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情動
第11章 情動
自從芸妃薨逝後,元慶帝便更加力不從心,這次的小朝會上,基本沒有發言,任憑朝堂下那幫子文官吵嘴。
蕭岳擔任總理全國政事之職,稱宰相,舊黨的領頭人,他雖年過七旬,但仍然精神矍铄,與江淮民吵得有來有回。
“江參知說得倒是容易,變法弊端諸多,一旦實行,便會造成天下大亂,老臣看江參知并不是想要變法,而是要用變法攪亂整個天下,你到底是何居心。”
江淮民急忙下跪,他身後的大臣們也跪倒了一片,他手執玉質朝笏,深深一拜:“皇上,徐州的百姓此刻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他們流離失所,為了一口糧食,賣兒賣女,與此同時城外又盜匪橫行,許多良民落草為寇,若是還有一絲活路,他們也不會走上殺傷搶掠的路子,這一切都是地方豪強勾結朝堂官員惹出來的禍端。”
江淮民回過頭,看向那群世家出生的大臣,痛心疾首道:“你們以為只要繼續維持這樣的局面,把所有的問題都遮蓋起來,就能演一出太平盛世嗎,這樣只會重複前朝的老路,江宋是怎麽滅亡的,都忘記了嗎?”
“都閉嘴,變法一事,開春再議。”元慶帝聽得都乏了。
元長淵出列:“父皇,兒臣想要親自下徐州去看看,可讓趙中書與兒臣同去,也好給他個将功補過的機會。”
元慶帝舒展開眉頭:“甚好。”
被停職的趙鈞,人在家中坐,突然接到了皇上下的聖旨,讓他陪同太子一塊下徐州體察民情。
趙鈞滿心歡喜地接了聖旨,臨行前去了一趟宰相府。
蕭岳提筆在紙上寫了個“天下太平”,拿起來,吹幹墨跡。
趙鈞恭敬地侍立在一旁,谄媚笑着說:“太子替我求了情,看來太子也是個明白人,知道江淮民智短,變法必然失敗,所以主動拉攏咱們。”
蕭岳生性多疑,他道:“歐陽歸的帝王之術不容小觑,他肯擔任太子太傅,就說明太子并非朽木,你與太子同去徐州,多試探試探,再給徐州知府送封信去,告訴他太子親臨,讓他做事謹慎些。”
“是。”
房青玄下了朝并未回城東的矮房,而是站在宮門口等着太子,下徐州一事,讓他有些不放心。
元長淵與元慶帝私聊了一會,故晚了半個時辰才從宮裏出來,瞧見立在宮門口的房青玄,他故意負手,用力冷哼了一聲:“哼。”
看着還在鬧脾氣的元長淵,房青玄好言好語地問:“殿下,昨夜睡得好嗎?”
元長淵眼下頂着兩片烏青,眼裏還有血絲,中氣十足道:“睡得好。”
房青玄忍住笑意,苦口婆心說:“殿下要去徐州,路途艱辛,得多保重身體,另外趙構此人奸詐,殿下要多多堤防。”
“與我說這些做什麽,你以為我會把你留在元京。”
房青玄來不及錯愕,人就被元長淵給扛起來了。
沒錯,就在宮門口,在禁軍守衛們的注視下,元長淵直接把人給扛起來了,驚掉了一衆人的下巴,還是太子會玩呀,把一甲進士留在身邊,白天侍讀,晚上侍寝。
“殿下…殿下…”房青玄趴在元長淵的肩頭上,大驚失色,一擡頭見好多雙眼睛都在看着,更是無顏面對,忙用寬大的袖角遮住臉。
元長淵把房青玄給扛回到了馬車上,将人往柔軟的毛皮毯上一扔,問起罪來:“竟然當着我的面跟別人拉拉扯扯。”
房青玄被問得有些懵了,他不記得自己幾時做過這等事:“微臣沒有……”
元長淵往前一點點靠近,怒道:“還說沒有,我可是親眼瞧見了的,在上朝前,你與一名八品小官手拉着手,你在我面前講究君臣之禮,卻在別人前面放浪形骸。”
見太子越來越近,房青玄只好往後躲,不知不覺就被逼到了角落裏,退無可退。
“啪!”元長淵一掌拍在車壁上,将房青玄囚于自己的臂膀下:“以後只準在我面前放浪形骸。”
房青玄抓着身下的毯子,解釋說:“沈兄與我只是同窗,當年我是一甲,他是二甲,才學不在我之下,所以我想把他拉攏到殿下的陣營裏。”
元長淵挑眉:“這麽說,你是為了我,才不惜出賣自己的色相。”
房青玄無奈嘆氣:“微臣當真沒有。”
元長淵又湊近了一些,嘴唇貼在房青玄耳邊,聲音低而暗啞,帶着明顯的癫狂:“他要是還敢握你的手,我就把他的手給剁了。”
說罷,元長淵撤開,随意一坐,又恢複到了平日吊兒郎當的樣子,仿佛剛才在诘問的那個人不是他一般:“明日一早啓程去徐州,有什麽要準備的,盡快讓金銀元寶替你備好。”
房青玄理了理有些許淩亂的領口:“是。”
次日一早,太子的馬車就出了元京城,後面跟了上百名禁衛軍。
趙鈞坐在馬車內,掀開簾子,看向前面的那輛馬車,詢問身邊的仆從:“太子怎麽把房青玄給帶來了?”
