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姜寶頤是在上香回來的路上失蹤的。
當時街上有賣冰雪冷元子的, 姜寶頤覺得困就沒下去,只讓拂綠去買,她則在馬車裏等。結果等拂綠買完冰雪冷元子回來, 就發現姜寶頤和車夫都不見了。
“會不會是寶頤帶着車夫去別的地方買東西了?”楊瑩問。
拂綠搖着頭,淚流滿面答:“不會,今天日頭大,而且小姐昨晚沒睡好路上一直在犯困, 這個時候她不可能有心情閑逛的。但婢子還是抱着一絲僥幸,在附近找了好一會兒, 都沒找到小姐, 這才急忙趕回府裏報信。”
“附近也沒有人看見她?”一道男聲驀的插進來。
正六神無主的姜夫人等人, 循聲轉頭, 就見陳思聿從外面快步進來。雖然着急,但陳思聿還是沒忘向姜夫人她們見禮:“伯母,大嫂。”
姜夫人胡亂應了一聲。見陳思聿的目光落在拂綠身上,姜夫人忙催道:“思聿問你話呢, 你快答。”
姜文正這會兒不在府裏,姜夫人關心則亂,現在她腦子裏一團亂, 壓根就拿不出主意來, 好在陳思聿過來了。
“婢子問過附近的人, 他們都沒看見。”
街上人群熙攘, 他們兩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空消失無人看見。陳思聿深吸一口氣,壓下心裏的焦急, 問:“你去買冰雪冷元子時,街上可有事情發生?”
“有, 婢子聽說,當時街上有兩口子在打架。”
那便是了。世人都愛看熱鬧,尤其還是這種家私的熱鬧。當時所有人的目光全在夫妻打架上,自然不會有人瞧見姜寶頤他們二人是如何失蹤的。
“青喧,你去趟京兆尹辦兩件事。第一,拿着今日趕車車夫的畫像,就說他偷盜了主家財物,讓京兆尹盡快将其緝拿歸案。第二,今天在街上吵架的那對夫婦,涉嫌刑部的一樁舊案,讓京兆尹全力配合刑部立刻将其抓捕歸案。”
陳思聿在刑部供職,這兩個理由再好不過了。青喧在外面應了一聲,當即匆匆便去了。
楊瑩懵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竭力找姜寶頤的下落麽?陳思聿怎麽會先抓着兩件小事急辦起來?!但轉瞬,楊瑩就想出了其中的關竅。
姜寶頤是未出閣的女娘,若直接報官說她失蹤了,那麽她的名聲就沒了。而跟着姜寶頤不見的車夫,以及街上打架的那對夫妻,似乎都和姜寶頤的突然失蹤脫不了關系。既然如此,那麽從他們身上下手,應該會比直接報官說姜寶頤失蹤能更快找到線索。
“怎麽了?寶頤怎麽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伴随着急切的聲音傳進來。緊接着,姜文正行色匆匆的身影就出現在了外面。
姜夫人一看見姜文正,忍了許久的淚終于落了下來:“老爺,寶頤不見了。”
“好端端的,她怎麽就不見了?!”姜文正得到消息之後,當即就從官署趕回來了。向來注重儀态的人,此刻卻是走得飛快,額頭上全是汗。
陳思聿還要再去詳查,一時也顧不上同姜文正再細說了:“伯父,具體的情形讓伯母告訴您。我還要去趟寶頤不見的地方,另外還有些事我需要拂綠幫忙……”
“讓拂綠跟你一起去,有什麽我們能做的,你随時遣人來跟我說。”說到這裏時,姜夫人頓了頓,然後眼淚漣漣道,“思聿,我們寶t頤就拜托你了。”
“伯母放心,我一定将她平安無虞的帶回來。”說完,陳思聿同他們行了個禮,便匆匆帶着拂綠走了。
姜夫人先前的強撐一瞬間瓦解,她踉跄着跌坐在椅子上,捂着帕子開始掩面哭泣:“怎麽會這樣啊?好端端的,我的女兒怎麽會失蹤啊!”
