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章
第 9 章
餘老太君的花宴沒過幾日,便有幾位夫人陸續登了姜家的門。
那幾位夫人素來與姜夫人交好,她們私下時常往來,姜寶頤便也沒往心裏去,每日吃喝玩樂仍是照舊。
但姜文正卻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待登門的夫人告辭離去時,姜文正納悶道:“我怎麽覺得,最近這段時間,來咱們府裏的夫人變多了呢?”
姜夫人也沒瞞姜文正,直接說了她帶姜寶頤出門赴宴一事。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如今姜寶頤與陳思聿的婚事已退,那她這個做母親的,為姜寶頤重新挑選夫婿,也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了,姜夫人并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麽問題,但姜文正卻急了:“他們這才退婚幾日,你怎麽能這麽快就帶寶頤出門相看?”
“那老爺的意思是,退婚之後,寶頤還得再守個三五年的節,然後才能再同人相看?”
姜文正頓時詞窮:“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這也太快了。”
姜夫人冷笑一聲,他們夫妻多年,她還能不了解姜文正了。姜文正這般不願讓姜寶頤與人相看,無非是舍不得陳思聿那個女婿。而且只怕姜文正心裏還覺得,兩個小輩之間還能有破鏡重圓的可能。
“老爺,寶頤是什麽性子,別人不知道,你這個做父親的難道不清楚?從小到大,但凡她想做的事情,她哪件沒做到?”
姜夫人說這話是想讓姜文正認清現實,卻不想姜文正張口就道:“那她從前不是常說,要同思聿絕交,但他們現在不還是好好的。”
“從前那些話至是玩笑話,但這次她卻是認真的。”姜夫人一臉正色。
姜文正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反駁了。那日他也問過姜寶頤,姜寶頤的答案,與姜夫人說的一樣。
“老爺,我生了三個兒子,才得了寶頤這一個女兒,我不求她嫁的有多好,我只希望她嫁個家中人口簡單,能疼她護她的夫君就夠了。”陳思聿雖好,但靖國公府中關系太複雜,非姜寶頤能應付得了。
姜文正這個做父親的,如何不是這般想。他之所以一直舍不得陳思聿,是想着陳思聿是他看着長大的,陳思聿的秉性脾氣都極好,姜寶頤若嫁了他,日後應當不會受委屈。
但姜寶頤不願意,他這個做父親的剃頭挑子一頭熱也沒用。姜文正最終還是退了一步,但他還有顧慮:“如今我們兩家雖已退婚,但婚書還沒拿回來,你就這般帶寶頤出門去與人相看,總歸有些不合于禮。”
“老爺放心,我已經同前來登門傳話的幾位夫人說過了,待思聿回來去府衙取了婚書之後,再定私下相看的日子。”
聽姜夫人這麽說,姜文正便輕輕颔首:“那這些事你就看着辦吧。”
房中說話的聲音弱了下去,姜寶頤牽着她的小侄子,悄然從廊下退出去了。
這會兒剛用過午飯,正是人犯困的時候,仆從侍女們不知道去哪兒躲懶去了,因此也無人看見姜寶頤他們姑侄兩人。
待出了姜文正的院子之後,姜衡才仰頭看向姜寶頤:“小姑姑,你不是要嫁給隔壁的陳叔叔麽?為什麽剛才祖母又說,要讓你和別人相看呢?”
“那是以前,以後不嫁他了。”
“哇,小姑姑,你好厲害呀,竟然可以嫁兩個。”
姜寶頤:“!!!”
“那以後是不是就有兩個姑父給我買東西了?”
姜寶頤被姜衡這童言無忌的話氣笑了,她伸手在姜衡肉嘟嘟的臉上捏了一把,冷哼道:“你年紀挺小,心倒是挺大的。”而且還挺敢想的。
姜寶頤将姜衡送回去交給楊瑩,回到自己的t院子之後,就将拂綠叫過來:“你去打聽打聽,最近這幾日,都有哪幾位夫人登門來找過我娘,但是記得不要被我娘知道了。”
拂綠應聲去了,姜寶頤就趴在榻上看話本子。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拂綠掀簾進來了。姜寶頤立刻從榻上坐起來,倒了盅茶遞給拂綠的同時,急急問:“怎麽樣?打聽到了麽?”
拂綠點點頭,将茶一口氣喝完之後,便同姜寶頤說了幾位夫人的名字。
這幾位夫人姜寶頤都知道,平常和姜夫人關系還不錯,她們最近幾日登門,應該是受人之托來傳話的,但她們是受誰之托來傳話的,就不是拂綠能打聽到的了。
但這種事,姜寶頤不敢直接去問姜夫人,她去找她大嫂楊瑩悄悄打聽。結果好巧不巧的,正好被過來看姜衡的姜夫人聽見了。
姜寶頤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當着姜夫人的面,道:“既然是給我選夫婿,那我提前打聽一下,都有哪些公子想與我相看,也沒什麽不妥吧?”
