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0020章  第20章

◎我要你永遠消失◎景澄和秦域的關系因這個不愉快的插曲而被公開, 他在校本就屬于風雲人物,場上這幫同學知道了, 便意味着全校都會人盡皆知。

在他去到秦域旁邊後,還有人舉起手機想偷偷錄視頻,景澄一個眼神掃過去,吓得那人反射性放下了手機。

這一幕落在謝欽言的眼中,無聲揚了下唇。

曾經他多次教過他,哪怕打不過人家,氣勢也要做足, 你兇一點別人才會忌憚你。

那個時候他總皺着包子臉,滿不在乎地說:“我不是有哥哥在身邊嗎?怕什麽。”

謝欽言後知後覺體會到,景澄是無條件、全身心地信任他, 才會将依賴全部交付于他。

當他被辜負,無疑被人從萬丈懸崖推入了深淵。

謝欽言不敢想, 他是怎麽說服自己,咬牙撐到了今天, 明明他承諾過他,讓他無憂無慮在他身邊當一個快樂小孩,最終卻食言了。

滿心悔恨,無處發洩。

悔是對景澄,恨是對自己。

那邊, 秦域拍了下景澄的肩,示意有他在,想說什麽就說。

微微正色後, 景澄出聲道:“我舉辦聯誼的目的是想給你們創造交友的機會, 給大學生活留下美好特別的回憶, 希望你們能解決好個人問題再來參加, 不要發生今天這種狀況,我又不是上帝,誰有沒有對象,也不可能完全了解清楚,想找麻煩也不用怪罪到我頭上。”

說完這一番話,景澄拉着秦域就要走。

被打的那個男生叫住他,“你怎麽這麽冷血?我都解釋了是他動手打我才分的手,他糾纏了我大半個月,死活不同意,難道你不應該幫幫我嗎?”

聽聞,景澄腳步停頓,回眸看去,“我有義務幫你嗎?你挨打去找警察,他們會幫你驗傷,打得重了還可以把你這位前男友給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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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話說完,周圍響起一片唏噓聲。

“不愧是景神,這番話說得氣場拉滿。”

“笑死,真當景澄好脾氣會慣着他呢?還想賴人頭上。”

“虧我剛才還同情他,怎麽會有人這麽無賴啊?”

“就是,景澄說得沒錯,他又不是警察,管得着嗎?”

“挨打也是有原因的,說不定就是他私下不檢點,愛勾引男的,才惹人家發火動怒,你看他穿那麽短的褲子,真是不守男德。”

景澄在大家的議論聲中轉身離開。

視線險些與謝欽言交彙,他低垂眼眸,避開了那道追随的目光。

他神色空了一瞬,仿佛有什麽東西碎裂開來,無聲無息。

從重逢到現在,他們好像還沒對視過一眼,話也沒說一句。

秦域跟在他身邊,身高腿長,像個寸步不離的保镖。

望着他們親密無間的背影,謝欽言的心髒像是被人挖空了一塊,有寒風吹進去,冷到麻木。

失明的時候,他能忍痛做到把景澄推給別人,因為不想耽誤他的後半生。而現在,他也同樣有能力照顧好他,怎麽也無法眼睜睜看着他和別人在一起。

人的私心真的可怕,引領和控制他的思想,往所有偏離計劃的軌道行駛。

景澄已經變得陌生了,現在的他果敢淩厲,不會再任人欺負,受到氣就會反擊,曾經令他引以為傲的保護對他也沒什麽用了。

謝欽言不知自己還能拿出什麽,可以勝得過那個男人。

也許,他只能眼睜睜看着景澄離他越來越遠。-

走出酒吧後,景澄主動跟秦域解釋了謝欽言的身份。

“那位是我名義上的哥哥,當年就是他把我領回了家,才沒讓我流離失所。”

秦域低頭看着腳下,他們交疊的身影。

有些話戳破就沒意思了。

所以,他只出于好奇地詢問:“之前怎麽沒見過?”