“你先別只顧着哭,快先同我說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姜文正心急如焚,他只知道姜寶頤失蹤了,但具體的情形,他卻是毫不知情。
楊瑩見姜夫人哭的說不出話來,只得站出來替姜夫人說。
出了姜家的前廳之後,先前面容沉着冷靜的陳思聿,身子猛地晃了晃,青肅從身後撲過來,欲來扶陳思聿時,陳思聿已單手撐着廊柱站穩了身子。
只是他撐在廊柱上的手,指節蒼白如玉,冷白的臉上病容未消。
陳思聿閉眸深吸一口氣,竭力壓制住那股暈眩感和心裏濃濃的焦急,然後才睜開眼睛,面上又恢複到了平日的從容穩重:“帶我去她失蹤的地方看看。”
姜寶頤失蹤的地方在一棵柳樹旁。拂綠說,當時她去買冰雪冷元子,姜寶頤怕馬車擋了路,便讓車夫将馬車停在了柳樹旁,但她買冰雪冷元子時耽擱了一會兒。
“為什麽耽擱?”陳思聿打斷拂綠的話。
拂綠将腦袋埋的很低,神色愧疚道:“婢子排隊買冰雪冷元子時,突然中暑暈倒了。”
“今天天氣确實熱,但也不至于到中暑的地步。而且你們回來的時候不過巳時三刻左右,那時候天氣更不至于将你熱的中暑。”
拂綠聽到這話先是一愣,旋即跪了下去,語倫無次解釋:“婢子沒有撒謊,婢子真的是在買冰雪冷元子時中暑暈倒了,賣冰雪冷元子的攤主可以為婢子作證,婢子……”
“我沒說你撒謊。”陳思聿不耐煩打斷拂綠的話。
拂綠自小就跟着姜寶頤,她們主仆二人感情極好,拂綠不可能會和外人勾結害姜寶頤。可今天的日頭明明不足以令人中暑,但拂綠卻在買冰雪冷元子時突然暈倒了……
陳思聿想到了一種可能:“青肅,帶她去前面的醫館找大夫,看她之前有沒有中過迷香。”
拂綠立刻跟着青肅去了。
陳思聿又詢問了旁邊的小販,他們都如拂綠所說,當時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街上那對打架的夫妻身上,壓根就沒注意到柳樹下的馬車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很快,青肅就帶着拂綠回來。誠如陳思聿所料,大夫說拂綠先前确實吸入過少量的迷香。
拂綠也不是蠢笨之人,轉瞬她就反應過來了:“我們坐的馬車被人動了手腳?因為我中途下了馬車,所以才沒有被和小姐一起擄走?”
拂綠頓時被驚了一身冷汗。若是這樣的話,那便意味着,她們今日出門之後就被人盯上了,而她們卻毫無察覺。
“難怪我們從寺裏出來上了馬車之後,小姐就說她很困,當時婢子還以為是小姐昨晚沒睡好的緣故。”現在想來,應該是馬車上放了迷香的緣故,而她當時坐在窗邊,所以才沒有迷入多少。
拂綠頓時自責不已:“都怪婢子不好,若婢子早些能發現異樣,小姐她也……”
“有這時間自責,倒不如想想她最近可得罪過哪些人。”陳思聿直接打斷了拂綠的話。
以他對姜寶頤的了解,姜寶頤平日從不和人惡交。若她覺得和對方玩不到一起去,她也只會敬而遠之,并不會到得罪人的地步。
而且姜寶頤平日玩兒的都是女娘,女娘之間玩鬧戲弄人也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不至于做出這種将人擄走的事情來。
但今日這事也不像是臨時起意,整件事設計缜密,倒像是沖着姜寶頤來的。可姜寶頤一個從不與人交惡的小女娘,對方擄走她做什麽?
