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0021章  第21章

◎牆角不是那麽容易撬的◎面對景澄的冷言冷語, 謝欽言全盤接收。

他寧願他罵出來,不要壓抑自己。

氣氛安靜片刻, 景澄懊惱自己說了那句。

最好的處理方式應該就是忽視,無論對方說什麽,都能平靜以待。

他厲聲控訴反而顯得有多在意。

謝嘉禾這時在樓上下來,知道謝欽言之前對景澄做過的那些事兒,故意當着他的面問:“今晚江邊放煙花,你男朋友沒約你去看嗎?”

這話問完,不等景澄回答, 又看向謝欽言。

“哥,你要一起去嗎?我們去給他倆當電燈泡。”

謝嘉禾這嘴損起來真的是沒對手,聽起來像是沒什麽, 其實綿裏藏針。

故意強調給謝欽言聽。

人家已經有男朋友了,你再擠進去只能是電燈泡。

謝欽言自然不會回答他。

深深地看了眼景澄, 他去了客廳。

謝嘉禾偷瞄一眼,小聲問景澄, “你現在看到他還會不會難過啊?我看你的臉色不是很好。”

“怎麽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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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澄無奈聳肩,“我見到他才發覺到心裏藏了多少委屈,那些話我不能對別人說,只能對着他發洩。”

“那你就使勁罵他,痛快了再說, 反正他又不會對你生氣。”

心口泛起陣陣尖銳的疼痛,景澄感覺不舒服,擡手輕輕地按了下太陽穴, “沒必要。”

過去的事情再争論只是徒增煩躁。

年夜飯很快開席, 雖然老爺子卧病在床, 不能參加, 但今年的春節比往年都要輕松愉快。

謝欽言好起來,謝林峰和唐秋雲的喜悅都寫在了臉上。

顯然,孩子比老人重要的多。

“今晚開心,我們大家多喝兩杯,慶祝慶祝。”謝林峰拿來珍藏的紅酒。

二叔看到,眼睛一亮,“這酒不便宜吧?”

“那是,你去哪兒也買不到了。”

對謝林峰的大方,唐秋雲有些無奈。

老二家是摳門摳到了姥姥家,只知道占別人便宜,這麽好的酒給他們喝都白瞎了。

“高興歸高興,也別喝太多。”旁敲側擊提醒了句,唐秋雲在桌下踢他的腿。

謝林峰皺下眉,知道她是什麽意思,心頭湧上不悅。

喝個酒他還不能當家做主了?

礙于今天這樣的場合,謝林峰忍着脾氣沒發作,景澄已經敏銳覺察到氣氛不太對勁,看出他們之間開始劍拔弩張,站出打圓場道:“等下我也喝兩杯嘗嘗。”

景澄心裏都明白,謝欽言父母的婚姻已經形同虛設了,在他出事前其實還好,兩人也沒怎麽吵過架,可自從謝欽言出了車禍,他們出現了吵不完的話題,一個嫌謝林峰不夠關心孩子,一個嫌唐秋雲成天以淚洗面,怨聲載道。

謝林峰順勢接了他那句話,“好,澄澄你陪我喝。”

謝嘉旭轉了圈眼珠,目光從景澄和謝欽言的身上閃過,故意佯裝不解地說:“我怎麽沒見欽言哥跟景澄說話呢?你們是不是鬧別扭了?”

當年具體發生什麽,除了謝欽言他們一家,其他人都不得而知。

但謝欽言幾年沒回國,景澄像變了個人,還是能讓人判斷出一二的。

謝嘉旭不合時宜挑起這讓人尴尬的話題,俨然是又想犯.賤了。

謝欽言那邊冷着臉沒有表态,倒是景澄先說話了,“你沒看見能代表什麽?我們說話一定要當着你的面?”

