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車站接駁

第1章 車站接駁

“尊敬的各位旅客,本次列車即将到達木容南站......”

狹窄的過道瞬間塞滿背提着大包小包的人群,郁景徐扯出放在硬質卧鋪下的行李箱,又再次檢查了一遍随身物品,坐在鋪邊等待着列車停靠。

車廂裏的交談聲在這一刻達到了鼎盛,他沒有聽見熟悉的西南鄉音,其中的絕大多數都是閩地方言。

又過了十多分鐘後,前面不知是誰用木容話喊了一句“車門打開了!”,人群便開始推推搡搡地緩慢移動。

郁景徐此刻也沒了繼續等待的耐心,木容九月的氣溫依然有三十好幾,異常潮熱,而列車上混雜着煙汗臭味的污濁空氣也讓他一秒都熬不下去。

他瞅準空隙,拖着行李箱像一尾游魚般靈活混入人群,東彎西拐,終于在兩分鐘後呼吸到了外界的新鮮空氣。

出站臺,乘扶手電梯,身邊的人換了一撥又一撥。頻率不一的腳步聲、行李箱的滾輪聲、普通話中夾雜方言的交談聲不絕于耳。

即使先前已經在列車上呆了二十幾個小時,郁景徐也沒有像此刻這般強烈地感受到,自己是個背井離鄉的行者。

婉拒過出站口蜂擁而至拉客的滴滴車司機後,他拿出手機,拍下了懸挂在最高點的“木容南站”四個鐵制大字,然後将圖片發進了名為“三口之家”的微信群裏。

僅僅才過了數秒,手機便響起幾條微信消息的提示音,郁景徐摁熄了屏幕,不用看,他都知道肯定是父母在祝他能順利到達學校。

各大高校都會在大一新生入學時,在動車站派專車接送到校,從早上七點一直到晚上八點。

他的眼神在一衆高校的身份牌上逡巡了一陣,那些學長學姐見狀便開始更加積極地揮牌,其熱情程度不亞于拉客司機。

郁景徐最後把目光落到了一個佛系舉牌的學長身上,那人随便扯過一張傳單就墊坐在石墩子上,倒也不怕燙屁股,晃悠悠舉着的紅牌上赫然寫着四個白色楷體字:“眀派大學”。

但那學長看着還挺面善的,他如是想道,拖着行李箱徑直走了過去,對方此時也鎖定了目标,忙不疊地起身。

“學長你好,我是眀派大學文學院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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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好你好,居然是我的直系學弟!”對方的臉上一下子迸發出真心實意的笑容。

郁景徐被他突然高漲的熱情弄得有些發愣,于是他略微收斂,感慨道:“我在這兒都站了兩天了,你還是我遇到的第一個來自文學院的學弟。”

郁景徐斟酌着用詞,“文學院......女多男少,很正常。”

“确實,我叫言川兀,大二漢語言非師範生。”

“郁景徐,專業方向和學長你一樣。”

言川兀聞言再度上下打量着郁景徐,他還以為自己這學弟一副面容白淨溫文爾雅的模樣,會走師範路線。

得了,要擯棄自己的某些刻板印象,自己那個公費師範生舍友平時看着不也沒個老師樣。

“文學院在新校區,現在正好是中午,大巴師傅送完上一班就要去吃飯了,你差不多得再等四五十分鐘。如果餓了的話我這兒有面包。”

郁景徐道了謝,卻沒要他的面包,轉而打聽一些學校的情況。

“學長,請問我們的宿舍樓在新校區的哪個位置?”

言川兀在腦子裏架構起了學校的平面圖,搜尋片刻後回答道:“各個年級都住在竹園,它算是在新校區的中間吧,稍稍靠東一點點,挨着圖書館。”

他發現在提到圖書館時,對方的眼神明顯亮了一瞬。

“唔,不過也有一些新生會被分到大二的宿舍樓,尤其是男生。所以學弟,你被分到了哪個宿舍?”

“竹園二棟,608。”

言川兀有些震驚,那不就正好和自己一個宿舍嗎?

