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順應天道

第24章 順應天道

元長淵帶着自己的親衛,走出知州府。

他穿着一身黑袍,袍子上用金線勾勒出來的暗紋,被染上了血色,他脖領處還有下颌處都濺到了血滴,當他站在夜色裏,就像是從地獄走出來的尊貴鬼王,令人忌憚。

門外的禦史大夫見太子出來了,忙掀起衣擺下跪,他後面的禁軍也跟着全都跪下了,一衆人齊聲喊:“參見太子殿下。”

元長淵翻身上馬,睥睨着所有人:“免禮。”

說罷,元長淵打馬朝着城內最豪華的客棧去了。

房青玄焦急地在房間內徘徊,這時元寶走進來彙報:“大人,殿下來了。”

房青玄立即拎着衣擺,走出去看看,剛跨出去一步,就撞進了一個堅韌寬闊的胸膛裏,他擡起頭,便看到了太子那張濺了血滴的俊臉,那些血讓太子看起來,多了分邪魅。

但房青玄第一反應是太子受傷了,他驚慌地撫上太子的臉:“殿下,您受傷了?”

“那陸修竹十分狡猾,身邊還有數十名死侍,我一個沒注意……”元長淵就喜歡看房青玄為自己着急的樣子,于是故意停頓了一會。

“被傷到了嗎?傷哪了?”房青玄正要讓元寶去請大夫。

這時,元長淵不疾不徐地說:“我一個沒注意,就把他給殺了。”

所以這些血并非是太子的,而是陸修竹的。

房青玄知道自己又被戲耍了,先是松了口氣,随後恢複如常說:“殿下以後別再以身試險了。”

“子珩放心,我自有分寸。”元長淵走進屋內,拿起桌上被房青玄用過的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這次在陸修竹的書房裏,找到了不少罪證,另外還有一個東西。”

元長淵仰頭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從袖子抽出一張有些老化開裂的羊皮卷,他将羊皮卷攤開,擺在桌上:“那些罪證都只是藏在暗格裏,而這張羊皮卷卻被藏在了地板下,我身邊十多個暗衛,将書房翻了個底朝天,才找出來的,這張羊皮卷藏得這麽嚴實,定然有重大秘密。”

房青玄湊近了,仔細看着羊皮卷上的內容,上面就是一張地形圖,還有些紅色标記,乍一眼沒什麽異樣。

元長淵也湊過來,故意跟房青玄的腦袋挨一起:“子珩,這張地圖能看出什麽嗎?”

挨得太近了,房青玄甚至能感受到太子說話時,聲帶在震動,聲音聽起來要比平時有磁性得多,聽得他耳根子悄悄泛紅,不過他的注意力倒還是集中在羊皮卷上:“這看着不像是江元的地形圖。”

元長淵朝他看過去:“怎麽會不像?”

房青玄的目光始終放在羊皮卷上,他垂眸時,那長而濃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美得不像真人,他伸手,指了一下地圖的西面:“江元的版圖上,沒有這麽長的山脈。”

元長淵問:“那這是前朝江宋國的地形圖?”

房青玄搖頭:“江宋和江元的版圖是一樣的,所以這也不是前朝的版圖。”

元長淵說:“江宋之前有個吳朝,可吳朝的版圖比江宋小上兩倍,這就更不能是吳朝的版圖了。”

“微臣也在疑惑。”房青玄不懂這張百年前的羊皮卷上面,為什麽會畫着錯誤的地形圖,還一直流傳到了現在,并被陸修竹那麽謹慎地保管着,十分叫人好奇。

“我聽太傅說過,一百年前就出現過這樣的羊皮卷,那時各地百姓揭竿而起,共分了兩個派別,一個派別的主旨是為了活着,另一個派別的主旨是為了順應天道,羊皮卷就是從那個自稱是為了順應天道的派別手中傳出來的,但因為順應天道派的人數較少,最後就不了了之了。”

房青玄聽完,只覺得迷霧重重:“所以陸修竹是那個道派的擁趸者,可都已經百年過去了,江宋也已經被滅了,他還藏着羊皮卷幹什麽?”