簡單一句把謝嘉旭怼得無話可說了。

他嘁了聲,聲音很大地嘀咕:“鬧矛盾了就承認呗,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難不成你交男朋友了,還惦記着……”

知道他下面要說什麽,謝欽言抄起桌上的叉子朝他扔了過去。

“閉嘴。”

他對景澄的維護仍然是出于本能的,全方面的為他築起堡壘,不讓他受到外界傷害。

曾經,景澄也是因為有他的庇佑,讓自己失去了抵抗風暴的能力,總待在他設定的安全範圍內太安逸了,才會導致離開了他的保護罩就不知該如何生存。

看似謝欽言是對他好,其實是在無形中折斷了他的翅膀,讓他一直做未長大的雛鳥。

唐秋雲望着謝欽言繃緊的側臉,心事重重。

她有預感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平。

憑她對自己兒子的了解,他不會對景澄放手的,那時一心推開他,是不想耽誤他下半生,而今他是正常人了,又能站在他身邊了,他怎麽甘心情願只當他的哥哥。

痊愈後,沒回國的那段時間,謝欽言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療,從正常人突然變成殘疾人的那種巨大心理落差,困在黑暗裏見不得光的混沌與無力,如滴水石穿,一點一點擊垮他的意志力,他喪失了求生的欲.望,哪怕眼睛能看見了,也渾渾噩噩,提不起勁。

很多次,唐秋雲看着他獨坐在窗邊,手裏拿着一個壞了的對講機,什麽也不做,只是發呆。

她知道他心裏一定很自責,很煎熬,因為大腦受到撞擊,情緒變得暴怒無常,對景澄說了許多狠話,甚至不惜把他推開。

最紮心的感受莫過于後悔。

固執己見,做了好多自以為是的抉擇。-

景澄酒量欠佳,陪謝林峰喝了幾杯就有點兒暈了。

這比之前還算進步,他剛嘗試喝酒那陣,基本屬于一杯倒。

“謝叔叔,這酒後勁大,我不能再喝了。”

見謝林峰還要勸酒,景澄先他一步出聲。

“你這酒量得鍛煉,不然以後到了職場可怎麽辦?”

聽謝林峰這樣說,唐秋雲反駁道:“澄澄以後是要當設計師的,靠真本事吃飯,用不着陪酒。”

“你說這樣的話就是天真。”

“不樂意聽你別聽。”

兩人沒說幾句話就要吵,景澄注意到唐秋雲眼裏的不耐煩,也猜不出她是不是真的對謝叔叔沒愛了。

所以,愛情到底算什麽呢?

年輕時他們因相愛走到一起,愛到你侬我侬,密不可分,也會有兩看生厭的那一天。

思緒萬千之時,秦域的電話打來,從他沙啞低沉的聲線不難聽出,這人好像微醺了。

“今晚江邊放煙花,去看嗎?”他很直截了當地問。

“嗯。”景澄是高興的。

不知是秦域約他帶來的愉悅更多,還是有借口可以離開這兒。

或許是前者,因為他沒想到秦域這種現實主義者會願意浪費時間去人堆裏擠。

煙花随時都能放,有錢的話你想放多少就放多少,但跨年那一刻,和無數人一塊,是種難得的體驗,許多人追求的無非是種儀式感。

他以為秦域會覺得那很無聊,所以謝嘉禾問完,他也沒生出主動約他看煙花的想法。

可能是上司的印象先入為主,他們談建築,聊事業都很自然,上升到風花雪月,就會別扭。

對面男人磁性的嗓音又傳來:“剛冒出的想法,會不會太突然?”

