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你在看着誰
你在看着誰
手上的金屬鐐铐密度很大，也很沉，是基金會專門研發的，能在一定程度上壓制異能的器具。
但它也有着一定的弊端，比如一般人的異能都是集中在上半身的，當雙手戴上了這個，很多人就會放松警惕。
偏偏德朗希是那個例外，他哪怕雙手無法使用力量，雙腳依然能讓地板損毀，力道也控制得不差，剛好能讓門口的兩人雙腿陷入，無法拔出，又不至于真的讓他們受傷。
安保人員終于趕到時，那扇門也已經再度關閉，重新落鎖——門內的反鎖裝置之前并未開啓，德朗希進去後才剛剛挂上，哪怕門外的鎖被破壞也不受影響。
好在人們正讨論該怎麽辦時，喬部長的電話及時打來了。
通訊開啓時，喬部長的全息影像也傳遞了過來，林看了看現場的慘狀，竟然笑眯眯地搖了搖頭， “都不要緊張，這不算什麽大事。既然德朗希這麽堅持，就讓他進去吧，維森探員是不會介意，也不會怪罪你們的。”
幾個工作人員面面相觑，安保更是松了口氣， “太好了……”
大家本來就是同事，能不和德朗希打起來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關心則亂……”
喬部長又嘟囔了一句，若有所思地望着那扇門， “當然，這種情況屬于例外，他們的關系要比一般搭檔更親近一些，你們已經做得很好了，不必擔憂，相關的處罰和警告我都會吩咐為你們免去，小心處理一下現場，然後都回到自己的崗位吧。”
得到了喬部長的應允，衆人的心也都安定下來，聽到處罰也沒了，紛紛恢複笑意，各自散開。
“”
“等他們出來後，讓他們來見我就好。”
喬部長最後吩咐道， “嗯……不用急，睡一晚再來也可以，呵呵……”
“……”
Advertisement
誰也不知道喬部長最後的那個笑是什麽意思，但似乎不是壞事。
……
門扉之內。
德朗希終于闖入進來，終于親眼見到了他的搭檔，卻反而踟蹰了。他站在門口，目光直直望着沙發上衣衫淩亂的青年，竟有些不敢靠近。
“維森……”
他試着輕喚搭檔的名字，當那雙冷灰色的眼眸睜開，裏面卻是空洞混沌的一片，像是對他的聲音毫無反應。
明晃晃的燈光下，青年看起來更加單薄蒼白，額發因汗水墜在眉宇間，眼角卻像是哭過一樣泛着紅色。
維森像是失了神智，口中喃喃自語着聽不分明話語與低吟，像是酒醉到深處的人，不合身的衣衫都被自己扯亂了，破了，露出那下面紛亂錯雜的黑色标記，也露出叫人不敢看的肌膚。
就像是熱得狠了，維森的胸膛起伏着，本能地排斥着讓人憋悶的衣服，不安分地動來動去。
細碎的，啜泣般的輕哼從齒間溢出，聽起來像是很難受，又像是并不讨厭，嘴唇被咬住，壓抑着模糊的低呼聲，讓德朗希無法聽清他在喊誰的名字。
他從未見過維森這幅模樣。
若是放在往常，哪怕維森真的醉成了這幅樣子，他又怎麽敢多看一眼。
可現在……
就算他再傻，也無法忽視這顯而易見的景象，不可能看不懂正常人會有的身體反應。
他看起來多難受啊……
德朗希想着，自己必須做點什麽。
維森現在的狀況很混亂，連他的聲音都聽不到，認不出了，而他是唯一能幫忙的人。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終于挪動發麻的雙腳，一步步走到沙發邊。
“維森……醒醒。”
他伸手，謹慎地搖晃了一下維森的肩膀， “清醒一點，看着我，維森，你能聽到我嗎”
維森的肩膀皮膚意外地很燙。
他的搭檔原本擁有着較低的體溫和心率，哪怕是夏天都像是不怕熱一樣，他已經習慣了每次都碰觸到的都是涼爽光滑的觸感。
而現在，維森居然渾身都是熱熱的……他忍不住伸手，又碰了碰維森的額頭，想确認搭檔是不是又發燒了。
沒有發燒……
“唔……”
維森微微眯起的眼睛終于睜開了些，茫然地朝着他望了過來。
那雙眼睛像是蒙上了薄霧，讓一切都變得朦胧暧昧。
他聽到維森低聲說着， “別……”
“什麽”
德朗希連忙在沙發前單膝跪下，将耳朵湊到他的嘴邊，緊張地問道， “你說什麽哪裏難受嗎”
“別走……”
發燙的，散發着致命香氣的手臂環上他的肩頸，突地将他拉到近處， “輕……”
“……!!”
溫熱的鼻息拂過耳畔，化作攝人心魄的顫栗，德朗希全身都僵了一瞬，猛地屏住了呼吸。
什麽
他的腦袋空白一片，思考能力瞬間就被奪走了。
維森他……說了什麽
是【求你】還是【輕點】……不，哪個都不對勁吧!
