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宴會

第23章 宴會

金州鎮這邊聞名的就是這類靈果靈植, 背靠幾個小門派,山底下的靈氣相較其他地方充裕富饒,格外适合種植靈果。

這本地采的, 本地用的靈物,張富貴走南闖北這麽多年,在看藥材靈植上就沒出過問題, 見狀上前一看,而那原先在外邊還色澤漂亮的清靈果被墨獸扒拉成了爛泥,他小心地聞了聞:“沒有異味啊。”

“你在山裏待久了,鼻子會不會出問題了?”張富貴看向墨獸:“或者你不習慣這果子的味道?你要不試試看?”

宿聿看了一會,對墨獸道:“吃了。”

墨獸:“?”

張富貴不确定了,試圖勸道:“或許是變質了……”

宿聿又道:“花靈石買的,你不吃留着浪費?”

“!”墨獸舌頭一卷将那果子吃入腹中,味道怪是怪, 但是果子裏确實靈氣充裕。

張富貴觀察着墨獸的變化,似乎對它沒有任何影響,也是,這墨獸實力不俗,要真是被一顆果子毒死,那不得笑掉大牙。

墨獸不知道其他人的想法,吃完果子還覺得味道特別怪好吃的。

“你沒看出問題?”宿聿問張富貴。

張富貴把果皮拿起來仔細查看:“你要說真有問題, 大概是這果子長得太好了。幾十年前我來金州鎮時,這些果子沒多少年份, 看起來卻比十年份都要好。”

是他錯覺嗎?

宿聿扭頭看去原先走來的方向,試圖找到代表小販的那道靈氣, 但四周修士太多,一沒入人流, 就難以分辨出來。而在這時候,他忽然發現靈眼能看到的靈氣流動更快了,靈舟旁的靈氣好像突然間越來越多。

“小紅花過來了啊!”墨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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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在這,我找你半天了。”

遠處一個齊家修士跑來,見道宿聿時松了口氣,“金州鎮富商宴請賓客,小少爺特意來找我帶你過去。”

與宿聿說話的齊家修士是齊衍的跟班,兄弟裏排六,所以叫齊六。這段時間來齊家靈舟上探望宿聿最多的也是他……每次他過來的時候,宿聿總能第一眼認出來他來,別無他的,就是這修士的靈氣在宿聿的靈眼中所見是一團凝在一起的紅光。

宿聿容易認清就兩個人,一個是渾身帶着富貴香氣的齊衍,另一個就是小紅花齊六。

據說是火系修士,體內的靈氣總是一團團凝在一起,時常外洩,蹭蹭冒着火光。

墨獸管他叫小紅花,遠着看像一朵盛開的大紅花。

宿聿被他領着,很快就知道宴會是怎麽回事。

金州鎮裏有好幾個齊家的錢莊,金州鎮富商聽到齊家小少爺特意選他們這裏當采買東西的要點,随即就在金州鎮最有名的白月樓上給這些修士設宴,特意選用了當地有名的靈果來宴請。修士辟谷不食凡物,但靈果靈植稍作處理後食用,對修士們百利無一害,可固本培元,助長靈力。

宿聿堪堪築基,在一群修士裏修為低下,但這陣子他陰邪入體的事齊衍格外上心,特意邀請他來這邊,多食用靈果也能延年益壽,驅邪護體,尤其适合他。

到地方,一進白月樓內,宿聿識海裏就響起墨獸流口水以及張富貴的贊嘆聲。

眼前的桌上正擺放着一些東西,稍微走近一些,才能看到散開的微弱靈氣,像極宿聿白天在街道看到的靈石購買的靈果。

他站定稍稍聽了會旁邊齊六跟其他修士的議論,知道齊宿兩家的修士都過來了。

只不過四周流暢的靈氣裏,沒有那個劍修。

劍修沒來。

見到這些靈植靈果散出來的氣,他忽然想到白天皮膚上的灼燒感,可旁邊的修士更是不在意,連齊家小少爺也沒說什麽……反倒聽到其他修士頻頻誇贊這些靈果長得極好。

墨獸在宿聿的耳邊拾掇着,讓他一會往袖子裏多塞幾顆,它全都帶進萬惡淵裏吃。宿聿被齊家修士引入座,剛落座沒多久,齊衍身邊那只小人參就湊到了宿聿的腳邊,用着毛茸茸的頭顱朝宿聿蹭了蹭。