“唐姨,秦域約我去看煙花。”

景澄起身,只對唐秋雲小聲說了句。

謝欽言坐在唐秋雲旁邊,不可避免也聽到了。

內心承受着煎熬,他閉了閉眼,要按住自己的靈魂,才沒有跟着景澄離開。

每當想起過去所做的事情,心髒就像是被無形的手掐住了,讓他無法呼吸。

謝欽言只覺得胸口越來越悶,直到透不過氣,才猛然起身。

景澄前腳剛踏出門,後腳就有人追着問:“今晚不好打車,我送你去。”

謝欽言走出門,昏黃的燈斜斜打下來,他臉部輪廓被光影切割的分明而深刻,一半隐在暗色裏,另一半是冷調的白。

回眸掃向他,景澄這才看見他五官已經發生了明顯的變化,輪廓更加利落鋒利,眉骨硬朗,下颚瘦削,看起來冷漠又堅硬。

走到景澄身邊時,都卷起一陣冷風。

但當看向他時,目光頃刻柔和幾分。

“不用,我男朋友來接我。”景澄回絕得徹底。

不想再跟謝欽言有任何牽扯,他逃也似的快步往前走。

但很快,景澄察覺到不對勁。

他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麽要躲?

腳步慢慢停下來,景澄拿出手機,看着上面的叫車軟件顯示還需30分鐘才能打到車,這個預計時間還是過于保守了,在郊區遠不止。

秦域是說要來接他,但他家和這邊完全是相反的兩個方向,今晚有煙花秀,必經之路那一帶堵車嚴重,等他到這兒,零點都過去了,煙花也放完了。

景澄倒是有駕照,大三那年暑假抽空考的,只不過他沒上過幾次路,今晚又喝了酒,指望他開車去肯定沒戲。

從別墅大門出去,景澄朝別墅區西門的方向走,那邊去錦江的距離最近。

可景澄怎麽也不會想到,在路上等待叫車時,謝欽言還會把車開到他身旁,堅持送他去。

朝夕相處一起長大,他太了解他了,輕易能看懂他哪句話是在逞強。

副駕駛座上是謝嘉禾,可能是怕他們獨處尴尬,亦或是怕他不同意,他把謝嘉禾一并叫上當救兵。

“景澄,我和欽言哥去看電影,把你放到江邊,我們就走。”

謝嘉禾從車窗裏探出個腦袋,“趕緊上來啊!要不來不及跨年了。”

胸口起伏不定,沒有人知道景澄平靜外表下,掩飾着怎樣的驚濤駭浪。

事到如今,謝欽言還要如此嗎?

看似對他好,其實是強勢的霸道的為他安排好一切,連聲招呼都不打。

他以為帶上謝嘉禾,他就會妥協,上他的車嗎?

景澄想起曾經有好多次都是這樣,以愛的名義綁架他。那時誤當成感動,如今發現這不過是他太過自我的表現。

“別再自作多情了,沒人願意接受你這樣的照顧。”

微抿下唇,景澄壓制住胸口不斷翻湧的情緒,冷笑一聲:“不是說要永遠留在國外,信誓旦旦。”

鄙夷的話講完,他徑自轉身。

車內迅速彌漫起一股低氣壓。

餘光瞥見謝欽言面色陰沉,握着方向盤的手背繃起青筋,謝嘉禾大氣不敢喘。

是她低估了景澄的決心。

本以為坐個車沒什麽關系的,有免費的司機不用白不用,卻沒想過景澄是自尊心多麽強的一個人。

心底湧上抱歉,謝嘉禾沒和謝欽言說話,趕緊推門下車追了上去。

“對不起,澄澄。”她從後面拉住景澄,“你別生氣。”

“你覺得他這樣做對嗎?”景澄轉頭問了句。

謝嘉禾眨眨眼,“哥哥應該也是想關心你吧……”

她的語氣也很虛,只能說:“反正他本來就對不起你,讓他彌補下又何妨。”

景澄提了下唇角。

“他自以為很了解我,還妄想像以前那樣拿捏我的軟肋,如果我剛才真的上了他的車,往後他只會變本加厲。”

聽景澄這樣說,謝嘉禾忍不住為謝欽言解釋:“本來我也生哥哥的氣,但他跟從前相比,好像真的變了許多,你不知道剛才他來問我的時候,還很客氣地說了麻煩兩個字,經歷過那樣一場變故,我相信他肯定沉穩了許多。”

景澄不想再聊這種無解的話題。

謝欽言改不改變那是他的事情,變好了也是他自己受益。

“你回去吧。”景澄開口,越過謝嘉禾朝後看,“替我轉告他,真為我好就不要過度打擾。”

