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滞後性

滞後性

不對勁。

非常不對勁。

德朗希敏銳地察覺到了這裏面還有內情,卻一時也沒有太多頭緒。

他确實去過那倉庫附近……可在他的記憶裏,他只是在任務結束後有些神志不清了,被透支異能的後遺症影響了而已。

他又不是第一次有這樣的後遺症,短暫的斷片罷了,他知道自己只是餓瘋了似的大吃了一頓,沒有做什麽其他過分的事。

等等……他應該沒有做出什麽吧

“德朗希……”

他瞧見搭檔的眼底一片缱绻,因動情而濕潤的眸色像是被月色下的薄霧,能叫人絲絲縷縷纏繞深陷,無論他如何努力親密,如何拼命地宣洩自己自私的占有欲,都無法再近一分。

他們分明相擁在一起,分明維森還呼喚着他的名字,他原本還在為此感到受寵若驚,如今卻又像是在霧中迷了方向。

“你究竟看到了什麽……”

德朗希抓着他溫熱的手掌,貼在自己的臉龐,他将維森拉入不能更加密不透風的懷抱裏,盯着那雙夢游般的失焦的雙眼,突兀地一陣心慌。

他看不到……幻覺是這樣虛無缥缈,記憶是那麽擅長騙人,他死死盯着維森的雙眼,發覺那瞳孔的深處什麽都沒有。

在這樣近的距離下,他瞧不見自己的倒影,也瞧不見幻覺的蛛絲馬跡,他什麽都确認不了,什麽都無從證明。

“維森。”

德朗希的呼吸都有些不穩了,越是緊張,越是忍不住朝着糟糕的地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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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森似乎沒能理解他在問什麽,但随着記憶的湧現,他看到的幻覺再次加劇了。

他像是回到了那個小小的,昏暗而布滿雨後塵土味道的倉庫。

失控的德朗希堵住他的出路,步步緊逼,明明已經沒了理智,只剩下本能,卻偏偏只認準了他。

維森輕輕嘆息着,也為此感到慶幸。

還好德朗希哪怕是失去控制,也只是認準了自己。

只是他的身體已經有些疲憊,酸脹的,痛覺混合着發麻的複雜感官讓他有些脫力,也有些應付不來了。

當德朗希再一次湊近他,他忽然做不到再次躲開了。

“你會忘記一切的……對嗎”

他像是對着神志不清的德朗希說着,又像是在警告自己。

德朗希沒有說話,或者是他的耳邊忽然嗡鳴作響,讓頭腦一陣暈眩,維森緩緩調整着呼吸,推拒的動作一點點沒了力道。

“對不起……你明明什麽都不知道,我卻……”

他像是記憶中那樣小聲道歉着, “對我們來說,還是忘記比較好。”

“維森……”

德朗希感覺自己的腦袋嗡嗡作響,話語中隐含的信息讓他心髒狂跳,連進一步的猜想和确認都變得艱難,越界的字眼哪怕從嘴裏說出都像是冒犯。

可他從來不是會逃避畏懼的人。

他堅持追問着,捉住維森的手,追逐他的視線, “你想讓我忘記什麽我是不是……是不是對你做了什麽……”

他一點記憶都沒有,維森也雙目失神,看起來神志不清,對尋常的人來說,這或許不是搭檔間最好的溝通時機。

但德朗希知道,這很可能會是他唯一的機會問清真相。

冥冥中有一股篤信的力量橫在心間,無論接下來維森說出再荒唐的話語,他都能毫不猶豫地相信。

否則……等到一切過去,等到維森恢複清醒與理智,恐怕他再難追問出什麽。

他的搭檔是那麽的謹慎,聰明,德朗希驀然回顧他們相處的這些年,愣是再難找到與自己的【失憶】有關的蛛絲馬跡。

他從未懷疑過。

維森小聲嗫喏着什麽,德朗希沒有聽清,他繼續追問,得到的卻是一個輕輕的,像是蝶翼拂過的吻。

“沒關系……”

