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哭兒郎3

哭兒郎3

于付氏中途被婢女叫走,淩涯他們才能順利逃離後院。莊如皎臉色蒼白就沒變過,到現在還忍不住幹嘔。

黎東源:“那個于付氏是不是瘋了,她懷裏明明什麽都沒有!”

阮瀾燭:“這就是關鍵,懷裏的孩子去哪兒了?”

四人正驚魂未定,淩涯聽到不遠處嚴師河和身旁女生小淺的對話:

“那個祠堂真的沒問題嗎?陰森森的,太恐怖了。”

“晚點我再過去看看,你在外面守着。”

看到淩涯他們過來,兩人立即停止對答。兩隊擦肩而過時,淩涯還能看到嚴師河眼底的警惕與憤恨。

“蒙钰,我看夏如蓓精神不是很好,不如你們今天就休息下,我和祝盟去附近看看。”

淩涯聽到祠堂,心裏不自覺跳了一下直覺裏面可能有隐藏線索。莊如皎臉色不好實在不适合再受刺激,獨自一人在門裏很危險,倒不如讓黎東源陪着。祠堂這種地方,他和阮瀾燭過去看一眼就好。

黎東源瞅瞅夏如蓓的臉色難得沒有反駁,遂同意了淩涯的建議。

“淩淩剛才聽到了什麽?”

“嚴師河說這附近有個祠堂,聽起來好像有隐藏的線索,直覺告訴我必須去一趟。”

祠堂?阮瀾燭口中來回咀嚼這兩個字,既然淩涯想去,那他也不糾結。兩人出了于宅大門,一路向西果然在500米外發現一個老舊祠堂。盡管外面牆壁斑駁但進入祠堂內部細看,梁正且室內裝修輝煌。

祠堂也叫宗祠多是封建社會家族制度下的産物,一般是祭祖、正俗、教化、權利和法庭的集中性場所。外表老舊內裏卻裝潢富貴;民衆信奉河神,宗祠卻梁正隐隐生出氣節。如此極端的兩面派,淩涯還是頭次遇到。

宗祠內長明燈燃燒,兩壁擺滿了牌位。

“淩淩,過來看!”

阮瀾燭站在不遠處呼喚淩涯,淩涯走過去,只見阮瀾燭指着其中一個牌位:

“日期不對,這個孩子才1歲。”

淩涯定睛一看,還真是如此。

“1歲就夭折,夭折的孩子不是不能進祠堂嗎?”淩涯有些搞不懂。

阮瀾燭視線一一略過,淩涯跟着看過去,整整兩面牆壁全是幼年夭折孩童的牌位,最大才4歲,最小才1歲。

而在祠堂最中央擺着的牌位,主人叫于才哲。沒有出生和死亡日期,只有一個空蕩蕩的名字。

“瀾燭,你說這些孩子會不會就是被當做祭品扔進河裏的小孩兒呢?因為夭折的孩子不能進祖墳,但是這些孩子又是為了祭河神而死,為了安撫這些孩子的父母,小鎮特意蓋了這座祠堂以供孩子父母哀思。”

淩涯覺得這個解釋目前看是最合理的。

阮瀾燭目光落在于才哲的牌位上,目光冷凝:

“淩淩說的對,就是這個于才哲是誰呢?”

“我覺得和于付氏有關系,我們住的地方是于宅,他的牌位又在祠堂最中央,會不會是于付氏的丈夫?”

能把牌位放在如此地方,一定是位高權重之人。如今小鎮上唯有于宅是高門大戶,男主人的牌位出現在祠堂最中央也算合情合理。

“于才哲...于才哲...”

淩涯口中嘟囔這個名字,怎麽感覺那麽耳熟呢?腦海中隐隐出現熟悉的刺痛,淩涯蹲下身子抱着頭用力抵抗。

“淩淩?怎麽了?”

阮瀾燭從不遠處跑來,看淩涯緊閉雙眸眉心垅成一團就知道他頭痛又犯了。現在不适合回于宅,阮瀾燭扶着他到祠堂最裏面角落中休憩。淩涯将頭靠在阮瀾燭肩窩處,雙臂熟悉摟住對方的腰際,任由自己在一片冷香中獲取需要的慰藉。

這回疼痛持續時間很短,淩涯徹底清醒過來才不過10分鐘。

“有想起什麽嗎?”阮瀾燭關切問着。

淩涯搖搖頭,這回記憶很怪異,一點線索都沒有,好像就是單純的不舒服。眼看外面天色暗下來,兩人趕緊離開祠堂。離開前淩涯朝神後看了眼,祠堂長明燈燭火搖曳,好似一個個小孩子伸出手掌舒展腰肢。

