她村裏的一些情況,小姑娘抵抗不住誘惑有用的沒用的說了一大堆,成功吃到了從沒嘗到的蘋果的香甜。
從此以後,陸右身後就多了條小尾巴,陸右去哪兒她就去哪兒。總也不能一直“小皮猴”“小皮猴”的叫,陸右就給她起了個名字叫陸左。
人吶最忌諱起名字,有了名字就有了羁絆。陸左實打實成了陸右的家人,照顧弟妹是陸右的拿手技能,梳頭、洗澡、喂飯,不出半個月,沒人認得眼前這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兒是全村最讨厭,都會唾棄的“小皮猴”。
半個月一到,陸右跟着捕獵隊進山,果然見到了山間大妖。那是一顆百年樹妖,周身散發着血光可見是吃了不少人,陸右引來天雷一劍斬之,算是徹底除了這妖魔。
妖邪盡除,村民果然感恩戴德,将家中肉食、米類盡數獻上,供奉陸右、信仰陸右。
陸左作為陸右認下的妹妹,自然被喂養的肥嘟嘟,在這個貧瘠的村中,越來越顯眼。陸右怕引來其他人觊觎,便想着帶陸左去鎮上,想給她找戶好人家收養,也算不枉相識一場。
都談好了,哪想到陸左不肯,抱着陸右的腿不松開,陸右沒法只能帶回去接着養。
随着故事講述,案幾上的草葉也變成了一個個小動物,栩栩如生擺了一床。
“那後來呢?”莊如皎小聲問着,在這個寂靜的宿舍中顯得異常刺耳。
淩涯動作一頓,目露懷念,想起了乞巧節那天的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