因為男生太少,所以四人寝的宿舍大一時只住了他和另外一個公費師範生,現在來了新生,就得把這空給補上了。他不是沒得到消息,不過沒想到會這麽巧。

“......我就是608的舍長,你以後可以叫我川哥。我們宿舍還有一個免師生,還有一個......算了,不提也罷。”

此言一出,郁景徐臉上的愕然之色不比他少,直到和對方交換了聯系方式,都還有些沒緩過來。

在往後的十分鐘內,言川兀又坐回了石墩子上,盡職盡責地向他科普學校的各種信息,有的是郁景徐高考假期間在迎新群裏已經熟悉過的,更多的則是一些他所不了解的“潛規則”。

雖然言川兀的普通話裏帶着濃厚的閩地口音,但聽了對方傳授的這些幹貨知識,郁景徐表示受益匪淺,還沒等言川兀在學弟面前自得一會兒,一通電話就把他給叫走了。

他面露愧色,“麻煩你現在幫我舉一會兒牌,有新生在坐上大巴時才發現證件丢了,我得去幫着一起找找。”

像是怕郁景徐猶疑,他又繼續補充道:“主要你是這一班最早來的,剛才師傅打電話過來時也說了,二十分鐘後到,車上有去往眀派的标志,到時候你就不用舉了,只管先把自己的行李搬上去。”

郁景徐輕輕颔首,還給了對方一個寬慰的笑容,小忙而已,設身處地想想,他都為那個丢失證件的新生捏了把汗。

他接替了言川兀的位置,選擇中午列次的新生本來就少,一旁其他學校的舉牌人員都吃起了工作餐。

大巴倒是按時抵達,那個丢了證件的新生下了車後就竄入人群,在這樣的情況下找東西無異于是大海撈針。

郁景徐依言把行李箱放在車側面的夾層內,後面又陸陸續續來了一些女生,他也就幫着把行李一起搬了。

大巴一般得載夠大半的人才會出發,人倒是齊的很快,不過師傅還在等去找證件的兩人。

車上沒有空調,實在悶熱,郁景徐拿瓶怡寶占了位,又扛着紅牌下了車,比起待在車上,他倒更願意站在出站口吹吹風。

但又過了半個小時,還是不見言川兀的蹤影,師傅正準備招呼他上車走了,但郁景徐卻在這時被一道聲音叫住了。

“同學,等等我啊!”

他回身望去,雙手各提着一個碩大行李箱的少年朝他沖來,甚至還帶着一副整活用的“社會人”墨鏡,T恤短褲都是一水兒的黑,唯有腳下一雙橙紅色運動鞋亮得閃眼。

于是他也高聲道:“師傅,請再等等。”

郁景徐無暇吐槽對方的衣品,頂着師傅的催促,他瞥了一眼被行李箱填滿的夾層,“底下放滿了,只有把行李搬到座位邊上。”

說罷,他伸出手去要幫對方分擔一個行李箱,那人客氣拒絕,卻耐不住他堅持,最後掂量了一下,把左手的遞過去,看着郁景徐沒費多少力氣就把它擡了上去。

待兩人終于并排坐在大巴上,黑衣少年摘掉那副滑稽的墨鏡,露出其下英氣逼人的面孔。郁景徐坐在靠過道的位置,餘光不經意間就能看到對方優越的下颚線。

“謝謝,請問你是大二的學長嗎?”那雙輪廓淩厲的眼睛注視着郁景徐,讓他瞬間清醒過來。

“不是,我只是臨時頂替一下學長。”

“哦,原來你和我同級啊。那麽認識一下吧,我是文院的新生,卓蔚成。”

“郁景徐,也是文院的。”

“真巧啊。” 對方的笑意間似乎帶上了些許調侃的意味,郁景徐雖覺古怪,可到底說不清道不明。

兩人就這麽順理成章地交換了聯系方式,然後看見了姍姍來遲、氣喘如牛的言川兀。

幾乎是在看到卓蔚成的那一瞬間,言川兀的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卻因為氣竭,指着他半天“你”不出來。

卓蔚成無辜擺手,将摘下的墨鏡重新戴了回去,“我早就給你發過微信說我今天坐動車到木容,怎麽見到我還這麽激動?”

言川兀終于把那口氣給理順了,“我告訴你我要耽誤會兒再過來,讓學弟替我一下。我可都看見了,你還真是好意思,讓咱們學弟給你搬行李!”

郁景徐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他倆,有些莫名,自己并不覺得幫忙搬行李是什麽大事,但“咱們”二字有待挖掘。

“此言差矣,我現在降級轉專業到文院了,怎麽就不算是大一新生?”

話雖如此,卓蔚成還是側首對郁景徐歉然一笑,“不好意思啊,勞煩你幫我搬行李。”

郁景徐輕輕搖頭,“沒關系的,學長。”

言川兀在他們對面坐下,聽見“學長”二字頓時笑了出來,“聽見沒有,老卓,別裝嫩。”

他又給郁景徐介紹道:“這就是我們宿舍不提也罷的那位,從生科院轉過來的,你瞧他那副墨鏡,成天沒個正經。”

還沒等郁景徐想到回答的措辭,卓蔚成便搶先無辜道:“那還不是因為久別重逢,想給你個新印象。”

郁景徐這下可以确定,面前的兩人絕對是死黨關系。

作者有話說:

寫這本也是為了記錄我的大學生活,我寫的時候完全沒有卡文,太神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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