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争風吃醋

第21章 争風吃醋

房青玄跟随在幾個小乞丐身後,穿過一段狹窄的小巷,跨過散發惡臭的溝渠,來到了一處荒廢的破廟前。

一座不大的破廟裏,擠滿了乞丐,那群乞丐圍在一起,中間擺了口稍大點的鍋,鍋內正煮着肉,肉香味惹得在場的所有乞丐,瘋狂吞咽口水,眼裏的饑渴都快要溢出來了。

而角落裏卻有個婦女在突兀地哭着,一臉不忍地看向那一口鍋。

房青玄注意到那名婦女髒到發黑的衣擺上,有還未幹的血跡,另外她坐着的地上有一灘水跡,隐約能聞到一股血腥味,但被肉香給蓋下去了。

房青玄又朝着那口鍋看了眼,鍋內的肉正在咕嚕咕嚕冒泡,他看到了一截煮得發白的臍帶。

房青玄頓時臉色煞白,往後退了一大步。

他像是丢了魂一樣,驚愕地盯着那一鍋肉,百姓的苦難振聾發聩,強烈到讓他此刻有些耳鳴,他怔愣在原地,眼圈逐漸發紅,身體也顫抖起來,他不是害怕,是氣憤,氣到發抖。

婦女腳邊那一灘水跡是羊水,她剛生下一個小孩,可惜是個死胎,本應該找個地方掩埋的,但他們太餓了,冬天的土凍得梆硬,連條蟲子都找不到,他們能吃什麽呢?

房青玄的到來也并未引起他們的注意,他們全都在盯着那一鍋肉。

房青玄沉默地轉過身,照着原路返回,他只在史書上見過易子而食,沒曾想能親眼見到,這給他帶來的沖擊,令他久久不能平靜。

整個國家都病了,而且這種病早在不知不覺間,蔓延到了骨髓裏,江淮民的變法就相當于刮骨療毒,只是把骨頭附近腐壞的肉給挖下來,可病在骨子裏,刮骨療傷也治不了,唯一的辦法只有砍掉四肢,但那樣便會喪失行動能力,國将不國。

房青玄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于清醒地意識到離死亡不遠,能做的只是眼睜睜看着王朝覆滅,百姓進入到下一個輪回,在苦難中周而複始。

當真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

房青玄茫然地向前走,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他卻忘記了要躲,直直地杵在路中間,就在要撞上去的時候,馬背上的人彎下腰,伸長了手,一把将人給撈上了馬背。

房青玄落入到了一個熟悉的懷抱中,在他還未回過神來之際,頭頂上傳來了太子陰測測的聲音:“房子珩,你不要命了?”

房青玄低落的情緒,勉強被拉回來一些:“殿下,慢些。”

元長淵拉住缰繩,慢慢停了下來,低下頭,見房青玄臉色蒼白,眼圈還發紅,活像是被歹人給欺負過了,他就知道會這樣。

元長淵暴戾的氣息瞬間朝着四周擴散,額角青筋突突跳了兩下,手指十分用力地捏着房青玄秀氣的下颌:“誰碰了你?”

房青玄也不知是被捏疼了,還是怎麽了,眼圈又紅了一些,很快便有水汽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視線變得模糊,語氣中是無力的絕望:“殿下,這天下還有救嗎?”

“什麽?”元長淵愣住了半秒,放輕手上的動作,拇指掠過房青玄發紅的眼尾,将那滴溢出來的眼淚拭去,輕聲問:“你看到什麽了?”

“官商勾結,用天價地租,兼并土地,惡意擡高米價,大米賣到五十文一鬥,吃不起飯的百姓,流落街頭,老弱婦孺,賣的賣,抓的抓,死的死,年輕力壯的男子則落草為寇,當了山賊,元京卻一點消息都沒有,就在元京城外,已聚集了五千名山賊……”

房青玄說着,眼淚已經将元長淵寬大的手掌,全都給潤濕了。

“別哭,天塌下來,還有我頂着。”元長淵輕柔地吻上房青玄的眼角,他才十七歲,就已經頂起了一片天,只要他還在,天下就還有救。

房青玄莫名安心了下來,他輔佐的君王還在,一切都還有希望。

元長淵知道房青玄并不是被歹人欺負哭的,而是憂心天下才哭,心裏也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氣,還是緊了一口氣,他把人往懷裏摁了摁:“甜糕買了嗎?”

房青玄來不及臉紅,因為有太多情緒湧上來了,讓他一時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應,所以呆了許久。

元長淵很有耐心,等着他回答。

半響,房青玄才開口:“買了。”

元長淵故意在他身上到處摸索:“在哪?”