謝嘉禾怔怔點下頭。

她有點兒佩服景澄了,執着的時候鐵了心不回頭,決定放手了也幹幹脆脆。-

來到江邊時,已經快十二點了。

放眼一望,清一色全都是年輕人,多數是情侶,翹首以盼等待着新年的到來。

人群熙攘,想找個人并不容易。

秦域說他剛下車。

景澄在微信發起了位置共享,他低頭看着手機屏幕,想看看自己是不是快找到秦域的時候,忽然被人彈了下額頭。

“诶?”景澄看到秦域很驚奇,“你離我不是還有段距離嗎?”

“人這麽多,信號不好,肯定有所延遲。”

秦域的手背在身後,變出一束花,“除夕快樂。”

那是幹淨聖潔的白玫瑰。

景澄微笑接過,道一聲“謝謝”。

他也想表現得自然一點,親昵一點,不要顯得過于客氣,可面對秦域,神經總會繃緊。

顯然,秦域也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些僵硬,“不喜歡?”

“沒有,哪有人收到花會不開心。”景澄下意識說。

“你省略了幾個字。”

“什麽?”

“只有收到喜歡的人送的花才會開心,否則只會造成困擾。”秦域看得很通透。

道理的确是這樣。

沒有心動,再多的欣喜與感動也只是負累。

兩人往大橋的方向走,景澄抱着花,心情有些微妙。

他們這樣,真的好像在談戀愛。

“嘭”一聲,煙花毫無預兆升空,炸亮整片天際。

秦域這時靠近景澄,對他輕聲說了一句:“新年快樂。”

抱着鮮花的力道收緊,景澄很怕他接下來還會說別的話,但并沒有,他只是講了一句祝福。

莫名的,他心情放松下來,也回了他一聲“新年快樂”。

景澄不懂自己那一刻的緊張感從何而來,他以為自己受到重創後,憑借堅強迅速調整好了狀态,直到要進入下一段感情時,才發覺自己的應激障礙有多嚴重。

他小心翼翼愛着自己,為自己包裹上一層堅硬的外殼,只因怕再次受到傷害。-

過年期間,景澄都是回家住的。

秦域将他送回謝家,兩人一起坐在後排,司機在前邊開車。

車內氛圍很安靜,他們各自望着窗外,誰都沒有打破這份平靜。

等到快下車時,景澄忽然聽見秦域說:“今天爺爺問我,什麽時候結婚。”

他聲音裏是帶着笑意的,仿佛是在和他分享一件有趣的事情。

“我給搪塞過去了,說他太着急了。”

“老人家都是這樣的。”還好懷裏有束花,景澄的手不至于無處安放。

“嗯。”秦域低低應了聲,“明天你有事兒嗎?”

景澄想了想,以往都會跟着唐秋雲去親戚家拜年,秦域既然這麽問,肯定是希望他能跟他去探望下爺爺。

任誰看,也是去“男朋友”家拜年更重要。

想到,景澄搖了搖頭,“沒事,我去找你爺爺切磋下棋藝。”

秦域悶聲一笑,“爺爺前兩天還跟我誇,他難得棋逢對手。”

“那是因為有你襯托……”

景澄也不知自己怎麽嘴瓢了,居然敢開秦域這樣的玩笑。

但他看起來反而像被逗笑了,“沒錯,有空你多教教我。”

景澄比個“OK”,看到司機師傅停了車,又跟他道了再見。

降下車窗,秦域望着景澄走進別墅,那雙深沉的眼眸裏透露出一絲無奈。

他的暗示給得足夠明顯了。

景澄那麽聰明,一定能聽得懂,他不予回應,是還有壓力嗎?-

走廊裏昏暗一片,景澄來到房間門口,正準備推門進去,腳尖忽然踢到一個盒子。

奇怪皺下眉,他抱起盒子,看到上面貼了張紙條:新年快樂。

不用想也知道是誰送的了。

景澄把盒子放到了謝欽言的房間門口,他沒想到緊閉的房門會被人從裏面突然拉開。

光源傾瀉而出,兩雙眼睛對視。

低頭看見了禮盒,謝欽言口吻淡淡地說:“雖然我很嫉妒他,但也沒打算把你搶過來,你和他在一起能過得幸福,我會為你感到高興,不用這樣……”

“搶?”景澄像聽到什麽笑話,“你未免太自信了吧,能搶得過去嗎?”

