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房大人身嬌體柔

第4章 房大人身嬌體柔

十日一次的大朝會,元京內的大小官員都得準時到。

元長淵一身绛紫色朝服,朝服上用金線繡着飛龍,肩頭處是吉祥的卷雲紋,腰系金玉帶,腳蹬黑金靴,頭戴遠游冠,身姿筆挺地立在金殿外,許多官員都上前去找他寒暄。

房青玄步行來的,走得慢些,一來就遠遠地瞧見了元長淵,立在一衆老臣當中,如鶴立雞群,加之那身尊貴的紫袍更是打眼。

房青玄品階低,身着天青色朝服,胸前是用銀線繡的銀色鴻漱,比不上太子殿下那般光華奪目,但他那張臉十分打眼,元長淵四處瞄了幾眼,一下就注意到了他,兩人遙遠地對視上了,目光相交了三秒才分離開。

鐘聲一響,文武百官魚貫入金殿,房青玄在隊伍的後面,離着元長淵十萬八千裏。

元慶帝坐在龍椅上,因各地雪災一事,焦頭爛額,文官們的嘴各個比刀子還厲害,吵起來的時候,聽得人煩心。

“禀告皇上,最近雪下得太大,元京城外百姓的茅屋都被壓垮,越來越多的流民跑進了城內,與城內的百姓發生了不小的矛盾,制造了更多的混亂,得派人去鎮壓,否則會有動亂。”

“對待平民百姓怎麽能用暴力鎮壓,依臣看,得從根本解決問題,一是要先安頓流民,二是替城外百姓加固房屋。”

元慶帝目光轉了一圈,落在了元長淵身上:“這事就交給太子去辦。”

這話一出,要廢太子的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元慶帝還肯給任務讓太子去歷練,就說明還沒到要廢太子的地步,各位大臣們心中的算盤又打了起來。

下了朝,元長淵沒有急着走,而是派小旺財把已經走遠的房青玄給叫回來。

房青玄聽見太子召見自己,立即扭頭回去,瞧見太子殿下站在金殿外,雙手攏袖,正望着天邊思忖什麽。

房青玄走至玉階下見禮:“殿下。”

元長淵踩着玉階下來:“随本宮去安置流民。”

元長淵沒帶其他人,就帶了房青玄和小旺財,還有二十名禁衛軍。

房青玄跟随在元長淵身後,走出宮,宮外停着一輛寬敞的馬車,車檐上鑲嵌着大顆的夜明珠,極其奢華,但是與周圍那些大臣的馬車一比,好像還是比較低調的。

元長淵跨上馬車,鑽進了車內,過了片刻,他說:“房大人還不上來。”

房青玄也跨了上去,簾子一掀,發現裏面別有洞天,底下鋪着雪白的獸皮毯,中間擱了張矮桌,矮桌上擺着果盤糕點,以及成套的茶具,角落裏還有個小爐子正在燒,車內甚至能感覺到熱。

私下沒別人的時候,元長淵的姿态和語氣就要随意許多:“這是小旺財去元京最有名的那家糕點坊買的,你嘗嘗。”

元長淵把糕點推過去。

房青玄拿起一塊金黃的豌豆糕,咬了一小口,入口即化,甜而不膩,沒一會功夫,就吃掉了一塊,都不需要就着茶,直接幹吃。

元長淵靠着車壁:“看來你很喜歡吃這麽甜膩的東西。”

“嗯,年幼時總分不到甜食吃,就算分到一塊,也會被搶走,從那時開始,就很想吃甜食,做夢都在想。”

“噗呲~”

房青玄臉頰微紅:“……”他知道自己這樣很幼稚可笑,但太子殿下有必要笑出聲來嗎?

“真是個可憐的娃兒。”元長淵把糕點又往他面前推了推:“改日讓旺財多買幾種給你嘗。”

房青玄又拿起一塊豌豆糕說:“殿下不必為我費心。”

“這算費什麽心。”元長淵感覺有許熱,便解開了風領,露出高聳的喉結,喉結上下滾動的時候,讓人想咬一口。

房青玄偷瞥了一眼,随即淡淡地移到一旁:“殿下打算怎麽安置流民?”