還沒等陳思聿想出眉目,青喧便打馬飛奔而來:“公子,先前在街上打架的那對夫妻抓到了,眼下正關在京兆尹的大牢裏。”
陳思聿便當即去了京兆尹的大牢裏提審這兩個人。
最開始,這兩個人還嘴硬的不肯招,說官府管天管地,難不成他們兩口子打架也要管。對付這種嘴硬的無賴,牢房中的老獄卒最是拿手。
陳思聿也沒同他們廢話,直接将他們丢給刑部擅刑訊的獄卒:“一刻鐘之內,我要聽到真話。”
獄卒答應過後,帶着自己的家當就進去了。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那獄卒将門打開了,恭恭敬敬道:“陳大人,他們招了,說是有人使了銀子,讓他們故意在那兒演一場夫妻打架撕扯的戲碼。他說給他使銀子那人當時帶着鬥笠,他沒看見對方的臉,但對方給他伸手遞銀子時,他看見對方右手的大拇指上有一顆大黑痣。”
光憑這一個特征找人很難。陳思聿問:“除此之外,可還有其他線索?”
“屬下無能。”
這便是沒有了。陳思聿沒再為難他,徑自轉身往外走。青喧和青肅站在京兆尹牢房外,見陳思聿出來,青喧立刻上前來禀:“公子,先前姜家的人來報,說并沒有收到勒索信。”
姜寶頤這次失蹤,對方本就不是沖着錢財來的,沒有收到勒索信也是陳思聿意料之中的事。
“屬下按照您的吩咐,也分別查了葉知春、衛守靖,以及薛二公子等人。葉公子已于十日前攜其母返鄉,去向亡父報喜訊了。衛守靖昨夜與他的下屬喝了一宿的酒,今晨方歸此刻酒還沒醒。薛二公子因為先前在婚事上出爾反爾,被薛大人動了家法,這會兒還下不來床。”
對方既不是沖着錢財來的,那就有可能是和姜寶頤有恩怨。而最近這段時間,這三人與姜寶頤多多少少都有關系,可眼下這三人的嫌疑也悉數排除了。
不為錢財,不是因個人恩怨,那對方擄走姜寶頤圖什麽?!威脅姜文正?!
可姜文正雖說官至侍郎,但工部在六部中是排在最末的,也是在六部之中最沒有話語權的一部。而且姜文正這人雖然為人清正,但他性子随和可親,平素既不與人結怨,也從不站隊。不至于有人會擄走姜寶頤來威脅他。
不為錢財,不是因為個人恩怨,也不是因為姜文正,那對方擄走姜寶頤圖什麽?!難不成是沖他來的?
可他與姜寶頤退婚一事人盡皆知,就算是沖他來的,對方也不可能會向姜寶頤下手才是。
毫無頭緒的陳思聿擡手重重摁了摁眉心:“先前趕馬車的車夫找到了嗎?”
“還沒有。屬下按照您的吩咐,請了太子殿下幫忙,太子殿下讓五城兵馬司的也幫忙在找,應該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有五城兵馬司幫忙,應該很快就能找到了。陳思聿深吸一口氣,吩咐:“你們去找一個右手大拇指上有黑痣的男子,上京口音。”
頓了頓,陳思聿道:“着重找家仆小厮。”
“是。”青喧和青肅立刻去了。
拂綠則跟着陳思聿。姜寶頤出行都是她跟着的,但據她所知,姜寶頤最近并沒有得罪人,到底是誰擄走了她家小姐啊!!!