淩涯以為看錯了,再細看時,燭火已經恢複原狀安靜燃燒。

剛回于宅,就聽到黎東源和嚴師河的吵嚷聲。兩人暗道不好,急忙跑過去。果然,黎東源和嚴師河已經扭打在一起了,其餘過門人站在一旁根本不敢上前勸架。

阮瀾燭臉色陰沉上前,在嚴師河從兜裏掏出匕首将要刺向黎東源時被他用力攥住手腕,小臂用力摔在地面。嚴師河一聲慘叫,匕首随之甩出2米遠。

“門裏殺人,你也不怕遭報應。”

阮瀾燭口吻冷厲,對于出陰招的老人,他想來不留情面。果然,瞧見嚴師河拿匕首的行為,先前對他信任的新人們皆不可置信瞪大眼睛。

“都散了吧,這人下午來我們屋裏偷油燈被我抓個正着,你們趕緊回去看看你們屋裏的油燈是不是也被他偷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黎東源利落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高聲勸誡。新人們一聽說自己屋裏的油燈有危險,頓時面色凝重紛紛做鳥獸狀散去。

“你他媽放屁!分明是你趁我們不在,偷走了我們好不容易找來的線索。現在還誣陷我偷油燈,你豬八戒倒打一耙!”

嚴師河一改往日老好人面相,此刻五官扭曲想殺了黎東源的心都有了。結果,黎東源樂呵一笑:

“喲!有線索啊,也不知道誰早上大張旗鼓說有線索要共享的。怎麽,有了線索不坦白,線索沒了就随便無賴別人偷盜行徑。咋,就你有嘴呗,一天到晚叭叭的,瞅把你能的!”

“你!!”

小淺哆嗦着上前挽住嚴師河的臂膀,知道蒙钰這邊人多勢衆,即使再不甘也不敢輕易起矛盾。于是恨恨瞥了在場所有人一眼後,嚴師河和小淺相扶一瘸一拐的回屋了。

關好門窗,黎東源翹着二郎腿好不自在。

淩涯:“所以,你真偷了他的線索?”

黎東源眼尾上揚,帶着一股子不羁的味道:“讀書人,怎麽能叫偷呢?嚴師河都說了,那是共享。”

說着朝阮瀾燭和淩涯扔過來一本厚厚的冊子,阮瀾燭接過來發現是一本族譜。掀開第一頁就寫着于才哲的名字,甚至都沒有看到于付氏和男主人的名字。按理說族譜應該是一個家族所有族人的信息,可是除了第一頁是于才哲以外,後面密密麻麻的名字都有着不同姓氏。

這不像是族譜,更像是.....賬本。

“這上面的名字很眼熟,好像在祠堂見過。”

淩涯很篤定的指着其中一個點點手指,那上面的姓名和阮瀾燭趕緊祠堂看到的一歲夭折的男孩牌位上的姓名,一模一樣。

“這不是族譜,而是獻祭河神的孩童的名單。”

莊如皎接過來一頁一頁的翻看,即使數不清上面有多少名字,可密密麻麻之下,厚重的冊子忽然變得異常沉重。每一個名字都代表一條鮮活生命的離去,這太殘忍了。

淩涯沉默不語,垂眸靠在百靈臺邊緣。才哲、于付氏、祭祀、河神、小豬、名單,龐大的信息量雜亂無章在淩涯腦海中彙聚,幾乎不能形成一條主線。

“嚴師河是怎麽回事?你怎麽和他打起來了?”

淩涯擡眸望向黎東源,按理說黎東源不是那麽沖動的人啊!

聽到質問,黎東源難得失了穩重,當即咬牙切齒:

“那孫子太毒了,說要和我交換線索,我就說了人油燈的事情,他提到了族譜。沒一會兒就召集所有過門人暴露人油燈的事情,新人恐懼之下紛紛回房把人油燈扔了。”

“他這不是拿新人在測試禁忌條件嘛!本來沒什麽,夏如蓓鬧肚子去廁所我守着她,回來後就發現咱們的燈被人換了。”

說到這兒他還不解氣,拿過燈座和燈罩給阮瀾燭比劃,直言燈座和燈罩不匹配。

“我一想就是那孫子幹的,這不是想神不知鬼不覺幹掉咱們嗎?然後.....”

阮瀾燭:“然後?”