他與房青玄之間的恩怨,早就鬧得滿堂皆知,趙鈞實在不懂太子把此人帶過來作甚,故意膈應他嗎?
仆從小勝說:“大人多日沒上朝,有所不知,這個房青玄現在是太子侍讀,太子自然要帶他來。”
“什麽?”趙鈞大驚失色,一屁股坐了回去:“他竟然搭上太子這艘船了,有了太子撐腰,他定然不會放過我。”
房青玄從未出過遠門,坐了幾個時辰的馬車,加之路上實在颠簸,很快便頭暈起來了。
“這官道真該修了。”元長淵把一臉虛弱的房青玄摟過來,喂了幾口茶水。
房青玄也顧不上自己腰上那只手了,至少元長淵抱着他,能讓他好受一些,不至于那麽颠簸。
元長淵剛才還在抱怨道路崎岖不平,但看到房青玄乖巧地靠在他懷裏,那絲怨氣就消散了。
房青玄臉上沒有一絲顏色,蒼白得像是一件無瑕的瓷器,元長淵長這麽大,第一次見這麽無瑕的人,湊近了看也是一點瑕疵都沒有,讓人不禁就起了憐惜之情,想要把這件完美的瓷器給保護起來。
元長淵并不是很懂情事,他那些脫口而出的調戲之詞,都只是跟謝道林學來的而已,他也只在房青玄身上實踐過,他對別人說不出那種輕浮的話來。
一開始元長淵的确是覺得有趣,才故意逗一逗,可能後來逗着逗着,就混雜了幾分真心。
元長淵擡起手,用手掌裹住房青玄的側臉。
元長淵有習武射箭的習慣,這也是他為什麽長得跟武将一樣壯碩結實原因,所以他的掌心帶着薄薄的繭子,粗粝又幹燥,他用粗糙的拇指在房青玄細膩的臉頰上刮了刮,柔軟到不可思議的觸感,把他的手指都給吸附住了,舍不得再挪開。
元長淵指尖又來到了房青玄的嘴唇上,嘴唇這裏更柔軟且豐滿,不像其他男子的嘴唇那麽薄,房青玄的唇瓣厚薄适均,平時是淡粉色,現在虛弱,則有些發白,剛喝了幾口茶水,所以現在嘴唇看着很水潤有光澤。
元長淵的眼神越發深邃,直勾勾地盯着這兩片唇,手指也忍不住加深力道,用力地揉搓着。
“唔…”房青玄本來睡了,硬生生被元長淵的手指給弄醒了:“殿下,放開我。”
房青玄抵着元長淵的胸膛,将兩人的距離給拉開。
元長淵眼裏有股強烈又陌生的情緒在翻湧,他看着與自己拉來距離的房青玄,攥成拳頭,接着将臉往旁邊一撇,突然語氣變得生冷了:“驿站馬上就到了。”
房青玄實在不懂太子這又是怎麽了,他現在頭暈,也想不了那麽多,靠着車壁獨自歇會。
一炷香後,馬車停在了驿站前面。
元長淵先行下了馬車,猶豫了一下,還是回頭去把房青玄給背上了。
房青玄趴在元長淵背上,微微掙紮:“殿下,微臣可以自己走。”
元長淵二話不說,就把人給背進了驿站。
這一幕正好被趙鈞給看到了,見太子殿下對房青玄這麽好,他膽子都快要被吓破了,要是房青玄對着太子撒個嬌,再說出當初是被他給陷害入獄的,太子殿下指定讓他有來無回。
趙鈞腿都吓軟了,走路虛浮,進了驿站,汗涔涔地走到元長淵面前,一臉心虛地關問:“殿下,房侍讀這是怎麽了?”
元長淵背着人往二樓客房去,抽空回了句:“路上颠簸,有些暈。”
趙鈞一臉谄媚地追上去說:“只需要将生姜汁抹在人中,便可緩解了。”
元長淵轉頭吩咐小旺財,去驿站後廚弄點生姜汁。
房青玄趴在元長淵背上,恭敬地向趙鈞見禮:“多謝趙中書。”
趙鈞一臉受寵若驚的樣子:“哪裏哪裏,房侍讀的身體要緊。”
元長淵冷笑一聲,關上了房門,把趙鈞那醜陋的嘴臉給擋在門外。
元長淵把房青玄放到床上去,随即起身:“房大人好生休息。”
以前元長淵調侃時,會叫一聲房大人,那時房青玄聽着沒覺得怎麽樣,但現在這一聲房大人,卻能感覺到滿滿的疏離。
房青玄沖着元長淵的背影,悵然喊了聲:“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