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侍寝還是侍讀
第3章 侍寝還是侍讀
“這篇文章寫得真好,批判性強,言簡意赅,直戳要害。”歐陽太傅掩飾不住地喜愛,反複端詳。
元長淵把玩着茶杯,偶爾抿一口:“這篇文章出自翰林院典籍之手。”
“是他。”歐陽歸因為蘭臺詩案,對房青玄有所耳聞。
元長淵放下玉杯,手指繞着杯壁轉了一圈:“太傅覺得他這人如何?”
歐陽歸的目光還在那篇文章上,點點頭道:“是個人才,殿下身邊需要謀士,我看他很合适。”
“是嗎?”元長淵似乎還在考慮。
歐陽歸放下手中的文章:“現在朝中以江淮民為主的新派,大力推行改革,要重洗整個朝廷,我曾勸過江參知不能把步子邁得太大,要循序漸進,可惜他不聽,他太想要幹成一番事,為此得罪了不少人,最後的下場不會太好,殿下不可與他牽扯過深,得自己培養人才,這個房青玄之前沒有參與黨争,可以把他培養成殿下的得力能臣。”
元長淵望着窗外,若有所思:“可我看他的心并不在官場上,他今日來見我,肯說出為我所用,也只是為了報恩。”
“那殿下之意,是不用他嗎?”随着太子年歲漸長,歐陽歸越來越看不懂他的心思了。
“他既然主動來投靠,當然是要用的,只是我想不到該把他用在什麽地方……”元長淵認真思索着。
歐陽歸正要開口,想說把人調任至三司。
誰知下一秒太子殿下語出驚人:“若是用來暖床的話,會不會太屈才了。”
歐陽歸嘴角抽了抽:“……”一甲進士用來暖床,這何止屈才,簡直喪心病狂!!!
元長淵裝出思考許久的樣子,說:“還是讓他來我身邊侍讀吧。”
“殿下不可頑劣,他可是當年的一甲進士,應以禮相待,才能收攏人心。”歐陽歸已經汗流浃背了,有時他覺得殿下城府深,有時又覺得太子浮于表面,當真是一點都看不透了。
“讓他來侍讀又不是侍寝,太傅不必擔憂,我自有分寸。”元長淵咧嘴一笑,邪氣得很。
看着殿下這副樣子,歐陽歸想起了那些只知玩樂的世家子弟:“殿下您不要再與那些纨绔子弟走太近,尤其是謝家小公子謝道林,這人整日只知道安于享樂,是元京有名的纨绔,殿下您還和他待一起,不旦會學壞,還會毀了自己的名聲。”
元長淵答非所問:“謝小公子講義氣,人品不錯。”
歐陽歸差點氣出一口老血:“你欸!”
元長淵不再氣他,正色道:“這麽久了太傅還不清楚我的為人嗎。”
歐陽歸撫摸自己發白的山羊胡說:“殿下您自從那次之後,變了很多,我真有些看不明白了。”
“從鬼門關裏走一遭,是個人都會變的。”元長淵不願再提起那件事,起身行至窗邊,望着院子裏落滿雪的竹枝。
翌日,房青玄回翰林院當差,卻被告知他已被調去了太子身邊做侍讀。
房青玄當即又匆匆趕往國子監,路上雪深,不好行走,所以遲了些才到,說話時氣都還沒緩下來:“微臣拜見太子殿下。”
元長淵看到他鞋面還有衣擺都被雪打濕了,揮手示意小旺財把火盆往那邊挪一點。
小旺財把火盆挪到房青玄腳邊。
房青玄把頭扭到一邊,輕咳了幾聲後,再轉過來,安靜地侍立在太子身旁。
元長淵放下書籍說:“聽聞子珩的書法也是一絕。”
房青玄謙虛:“不敢當。”
“何必自謙。”元長淵扶袖,用筆舔了墨:“過來,教我。”
房青玄只好走過去:“殿下是要臨摹嗎?”