元長淵屈起一條腿,把手臂擱在膝蓋上,姿态随性道:“先去看看。”

流民都聚集在城門口,城門口那塊空地都被占滿了,全都是拖家帶口的流民,他們抱團取暖,把最小的孩子圍在中間,還有些人撿了些爛布幹草蓋在身上,餓了的話,就用硬邦邦的幹糧就着雪吃。

沒有幹糧的流民就會跑去街上乞讨,但元京城內是不允許有乞者的,所以這些想要乞讨的流民,最終會被官兵給趕回城門口,餓得只能吃樹皮草根。

房青玄下了馬車,他适應了車內的溫暖,一出來被冷風一吹,忍不住地發抖,本想等着慢慢适應,突然肩上一重,一件帶毛邊的大氅披在了他身上,瞬間驅散了寒意,大氅上還帶着元長淵身上特有的冷梅香。

“殿下,使不得。”房青玄想要取下大氅。

“披着。”元長淵不容拒絕地說完,便邁着大步先走了。

流民看到騎在馬上的禁衛軍,還以為是來驅趕他們的,頓時哭嚎聲四起,他們真的沒地方可以去了,待在城外,盜匪橫行,可能連他們的衣服都要被搶走,待在城內好歹安全些。

“娘,我餓……”一個渾身髒污,穿着短衣的小孩,虛弱地靠在一位婦女的懷中哭泣,因為餓太久了,所以竭盡全力也只能發出微弱的哭聲。

婦女怕孩子的哭聲會惹怒官大人,趕緊捂住孩子的嘴巴:“別哭,娘也餓,再忍一會……”

婦女捂得很用力,似乎想要将孩子給捂死,這個決定她思考了好幾日,最終還是決定忍痛割愛,她實在養不起這個孩子了。

“放手,他要憋死了。”元長淵面無表情地停在那名婦女面前。

婦女被元長淵的模樣給吓到了,良久都沒反應過來。

房青玄緊随其後趕到,見狀,忙上去掰開婦女幹癟的手,将已經翻白眼的小兒給抱走:“夫人,朝廷派我們來安置你們了,等會就有吃的了。”

婦人驚喜萬分,跪地一個勁磕頭:“謝大人,大人功德無量,功德無量。”

“快請起。”房青玄一手抱着小兒,一手扶婦人,左支右绌。

元長淵轉頭吩咐禁衛軍:“去城中米鋪買十石米,在此處設粥棚,房大人就負責登記流民。”

幾名禁衛軍去賣米,其他禁衛軍找了塊空地搭棚子。

房青玄一手執筆一手拿簿,挨個詢問這些流民,有些流民是從徐州過來的,有些是城外的百姓,因雪壓倒了茅屋,再加之城外盜匪多,他們無處可去,就只能來城內。

想要徹底安置這些流民,還得解決掉城外盜匪,不然他們不敢回去。

元長淵靠在馬車邊,雙手抱臂,他摘下的風領還沒戴上,脖子被寒風吹得通紅:“剿匪一事,得通知樞密院。”

房青玄一手抓着身上的大氅,欲要扯下來:“殿下萬金之軀,若是凍壞了,微臣有罪。”

元長淵摁住他的手:“房大人比我更需要,你這身嬌體柔的,說不定一陣風就給吹跑了。”

房青玄的确是在獄中,被折磨得更瘦弱了些,但還沒到一陣風就能吹跑的地步,他又惱又羞,氣得臉又粉白/粉白的了:“殿下,微臣沒那麽柔弱。”

那件大氅到底還是沒能還到元長淵手裏。

禁衛軍把粥棚搭好了,很快便熬了幾大鍋的粥,流民們自覺地排好了隊,每人都能領一大碗。

元長淵又派人去收了些幹茅草,原地搭了個棚屋,再在地上鋪上幹草,讓那些流民擠在裏面,暫時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

流民感激不盡,紛紛跑到元長淵面前跪謝。

一名婦人帶着一個少年走過來,二話沒說,雙膝跪地:“大人請收下我兒吧,他今年十六,力氣比牛大,吃得還少,求大人收了他吧。”

那名少年也跟着跪下,手攙扶着婦人的身體,他沒有低頭,而是不卑不亢地仰頭,看着元長淵和房青玄。

其他流民都面黃肌瘦,這名少年雖也餓得臉上無肉,但眼神卻不像普通流民那般無神。

元長淵盯着那少年:“叫什麽名字?”

