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硬戲
硬戲
休息了兩天,第二天下午嚴州便送紀雨回了酒店,因為有兩場夜戲,吃過晚飯,稍微收拾了下,紀雨便趕到了片場。
到片場後她先去跟張導打了個招呼,準備去換裝時,任安璐剛下威亞,見她來了,隔老遠跟她打招呼,“來啦!在家休息兩天,可舒服了吧?”
緊随其後下來的翟飛塵也附和,“看這氣色就知道過得不錯。”
紀雨笑着打趣道,“難得睡了兩天好覺!”
任安璐感嘆:“羨慕啊!”
翟飛塵也道:“嫉妒啊!”
“...你別學我。”
“我學你了嗎?我三個字裏有兩個和你不一樣,你這是數學不好呢還是聽不懂普通話呢?”
“......”任安璐懶得理他,繼續對紀雨道,“我去看下剛拍的鏡頭,你先去換衣服,等下再聊!”
“好。”
下一秒,翟飛塵拍拍她的肩膀,同樣道:“等下再聊哈!”
瞥到任安璐無語的白眼,紀雨忍不住笑出了聲,也應了聲“好”。
任安璐扭頭就走,翟飛塵又在後面追:“任老師,等等我啊,我也去。”
“你別跟着我!”
“這不是順路嗎?”
“是因為你跟着我才順路的吧?”
“是因為順路我才跟着你的。”
“果然,你承認你是跟着我了。”
“......”
橙紅的夕陽下,紀雨望着兩人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的背影,無奈搖了搖頭。如果兩家粉絲有幸看到這一幕,不知道會怎麽想,大概是...kdl?
-
穿過逼仄的走廊,很快就到了休息室,紀雨進去的時候,米祺正在裏面玩手機,旁邊還坐着幾個工作人員。
聽到動靜,米祺下意識回頭,見到來人,很快笑了起來,“紀老師,你回來啦!”
兩個多月了,他遲遲不願意改口這個稱呼,紀雨索性也不計較了,順着打招呼:“怎麽一個人坐在這裏玩?”
他裹了裹外套,笑道:“外面好冷,裏面暖和點,反正也沒事做,順便在這兒等你。”
“行,那你等我換了衣服,一起出去。”
“好。”
紀雨拍了拍他的肩膀,走進左手邊的女更衣室。
更衣室裏沒有暖氣,她剛脫下外套,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于是連忙加快了換衣服的速度。
在降魔宮拍攝也快步入尾聲了,再過段時間換到棚內拍半個月左右,這戲就要殺青了,想想這幾個月的時光,還真有些舍不得。
雖說只是一部網播劇,張導真的很用心,花大價錢搭建場景,求真求實,綠幕戲的減少讓演員也更容易入戲了,加上張導精益求精的拍攝原則,可以預料到播出後觀衆的好評。
只是這 30 集的小體量,就算口碑不錯,如果流量不佳的話,很可能面臨着血本無歸的風險。
紀雨換好衣服,坐到梳妝臺前,化妝師便上前問,“紀老師,現在上妝嗎?”
“嗯,謝謝。”
“不客氣,應該的。”
這會兒米祺也收了手機,跟她閑聊,“休息了兩天,看着精神狀态都變好了。”
“那不然怎麽叫休息呢?”紀雨邊配合着閉眼邊搭話。
“唉,我也好想休息啊。”
紀雨揶揄,“那怎麽行?你這終極大 BOSS 怎麽能休息呢?天下蒼生還等着你禍害呢。”
米祺無奈哼了聲,“可別挖苦我了,你不在這兩天我全是硬戲,一會兒哭一會兒打,人都要瘋了。”
“那對咱們的米老師來說不都是小意思嗎?”
“紀老師你別開玩笑!你這是捧殺!”他瞪大眼睛,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我化妝呢,你別逗我笑...”紀雨緊抿着嘴,肩膀卻控制不住一聳一聳的。
“哼...”
紀雨看着鏡子裏的他氣鼓鼓的,越發覺得好笑,只好刻意不去看他。
米祺的長相是那種典型的陽光大男孩,穿上古裝就如同書裏寫的那種意氣風發的少年郎,從角色适配度上完全不像是心機深沉的蕭世謹。
不過相處久了她越發覺得,這種明面上白白淨淨的少年,暗地裏卻心狠手辣的巨大反差感,才是真帶勁!
張導的選角眼光真的厲害。
-
妝發還是挺費時間的,加上冬天天沉得快,兩人到片場時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劇組點亮了幾盞探照燈。
見人來了,張導沖他們揮手,“米祺,紀雨,來的正好,過來,我給你們講講下一場的戲。”
這場戲是慕陽曜與蕭世謹的師父仙逝,蕭世謹為争奪師位與慕陽曜大打出手,蕭世謹不敵敗下陣來,關鍵時刻樂歌沖出來想救他,卻被他一劍穿心奪取妖丹,樂朝親眼看到自己的妹妹魂飛魄散,痛不欲生,蕭世謹吸收狐族妖力就此徹底黑化。
講完戲後,張導開始設計站位、安排群演,幾位主演卻已經讨論起來了。
米祺頭皮發麻:“嘶,又是一場硬戲。”
翟飛塵聳聳肩:“看我今晚要用多少血包。”
任安璐長嘆,“這大晚上的來場哭戲,明天眼睛得腫成什麽樣啊!”