小人參雖個頭不大,但對宿聿來說也是力道十足。

這一蹭,宿聿差點被它撞退幾步。

齊衍一回頭就看到這場景,只能拿靈果連騙帶哄地把小人參帶走,免得宿聿被它蹭倒,“它最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你別介意。”

宿聿搖了搖頭,低頭看着不遠處的小人參,忽然間他看到小人參體內的妖氣中掠過什麽,轉瞬即逝,卻有點眼熟。

但他還想細看,小人參已經跑遠了。

看的東西多了,宿聿能憑借靈眼分辨出各種各樣的‘氣’,墨獸曾說齊衍這只靈獸血脈極佳,小人參體內的磅礴的妖氣比其他修士靈獸要顯著很多,塊頭不大,體內卻到處充滿着妖氣……像這樣的靈獸,整個齊家靈舟上也就小人參獨一份。

難道他還在哪裏見過其他妖獸?

宿聿思索之際,四周稍稍安靜了。

“少爺,宿家人來了。”齊家修士忽然道。

宿家的修士一來,堂內正在議論的齊家修士聲音就小了,走在最前方的除了宿家少主,還有一個身着長衫的宿家長老,原先宿家幾位外門管事長老在南塢山裏死于非命後,宿家就派了幾位新長老過來,這位新長老姓劉,是宿家裏難得的異性長老,但在宿家裏地位頗高。

剛一進來,金州鎮的富商就齊齊上前與他打招呼。

宿弈剛進來,就看向齊家小少爺齊衍的方向,齊衍搖着手中的扇子,從桌上丢了幾個靈果給腳邊的靈獸小人參。宿弈只是看了眼,一轉頭就看到齊衍旁邊站着少年,那少年一看就不是齊家人,站在齊衍身後的齊家修士裏不倫不類,臉着眼紗,攏着袖子,似乎對什麽都不感興趣。

“那個是齊家救助的一位修士……”宿家修士小聲說道:“據說是受了重傷,眼盲失憶。”

“瞎子?”正站在宿弈旁邊劉長老忽然插口。

宿弈看向劉長老:“你認識?”

劉長老一看到站在齊衍身後的少年時他似乎在确認什麽,沒過半會,他緊皺的眉頭稍松,語氣和藹地與宿弈說道:“沒什麽,只是有點好奇罷了。”

宿弈常年不在天元城,與他父親器重的這位劉長老交往不深,宿家接連殁了這麽多修士,按理說應當會派一些他相熟的長老過來協助,而派來的人他熟交的沒幾個人。想到此處,他不由再次看向齊家的方向。

“剛剛有高階修士試探你。”墨獸忽然說道。

宿聿:“誰?”

“宿家人裏的,生面孔沒見過。”墨獸懶洋洋地吃着宿聿送的果子,“就一個化神初階,還想越過萬惡淵的封印直探你的內識,現在的修士未免也太自信了,還不如那個劍修呢。”

化神初階……?

宿聿看向遠處,沒有冒然去看那道靈氣。

這時候,旁邊的議論聲加重,吸引了宿聿的注意力。

“宿家人是不是有點毛病,老往我們這邊看。”

“啧,那肯定是我們這邊的排場比他們大呗。”

“那宿家少主我就看他很不爽,每次都頂着一張冷臉,不就是蒼雪宗宗主弟子嗎?天麓山的修士都沒說話呢。”

見宿聿好奇,齊家修士給他解釋:“小兄弟不清楚吧?一山四門,一山就是天麓山,這個天麓山可不簡單,門中長輩皆是千年前靈脈崩塌時大能者,修為深不可測,整個東寰修道界十大宗師裏,天麓山就占了四位,個個都是渡劫期的大能,差一點就一步登仙了。”

“何止呢,據說天麓山裏面的弟子很少,每一個都是舉世罕見的天之驕子,剛一降生就被選中成為弟子,三歲啓蒙,七歲入道,十歲築基……”

齊六笑道:“你這不是點名說的顧家少主顧子舟嗎?”