拂綠急的直掉眼淚時,姜寶頤還睡的正香。
姜寶頤昨晚一宿沒睡好,今晨去佛寺上過香,在佛祖的開解指引下,她才松了一口氣。之後回到馬車上,她覺得困得厲害倒頭就睡着了。
之後再發生什麽姜寶頤就毫無印象了,只是她睡的迷迷糊糊時,隐隐察覺到身側有人在說話,似乎還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
姜寶頤一個激靈就醒了,她猛地睜眼,轉頭就見自己床邊坐着一個中年男子。姜寶頤被吓了一跳,立刻質問:“你是誰?你怎麽在我房裏?拂綠,紅绡……”
“小姐莫怕,婢子看您久睡未醒,怕您不舒服,這才自作主張請了大夫來替您診治。”有侍女立刻過來,站在床側回話。
姜寶頤聽她這麽說,這才松了一口氣,她擺手道:“我沒事,你讓大夫走吧。”
那侍女應了一聲,讓人将那大夫送出去了。
姜寶頤重新又躺回床上,她本想閉眸再睡一會兒時,卻突然意識到不對勁兒,遂又翻身問:“拂綠呢?”
“拂綠姐姐有事出門去了,所以讓婢子進來伺候。”
姜寶頤哦了聲:“我有些渴了,你給我倒t盞水來。”
那侍女順從倒了水過來,欲遞給姜寶頤時,卻被姜寶頤一把攥住手腕,扯到了面前。
果不其然,這不是她院中的侍女。但緊接着,姜寶頤發現,不但這侍女不是她院中的侍女,就連她現在待的這個地方,她也陌生的緊。
“你是誰?這是哪裏?你為什麽要将我帶到這裏了?”姜寶頤厲聲質問的同時,腦子裏飛快回想她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但她什麽都想不起來了。她最後的記憶是她和拂綠坐在馬車上,她讓拂綠下馬車去買冰雪冷元子,而她當時很困,躺在馬車上就朦胧睡着了。再然後,她醒來睜眼就在這裏了。
“姜小姐您別怕,這是我們公子的別院……”
姜寶頤打斷那侍女的話:“你們公子是誰?”
“我們公子是……”
那侍女話說到一半,房門被推開,一個穿着玉色衣袍的男子,提燈從外面進來。他笑容儒雅溫和道:“姜小姐好。”
“你是誰?”這人雖然長了一副儒雅面容,但卻能做出将她擄來這裏的舉止,便足以證明是個表裏不一的人。
進來的人聽到姜寶頤這話不禁一愣,旋即反問:“姜小姐不認識我?”
“我應該認識你?”這人進來之後,侍女将燈都點上了,燈火将他的臉照的很清楚,是很精致昳麗的一張臉。但姜寶頤确定,她不認識對方。
“那在下倒是好奇了,姜小姐既不認識在下,為何卻說在下好男風?還攪黃了在下與蘭娘的婚事?”
姜寶頤瞳孔猛地一顫,這人竟然是嚴書耀。
“這事是個誤會,誤會……”姜寶頤下意識想找個理由為自己開脫。但轉瞬她就發現,嚴書耀今日将她擄來這裏,擺明就是來找她算賬的,那麽無論她說什麽都沒用。
姜寶頤索性直接道:“那你想怎麽做?”與其兜兜繞繞的,倒不如直接說目的的好。
“姜小姐既然這般爽快,那在下便也不兜圈子了。姜小姐惡語中傷在下,在下與蘭娘的婚事已經作罷,而家母也因此事被氣的病倒了……”
“我可以去向嚴夫人賠罪。”姜寶頤立刻道。
嚴書耀盯着姜寶頤的眼睛:“家母的病症不在此處,而在在下娶妻上,在下現在需要一個妻子。”
“不是!你想娶妻……”就別好男風啊!你既好男風又想娶妻,你怎麽那麽會想呢你!但後面的話,姜寶頤沒說出口,因為她看出了嚴書耀的意思。
“你想娶我?!”姜寶頤驚愕望着嚴書耀。他是瘋了嗎?!他竟然想娶她!