元長淵用坐着的姿态,仰頭看向房青玄,玩味道:“握着我的手教。”
房青玄有些失語:“這……”
本來是有些抗拒的,但轉念想到自己考上進士那一年,太子都還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屁孩,完全可以當他的學生,教學生的話,就不會那麽抗拒了。
房青玄俯身,将手腕覆過去,手指把着太子的手指:“殿下,這個力道可以嗎?”
元長淵根本不看寫了什麽字,而是一個勁地盯着房青玄的側臉,親眼瞧着那白皮子變成粉白皮子,他笑道:“子珩有握過別人的手嗎?”
兩人靠得近,太子說話時噴灑的熱氣,都在耳邊上,房青玄強忍着搔癢:“沒…沒握過,殿下,專心。”
元長淵适可而止地移開目光,說:“寫個君子如珩吧。”
房青玄臉雖紅了,但心還是靜的,字寫得很穩,筆鋒蒼勁有力,的确一絕。
寫完那四個字,房青玄正要退開,元長淵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指尖,并捏了捏:“子珩,你的手真好看,你身上到底有什麽地方是不好看的?”
小旺財看着這麽暧昧的畫面,都自覺地出去了。
元長淵沒有着急放開,用指腹摩挲着房青玄的手心,感受着上面的溫度:“是不是覺得我現在不像傳言中那般聖賢。”
房青玄抽了抽手,但沒抽出來:“殿下,別這樣。”
元長淵一把鉗他亂動的手腕,把人拽回跟前:“怕什麽?”
房青玄還想再說什麽,突然瞥見書閣外多了一人,那人不知站了多久,一聲不吭地在看着他們。
被發現後,那人才作勢見禮:“見過太子殿下。”
元長淵仍然沒放手,還順着房青玄的手腕往上爬,伸進了寬大的袖中去,他朝那邊斜斜觎了一眼:“原來是皇兄呀。”
大皇子忍不住朝着房青玄多看了兩眼:“從來未曾聽過殿下好男風。”
“那是因為以前沒見過這般絕色的男子。”元長淵的手繼續輕浮地撫摸着房青玄。
房青玄似乎明白了什麽,配合太子演戲,不再反抗。
這位大皇子是一名低賤的宮娥所生,卻是元慶帝的第一個兒子,在其他皇子還未出生時,這位長子很得皇帝寵愛,但自從皇後生下嫡子元長淵後,皇帝的寵愛就從長子身上,轉移到了嫡子身上。
元長淵出生不久就被封了太子,可惜皇後死得早,生母死後,元長淵就少了一位靠山,而大皇子的生母現在位居四妃之首,殊榮不斷,宮裏一直都有傳言太子要被廢,改立長子為太子。
這種時候,元長淵應該表現得更聖明仁德才對,這樣才能牢牢把握住民心,怎麽反而學起了纨绔,房青玄不懂,但還是樂意配合,被元長淵拽了兩拽,他便很自覺地坐了下去,坐在了太子的腿上,看上去親密無間。
大皇子有過一瞬間的懷疑,但看到元長淵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房青玄,一秒都舍不得挪開時,才放下了心中的懷疑,笑着點頭:“的确絕色,不知道殿下是從哪裏找來的?”
元長淵勾住房青玄的腰,把人又往懷裏摟了摟:“怎麽?你也想要?”
大皇子連連擺手:“不不不…我還是更愛女色,那個,我就不打擾殿下雅興了。”
大皇子大步離開,似乎真怕打擾太子雅興。
看到人走遠,确定不會回頭了,元長淵才放開房青玄,眼底已沒了剛才那般的深情款款:“房大人,方才失敬了。”
房青玄站起身,捋了捋堆得起皺的衣袖:“殿下這是何苦?”