好歹她知道往後四年裏,上京各家的命運,在挑選夫婿時正好能趨利避害。
可姜夫人聽見這話卻是是火冒三丈,她氣的直接在姜寶頤背上拍了一巴掌:“這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能說出口的話嗎?”
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她就開始急吼吼的打聽對方,傳出去她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到最後,姜寶頤非但沒打聽到人選,反倒還被姜夫人罵了一頓,末了又被罰抄《女誡》,還是不抄完不準出門的那種。
姜寶頤這下算是知道,什麽叫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而在姜寶頤苦兮兮抄《女誡》的時候,城門口駛進來幾匹快馬,打頭的那人一身玄衣,正是風塵仆仆的陳思聿。
陳思聿此番離京是去替太子辦差事,回京之後他連國公府都沒回,便直奔東宮而去。
可不湊巧的是,他到東宮時太子卻不在。前來上茶的老內侍與陳思聿相熟,他見陳思聿雖然面色平靜,但目光朝外面看了好幾次,便道:“老奴已經讓人向宮裏遞了消息,殿下應當很快就回來了。”
陳思聿應了聲,起身走到窗邊。
時值黃昏,夕陽餘晖如金,在屋檐上撒下一層稀薄的光影。陳思聿負手而立站在窗前,一張臉沐浴在夕陽的餘晖中,但他的目光卻一直定在門口的方向。
過了許久,外面終于走進來了一群人,為首之人金冠蟒袍,正是太子韓玄臻。
韓玄臻與陳思聿自幼相識,陳思聿既是韓玄臻的心腹,又是韓玄臻的兄弟。進到殿中之後,兩人便直接說起了陳思聿此行的差事。
夕陽餘晖漸散,最後被暗色吞沒,東宮各處都點了燈籠。
陳思聿說完之後,韓玄臻坐在桌案上沉思良久,最終颔首道:“好,此事孤知曉了,辛苦你這跑這一趟。這會兒時辰也不早了,不如留在東宮用飯?”
“不必了,臣還有事。”陳思聿直接拒了。
“什麽有事,孤看你明明是急着回去見你那個小青梅,不過話說,你不在這段時間,你那個小青梅……”韓玄臻話說到一半,見陳思聿已經走到殿門口了,他便将後面的話又咽了回去。
出了東宮之後,陳思聿直接回了靖國公府。
此時時辰已經不早了,府裏各處都靜悄悄的,開門的小厮見是陳思聿回來了,忙不疊要去告訴靖國公,卻被陳思聿制止了。
靖國公習慣了早睡,這會兒應當已經睡下了,沒必要再為自己折騰一趟。
陳思聿徑自回了他的院子。院中燈盞稀疏,小厮們原本在房中待着,見他回來之後,當即便過來伺候。
因陳思聿喜靜,平日他這院中便十分冷清。但每次陳思聿外出公幹回來時,他院中總是會很熱鬧。
而每次這熱鬧總會傳到姜寶頤那邊去,今晚也不例外。
姜寶頤沐浴過後,正打算歇息時,就聽見了隔壁的動靜。姜寶頤立刻撥開簾子,問:“是陳思聿回來了麽?”
“好像是的,婢子聽見隔壁在喚公子。”拂綠答。
姜寶頤聞言,立刻從床上下來,又讓人将梯子架到了院牆上。拂綠正要勸時,就聽姜寶頤道:“我娘不讓我爬牆,你替我爬上去同陳思聿說,讓他明日跟我一起去府衙取婚書。”
“小姐,這會兒太晚了,要不明日再說。”
姜寶頤不肯:“不要!就今晚說!”
拂綠見勸不動姜寶頤,只得替她上去。
幾乎是牆頭上剛出現人影,青喧就火急火燎去禀陳思聿。陳思聿剛沐浴完,随意披了件霜色的寬袖衫袍便出來了。
只是走到樹下,見牆頭上的人是拂綠時,不禁一頓。
拂綠應着頭皮解釋:“我們夫人不讓小姐上來了,所以小姐讓婢子替她上來同您說句話……”
以往每次陳思聿外出公幹回來時,姜寶頤都會爬上牆頭來等禮物,陳思聿以為今夜也一樣。
他正欲将手中的木盒子放進籃子裏時,拂綠吞吞吐吐補完了後半句:“讓您明日與她一道去府衙取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