嚴書耀颔首而笑:“對在下而言,娶誰都一樣。原本在下是要娶蘭娘的,既然姜小姐拆散了我們,那我娶姜小姐也是一樣的。”
明明該是你情我願的婚姻大事,但在嚴書耀看來,就跟買東西一樣随意,這個不行,那個也成。
姜寶頤神色冷了下來:“那要是我不願意呢!”
“姜小姐若是不願意,那在下自是不好強求。只是這會兒已經不早了,還請姜小姐委屈在這裏歇息一夜,明日一早在下送姜小姐回府便是。”說完,嚴書耀施施然站起來,吩咐道,“好生照顧姜小姐,不得怠慢半分。”
候在一旁的兩個侍女稱是,嚴書耀便離開了。
姜寶頤頓時被氣的發抖。她長這麽大,從沒見過像嚴書耀這麽卑鄙無恥的人!他嘴上說着不好強求,但卻将自己強行困在這裏,打着明日一早送她回府的主意。
她失蹤了一夜,若在第二日被嚴書耀送回姜家,那她的名聲就徹底壞了,到時候就只能嫁給嚴書耀了。
嚴書耀算盤打的倒是好,但她絕對不會如她所願!
可現在她一個人孤立無援,嚴書耀又派着侍女在這兒盯着她,她若想逃出去,當務之急是得先解決房中監視她的這兩個侍女。
只是就算她能逃出房中,也不知道外面還有多少看守的人,說不定她剛跑出去就又會被抓回來。
但就算那樣,也比她在這裏坐以待斃的好。而且他們府裏的動靜自然瞞不過陳思聿,陳思聿那麽聰明,他若是知道她失蹤了,一定會想辦法來救她的。
想到陳思聿,姜寶頤頓時覺得又安心了不少。
不過姜寶頤也沒将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陳思聿身上,她也開始想辦法找機會自救了。姜寶頤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突然指着其中一個侍女道:“我餓了,你去給我弄點東西來。”
姜寶頤以後應該就是她們的少夫人了,如今她既吩咐了,一個侍女便出去替姜寶頤準備吃食了。
“你過來替我捶捶腿。”姜寶頤又毫不客氣使喚另外那個侍女。
那個侍女只得依言上前,乖乖替姜寶頤捶着腿。姜寶頤雞蛋裏挑骨頭道:“誰準你盯着我看的,伺候人就要有伺候人的模樣,你給我把頭低下去。”
那侍女只得将頭低下來,露出纖細的脖頸。
姜寶頤盯着那截纖細的脖頸,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三哥,你可千萬要保佑我”之後,便将右掌蓄力,以手刀之勢照着那侍女脖頸處的一處穴位劈去。
那侍女悶哼一聲,頭一歪就倒到了地上。
姜寶頤吓得立刻蹲下去,确定她只是被劈暈了之後,她這才松了一口氣。她三哥醉心醫術,房中總是有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
姜寶頤從前去找他玩兒時,恰好碰見她三哥在練習紮穴位,見姜寶頤感興趣,她三哥就給她指了幾處穴位,說是重擊可以使人短暫昏迷。
姜寶頤從來沒嘗試過,今天是第一次,不過好在成功了。
這個侍女解決了,那接下來就剩下去取吃食的那個侍女了。姜寶頤先将靠門的幾盞燈籠熄了,然後躲在門後,她本想再用一次剛才的手刀,可那個侍女的身形與她差不多,對方站着她不好下手,所以想了想,姜寶頤拿了個花瓶握在手裏。
“咯吱——”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先前出去的那個侍女拎着食盒進來。她剛朝裏邁了兩步,就看見了倒在桌下的同伴,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一股勁風就朝她的後脖頸襲來。
“嘭——”
花瓶頓時四分五裂。