也沒聽你提起過。

後半句,他懂分寸,沒有問出口。

景澄笑了笑,“他在國外啊!我們沒有聯系過。”

了解到這兒就可以結束了。

秦域适時轉移話題,“你想吃什麽?”

“嗯?”景澄一下沒轉過來神。

“夜宵,你不是要吃?”

景澄愣了下才反應過來,“明明是你說等我一起吃的,我想減肥,這個點還吃東西很有罪惡感。”

“已經夠瘦了,還減?”

“這個月又胖了五斤。”

景澄是真沒有凡爾賽,五年前暴瘦過一陣過後,開始迅速反彈,一度飚到歷史體重的最高值。

人胖一些,體內的元氣提升了,更有活力更有精神,心情也從之前好了。

不過,怕自己胖到剎不住車,從那開始,景澄便管住自己的嘴,讓體重穩定在一個範圍內。

直到最近,秦域有事沒事,總找他約飯,才讓他又胖了起來,臉頰都有肉了,要不是無意間捏了兩下,手感軟乎乎的,他都沒發現。

不知不覺走到停車處,秦域拉開車門。

“今晚例外,吃完我送你回家收拾行李,直接出發去洛城。”

“這麽突然?”景澄很少有這麽沒計劃性的時候。

當下的反應是覺得不行不行,開夜車太危險了,萬一秦域路上犯困怎麽辦?

不過轉念一想,才三個小時的車程,應該也沒關系。

在他思索時,秦域說:“我下午睡了一覺,你可以在車裏睡。”

男人看似溫和的目光下,暗藏鋒利和決斷。

做生意的商人,最懂什麽時候該交出籌碼,重拳出擊。

今晚,景澄的心情波動很大,這個時候才是趁虛而入最好的時機,他不能放他回家。

景澄很聰明,他已經不是剛滿十八的小男生了,自然能察覺到秦域的目的。

兩人深夜出發,開在寂靜無人的高速路上,該有多暧昧。

看似秦域尊重他,其實也是在逼他做決定,而他不喜歡這種被push的感覺。

視線錯過秦域,景澄剛要開口,看見了站在那兒的謝欽言。

曾經,他最害怕失去的人,苦苦哀求他不要抛下他的人。

思緒很混亂,景澄感覺自己當下不能夠做任何決定,看起來很像在和謝欽言賭氣。

“還是明天照常出發吧。”他淡聲開口,不受任何人裹挾,“我今天很累了,想睡覺。”

沒有人知道,一個事事都會說“好”,不懂怎麽拒絕別人的讨好型人格,漸漸蛻變成跟着自己的心走,是有多難。

無論是謝欽言,還是秦域。

他們都只是人生路上的一處站牌,從起點到終點,能伴随他的只有自己。

秦域沒有勉強。

成年人的世界無需多言。

他只解釋一句:“今晚是我唐突了,抱歉。”

“沒有,是我被搞得心情有點兒不好。”景澄笑了笑,“不過飯還是要吃的,不減肥了。”

“好,帶你去吃火鍋。”秦域知道他最愛吃這個。-

翌日早上八點,啓程出發前往洛城。

休整一夜後,景澄的狀态調整如初,講話的語氣也輕松許多。

他們到洛城的第一天,去參觀了當地很有建築特色的園林,景澄早就聽聞這裏的雕梁畫壁猶如鬼斧神工,沒想到竟是秦域參與設計的。

當你崇拜一個人時,他在你眼裏就會發光。

景澄由衷佩服地誇贊秦域,“你好厲害,希望我以後也能成為像你一樣的人。”

“你要做的是超越,比我更厲害,等你崛起的時候我大概江郎才盡了。”

“秦總現在也會拿年齡開玩笑了?”景澄失笑,毫不客氣地說:“那我争取把你拍在沙灘上。”

秦域:“拭目以待。”

此次洛城之行,迅速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因為整整三天,從早到晚都待在一起,以好友的方式相處和了解,感覺上像是又重新認識了對方。