将盒子往他房間裏一踢,“少做些自我感動的事情。”

曾經,他送給他的禮物被他棄如敝履地對待,現在好意思讓他收下他的禮物?-翌日。

吃過早餐後,秦域就來接景澄了。

他很懂禮貌,特地帶了禮品,先進別墅裏面給謝林峰和唐秋雲拜了年。

唐秋雲忙活着,熱情詢問他有沒有吃早飯,說他們之前包了水餃還有很多。

秦域來得匆忙,是還沒吃早飯,他不太好意思麻煩人家,正要謝絕,景澄先一步說:“有白菜餡的,還有玉米餡的,可好吃了。”

他這樣一說,秦域順勢問:“有你包的嗎?”

景澄讪然一笑,搖搖頭。

“我包餃子的水平拿不出手。”

“你這就謙虛了。”唐秋雲嗔了眼,誇贊道:“我家澄澄可勤快了,從十多歲就上桌跟着我們一起包,他包的金魚形狀的餃子可漂亮了,小秦以後有口福了。”

說到這句時,謝欽言正好進來。

俨然沒想到秦域也在,他身上穿的是深灰色家居服,對比人家那一身西裝筆挺,氣場不免弱了些。

唐秋雲望見謝欽言,有絲慌亂從臉上劃過。

她很怕他和秦域起正面沖突,到時尴尬的還是景澄。

可出人意料的,他居然十分客氣地開口:“上次沒做正式的自我介紹,你好,我是謝欽言。”

“你好,秦域。”

望着謝欽言,秦域不動聲色微笑。

他的眼底只浮于眼底,給人一種運籌帷幄,又很陰暗的感覺。

怎麽看都會讓人覺得,并非表面看起來那麽簡單。

謝欽言随後詢問秦域,“中午在這兒吃個飯?”

“不了。”秦域婉拒,“要帶景澄去我爺爺那兒。”

這話說完,他對唐秋雲颔首:“阿姨,下次再來拜訪您。”阿姨……

唐秋雲心裏想我也沒大你太多。

哎,這人哪都好,就是年紀跟澄澄差太多了,兩人在一起能有共同語言嗎?

望着秦域,唐秋雲面上還是客氣地說:“沒關系,來吃晚飯也是一樣的,欽言剛回家,你們認識認識。”

再拒絕就顯得不近人情了。

秦域爽快應下,“好,那我晚上過來。”-

景澄來到秦域的爺爺家。

老頭的身體愈發康健,看起來精神抖擻,完全沒有之前說的會撐不過半年的樣子。

一見面,他就掏出大紅包給了景澄,但說什麽景澄都不好意思收。

秦老爺子佯裝生氣皺眉,“你整天來哄我開心,給你個壓歲錢還不行?”

秦域在旁給景澄使眼色。

景澄看明白他的意思,只好點點頭,“謝謝秦爺爺,那我就收下了。”

“這才對嘛。”秦老爺子笑笑,讓景澄坐到他旁邊。

等人一坐下,他就迫不及待地問:“你的學業還順利吧?”

“挺順利的。”

“那就好。”秦老爺子俨然話中有話,拐杖敲了幾下對面,似乎斟酌一番措辭,才說:“其實上學也不耽誤結婚的,你看秦域他能賺錢,完全可以撐起一個家,養你不成問題的,你就安心讀你的書。”

“爺爺。”打斷長輩的話不禮貌,秦域等他那番話說完才開口:“我們結不結婚沒區別,只要過得幸福快樂就好。”

“誰說沒區別?照你這樣說,國家安排民政局不是多此一舉?”