在他愣神時，維森已經将他拉近，近乎擁抱。
唇上一熱，德朗希的眸色也猛地沉了下去。
心若擂鼓，理智崩斷。
他死死扣着維森的肩膀，将人用力壓在沙發上動彈不得，他分不清自己想推開神志不清的搭檔，還是想将人禁锢在這裏。
“維森……”
他再一次試圖喚回搭檔的理智， “你看清楚。”
看清楚我是誰，看清楚你在做什麽。
直到片刻過去，德朗希的思緒才緩緩重新轉動，意識到這次的後遺症，或者說是藥物的副作用有多麽可怕。
在維森再一次湊近他時，他按住了對方，居高臨下地将人鉗制在沙發上，
“維森，你出現幻覺了，你在看誰，在和誰說話”
眼前的溫熱缱绻是如此誘人，可擺在眼前的事實又同時刺痛着他，德朗希的精神與身體一樣被甜蜜和痛楚折磨着，越是靠近，越是酸澀難忍。
明知道維森已經不認人了，已經神志不清了，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一遍遍地問他，
“究竟是誰……是誰在幻覺裏依然不肯放過你那家夥……”
那家夥就這麽讓你念念不忘嗎連這種時候，你都……
可惡……
德朗希鮮少感覺到這樣的沮喪與不甘，腦子裏越發混亂起來， “他是誰，維森，你到底……到底在想誰為什麽你還不醒來……”
“我……”
維森忽然被他推開，看着竟有些委屈似的，眉心微微蹙着，慌亂不已， “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知看到了什麽，忽然難過極了，一遍遍的道歉，手指死死抓着他不肯放手， “別讨厭我……我……”
是什麽家夥，竟然讓維森露出了這麽小心翼翼的模樣
德朗希望着他，俯下身，感覺自己也成了卑劣的，自私的壞人，他乘人之危，他辜負了搭檔的信任。
“不……該道歉的是我。”
他将人用力壓在懷中，無法自控地說道， “抱歉，你明明将我當做最信任的摯友……”
“喜歡……”
“……”
耳邊的告白讓胸膛發燙，也讓德朗希的心髒越來越沉。
這句告白又是對誰說的
當初的維森……曾經在誰的懷中這樣卑微地告白，又啜泣着道歉嗎
德朗希的手指在沙發上用力攥緊，将布料捏出深深的褶皺。
直到這一瞬間，他終于明白了心底的酸澀是何種心情。
好嫉妒。
他深深的，無法自制地嫉妒，仇恨着一個出現在維森眼底的幻影。
真是太可笑了。
空氣變得越發焦灼，維森的呼吸聲仿若溺水般急促，沙發似乎有些太小了，他忍不住将人撈入懷中，一步步朝着更加寬闊舒适的床鋪走了過去。
他摸着維森的額頭，嗓音低啞，壓抑着深沉複雜的思緒， “清醒之後，你會恨我嗎”
恨你最信任的朋友趁人之危，偷偷享用你對另一人的愛戀
“不……”
維森不設防地對他張開手臂，嘴角揚起了溫和的笑容，那滾燙的，被幻覺染上溫度的掌心貼着他的臉頰，輕浮頸側，失焦的眼眸像是蒙上水霧，能輕易将人拉入更深的沉淪，
“我永遠都不會讨厭你……德朗希……”
“……你說什麽”
德朗希心神俱震，猛地睜開眼睛，腦袋裏嗡地一聲， “維森……維森你剛才，剛才叫我什麽”
維森翻了個身，手掌撐着他，微微壓到了受傷的肋骨，刺痛蔓延，德朗希卻好像感覺不到，只是擡起頭來，愣愣地望着突然坐起身的人。
他看到維森的眼眸微微彎起，紅腫的嘴唇模糊地說着，
“德朗希……快，點……”
微微出汗的脖子像是天鵝一般高高昂起，被攀升的體溫沖刷，被讓人失控的幻覺掌控，沉醉于幻覺中的維森放下了一切顧慮與矜持，忘我地呼喚着心底最渴望的名字。
“德，德朗希……”
被他喊着，渴求着，德朗希瞳孔因歡愉而張大，一切酸澀沉痛的壓抑都被美夢般的浪潮淹溺。
疼痛也好，理智也好，在這一瞬間都變得不再重要。
維森緩緩眨眼，汗珠從睫毛墜落，輕輕地笑了， “幸好……”
“幸好……什麽”
“……”
維森閉上眼睛，搖了搖頭。
幸好是幻覺。
一切都是幻覺的話，就算他放肆一些，任性一些，也是沒關系的吧
他就只小小的放縱這麽一下，不會太過分的，也不會讓別人知道的。
像是害怕做錯事的好學生那樣，他抓着德朗希的手，緩緩放在自己的心髒上方，小心問詢， “嗯……真的可以嗎”
他頭腦混沌地問着， “你不會突然消失不會生氣嗎就像……”就像其他的幻影那樣，每當他太過放肆了，就在眼前消失，或是突然變了一副模樣，說出厭惡他的話。
幻覺衆多，化作德朗希的模樣，他根本無法控制。
回應他的，是更加深而重的力量，德朗希的手死死抓着他，呼吸沉沉，
“當然……什麽都好，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他說道，
“我怎麽舍得……”
他驚喜都來不及……怎麽舍得推開呢。
他從不知道，自己竟是這樣的人。
維森終于笑了。
喟嘆着，滿足地，如同全身都泡在發燙的溫泉裏，餍足地低低嘆息着，念着他的名字。
“德朗希……”
德朗希的理智再次崩斷了，徹底失去了控制。
混亂中他隐隐覺得，或許真正瘋掉了，出現幻覺的人是自己也說不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