“顧子舟……?”名字剛到嘴邊時,宿聿有種說不清的熟悉感,似乎在哪聽到過這個名字,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這顧子舟啊,是個罕見的奇才,天生劍體,當今天麓山首徒。”齊六見宿聿感興趣,就多給他解釋幾句道:“你別看他年紀輕輕不足百歲,可實際上他的修為高深,曾在坐化之地裏越階斬殺過高他兩個境界的邪修,非要說的話,當今年輕一輩修士裏他稱第一,無人敢第二。”

墨獸:“這麽狂。”

在萬惡淵入口徘徊聽牆角的張富貴說道:“那當然了!幾十年前我都聽到過他的消息!”

宿聿:“……”

“不過他近些年消息甚少,如今修為幾何,無人知曉。”齊六遺憾說道:“還偏偏跟宿家傳出那種消息,我看啊,估計是消息還沒傳到西澤那邊,不然以顧家那個護短性子,不得出來跟宿家撇清關系,什麽婚契,還讓宿家狐假虎威……”

婚契……?宿聿聽到一個熟悉的字眼。

墨獸跟張富貴聽得更起勁了,居然還有世家秘聞能聽。

齊衍扭頭看向身後越說越大聲的人,扇子一打擋住自己的臉,“大庭廣衆之下議論如此,說別人的壞話呢?”

齊六頓時住口。

齊衍:“……”

他一合扇,敲了齊六的頭:“還用我教?要說就說大點聲。”

齊家修士深懂自家小少爺,随即大聲議論着宿家,引得旁邊的宿家修士紛紛走遠,竟也不多看他們一眼。

齊六一伸手,發現桌前的靈果空了,奇怪,他酒喝多了?

他只好把手縮了回來,接着道:“不過說這麽多,老叫你小兄弟也不行。人都有名字的,我們給小兄弟取個名字?”

“人家只是暫時忘了自己名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名諱這麽重要的事豈能亂來。”齊衍看向一直沒怎麽說話的宿聿,“這事得人家自己決定。”

齊衍這兩天事多,沒怎麽與宿聿打招呼,但他還記得當時宿聿點出靈舟靈石碎裂的事。這件事幫了他的忙,事後他特意找人調查了南塢山出事前逗留附近的修士情況,還真找到了可能與宿聿身份有關的線索。

宿聿一耳能聽到靈舟內部細節,這本事應當就是擅長布陣的陣修,傳聞東寰東界有一些散修擅長布陣之法,前段時間也在南界出沒過,或許宿聿與這些散修頗有聯系。

“等去到了天元城,那邊有散修盟。”齊衍給他解釋道:“我們齊家與散修盟的人有點交情,到時候為你引薦,或許能幫你找到熟識之人。”

“……謝謝。”宿聿道。

“這齊家小少爺人還挺好的,你編的假身份,他還這麽熱衷幫你找親友。”墨獸嫌棄宿聿給它遞果子的速度太慢,透過宿聿的袖子自己偷偷扒拉了幾個進萬惡淵,邊幹邊朝着同在萬惡淵石碑旁發呆的張富貴,問道:“那個甚天元城有什麽好東西嗎?”

“那可有得去了。”張富貴已經習慣這一人一獸落後的信息,于是給他們解釋:“天元城比這金州鎮繁華百倍,也是南界最大的城池,各大勢力都在天元城留有駐地。”

東寰分東西南北四界,每一界都有一個修道大門派,東界羅山門,西界神醫谷,南界玄羽莊以及北界蒼雪宗,而作為最負盛名的天麓山則位于四界的交界處,也就是當年靈脈崩塌的舊址天虛靈脈附近。

而天元城,就是南界最繁華之地,像南界兩大世家齊家跟宿家的本家,也就在天元城內。

宿家,也在天元城。

去也得去一趟,不過前提是得把身體這陰氣匮乏的情況弄清楚。宿聿深思,這幾天他時刻處于饑餓的狀态,習慣倒是還好,只不過丹田裏的靈眼圖騰相對萎靡……這圖騰不可控,卻也是他的保命手段之一。

他還記得墨獸說過,南塢山原先那些出逃的惡鬼兇祟都往北跑,一路觀察來,從南塢山往金州鎮的方向恰巧是北面,可他這一路上沒見到惡鬼,齊宿兩方靈舟上也無其他動靜,難道在他沒注意的時候,這些修士都把鬼殺了……?