房青玄這下終于知道臉紅了:“給別人了。”

元長淵吩咐身後跟着的何小景,再去買一些,然後就抱着房青玄,騎馬回知州府了。

房青玄橫坐在馬背上,太子殿下結實的手臂攔着他的腰,把他抱得很穩當,等到了府門口,他微微掙紮道:“殿下,我自己下去。”

元長淵已經利落地翻身下馬,再伸手将他抱了下去。

房青玄趕緊從太子懷裏掙脫出來,随後拉開了距離。

元長淵被氣笑了:“房子珩,你想要我在知州府前,吻到你沒法呼吸嗎?”

房青玄不受威脅,他知道太子愛玩,并且太子不管是和他玩,還是和那幾名男寵玩都可以:“殿下可以去親那幾名男寵,他們比微臣更會服侍殿下。”

元長淵臉上的笑容變了味道,多了幾分怒氣:“他們的确是更會服侍人。”

房青玄喉嚨處哽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如常:“殿下喜歡就好。”

元長淵咬牙切齒地說:“自然是喜歡得不得了。”

房青玄臉色微沉,他不想再多說一句,可為了安全起見,還是不得不提醒:“那幾名男寵是陸知府安排的,殿下與他們親近時,要多加小心,別被他們套了話,總之凡事都得謹慎為妙。”

房青玄說完便想告退。

誰知元長淵黑着一張俊臉,走到他面前。

這一次房青玄充分感受到了元長淵的龍威,一頭巨大的龍隐匿在黑壓壓的雲層中,随時都要對地上的人們發難,讓人清晰地意識到滅頂之災即将發生。

“像你這般忠心耿耿的臣子,真是少見。”元長淵說這句話的時候,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致,聽上去完全就不像是在誇人。

房青玄被震懾得動彈不得,腳下生了根,忘記了要跑。

元長淵的胸膛已經抵了上來:“把我氣死了,你就能輔佐下一位君王了是不是?”

房青玄吶吶道:“微臣只想輔助殿下。”

元長淵的大手撫上房青玄的臉。

房青玄已經知道太子想幹什麽了,剛要扭過頭去,但晚了一步,元長淵已經強勢地壓了上來,那雙沒有什麽溫度的薄唇,把他的雙唇含住了,然後非常孩子氣地用力一咬。

房青玄吃痛地張開了嘴。

元長淵趁機探入,那條霸道的舌頭摩擦着他的舌。

房青玄簡直要被震驚到暈厥過去。

但比他更震驚的是提着糕點趕來的何小景,還有剛從茶館回來的趙構,以及出府門來迎接的陸修竹。

其實他們都知道太子跟房青玄的關系很暧昧,但親眼看到又是另外一種沖擊。

之前還在房青玄面前,大言不慚地說,會提拔提拔他的趙構,此刻有些羞愧難當了,這哪用得着別人提拔。

元長淵還是有分寸的,很快就放開了房青玄,然後用力甩袖,大步跨進了府裏。

看着太子從自己面前經過,陸修竹慫慫地喊:“太子殿下……”

房青玄還站在原地,他擡手擦了一下自己被咬過的唇,還好沒有流血,只一會,他便恢複如常,恭敬地向陸修竹行禮:“見過知府大人。”

陸修竹受寵若驚:“房侍讀免禮,快進去歇會。”

房青玄跟上了元長淵的步伐。

兩人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一直走到了廂房外。

還未進去,房青玄就聽到了啼哭聲,以及斷斷續續的背書聲。

“大道…嗚嗚,無名…長…長養萬物…”

“背快一點,背快一點,這麽慢要背到什麽時候去了。”這是小旺財的聲音。

房青玄覺着奇怪,不知道屋內是在幹什麽。

元長淵一腳踹開了房門,屋裏的男寵們見他回來了,哭得更兇了,活像是見到了閻王:“殿下饒了我們吧。”

房青玄:“……”

元長淵不耐煩道:“滾!”

幾名男寵麻溜地滾開了,一點都不留戀。

房青玄看着那幾名男寵被打得滿頭都是包,心裏倒有幾分憐惜了:“殿下不該這麽頑劣。”

元長淵就是想看房青玄吃吃醋,結果反倒把自己氣得不輕。

本來就很氣了,房青玄竟然還敢說他頑劣:“那你來給我背,背錯一個字,就得親我一口。”

房青玄不想玩這種游戲,但看到太子殿下很生氣,他還是聽話地背了,背得一字不差。

元長淵更氣了。

房青玄有眼力見地閉嘴,沒再繼續背下去,看到太子氣得那麽厲害,他嘆了口氣,太子的小心思他何嘗不懂呢,只是不願明說罷了:“殿下,微臣并不喜歡争風吃醋。”

元長淵意識到自己的确幼稚,面子有點挂不住,惡狠狠道:“随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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