維森對他露出一個安撫的笑, “已經适應了,不疼了……可以繼續……嗯……”

“是我……強迫你的”

“不……”

維森對着他,緩緩低頭躲閃, “只要我同意了,就不算是強迫,對吧”

德朗希感覺到整個胸膛都仿佛在被烈火炙烤。

他當真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早就對着摯愛的搭檔做了這樣的事

可是……

“為什麽”

德朗希不知道自己該做出什麽反應了,意外的,如果對象是維森的話,他絲毫都不排斥這樣的事,可如果維森并不介意,為什麽他會忘記一切

他又驚又喜,卻更加惶恐不安起來。

他是不是做錯了什麽

後來呢

維森望着他,像是墜入夢鄉一般墜入幻覺與回憶,久久沒有言語。

是了……他也逐漸意識到了,哪怕是這樣的幻覺,也并非是直接複刻他記憶中的事。

越來越多的幻覺和他的記憶有了出入,他望着德朗希,思維時而清醒,時而混沌。

這四周分明是那個破舊的倉庫,維森卻忽然又想了起來,他現在是在安全屋的隔離室裏,并不是在倉庫裏。

所以他想說什麽都可以,所以面前的德朗希是假的,只是他一廂情願的美好幻想。

在他想起真實的記憶什麽樣,識破幻覺後,倉庫的幻覺才終于消散,只剩下面前的德朗希。

他确實動搖過……

在直面失控的德朗希,發覺實在難以改變現狀時,他幹脆放棄了掙紮,放任自己與德朗希度過了酣暢淋漓的夜晚。

或許人失控的時候,反而能體現出內心深處的潛意識呢或許德朗希也願意接受他呢

或許……他們真的可以不僅僅是摯友,是搭檔,哪怕在基金會外,哪怕不是為了任務,也能将更多的東西托付給彼此呢

維森在疲憊中忐忑了許久,小心地收拾好了淩亂的衣服和倉庫,終于等到德朗希悠悠轉醒。

他小心地問道, “你還記得自己做了什麽嗎”

德朗希像是頭很痛,起身坐在原地怔愣一會兒,才依稀想起了什麽,

“我好像……”

德朗希是真的斷片了。

事實證明,他不記得具體的細節,但隐約能感覺到自己似乎和什麽人折騰了一晚上,并且根本想不起來對方是誰。

緊接着,他便眉頭緊蹙, “太糟糕了……我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維森那時還有點緊張,忽然就不敢自爆了, “為什麽糟糕”

“這還用說當然是莫名其妙和不知道什麽人有了關系……我根本沒有這方面的想法,也不打算和誰談戀愛或者結婚,但如果什麽都不做,完全不負責的話也不行,”

德朗希煩躁不已,揉着眉心,一聲聲地嘆氣, “太糟了……現在查監控查線索,找到那位可憐又倒黴的女士,然後請求她及時做好避孕來得及嗎不……說不定對方已經逃走報警了。”

維森沉默了幾秒,幽幽地又提醒道, “或許不是一個女人呢”

“你看見了!”

德朗希頓時面紅耳赤,比剛才還要震驚焦急, “居然不是女的怎麽可能……我已經傻到不分男女嗎這……我居然……”

一時間,他的表情不斷變幻,堪稱五彩缤紛,顯然是後悔極了, “天吶……太可怕了,維森,雖然這麽說有點過分,但下次你能不能攔住我哪怕是給我來一槍,把我綁在水泥柱子上都行……”

“你不好奇你口中的倒黴蛋是誰嗎”

德朗希第一次在直面真相時猶豫了, “這個……”

于是維森看明白了,他的搭檔還不是很想知道。

“沒事,不用瞞着我也沒關系。我早晚會知道的,到時候我會盡我所能給出最完善的補償。”

德朗希忽然擡頭,發現他的搭檔不太高興,忽然有些局促不安,連忙找補道, “我平時不是這樣的……我也從來對男人沒有過想法,對陌生的女人也是,你知道的,維森,我們每天面對那種東西,我怎麽可能有別的心思,能順利完成所有任務我就很滿足了……”