“………”秦域無奈擰眉。

只能遞給景澄一個眼神,讓他別往心裏去。

景澄笑了笑,表示沒關系。

随後說:“秦爺爺,婚姻應當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我相信上天自有他的安排。”

聽聞,老爺子嘆了口氣。

他柱起拐杖,顫顫巍巍站起來,說話的聲音卻很洪亮,“我一走,秦域就沒有家了,他是我抱養回來的孩子,我一個人看着長大的,身邊也沒有更親近的家人了,我讓他結婚,是想……”

說到這裏,老爺子哽咽住了。

聽得出,他很心疼秦域,是真的愛這個晚輩。

秦域拍拍他的後背,幫他順順氣。

老爺子擡頭看向他,“實在不行,你去找你的親生父母吧?以你現在的能力,想找到他們,應該不成問題,人總要知道自己的根在哪兒。”

“不屬于,我對他們沒什麽感情。”秦域不曾猶豫地說,眼底是涼薄的。

注意到他的情緒變化,景澄忍不住在心裏想。

他是真的不想找,還是怕找到以後面臨更大的傷害?-

為了歡迎秦域來家吃晚飯,唐秋雲特地張羅了一桌好菜。

景澄以示誠意,也要露兩手,他知道秦域口味清淡,打算做一道經典的牛雜煲,搭配番茄蝦丸湯。

見他挽起袖口進廚房,唐秋雲不由揶揄,“我家澄澄要大展廚藝了,對男朋友可真好。”

景澄害羞得臉頰泛起微紅。

“我就随便做做。”他去冰箱裏拿出青蝦,準備挑蝦線,“不過我對他好是應該的。”

說這話也沒有想當着別人的面故意秀恩愛。

秦域幫了他很多,不管是在事業上還是學業上,有他的指導,增進了不少學識和經驗,很多時候都事半功倍。

謝欽言走到門口聽見那句話,眼底流露出苦澀。

曾幾何時,他也對他說過這樣的話。

“哥哥那麽疼我,我對哥哥好是應該的啊。”

他永遠都是這樣不計回報的人。

別人給他一分溫暖,他想還十分。

在謝欽言看景澄的時候,秦域也在看他。

謝欽言是很有野性的人,哪怕穿着黑色套頭衛衣,也不掩那種張狂不羁的氣勢。

看起來就是我行我素的性格。

他很好奇,在他們兩人之間究竟發生過怎樣驚心動魄的往事,否則怎麽會流露出這種哀傷的眼神。

看起來像是愧疚,又有掙紮。

難道他傷害過景澄?

想到,秦域的眼底閃過一抹戾氣。

他從謝欽言的面前徑直走進去,站定在景澄的身邊,“有什麽我能幫忙的嗎?”

“不用,你去外面等就好了。”景澄小聲回答,還說:“你在這兒反而會讓我緊張。”

“那我去一邊給你剝蒜。”秦域十分縱容一笑。

他們之間建築起一個只有彼此的世界。

此刻,能夠正大光明站在景澄身邊的人是秦域。

空氣稀薄到令人窒息,每一次呼吸都帶來無法形容的絮亂感。

從冰箱裏拿出來一罐冰可樂,謝欽言轉身進了客廳。

但坐在沙發上他心裏也不踏實,腦海中總會想象景澄和秦域一塊做飯的樣子。

他們倆連名字聽上去都那麽般配。-

經過通力合作,景澄搞定了牛雜煲和蝦丸湯。

秦域端到桌上,毫不吝啬誇贊:“我已經餓得不得了,想要快點開飯了。”

難得聽他這樣說話,景澄好笑勾下唇。

“我去拿碗筷,馬上就好。”