景澄一直都清楚秦域的設計水平有多高,在展覽會上又發現,他的地位也是不容小觑的,從很多業內人士主動找他攀談就可以看出來。

很多時候,你以為自己已經痊愈的傷口,只有在觸碰到危險的時候,才能有再次的感受。

被父母遺棄的恐慌,寄人籬下的卑微,精神依賴被摧毀的崩潰,突然一股腦兒湧上心頭。

看着那麽優秀的秦域,景澄會在心裏問自己憑什麽。

他不相信會有人無緣無故喜歡自己,更不信身份與地位差距過大還能天長地久。

就像一只蝸牛,看似頂着堅硬的外殼,無堅不摧,其實內裏脆弱得很,有點兒風吹草動就把自己縮了進去。

五年來,景澄沒恨過謝欽言,因為越介意越難忘懷,然而現在,他卻生出了怨恨,怪罪的是因為他喪失了勇敢追愛的能力。

一次的毀滅,帶來的是永久的打擊。

可是,身為家人,身為兄弟,不管你們之前發生過什麽,過年了還是要一起守歲,吃團圓飯。

景澄第一次和謝欽言“正面交鋒”就是在除夕這晚。

他一進門,不可回避地撞上他的視線。

那雙空洞無物的眼睛重見光明,又恢複了往日的深邃與璀璨,專注看着誰的時候,深情無限。

隔開的五年時光,他們都不再是記憶中的模樣。

二人短暫交彙,景澄沒打算打招呼,拉開鞋櫃的門,找出他的那雙拖鞋。

全程,謝欽言站在那裏動也不動望着他。

在景澄穿好鞋,要從他身邊經過之時,忽然聽他開口:“我欠你一句道歉,對不起。”

景澄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驕傲又不可一世的人居然會彎腰?

印象中,他好像沒聽謝欽言說過這三個字,哪怕兩人關系好的時候,他惹他生氣了,也只會說“我錯了”、“哥哥錯了”。

想離開就一聲不吭飛走,想回來就堂而皇之出現在他面前,景澄還以為這人會一直傲慢下去呢。

目視前方,景澄竭力咽下了喉中的苦澀,拳頭攥緊又緩緩松開。

要說完全沒波動那是騙人的,撕心裂肺、絕望得沒有盡頭的日子,是他親身經歷的,這輩子都不可能出現第二次,他怎麽可能忘得掉。

聽過心被撕碎的聲音嗎?就像塊布被人用力向兩邊扯開,“呲啦”一聲,分成兩半,即使縫在一起,那也不是塊完整的布了。

受過創傷的心髒,有鮮血源源不斷地流出來。

景澄眼前蒙上一層霧氣,看也沒看身邊的人一眼,徑自往前走。

他的難過,豈是輕飄飄的一句對不起可以彌補的。

本以為遇到他是救贖,沒想到卻是另一個深淵。

他明明很容易滿足,違心的好話也能哄他開心半天,但得到的全是辜負。

話已出口,謝欽言勢要解開心結,邁步追上去,“我沒奢求你原諒我,你想讓我做什麽,我都可以彌補。”

話音剛落,景澄犀利的眼神轉頭瞪去,“我想讓你永遠消失在我眼前,就像你當初那樣。”

他的語氣雖平靜,卻透出強烈的恨意,每個字都咬得極重。

埋在心底的酸楚發酵了五年,景澄已經夠克制了。

他在失眠夜裏默默舔舐傷口,把那些膿血流着淚咽下,等待凝結出一層薄痂。

好不容易愈合了,他走出了黑暗,為什麽他又出現?

景澄知道謝欽言是有苦衷,可這不足以成為傷害他的理由,自認為對他好的做了決定,安排好一切,仿佛他只是棋盤上的一枚棋子,必須按照他規定的路線行走。

“我不會在原地等你的,謝欽言。”

景澄的聲音很輕,聽起來毫無分量,可眼神中的篤定讓令人窒息。

“我沒這麽想過。”謝欽言神情中的慌亂已無法掩飾。

時光荏苒,角色逆轉。

高傲主導的人開始低頭。

景澄站在臺階上俯視他,無所謂的一笑,“随便你怎麽想,都和我沒關系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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