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哭兒郎2

哭兒郎2

“氣息?”

莊如皎終于扒拉開黎東源的手掌,一臉疑惑。

“對,人類的氣息每分鐘呼吸10-20次,而小豬的呼吸頻率是每分鐘20-30次。那紅布口袋裏的呼吸聲有幾分急促,我一開始以為是小孩緊張惶恐導致的,但是不對,那分明不是孩童的呼吸聲。”

黎東源睜大眼睛:“所以紅布口袋裏面裝着的是小豬?”

阮瀾燭:“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我們沒有聽到孩子的哭喊。”

“還有可能孩子被迷暈了啊!”莊如皎更迷惑了。

淩涯:“不會,因為我們剛出來的時候看到那活物動彈來着。一個被迷暈的孩子怎麽能做出那番動作?”

幾人走回大院仍舊感覺前路不明晰,所有人都知道河神祭祀扔的是孩子,可是孩子一朝變成了小豬。那原本的孩子去哪兒了?

回到房間也沒想明白,莊如皎和黎東源決定放過自己早點休息。至于阮瀾燭,外套一脫坐在床邊,一雙眼看過來幽怨十足:

“淩淩,快休息吧,明天還要早起呢!”

淩涯大腦“嗡”的一聲,空白了。

第二天早早醒來的莊如皎看着唇瓣微腫,縮在阮瀾燭懷裏沉睡的淩涯,表情一言難盡。恰逢阮瀾燭睜眼,正義的莊如皎同學立馬換上義憤填膺的面孔:

“門裏世界危險重重,你還有心情....就不能矜持點嗎?”

哪想到阮瀾燭嗤笑一聲,随後媚眼如絲勾起食指沿着淩涯側臉緩緩滑動,毫不留情回了句:

“矜持....就能追到黎東源了?”

利箭正中靶心,莊如皎捂着心口抱拳退下。這回是真紮心了,老鐵。順便用憐憫的目光看了眼淩涯,遇到阮瀾燭這種妖物,淩涯這輩子算是栽了。

天明雞曉,打鳴聲從鎮上各處喊起來,淩涯睜眼就看到阮瀾燭的笑容:

“淩淩,早上好!”

“早上好。”

被吵醒的黎東源也看到淩涯嘴唇異樣,剛想開口說話就被一旁的莊如皎用手捂住,随後兩人竊竊私語去了。

早飯剛吃到一半,于付氏攜風而來,淡白梨花面輕盈楊柳腰。一進門就恭敬福身行禮,随後語調放緩:

“昨日忘了和大家交代一二,今早特來禀明。一,每日亥時起,煩請不要到處亂跑免得迷路,早些休息。二,油燈不要熄滅,一定要點着燈睡覺。”

等于付氏蓮步袅袅離開,衆人回神思索這兩條禁忌條件。

“昨晚,我們好像沒點燈...”莊如皎皺緊眉頭。

“許是昨晚她忘了說,所以即使有人觸犯了禁忌條件,門神也沒有大開殺戒。但是,今晚之後可就要小心了。”

吃完最後一個煮雞蛋,阮瀾燭邊擦手邊囑咐。

黎東源:“今天幹啥?”

淩涯看了看外面喧嚣鼎沸的場景:“驗證猜想,跟着河流去往下游,運氣好說不定能找到昨晚的紅布口袋。解開口袋,就知道咱們昨晚的猜測準不準了?”

盡管确信昨晚的祭品不可能是孩童,但是眼見為實還是能讓人放心的。四人沒意見,直接出門按照河流下游走,果然在距離鎮子不太遠的下游處,看到了上下沉浮的紅布口袋。

現在面臨的問題是,誰去撈上來?

“黎哥,你知道我這幾天不方便。”莊如皎退後一步。

“淩淩,我也不舒服。”

淩涯:“.......”

“你一個大男人有什麽不舒服的!!”莊如皎脾氣開始失控,總之對上阮瀾燭她就維持不了平和的心情。

阮瀾燭眼尾上挑,淡淡一撇:“男人就不能不舒服嗎?我每個月也有那麽幾天。”

看到淩涯預備挽袖子,阮瀾燭一把攥住他的手腕,順便沖黎東源笑道:

“素聞白鹿老大鐵骨铮铮骁勇果敢,咱們這幾人中柔的柔弱的弱,淩淩還不識水性。作為團隊的靈魂人物,哪兒能搶了白鹿的風頭,蒙钰你說是吧?”

高帽都戴上了,黎東源再傻也知道阮瀾燭的激将法用的賊溜。看了眼剩下的三人,認命脫掉外套下水撈口袋。

“你們黑曜石真是雁過拔毛,就可着蒙哥一個薅是吧?”