是啊。

維森回憶着回憶着,忽然就笑了出來。

他的搭檔,那個叫許多人都不敢接近的兇神,他的德朗希,一直以來都只是個除了任務和理想其他都漠不關心的工作狂。

別說什麽這方面的需求了,就是戀愛,多餘的社交,業餘的愛好,都像是與德朗希絕緣,休息時間拉上自己喝上兩杯,對他來說就已經是最大的放松。

他絲毫不意外,也不敢期望更多東西,所以也沒什麽好失望難過的。

這樣反而很好。

他笑着,将額頭貼在德朗希的肩膀,将身體的一部分重量靠了過去。

“這樣就好了,德朗希……真的很好。”

他由衷地期望着,德朗希能永遠都是這樣的工作狂,永遠的不近人情。

他安于現狀,也為此感到滿足,哪怕是偶爾差點露餡也可以挽回。

這樣的話,他們就能成為一輩子陪伴彼此的,最親密無間的摯友,他就能永遠停留在德朗希的身旁。

終有一天,哪怕是尋常的友誼,也會變成更加親密,能夠依靠彼此共同生活的家人吧。

……如果他的異能從來沒有多餘的副作用,如果德朗希再遲鈍一點,如果他能順利地瞞一輩子,就更好了。

維森沉浸在久遠的回憶中,沒有察覺到德朗希的神情已經變了又變,視線變得炙熱而強硬,已經沉默了很久。

直到他不經意地瞥去一眼,再次瞧見一抹刺眼的紅色,瞳孔猛地緊縮。

德朗希已經确認了,自己确實曾經強迫……或者說,至少是主動,态度強硬地和維森發生過關系。

哪怕他毫無記憶,直覺也告訴他,這就是事實。

他尚未理清思緒,就瞧見了維森緊張的反應。

他順着搭檔的視線看去,才發現自己剛剛處理包紮好的傷口又崩裂了,鮮血染透了繃帶,暈開了一片紅。

這樣的傷勢,在他們經歷過的任務中來說并不算嚴重,只是出血而已,德朗希沒有怎麽放在眼裏,不太在意的思考要不要自己重新處理一下。

然而,他剛剛碰到繃帶,就發覺維森的反應有點不太對勁。

“維森”

他詢問着,發覺搭檔呼吸急促,恐慌不已,像是已經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

他只是傷口沒處理好而已,他承認,自己是有點沖動,胡鬧了,但這并不是什麽大事……

下一秒,維森卻忽然湊近過來,顫抖着手碰觸他的繃帶,找到了傷口附近的位置,正試圖為他壓住血管止血,口中念念有詞,用近乎央求的聲音低聲說着,

“不要……不要死……”

他說,不要死。

德朗希試着喚醒他,解釋道, “我不會死的,維森,我沒事啊,這只是小傷,而且,你看清楚——”

他想解釋,你看清楚,我們在自己的地盤上,就算他現在砍了胳膊,也有人能給接回去,更何況這種小傷。

維森朝着他緩緩擡起頭來,他的身上還只披着一塊白色的浴巾,眼底蓄滿了淚水。

他望着德朗希,銀灰色的眼眸正在一點點被濃烈不見底的黑色暈染,像是墨汁旋開,充斥淺色的眼球,

“我不會讓你死的……不會的,我……”

“維森!”

見到他忽然做的事,德朗希猛地一驚,連忙去拽他, “喂!清醒點!你現在不需要再做任何事了——快住手!!”