紀雨最後打趣道:“我命都沒了,最慘的難道不是我嗎?”
張導無奈看了四人一眼,笑道:“都別抱怨了,過來上威亞。”
“......”
幾人相視一笑,嘻嘻哈哈各自上了威亞。
降魔宮的布景大家已經很熟悉了,确認各自的站位後,很快就開始了拍攝。
-
“師弟,收手吧,不要再繼續錯下去了!”劍架在蕭世謹的脖子上,慕陽曜滿眼盡是心疼和惋惜。
蕭世謹低着頭,默默擦了下嘴角的血,“收手?呵,師兄,要麽你就殺了我,否則我是絕對不會放棄的。”
“師弟!”慕陽曜不可置信般,“掌門之位而已,你若要我拱手奉上,但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麽放心把上百位師兄弟的性命交到你手上!師父常教導我們要心懷善念,胸懷天下,可你卻只想着你自己!”
“師父?呵,那只是師兄你的師父,從小到大,師父只親自教你武功,只帶你下山游歷,連責罰都不曾有過。而我呢?空有這二弟子的名號,卻連他一絲公平對待都得不到!”蕭世謹撐着地勉強站起來,眼底滿是蒼涼,“師兄,別說了,動手吧。”說完,他緩緩閉上了眼。
“你...”慕陽曜氣得語塞,眼眶泛紅,他看着周圍倒地的師兄弟們,咬咬牙,狠心緩緩擡起了手中的劍,“師弟,別怪我...”
“不要!”樂歌突然從山石後沖出來,扔出石子投向劍鋒,而後飛過去擋在蕭世謹面前,“陽曜哥,不...”話沒說完,她身子猛地一頓,不可置信的視線緩緩向下,停留在胸口處,那沾染了鮮紅色的劍鋒上。
身後,蕭世謹緩緩揚起了嘴角,冰冷的聲音宛如來自地獄:“你終于來了,樂歌。”
“......”鮮紅色的血順着劍尖一滴滴落在地上,樂歌仿佛被抽走了靈魂般,一動不動死死地盯着,眼眶漸漸泛紅。
下一秒,劍面一轉,妖丹被剜,硬生生從身體剝離。
鑽心的痛遍布四肢百骸,樂歌猛地吐出一口血,這才反應過來似的,嘴角露出一抹凄涼的笑意。
“阿歌——”
樂朝哭喊着甩開慕陽曜的手,沖上去接住樂歌倒下來的身體,眼淚簌簌地往下掉,“阿歌,阿歌,你別怕,姐姐在這兒呢,姐姐這就帶你回家,家裏有最好的狐醫,回家就好了,別怕啊...”
“姐姐...”樂朝張了張嘴,就連呼吸都顯得艱難萬分,好半晌才虛弱道,“我好痛...”
樂朝慌忙幫她擦着嘴角滲出的血,“沒事,我們回家,回家就不痛了...”
“姐姐...不哭...”樂歌的眼角緩緩流出一滴淚,她想握住姐姐的手告訴她別難過,卻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她的視線慢慢轉向正吸收妖丹力量的蕭世謹,他甚至連最後一眼都不願意給她。
她的身體漸漸開始消散,樂朝哭得更厲害了,樂歌卻如解脫般,輕扯着唇角,用盡了最後的力氣,閉眼悲涼道:“來世...不見...”
-
畢竟是場重頭戲,每個角色都有很多特寫鏡頭,縱使大家都争取幾條過,到拍攝結束時,也已經淩晨兩點多了,空氣格外得冷。
張導在攝像機前認真地反複觀看,總算是滿意了,大喝了聲“收工”,劇組人員連忙開始收拾器械。
幾人一起回休息室換了衣服,哭得太多,紀雨的眼睛有些紅腫,她邊輕揉着邊看未讀消息。
她将要緊的消息一一回複,最後一條未讀消息是穆承遠發來的。
十二點整,他發來兩個字:上了。
紀雨一瞬間愣住。
後面突然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我先走啦!明天見!”
紀雨忙笑着回複道,“明天見,安璐姐。”
這時米祺也跟了上來,“叫車回酒店?”
“嗯。”
-
紀雨疲憊地靠着座椅,望着窗外,手指無意識地反複敲着手機屏幕,點亮又按滅,有些猶豫。
這幾天兩人的對話好像就這麽兩句,她說:上藥,他回:上了,只是這樣的情景多半發生在她十點左右準備睡覺之前,差不多幾分鐘後他就會回複。
今天忙得有點忘了時間,他的消息倒也來得晚。
她輕舒了口氣,緩緩合上眼,腦海中卻不自覺浮現他坐在沙發上、拿着手機等待的畫面,他時不時看下牆上的鐘,想着今天會不會有消息,又不願去問顯得過分在意,于是只好在十二點整,在今明兩天交錯的這一刻,狠心切斷這份念想。
思及此,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怎麽可能這樣?
斟酌了下,她點亮手機,在對話框緩緩敲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