那侍女被砸的一個踉跄,直接撲倒在地上。姜寶頤見狀,立刻提裙奪門而逃。
許是覺得她一個小女娘掀不起什麽風浪,所以嚴書耀并沒有在外面加派人手。出來之後,姜寶頤就一路朝前跑,想着能跑到門口就好了。
但很快,各處就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顯然他們發現她跑了。
姜寶頤迅速用目光朝四周巡逡了一圈,若她現在繼續在院中跑,定然會被他們抓住的。恰好這裏種了不少樹,而爬樹她在行,姜寶頤當機立斷爬上了最近的那棵樹。
幾乎是她剛爬上去,一群手持燈籠的小厮就過來了。
為首那小厮道:“你們幾個去那邊,你們去假山那邊找,她一個小女娘跑不遠,肯定還在這裏,都找仔細些,另外将各處門都守好,快去。”
其餘的小厮齊齊應了一聲,忙各自分頭找了起來。
姜寶頤緊緊抱着樹幹,等他們一行人離開之後,她才擡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她站的高也看得遠,眼下整個宅子裏燈火通明,到處都是提燈尋她的人,她若現在下去只能自尋死路,不過好在前面有棵樹,順着那棵樹爬到前面的長廊,再順着長廊就能爬到院牆上,只要到了院牆,她就能出去了。
想好逃跑路線之後,姜寶頤便從這棵樹上下來,然後貓着腰趁人不備時,迅速又奔到了前面那棵樹上。
然後手腳并用爬到樹上,又從樹上往廊頂爬。
幾乎是她剛爬上長廊,下面就有人突然喊了聲:“她在那裏!”
姜寶頤身子猛地一僵,她倉惶扭頭,就看見有很多人提燈的人朝這邊奔來。姜寶頤當即便想盡快爬過長廊到院牆上。
可這檐頂常年未打理,上面長了許多青苔,她腳下打滑了好幾次,幸好及時攀住了才沒跌下去。
“不能慌!不能慌!”姜寶頤呼吸吐納了好幾下,她臉上全是汗,一半是熱的一半是因為緊張。她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仍舊慢慢朝前挪動着。而下面嚴家的小厮已經搭着梯子爬上來了。
“你走開!走開!!!”姜寶頤試圖想甩開他,可那小厮卻一直追着她不放。
而且嚴書耀也袖着手站在下面,一臉的志在必得道:“姜小姐,何必再做無t畏的掙紮呢?乖乖下來吧。”
“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姜寶頤偏不!她轉過頭欲繼續爬時,驚鴻一瞥時,她驀的頓住了,繼而像看見了救星一般欣喜的揮着袖子,“陳思聿,我在這兒!”
帶着人剛找到這裏的陳思聿甫一進來,就隐隐聽見了姜寶頤的聲音。他驀的擡眸,就看見了在檐頂上歡喜朝他揮手的姜寶頤。
陳思聿正欲松一口氣時,下一刻,變故陡生——
姜寶頤身後的小厮突然撞過來,原本坐在檐頂上的姜寶頤,頓時像只斷線的風筝,一下子就從檐頂上跌了下去。
陳思聿的心髒似乎猛地被一只大手撅住,疼的他幾欲痙攣。下一瞬,向來持重冷靜的人,當即不管不顧狂奔過去。
嚴家衆人齊齊面面相觑圍在廊下,見陳思聿過來,他們立刻将路讓開。陳思聿奔過來,就見姜寶頤躺在地上,額頭上正涓涓冒着血。陳思聿當即将姜寶頤攬進懷裏,顫着聲叫她的名字。
但姜寶頤卻沒回應,只毫無生機的躺在他懷裏。
陳思聿将姜寶頤抱回姜家時,姜夫人看見她額頭上的傷口,瞬間哭成了一個淚人。大夫侍女們進進出出,一直到後半夜姜寶頤的院子才消停。
姜夫人等人更是不眠不休守在這裏。
一直到第二日入夜時分,姜寶頤才醒來。而她醒來看見床前的陳思聿時,第一句話就是:“你是誰?”
陳思聿頓時怔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