大過年的,傭人都放了假,謝林峰出去跟朋友喝酒也沒在家,只有他們四個人在。

但唐秋雲對秦域重視極了,算上景澄那兩道,足足有十二道菜。

在動筷之前,唐秋雲先舉起酒杯歡迎了秦域的到來。

下一秒,卻說出了十分驚人的話語。

“希望新的一年能聽到你們的好消息,澄澄過完年就24了。”

景澄沒想到,一天之內被催兩次婚。

他詫異地看着唐秋雲,後知後覺理解了她的意思。

是希望他早點跟秦域結婚,好讓謝欽言斷了念想吧。

壓下心頭不舒服的感覺,景澄淡淡開口:“我還在上學,結婚的事兒不着急。”

“阿姨可不是催你結婚,是說合适的話可以先定下來,都是這個流程的。”

唐秋雲看了眼秦域,“小秦,你覺得呢?”

“雖然我已經36歲了,但在這個社會,晚婚也算普遍現象,還是讓景澄以學業為重吧。”

剛剛說那句話不過是在試探他,怕因為他的年齡問題,他家裏給景澄施加壓力,有秦域的這句話,她就放心了。

“好了,吃飯吧。”景澄幫秦域盛了碗湯,“嘗嘗。”

“好。”秦域拿起勺子,撇去香菜,舀了顆蝦丸放進嘴裏,“很有彈性。”

坐在對面的謝欽言無聲觀察着他。

秦域應該是不吃香菜的,否則不會特意撇去。

景澄這碗湯是專門做給他的,卻放了他最不愛吃的香菜,以他的細心程度,不可能記不住這麽日常的點。

這樣的話,只有兩種可能。

他們很少在一起吃飯,以至于景澄沒記住,沒養成習慣。

還有一種可能是,他對秦域根本不上心。

正想着,謝欽言忽然聽見景澄尴尬出聲道:“不好意思,忘了你不吃香菜了。”

秦域臉上的表情僵了一下,但很快調整過來,鎮定道:“沒關系。”不好意思?

敏感地捕捉到這個詞,謝欽言後背僵住。

他想起景澄說過的——“我跟你都這麽熟了,幹嘛要道歉?只有對別人我才會說不好意思。”

真實的永遠不需要僞裝,只有假的才會漏洞百出。

飯局結束後,謝欽言問秦域要不要跟他去花園裏坐會兒。

剛好,秦域也想和他聊聊。

兩人身高腿長,坐在花園的椅子上略顯局促,謝欽言的姿态有些懶散,露出一截細瘦幹練的腳踝。

氣氛沉默了會兒,大概他們誰都不知道怎麽開啓話題。

亦或者,他們在比拼耐力,想看誰先沉不住氣。

不過最終,打破安靜的是秦域的手機鈴聲。

他業務繁忙,哪怕春節期間也有應酬纏身。

電話是助理打來的,同對方講了幾句,秦域說:“等下我要走了,有什麽想問的盡快吧。”

他的語氣顯然沒那麽客氣。

謝欽言餘光暼向他,也很直接,“你和景澄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他研究生剛入學的時候。”秦域坦然回答,“是我向他提出來的。”

謝欽言正要開口,卻被秦域搶先道:“該我問你了。”

“嗯,随便問。”

“你還想追回景澄嗎?”秦域微笑着問,但目光中卻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

謝欽言不确定是景澄告訴了他什麽,還是他自己猜出來的。

他毫不掩飾地點下頭,“想。”

不過在這一字之後,話鋒又轉,“但他不是和你在一起了?”

謝欽言探究的目光盯向他,眼中帶着深沉之意,每個字都值得斟酌。

兩個男人目光相撞,彼此心照不宣,空氣中像是彌漫起火.藥的味道。

秦域低垂眼睑,眼中光影斑駁,倏爾勾唇一笑,“我的牆角也不是那麽容易撬的。”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4-05-27 22:53:22~2024-05-29 22:53: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紙片人永不塌房 1個;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紙片人永不塌房 7瓶;W 6瓶;無憂 2瓶;清然然、旺仔羊果凍、沒人可以不喜歡芋泥、日落時悸動、單色的天空、⑧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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