“然後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趁他和小淺出去進屋拿了族譜和人油燈。好巧不巧他正好回來,雖然沒撞個滿懷,但估計是看我懷裏鼓鼓囊囊行蹤詭異,再進屋一看族譜沒了就直接找過來了。”

行吧,也算是知道前因後果了。至于人油燈是不是禁忌條件,今晚多關注新人屋裏的動靜也就知道了。

今天跑了一天還不舒服,淩涯縮在阮瀾燭懷裏早早睡了。快到子時時,旁邊屋子忽然傳來驚恐哀嚎聲,好像還有人跑出來,只是下一秒利刃破空就沒了任何聲息。

針紮般的痛苦讓淩涯皺緊眉頭,敏銳的耳力又像另一重折磨,求救和屠殺交織在一起實在不是很讓人愉悅。察覺淩涯不對勁,阮瀾燭立馬将人往懷裏攏了攏,順便伸手捂住淩涯的雙耳試圖隔絕外面凄慘的求救聲。

門神殺人向來果決,但是過門人生生哀嚎了1個小時後,旁邊屋子才沒了聲息。很難想象這一個小時裏,過門人經歷了什麽,以前一刀致命,現在....像是虐殺。

第二天吃早飯時,嚴師河還在對昨晚的兇殺情況大談特談,直到看到蒙钰四人進門當即變了臉色。

“怎麽不說了?以為死的是我們?”

莊如皎冷笑,看着嚴師河嘴唇一點點變白才覺得心中暢快。

飯吃到一半,只見于付氏仍舊一襲白衣,只是這回臉上褪去楚楚可憐面容冰冷,拖着昨晚死去的過門人一步步走向後院。那具屍體被砍得面目全非,甚至能看到豁口中血色的肌理和陰森的白骨。

阮瀾燭咽下一口米粥,目光暗沉下來:

“她越來越不避諱了。”

門神處理屍體毫不避諱過門人,這不是個好的信號和征兆,可以說她開始有恃無恐。

莊如皎根本不敢擡眼看,黎東源也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只有淩涯默默将包子一口一口細嚼慢咽。吃過早飯照例出于宅尋找線索,路過祠堂時看到旁邊有一中年男人神情悲戚,手上一壺酒給自己斟滿又不喝,随後倒在地上眼眶泛紅。

“您好,一個人喝酒是有什麽煩心事嗎?”

淩涯出聲,那人擡眼看來先愣了下,随後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四年前,我的孩兒被瓷娘娘選中成了河神的祭品。今天,是他的忌日。”

說着,男人淚珠落下,口吻異常悲恸。聽到這裏,莊如皎和黎東源齊齊嘆氣,即使再不忍這件事情也得問下去。黎東源索性坐在男人身旁給自己倒了杯酒,兩人碰杯一飲而下。

“于家有個孩子叫于才哲,您知道嗎?”

聽到黎東源如此問,男人更是長籲短嘆,許久後才娓娓道來:

“知道。那孩子比我家孩兒還命苦,生下來身體孱弱幾乎就要死去,是于家少奶奶日夜照料精心看護才得以長大。那孩子三歲時,鎮上正好趕上河神節,少奶奶便抱着他出門看花燈。”

“哪成想當晚河神不知怎的就發怒了,河邊放燈的人死了好多。鎮上靈媒非說是什麽河神需要祭品,方能保這一鎮子百姓平安。可是要什麽呢?靈媒看來看去,最後指着于家小少爺說他當祭品最合适。”

“于家少奶奶哪裏肯,可又能怎麽樣,族長出面訓斥她不為宗族和百姓考慮、不識大體。那小少爺被靈媒裝扮一番後就被扔下河道,說也奇怪,那河瞬間就安靜下來了。自此以後,孩童祭河神就成了傳統。”

想起于家小少爺,男人一陣唏噓。莊如皎聽的怒火中燒,直言不諱:

“提出讓于才哲當祭品,除了于付氏就沒人反對嗎?”

“哪裏敢有人反對!宗族勢力強悍,況且當時所有人都被吓破了膽,有解決辦法自然是最好的。”

“我呸!!你們一幫大老爺們不說想辦法解決,最後靠犧牲孩子維持和平,你們也算男人!!”

中年男人被莊如皎訓得頭也擡不起來,只得嗚嗚哭泣。當時不是自家孩子,他們都站着說話不腰疼,可後來選中的是自家孩子時才知痛徹心扉是何種滋味。

淩涯眼睛眯了眯,湊近問道:

“你說選孩子是瓷娘娘選的,那瓷娘娘是誰?靈媒嗎?”

男人用衣袖沾沾眼角淚水,伸手指了指相反方向:

“那邊有個瓷娘娘廟,你們可以過去看看。裏面是一尊瓷器雕像,每年河神祭祀前都要把全鎮孩童領到瓷娘娘廟宇,瓷娘娘指向誰,誰家的孩子就要成為今年的河神祭品。”

淩涯目光望去,同阮瀾燭對視一眼當即就要前往,黎東源和莊如皎同行。

男人忽然想起什麽,忽然起身沖他們大喊:

“對了,瓷娘娘入廟有規矩,只能一個人一個人的進去祭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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