“一年前,我差點死在東宮。”元長淵行至紗帳外,隔着紗帳與房青玄對視:“我身邊伺候的太監都是芸妃安插的眼線,只有小旺財不是,那些太監們往我的吃食還有所用之物裏下毒,那些毒不會立馬見效,但長時間使用,必死無疑。”
房青玄聽得毛骨悚然。
元長淵行走到另外一片紗帳後:“我從十歲起就患有很嚴重的隐疾,雙目雙耳也越來越不靈便,到現在我也只有一只耳和一只眼能看得清、聽得見,太醫們都找不到原因,是歐陽太傅從民間找了一位神醫,才發現我的寝宮裏都是毒氣,甚至是我衣服的夾層都有毒物,再晚幾年發現,就會悄無聲息地暴斃而亡,于是我搬出了東宮,住在了國子監。”
難怪太子沒住東宮,而是跟其他監生同吃同住,原來是這樣,房青玄眼裏多了一絲同情。
“芸妃仍然不肯放過我,我想要保住自己的命,就只能跟那些纨绔們學怎麽享樂,這樣用不着她除掉我,父皇就會先廢了我,大皇子這會應該已經去跟芸妃報喜了。”
“殿下為何會與微臣說這些。”這些話實在是太私密了,太子殿下竟然會說給他聽,這是已經完全信任他了嗎?
元長淵掀開紗帳,走到房青玄身邊。
這麽面對面站立着,房青玄發現太子殿下真高,足足高了他一個頭,壓迫感十足。
元長淵挑起房青玄秀氣的下颌:“因為你與我很相似,你不願在宦海浮沉,我也不願在太子之位上戰戰兢兢地活着,可我們都不得不在這個位置上,被裹挾着前進,沒有退路。”
房青玄被迫擡頭,望着元長淵深邃的眸子,他發現太子的右眼更加幽黑,因為無神所以更深沉,瞎的大概就是這一只眼。
房青玄肆無忌憚地盯着元長淵的右眼:“殿下能如此信任微臣,微臣很高興。”
元長淵繼續居高臨下地睨着他:“以後就要委屈大人陪我演戲了,要盡量演得像。”
房青玄:“……是。”
“母妃,今日我瞧見太子在書閣裏,與一名侍讀你侬我侬,當今太子竟然變得如此荒/淫無度。”大皇子說這話的時候,心情掩飾不住的雀躍。
芸妃給鹦鹉喂了幾粒瓜子,扭頭問:“當真?”
大皇子說:“兒臣親眼所見,那名侍讀還坐在太子腿上了。”
芸妃滿意一笑:“看來太子已經跟那些公子哥們徹底學壞了。”
當晚,元慶帝來了萃芸殿,陪芸妃一同用膳。
這麽冷的天,芸妃一襲半透的薄紗,妙曼的身體若隐若現,看得人血氣上湧,用膳時也不規矩,跑到元慶帝身邊蹭了蹭:“皇上~”
元慶帝把芸妃抱到腿上:“愛妃,又想要朕送你什麽?”
“臣妾就是看皇上這些天太累了,想讓皇上放松一下。”芸妃很擅長拿捏聖心,知道說什麽不會讓皇上厭棄,若是她一上來就說事,只怕元慶帝掉頭就走了。
用過膳,芸妃幫元慶帝捏着腳:“皇上,太子歲數也不小了,得早些娶位太子妃管管他了,可不能整天跟男子淫/亂在一起,今個有人看到太子與一名侍讀,在國子監公然摟抱,舉止親密。”
元慶帝皺眉:“淵兒自從去了國子監長住,就越來越放肆了。”
芸妃手上功夫不停:“太子是變任性了一些,本性還是不壞的。”
元慶帝煩躁地摔出去一只茶杯:“再這樣下去,天下人就要說他德不配位了。”
芸妃趕緊貼上去,在皇上心口順了順:“皇上別生氣。”
皇帝要廢太子的謠言,最近又開始傳了起來,甚至傳到了前朝。
朝中局勢本就動蕩,廢太子這一謠言,更是激起了一層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