莊如皎恨的咬牙切齒,阮瀾燭豎起食指放在唇邊示意她小點聲:

“你的蒙哥可是因為你才進的這扇門,你不多用用他,難道任由他留着精力去關心其他女人嗎?比如...扶風弱柳的于付氏?”

“笨丫頭!”

想到黎東源這幾天眼神就沒從于付氏身上離開過,每回見到于付氏,眼底的驚豔就溢于言表。莊如皎五官都在微微顫動,事已至此,阮瀾燭的一番話成功把莊如皎忽悠瘸了。

淩涯站在一旁看着還在河裏撈口袋的黎東源是一聲不敢吭啊!老黎啊,快回來吧,你家老房子着火了。

黎東源對岸上的波瀾暗湧毫不知情,好不容易将紅布口袋撈到岸上,解開上方繩結,打開一看果然是一只小豬,臉色瞬間沉下去。

“還真是豬....那為什麽大家都深信不疑,确認扔的是小孩兒呢?”

從河岸邊回來已經接近中午,于宅外面商鋪林立,幾人正好行至一家藥鋪店前,正好裏面一位中年大夫正在藥櫃面前整理藥材,淩涯直接走進去輕聲詢問:

“老板好,想和您打聽點事兒。”

拱手抱拳再加上和煦有禮的笑容,老板擡眼看過來頓了下。

“不買藥?”

一句話問蒙淩涯,但他反應快,立馬回道:

“買,還請給我拿些三七、桃仁、紅花和元胡索。”

這都是治療外傷的中藥材,商陸是醫修成天擺弄這些,他看的多了也能認出幾樣。老板看是懂行的顧客,一聲不吭給稱了些許,包好遞給淩涯臉色也更加柔和。

“老板,這裏的河神節是什麽呀?”

阮瀾燭立在一旁,目光在藥鋪四處流連。

“就是祈求風調雨順而已。”

黎東源:“只是這樣?”

老板:“不然呢?”

莊如皎:“有什麽特別的活動嗎?”

“沒什麽特別的,就是供上供品,擺些河神喜歡的。”

“那...河神喜歡小孩?還喜歡...很多小孩?”淩涯這話一出,瞬間引來老板警惕的瞪視。

“你們是外鄉人吧,建議你們守規矩,別惹惱了河神。河神發怒都得死!”

老板忽然撤下平靜的面孔,眼神兇戾猶為詭異。淩涯不敢再刺激他,擺擺手示意大家依次退出去。

“他似乎異常害怕河神,提到河神眼神立馬就變了。”

黎東源指了指藥鋪老板剛才的行徑,淩涯思索片刻又走進一間胭脂鋪。沒多久,搖着頭出來。同樣問題,一提到河神就臉色巨變,惶恐和不安交織其中。

路上遇到幾個帶孩子的婦女,一聽說打聽河神,不止婦女語塞面露蒼白,連孩子都吓的哇哇大哭。看到孩童六神無主,那婦人竟然當即雙膝跪地,雙手合十高舉頭頂,額頭觸地口中念念有詞:

“瓷娘娘保佑!瓷娘娘保佑!”

這番場景無疑不讓人心生疑惑,黎東源憐憫中又有幾分郁色:

“這究竟是個什麽妖怪?能引起這麽大範圍的恐慌!”

今天行程也不算一無所獲,至少知道祭品是小豬而不是真正的小孩兒,從這點來看還算可喜可賀。

夜晚外面風平浪靜,連蟲鳴聲都少見。過門人在各自屋內休息,黎東源和莊如皎準時入睡沒一會兒就是鼾聲四起,阮瀾燭把淩涯抱在懷裏輕阖上眼閉目休憩。

也不知那燃油燈用的什麽油,竟然照的屋子裏亮堂堂的,淩涯睡不着一雙眼緊盯那燈。也不知盯了多久,遠處出來陣陣打梆聲,“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随着聲音遠去,淩涯突然困意上湧,眼前的燈光也恍惚起來,燭火被門縫微風吹動左右搖擺,好似一個人被烈火焚身,扭曲模樣如同放聲哀嚎。

耳旁忽然響起一位豆蔻少女的祈願聲,清脆幹淨:

“琥珀,我就要議親了。希望未來的夫郎是個豐神俊朗、儀表堂堂的男子。”

那尾音打着旋兒,帶着少女羞怯的期盼漸漸消失在空中。淩涯頭一歪,徹底陷入沉睡之中。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不遠處房間就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嚎:

“死人啦!!!”

聲音如悶雷在每個人耳側炸響,淩涯瞬間睜眼正對上阮瀾燭的目光。四人連忙起身,飛快跑向出事房間。出事房間在東南角,那裏原本住了兩個女孩兒都是新人,窗戶上糊的紙被撕的七零八碎,推門而入地上都是血跡。

沒看到屍體,卻有幾道拖拽的痕跡從床上延伸到門邊,奇怪的是....門外竟然幹淨如新。

“昨晚大家有聽到什麽動靜嗎?”