元長淵想起陸修竹死前,說他注定會變成一位亡國之君,頓時眼底的殺氣又升了起來:“那個道派怕是一直都在,江宋被滅,跟他們脫不了幹系,而咱們江元國內的動蕩,也跟他們脫不了幹系,他們就是一幫蟲豸,朝廷中肯定還藏了不少。”

當發現一只蟑螂的時候,就說明屋內的蟑螂早就泛濫了。

房青玄覺得這份地圖裏藏着一個驚天大秘密,只是他一時半會還沒法解讀出來:“殿下,這羊皮卷先收着吧,當務之急,是要将地牢裏的女子都救出來,送她們歸家,再好好整頓徐州城內的亂象,馬上就要開春了,不能耽誤農耕,得趕在農耕前将徐州的問題解決好。”

糧食問題永遠都是排在第一位的,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糧食的價格給穩住,只有把底層百姓給穩住了,才好慢慢地清算貪官污吏,得循序漸進。

“好。”大多數事情,元長淵都聽房青玄的意見,只有少數事情,元長淵會自己做主,肯聽臣子谏言的君王,都是好君王。

禦史大夫還得帶着陸修竹的人頭回京複命,休息的時間都沒有,在臨行前,他來客棧這裏拜別太子。

在他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元長淵剛和房青玄商量完事情,把正事說完了,自然就開始不正經了。

“子珩,你只開了一間房,是打算讓我跟你擠一擠嗎?”元長淵說着說着,人已經到床上坐着了。

房青玄委婉道:“這床太小了,殿下還是去隔壁吧。”

元長淵從床上起來,走到房青玄面前:“你之前不是問我,是不是又做噩夢了嗎?”

房青玄回想了一下,今早他的确是問了,當時候太子眼底下有烏青,一看便是沒有睡好。

房青玄沒說話,等着元長淵繼續說下去。

元長淵沒有故意裝可憐,平靜地說:“昨天夜裏我突然一點聲音都聽不到了,眼睛也什麽都看不見,我靠着床頭坐了一夜,等我的視覺聽覺恢複了,才躺下睡覺。”

房青玄一開始聽,還以為太子是在夢裏什麽都看不見,什麽都聽不到,聽到後面,才知道太子昨夜雙目短暫失明,雙耳也短暫失聰了。

那是一種什麽感覺,房青玄無法想象,但他猜太子一定很孤單無助。

房青玄心疼了:“殿下,您要不要找民間的大夫瞧瞧?”

元長淵仍然很平靜:“瞧過了,我體內還殘留有毒素,當我情緒過于激動時,就會發作,症狀時輕時重,我早已習慣了。”

太子是因為情緒過激,才會導致失明失聰,那麽到底是哪件事讓太子情緒失控了。

房青玄仔細想想昨天發生的種種,他只記得太子當街吻了他,然後回到府上氣勢洶洶地将那些男寵趕走,又讓他背了清靜經,他說他不喜歡拈酸吃醋,太子便氣得有點不想搭理他。

再後來太子情緒有所平息,便與他說起了皇上将變法一拖再拖的原因,聊完了後,太子就讓他退下了。

房青玄把事情理了一遍,問:“殿下是憂心皇上的身體,才會導致毒氣發作?”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太子有憂心的事情,他做為臣子,自然要想辦法幫忙解決。

元長淵被氣笑了:“房子珩,你真的一點都不懂嗎?”

元長淵常常憂心父皇的身體,按房青玄說的,那他不得天天都發作。

見太子這麽問,房青玄也很快意識到問題所在了,但他有點不想提及,猶豫一會,才道:“是…因為微臣嗎?”

元長淵不想說了:“我今夜去隔壁睡。”

他走到門口,正要推門出去,房青玄拽住了他的袖子,弱聲弱氣地說:“殿下,您睡微臣這裏吧,若是再次毒發,有微臣陪着……”

說完,房青玄的臉都變粉了,他竟然主動要求太子和他一起睡,這是他自己也想不到的。

“你不是很講究君臣之禮嗎?”元長淵停在門口處,回頭看着他粉白的臉。

房青玄不敢去看元長淵的臉:“殿下睡床上,微臣睡榻上。”

還是這麽不開竅,元長淵冷哼一聲,把自己的袖子給抽出來:“我還是不委屈你睡榻上了。”

元長淵推開門,準備去隔壁房間睡。

結果一推門,就看到了禦史大夫寫着驚訝的老臉。

這老家夥也不知道在門外聽了多久,又聽了多少。

元長淵冷着臉問:“禦史大人,你腦袋不想要了?”

禦史大夫趕緊跪下來:“太子殿下饒命,微臣什麽都沒聽到。”

元長淵呵道:“說!你聽了多少?”

“房侍讀邀殿下一起睡…就這裏開始…”禦史大夫說到最後,聲音越來越弱。

元長淵剛才還冷着臉,結果這會居然笑了,但是笑得比較克制:“沒錯,房大人就是這麽愛勾引本宮。”

就在後邊站着的房青玄:“………”他無法反駁。

禦史大夫使勁磕頭:“微臣保證不會亂說。”

元長淵看着他:“這個可以亂說。”

禦史大夫:“………”

房青玄:“………”

太子巴不得天下都知道,房青玄主動邀他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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