維森四周的光線有了一瞬的扭曲,眼底的濃黑緩緩暈染開來,正是開始動用異能的标志。

德朗希緊張極了。

然而,下一秒,維森的眉眼間卻忽然閃過痛色,他全身一顫,像是瞬間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氣,一下子癱軟地倒了下去。

德朗希連忙接住他,将人抱起挪到柔軟的枕頭上, “怎麽了維森,你……”

維森倒抽着冷氣,連手指都仿佛跟着疼痛無力,異能的釋放就此中斷。

這幅模樣,也終于讓德朗希看了出來。

“你已經透支到極限了,維森。”

他低頭,一遍遍,怕對方無法聽進去似的,反複在維森的耳邊強調, “從現在開始,不能再用異能了,一次也不行,除非你想毀了自己。”

維森望着他身上的血跡,嗫喏一下了,沒有說話。

“我向你保證,”德朗希怕他已經到了極限,還再次逞強,鄭重地,認真地說道, “我,德朗希,在此發誓,絕對不會死在維森前面——”

他望着維森,緊張道, “可以嗎這樣可以相信我嗎”

維森只是望着他,搖了搖頭,

“不必這樣,德朗希,我們是搭檔。”

“我……”

“不要被我拖後腿,德朗希,想做的事情,就去做,如果死亡能為我們迎來和平的明日,如果個人的犧牲能換來人們在夜裏安眠,城市照常運轉,那這份犧牲便在我們的職責之內。”

他平靜地說着,虛弱狼狽,眼底的光芒卻不見黯淡, “盡管信任我,不帶顧慮地拼盡全力吧,德朗希,否則……我還有什麽資格自稱是你最契合的搭檔”

德朗希望着他,蔚藍色的眼眸怔怔望着他,心髒不可抑制地重重撞在胸膛。

噗通。

他張了張嘴,一眨不眨凝望着臉色蒼白,因透支而虛弱的維森,視線像是被世上最堅固,最溫暖的錨點死死纏繞,無論如何也無法從維森的臉上挪開了。

維森。

他在心底默念着搭檔的名字,滾燙的血液從心髒處沸騰,灼熱到讓指尖都發麻。

他的搭檔,他的摯友,他的後盾,他的維森,他在迷茫時唯一瞧見的燈塔,他的心有靈犀,靈魂知音……

德朗希情不自禁地俯下身,深深地,用力地,像是要讓彼此的靈魂都糾纏交融般的力道以吻封緘,他全身的疼痛為此消失,力量如沸水一般在骨血裏流淌叫嚣。

被欲望和驚喜沖撞混沌的頭腦前所未有地清晰起來,他的腦海裏有炸雷有烈火,最終一切都失去意義,只剩下唯一的念頭。

他想占有這個人。

這是他的。

他像是從高空俯沖而下的戰艦,被燈塔指引,被最完美安全的陸地穩穩接住,德朗希忘我地索求,最尋常的擁抱都變得令人幸福到顫栗。

他的手指,他的輕吻與視線一一細數維森身上的标記,他留下的,維森留下的,每一條短線代表每一次回溯,每一個字代表一個訊息,終于明白了一切。

維森也坦然地望着他,毫無保留,不作防備,輕聲低喃,

“我們拉過鈎的,德朗希。”

他說着,正如在一次次回溯中保證過的那樣,

“我們都将為勝利賭上性命,深刻的信任與情誼必将成為我們的助力,而非讓我們猶豫不決的阻礙,所有人都可以毅然赴死,這個人也可以是你我,但絕不會是今天,正如我們永不服輸。”

他說。

“你可以永遠放心将性命和後備交給我,德朗希,你可以繼續相信我,我不會輕易讓自己成為優柔寡斷的懦夫。”

記憶中,他們無數次在回溯前死死攥住彼此的手。

他的精神在崩潰的邊緣,德朗希也是這樣提醒他。

【維森,不要認輸,我們是最好的搭檔,不要讓我們的優勢變成弱點,你知道我還能繼續的,我相信你。】

【我知道……這并非是,最後的死亡,我們還沒輸,我們還有下一次。】

【別哭。】

德朗希低垂着頭,仿佛信徒參拜他信仰的神跡,親吻他們努力的證明。

他忍不住感到後怕, “真是瘋了,我竟然就這樣放任你……回溯了這麽多次。”