出門後正聽到嚴師河詢問,新人們都被吓破了膽,白着一張臉站在角落不住的搖頭。看到阮瀾燭他們出來,嚴師河眼底掠過一抹深意。

“有線索歡迎一起分享,畢竟我們有共同的敵人。要是有人藏着掖着,就別怪出事的時候無人相幫。”

說着還專門往這邊瞟,很明顯這個嚴師河篤定淩涯他們找到了一些關鍵性線索。

阮瀾燭根本不理他,拉住淩涯的手:

“淩淩我餓了,咱們吃早飯去吧。”

被人生生忽視,嚴師河的臉瞬間陰沉下來。即使一塊屏風隔開兩組人,淩涯仍舊感覺得到嚴師河的怨氣。

“她們究竟是為什麽死的?觸犯禁忌條件了?”

莊如皎現在根本沒有任何頭緒,說死人就死人,這扇門門神這麽硬剛的嗎?

“先吃飯吧,不吃飯就會低血糖,腦供血不足就會想不清楚。”阮瀾燭利索下筷夾起包子就往嘴裏送。

“你怎麽就知道吃!”

莊如皎還沒從死人的驚懼中出來,扭頭就看見黑曜石兩人已經開始吃飯了,一口氣憋在胸膛上不去下不來。

“不吃就不用死啦!”

阮瀾燭的經典語錄,在莊如皎變成河豚前黎東源利索給她嘴裏塞進一個包子。

吃完早飯,淩涯剛踏出大堂鼻腔裏就聞到一絲血腥味。他拉住阮瀾燭的衣角,擡擡下巴沖向不遠處一樓的一間房。

“有血腥味。”

四個字讓其他人面色凝重,眼見四下無人他們慢慢靠近那間房屋。越靠近,血腥味越濃郁,推開門扉地面果然出現拖拽的血痕,一片一片惹人心慌,莊如皎下意識躲在黎東源身後。

越過屏風,後面是一個寬敞的後院,右手邊衣架上晾着于付氏的袖衫,院落擺放着各種瓷器皆是半成品還未上色。靠近牆壁有一塊大案板,上面是剛剁好的肉塊。旁邊支起一口大鍋,底下竈膛火焰熊熊,鍋內烈油翻滾,隐約可見炸脫水的骨頭在上下沉浮。

空氣中飄散炸物的油香,不遠處槐樹下放置一個竹編搖籃,裏面錦緞薄被。淩涯小心湊過去,發現薄被之中空無一物,唯有搖籃在風的帶動下前後擺動,好似有人在搖晃。

阮瀾燭身後有光暈浮現,一閃而過後一扇玄色鐵門泛着幽冷光芒出現在衆人眼前。

“蒙哥!是門啊!”

莊如皎樂瘋了,真實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們這麽快就找到門了,真是上天眷顧。

“就這麽出現了?有點侮辱我的智商。”

黎東源抱胸緊盯鐵門,口吻稍顯遺憾。阮瀾燭瞥了他一眼,冷笑轉頭不再看他。

“奇怪,這裏怎麽這麽多燃油燈啊?”

淩涯湊近觀看案板旁側的空的燈座,一抹疑惑劃過心頭。剛想和招手讓阮瀾燭過來一起查看,忽然聽到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想來是于付氏回來了。

“有人來了。”

淩涯面色嚴肅,黎東源看架勢不好,趕緊拉着莊如皎躲在槐樹後面。來人腳步疾馳,院裏已經沒有能遮掩身形的角落。

淩涯上前一步攬住阮瀾燭,食指在空中畫出複雜繁複的線條,金光一閃,兩人直徑3米的範圍內寂靜無聲。淩涯豎起食指表示不要出聲,阮瀾燭點點頭。

于付氏緊急趕來,日常楚楚可憐的面龐此刻陰狠許多,進入院中先四處查探,正要靠近槐樹時,搖籃中忽然一聲尖銳的呼喊,嬰孩無助的哭腔阻攔她繼續探查的腳步。

她匆忙轉身抱起搖籃中的薄被輕輕拍着,随着哭聲漸弱,于付氏又把薄被放回搖籃中。搖籃無風自動,薄被中再無聲息傳來。

大鍋裏肉香四溢,于付氏轉身拿過勺子,一手提着空燈,一手用勺子舀一勺油灌進去。等油脂慢慢變涼凝固,漆黑燈座乳白色的燈油,這個搭配讓四人不寒而栗。

他們房間裏标配的燃油燈就是人油燈,想到消失的兩個新人、案板上切好的肉塊,油鍋裏炸着的骨頭,最後熟悉的燃油燈....莊如皎已經在唇色蒼白,努力憋着不吐了。

淩涯算是明白為什麽自己初次進入房間就覺得不對勁了,原來是燈油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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