“沒得殺,我還能讓他們殺了不成。”墨獸開口道:“那些都是我們的勞工,小爺我不允許他們殺。”

宿聿:“那你說去哪了?”

墨獸也納悶,往隔壁桌上偷偷順了個靈果,可它确實感受到是往北跑了……一路走來卻一只也沒見過。

與此同時白月樓之外,與樓內熱鬧的景況相比,街道上變得格外靜谧。

空中的彎月不知何時懸立在金州鎮的正上空,詭異的彎月呈着一種越來越深的顏色。

坐在城牆上閉目眼神的顧七睜開了眼,他看向腰間,儲物袋正劇烈地搖晃着,藏在其中的劍器劍鞘震動未歇。

只過半息,他便看向天空。

烏雲散了。

城池外宿家靈舟上,宿家靈舟護舟人戚老正優哉游哉地擦拭着靈舟的把舵,擦拭到一半時,他餘光看向外邊,見到一個劍影一閃而過。

靈舟甲板上,留守的修士望向天空。

“今晚的月亮好亮啊。”

“咦,戚老不是蔔算過了嗎,這幾日時陰。”

戚老推開了窗戶,猛地擡頭看向了空中,厲聲喝道:“全都進來,別看月亮。”

金州城內,高樓亭臺的燭光剎那間被熄滅,金州鎮街道上的百姓忽然全都停住了腳步,他們的雙手垂下,頭顱卻高高揚起,看着空中越來越圓的月亮。

而在這群人之中,有個人匆匆地躲開了高空中的圓月,躲進白月樓外的陰影裏的時候他整個人蹲趴下,似乎不受控地要昂首看向空中,他的手忍不住地顫抖着,掩蓋在黑色鬥篷底下的皮膚呈着樹皮狀的枯态,匆匆地拿出一株靈植咬在口中。

待狀态好轉,他聽着樓內酒宴笑聲,可他卻已經顧不及這些,将随身的包裹一抖,符紙與奇異的果子全落在了地上。

白月樓內觥籌交錯,富商的靈果宴誠意十足,修士們沉浸其中。

“小兄弟看不出來啊……你這挺能吃的啊。”齊六又拿了個空,忍不住往宿聿那看了眼,“不過吃多不好,你修為低,容易腹瀉。”

宿聿:“……”

墨獸的爪子剛從宿聿袖子底下悄悄探出,就被人直接打了回去,委屈道:“我修為高,又不會腹瀉。”

這一掃,靈果就砸在宿聿的腳上,他微一低頭,正想借着靈氣看看掉哪了,卻忽然看到地面上一閃而過的異光。

正在與人飲酒的齊衍倒酒的動作一停,眉頭微蹙地看向白月樓外,腳邊的小人參站了起來,露出了鋒利的前爪。

坐在對面桌上的宿家少主忽然站起,四周的交談聲越來越少,幾個宿家修士互相耳語,似乎在說着什麽,頻頻往外面看。

“怎麽了,突然都不說話了?”張富貴道。

宿聿耳朵微動:“外面安靜了……不對,好像有別的聲音。”

“有東西靠近了。”正在啃靈果的墨獸凜然擡頭:“很近,在你的側上方!”

聲音霎時截止,白月樓高處轟然破開了一個洞,無數瓦片從高處砸落。

宿聿剛後退,坐在前面的齊衍擡手一揮,寶扇旋開将掉落的瓦片打飛,而這時候,高處一個個黑影落下,轟轟地砸在酒樓桌上,四周軒然而起。

黑影裸露皮膚呈現着黑褐色,長出細小開叉的樹枝,臉上凹凸不平,僅有眼睛呆滞通白,俨然不是人,而是一種來歷不明的怪物。修士們被他們醜陋的模樣驚到,有的修士忍不住幹嘔,喉間惡感蔓延,這些是什麽東西!?

樹皮?人?

“到外面去!”齊衍喊道。

拉着宿聿跑的齊六卻捂住肚子,撲通一下跪在了宿聿的面前,差點将宿聿拽得往前一倒。

齊六一臉痛苦:“我好像吃多……鬧肚子了。”

宿聿:“……”

墨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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