若是幾個小時前,光是看到這些痕跡,德朗希就已經要失去理智了。

情感與本能讓他無法認同這樣的拼命與透支,他憤怒,他感到心疼,如今這份情感上又多了幾分的理解。

他明白了……維森之所以會透支到這種程度,一定是某一個時間循環裏的自己,被情勢所逼,默許了這樣的事。

不是維森一意孤行,不是他的搭檔瞞着他硬要透支自己。

他們的任務,他們的計劃,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就能完成,他們從一開始就是整體,從未分離。

是他同意了這樣的作戰計劃。

時間到了。

德朗希擡頭,瞧見第一道黑色的标記在他的眼前緩緩變得黯淡消失,仿佛從未存在過。

他用手指描摹那處的皮膚,喉嚨發緊。

維森也注意到了,輕輕笑了, “德朗希,你知道這些一共是多少次”

德朗希還在細數,越是數,越是心驚,從手臂到鎖骨,到胸膛,到小腹。

他的手指發顫,心髒狂跳。

“這些次數……我也沒有數。”

維森的手臂勾上他的肩頸,呼吸溫熱拂過鬓角, “但是,在這些标記裏……其中的127次,是……你今天死在我面前的次數。”

德朗希瞳孔微震,猛地看向他。

“我曾經試着告訴你,你已經……已經犧牲太多次了,你的身體承受了太多,哪怕你自己不記得,但這不代表不會有任何影響,誰也不能保證這一點……”

維森輕輕說着,聲線有了些哽咽, “但是我們距離成功,似乎真的只差一點了,德朗希,你說,只差一點了,只要能成功,你心甘情願再死一次……”

“我……知道了。”

這确實是他會說的話。

德朗希很清楚自己是個什麽德行,也清晰地意識到,他們是一樣的。

在毅然賭上一切,哪怕再痛苦也不放棄這方面,他和維森是一樣的人。

他們一樣的瘋,一樣的執拗,一樣的擔憂對方,又同時希望對方能成全自己。

維森身上的标記一個接一個的消失,德朗希也一個接一個的細數,摩挲,沉默而灼熱的空氣在兩人之間蔓延,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一次視線的交錯,卻仿佛足以讓他們讀懂彼此。

痛苦是真的,絕望過也是真的,但死不悔改,也是真的。

他們彼此彼此,誰也不能怪誰。

德朗希等待他身上的滞後性一點點消失,将自己身上的繃帶也重新處理了一下,用屋內的急救包熟練地重新為自己縫合止血。

然後他重新走向維森。

他低聲在耳邊問詢,

“……可以嗎”

得到應允,兩人重新陷入沉淪。

“我不會停下來的,直到你徹底清醒過來,”

德朗希垂着眸子,蔚藍的眼底像是藏了千萬星光的深海,随時等待着迎接它的月光雲霧,他的頭腦清醒,堅定而執着地糾纏着自己的搭檔,明知故犯,蠻不講理,

“維森……我知道,你還有話沒對我說清楚,我會等的。”

身為異能者,德朗希的身上永遠有使不完的精力。

直到最後一枚皮膚上的标記消失,滞後性終于結束,維森不知道時間,也感覺不到過去了多久,只是被德朗希壓制着,一次次地崩潰,昏迷,又一次次地醒來,或是在咽下營養劑,或是在溫暖的浴缸裏清洗。

他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昏天黑地,茫茫然睜開雙眼。

不知第幾次,他的全身都如同弓弦一般繃緊,火焰般的浪潮沖刷全身神經,幾乎将他逼瘋。

他像是被挂在高高的懸崖,無法逃避,不受控制,生理性的眼淚弄紅了眼角臉頰,讓他變得不像自己,呼吸聲都變得陌生甜膩。

“別……德朗希……”

那雙銀灰色的眼眸終于重新聚焦,恢複明亮的神采,羞恥,顧慮,欺騙的功能被重新想起, “等等……”

德朗希只是居高臨下地按着他,将他從床鋪邊緣拽了回來,逼迫他迎上那雙壓迫性極強的視線,

“歡迎回到現實,我親愛的搭檔。”

維森的心跳猛地一滞,腦海中的某根弦啪地崩斷。

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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