少年眼神堅毅答:“小默,籍貫徐州。”

元長淵打量了片刻,道:“看你根骨不錯,就留在本宮身邊吧,小旺財帶他們母子下去,換身幹淨衣裳。”

那對母子被帶走了,其他流民見了,也來自薦,想要謀求一份差事。

元長淵倒是沒有拒絕,轉頭看着房長淵,淡笑道:“聽說房大人府上連個下人都沒有,要不挑一兩個吧。”

房青玄再次赧顏:“微臣手中銀錢不夠,這月的俸祿還得等上幾日。”

“跟着本宮過得這麽捉襟見肘,不知道的還以為本宮在苛待于你,你先從流民裏挑幾個做雜役,晚些我再讓小旺財送兩個靠譜的去你府上,他們的月錢,本宮替你包了。”

房青玄連連拒絕:“殿下,微臣有一兩個伺候就夠了,多了,也沒地方住。”

商量了一番,房青玄還是沒從流民裏選,因為這些流民的身份無法調查清楚,留在身邊是個隐患,但他好歹也是個官兒,身邊兩個随從都沒有,很不像樣,所以他最終接受了元長淵的好意,讓太子殿下從自己身邊為他挑兩個靠譜的。

忙了兩個時辰,房青玄披着元長淵的大氅,回到府上,剛坐下,小旺財就領着兩個十幾歲的仆從過來了。

“大人,殿下讓奴才給您送來兩個仆從,家世清白,品性端正,金銀元寶,還不給大人請安。”

金銀元寶齊齊跪在地上:“給大人請安。”

“起來吧,我這沒那麽多規矩。”房青玄又看向小旺財:“勞煩小公公了。”

“分內之事,大人不必客氣,另外殿下還讓奴才給您送來一盒糕點。”小旺財提着糕點,交給房青玄。

房青玄看小旺財一臉眼饞的樣子,便說:“小公公也坐下來吃點吧。”

小旺財嘿嘿笑:“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房青玄吩咐元寶,給小旺財倒茶,就着糕點吃。

小旺財不敢吃多了,吃兩塊解完饞,便回去複命了。

元長淵此刻正與太傅在屋內下棋,兩指捏着黑子,落在白子旁邊。

歐陽歸思索片刻才落子:“殿下的棋藝又精湛了。”

元長淵說:“還是比不過太傅。”

歐陽歸挑起耷拉的眼皮,深深地瞟了元長淵,又從棋簍裏摸了一枚白子,嘆道:“少璟呀,你的心思沉了許多,竟然連我也瞞了,我現在才明白過來,你是在藏拙,虧我還擔心你會跟那個纨绔子弟一樣沉迷享樂,我真是老了,腦筋轉不過來了,竟不知你是故意那般。”

“倒不是有意在瞞着太傅,只是想看看能不能騙得過太傅,若是能騙得過太傅,自然也就能騙得過那些人了。”

一年前搬來國子監開始,元長淵就故意跟那些世家子弟玩鬧到一起,看上去像是堕落了,以此讓芸妃放下警惕,不過芸妃也并沒有那麽好騙,還是安排了一些眼線在他身邊,所以元長淵說話做事還是得小心。

太傅知道元長淵信任自己,并非刻意隐瞞,所以也不計較,他繼續道:“殿下從我府上帶走了兩名仆人,是有何用?”

元長淵說:“房大人家中連個下人都沒有,我挑兩個信得過的給他差使,也就只有太傅府上的人,我信得過。”

歐陽歸驚訝:“房大人還真是節儉吶!”

元長淵莫名短促地笑了一聲。

歐陽歸更加驚訝了:“殿下何故發笑。”

元長淵搖頭:“無事。”

歐陽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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